34

緩了又緩,尹時嶼才勉強冷靜下來——他必須冷靜,酒後瞎說,做不得數,有幾個男的不瞎說,他有什麽好心虛的呢!

這麽想着,尹時嶼擡起自己那張白生生的小臉,環顧四周,找到自己放在一邊的衣服拎起來準備換上,準備溜之大吉,回去好好養養自己的屁股,沒想到,顧天曉一下子就按住了他的手腕子,“你跑什麽?”

就在此時,尹時嶼肚子咕嚕一聲響,顯然是餓得狠了,他屁股又疼,腦袋又暈,心裏還氣得要死,擡起腿踹在顧天曉的肩膀上,倒是很威風,可惜這一腳沒什麽勁兒,顧天曉動都沒動,他自己反倒仰面倒在床上,徹底爬不起來了。

顧天曉樂死了,趁機把他翻了個面,脫了褲子給他上藥,尹時嶼臉漲得通紅,還要掙紮。就在此時,他的手機響了,有人來電話,他伸出一只手,在枕頭下面亂摸,把手機摸出來一看,電話是他媽打的。

尹時嶼想按掉,顧天曉的手快極了,一下子就幫他接了起來,另一只手還不急不緩地幫他塗藥。

“喂,媽……”尹時嶼緊緊攥着床單,“還行,不忙……我知道了,嗯……下個月吧?”

他魂游天外地打完這通電話,再回頭怒視顧天曉的時候,氣得眼圈都有點紅了,顧天曉塗夠了藥,洗幹淨手,坐在他腿邊叫人送晚餐,看上去一派悠閑。

“你到底想幹什麽!”尹時嶼簡直要恨死他,“我招你惹你了?”

顧天曉轉過臉來看他,眼裏玩味的笑逐漸淡去了,神情看起來淡淡的,卻又藏着一點珍而重之的嚴肅。

“我是來找你談戀愛的。”

尹時嶼愣住了。

“我知道現在時間不對,地方也不對,我本來是打算……算了。”顧天曉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手心握緊,“但是我來這裏的唯一目的就是見你。”

尹時嶼被他弄得手都有點麻了,心裏也亂糟糟的,總覺得這是一個大坑,一不小心就會掉進去爬不起來,他用力把手往回抽,可顧天曉死握着不放。

尹時嶼本來就是個臉皮比較薄的人,他莫名其妙被人帶回酒店睡了個天翻地覆已經很糟心了,聽了剛才的錄音更是糟心得沒處說,顧天曉一副逼宮的架勢,弄得他只想跑。

可他在床邊折騰了一下,就被顧天曉按回了被窩,又折騰一下,嘴讓人親了,胳膊讓人攥住了,腰上露出來的白肉也讓人摸了。他不敢再折騰,只好乖乖地張開嘴,讓人來吸自己軟熱的舌尖。

顧天曉占夠了便宜,滿足地抱着他輕吻,尹時嶼腦袋有點慢,過了會兒才反應過來,自己的一只手早就得到自由,很配合地貼在顧天曉的脖子上,是一個投懷送抱的樣子。

他腦袋裏轟隆一聲,趕緊把手拿下來,心想大事不好,自己怕是又要往坑裏跳,還是找機會趕緊跑吧。

他沒給出一個确切的回應,顧天曉也沒逼迫他,過了會兒有人來送飯,顧天曉與他挨在一起分着吃了,尹時嶼剛要找個理由回家,顧天曉就開始脫衣服,讓尹時嶼看自己後背一道一道的血印子,問尹時嶼打算怎麽賠。

這下尹時嶼的嘴徹底被堵住了,他生無可戀地簡單洗漱了一下,躺在床上閉着眼睛裝死。除了裝死,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麽。

接下來的兩天,尹時嶼就被顧天曉按在酒店休息,顧天曉偶爾出去一次,回來就按部就班地給他塗藥洗澡,晚上抱着他睡覺,睡覺之前還要親親嘴,摸摸腰,好像有什麽和他度蜜月的瘾頭。第三天一早,顧天曉出門,尹時嶼坐在床上痛定思痛,決定回劇組打工,這幾天就當他白嫖了顧天曉,雖然這個想法非常的自欺欺人,但他決定不去細想,徹徹底底把那個被頂破的套忘掉,他在下面怎麽就不能嫖了?

他前腳走,後腳顧天曉的電話就來了,尹時嶼怕他再來劇組,放了許多狠話,顧天曉退一步道:“那好,明天去接你。”

尹時嶼覺得他油鹽不進,狠狠挂了電話,非常痛恨自己的笨嘴拙舌。

再度進組,尹時嶼的待遇水漲船高,誰也不敢再對他指手畫腳,只當他是少爺體驗生活,尹時嶼不想狐假虎威,沾顧天曉的光,只悶頭做事,可他想遠離顧天曉,顧天曉卻處處環繞着他,尹時嶼蹲着和誰的時候又聽到了執行制片打電話,說顧天曉晚上做東,通過總制片認識了那誰誰,還有那誰誰也要來,地點定在哪裏。

尹時嶼敏銳地聽到了那誰誰的名字,正是一個如日中天的女明星,他敏銳地把這個名字和前幾天聽到的有關顧天曉的八卦結合了起來,心裏一緊,繼而把手裏喝空了的礦泉水瓶捏得皺皺巴巴。

晚上十點半,尹時嶼剛準備洗澡睡覺,就接到了執行制片的電話,讓他去接一下顧天曉,說顧天曉有點喝多了。

尹時嶼剛想說關我屁事,“那誰誰”的名字突然在他腦袋裏閃過,尹時嶼便很好說話地答應了,他繃着一張臉,決定撕開顧天曉的僞裝,堵住他的嘴——背地裏不知道浪成什麽樣,還敢裝純情,說什麽愛不愛的!

