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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怎麽可能在不同人的預言裏有不同的前程?
迄今為止,顧真知道包括自己在內有三個人都預言了他的未來,或者是作為救世主,或者是被弟弟害死,或者是……被巨型的天使亞種咀嚼成碎片。
難以接受的是,最後一個夢境在逐步實踐,天使亞種已經開始屠戮高涼城避難所了。
顧真深吸一口氣,用盡量平和的心态去仔細閱讀顧涵接下來預言。
不看還好,一看臉都綠了。
“夢裏我化身成了惡魔,把哥哥的內髒幹爛了,他一直哭着喊痛,可是我正在興頭上只覺得爽快,根本沒注意到,等發覺不對的時候床鋪上全是血,哥哥已經沒氣了。
夢裏的哥哥啜泣起來可憐又可愛,裏面緊致濕熱,就連氣急敗壞罵我的樣子都漂亮可愛極了,我實在忍不住。
這個夢,難道預示着我會因為控制不住情/欲害死哥哥嗎?”
顧真氣得合上了日記。
他注意戴巧儀的腳步遲緩下來,背上的汗滲了出來,戰術背心顏色因為潮氣也深了一些,不由得內疚道:“要不要先休息會兒。”
戴巧儀搖了搖頭:“不知道天使亞種和其他的同事能拖住顧涵多久,他如果追上來就完了。”她思索了會兒,似乎最後覺得這件事也不是不能說出口的,就直言道,“先知說你可能被他害死,那樣世界最後将是對普通人來說的末日。”
這人倒是直爽,說話一點也不忌諱,顧真哭笑不得,說了聲好吧,最後忍不住好奇道:“現在看起來世界的情況也沒那麽糟,各個避難所大多穩定了,先知是不是把話講太嚴重了?”
聽了這話,戴巧儀搖了搖頭:“華南的交通和通訊還是太落後了,情況比你想得更糟,因為食用同類,部分進化者和亞種的能力突飛猛進的同時也出現了副作用……”說到這裏,她重重喘了口氣,畢竟背着成年男子徒步還是一項苦活。
顧真趕緊寬慰:“不急,你慢慢說。”
戴巧儀調整步态,平緩呼吸後問道:“你知道富集作用嗎?”
聞言顧真愣了一下,猶豫道:“可能知道,是指食物鏈位置越高,就越容易聚集某種污染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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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女人點了點頭,就開始解釋:“生物富集作用一般是指污染物在生物體內蓄積,并通過食物鏈在生物間傳遞,随着食物鏈位置濃度逐步增高。”她一口氣說了許多話,中途斷了幾次,最後還是強撐着說完了,“進化者和亞種都是高劑量核輻射下基因突變的産物,現在那些食人魔累計了越發驚人的突變因素,其中某些極端的能力朝滅絕人類的方向進化了。”
說話間,兩人終于到達了目的地,一棟依稀能看出曾經熙熙攘攘鬧市模樣的百貨大樓,現在遍地都是因為年久失修碎裂的幕牆玻璃,貨架上早就被劫掠一空,只剩風化破碎的包裝紙和泥漿地面融為一體。
當年這裏在戰後發生過一場瘟疫,就算是最近的高涼城避難所也對來自這座小鎮的人民關上城門,所以時至今日過來的一路上間或可以見到地面支出無人收屍的人骨。
顧真細數了一下,百貨大樓共有十八層。
武裝直升機應該停在最高一層的天臺上,充作停機坪。
他