夜裏風重,尹時嶼下出租的時候打了個哆嗦,他果然在包廂裏看到了那個特別美的女星,頗有點驚豔四方的意思,顧天曉确實醉了,坐在一邊,微微側過臉與她說話,看着與她很熟。尹時嶼看得清清楚楚,心裏有種果然如此的不屑,還有種無法描述的陣痛和失落。

他誰也沒理,拎起顧天曉,頗費了一番功夫才找到顧天曉的車,從他兜裏摸出來車鑰匙,把他扶到副駕駛,自己轉去駕駛位開車去酒店。

車子開到一半,顧天曉清醒了一些,皺眉看他,“你怎麽來了?”

尹時嶼一股火竄上來,差一點想把他踹下去,好在理智尚存,咬着牙靠邊停車,對顧天曉橫眉冷對,“我怎麽不能來了?”

他一開口,感覺不對,這話好像兩口子打架前奏,趕緊把話頭一轉,“你把話和他們說清楚,別讓人以為咱們倆多熟,喝多了還要我來接你,你讓你女朋友送你不好麽?”

琢磨琢磨,這話說得也很不對勁,好像兩口子鬧抓外遇呢,真是一句不如一句,說了不如不說。

顧天曉笑了起來,伸手捏了捏眉心,清醒一些,掏出手機打了通電話。

電話被接起來,那邊一道清亮的女聲,“顧老板?”

顧天曉慢慢地說:“我媳婦說,咱倆有事兒,他生我的氣,要把我扔到路邊凍死,你幫我解釋一下。”

電話那頭沉默片刻,一開口似乎有點尴尬又有點想笑,“弟妹能聽見嗎?你千萬別誤會,姐有男朋友,我和顧老板就是朋友,在一起搞點投資,今天是姐讓他幫忙牽個線,姐馬上就到家了,要不你等等,讓我男朋友出個聲給你聽聽?”

尹時嶼簡直要原地去世了,紅着臉說不用不用,他們只是開玩笑的,顧天曉這才挂斷了電話,把腦袋靠在車窗上,又問了他一次:“你怎麽來了?”

尹時嶼知道他沒有女朋友,還當着別人的面管自己叫媳婦,剛才的氣散了,可一顆心還是不上不下的,他覺得顧天曉比以前心思還要深,他有好多話都不想和自己說。

“我為什麽不能來?”尹時嶼看了他一眼。

“這麽冷。”顧天曉攥着他的手,很寶貝地貼在自己臉上,“我也不想讓你看見我這麽……”

“看見你怎麽?”尹時嶼不懂。

“喝得這麽醉醺醺的。”顧天曉喃喃自語,“像我爸一樣。”

尹時嶼放軟了語氣,連他自己都沒注意到,“像你爸一樣怎麽了?”

顧天曉沒有講話。

“你這幾年到底到底幹什麽去了?”尹時嶼又問。

顧天曉還是不講話,只是突然握緊了手,尹時嶼覺得手疼,想抽出來,這個動作似乎刺激了顧天曉,讓他不得不開口說話。

“我剛出去的時候,不敢聯系你,我害怕自己忍不住想回來,還以為自己适應了就好了……後來,後來還是不敢聯系你,怕你問我在幹什麽。”

尹時嶼微微皺眉,“你為什麽不念書了?”

“太慢了。”顧天曉的聲音沙沙的,“我想早點回來找你,我們誰的眼色也不用看,不用為錢發愁,我養你一輩子。”

他看着尹時嶼的手,像是在看什麽很精致的玉器,“我繼父的老板很欣賞我,帶我賺了第一筆錢,我以為自己很快就可以回來找你了。”

尹時嶼愣住了,他也看着顧天曉的手,“後來呢?”

“後來我就好像中邪了一樣。”顧天曉閉上了眼睛,“你那麽好,哪裏都好,我呢,只有這麽點錢,你要是不放心和我在一起怎麽辦呢?我太貪心了,什麽錢都想賺,什麽都想要,差點吃了大虧,更不敢讓你知道……”

他這幾年咽下去的辛苦,經歷過的驚險,吃過的教訓,就被他一筆帶過,當作人生的學費,不願再提了。

他只想讓尹時嶼記得他好的一面,所以不想讓尹時嶼看到他喝多了的樣子。

“我是真心的。”顧天曉把他的手貼在自己臉上,輕輕地蹭,“尹時嶼,你和我在一起吧,咱們再也別分開了,以後我只賺安全的錢,我的錢都給你花,你想要什麽我都給你,你不用害怕你爸媽不讓你回家,我給你買好多房子,你想住在哪裏都行,好不好?尹時嶼,尹時嶼……”

他醉意上湧,很難纏地念着尹時嶼的名字,得不到回應,便猛地把眼前人拽進了懷裏,用力去咬對方的唇舌,咬上去才清醒一些,做好了挨巴掌的準備,卻不想耳邊只聽到喘息,然後脖子一緊,竟是被人緊緊抱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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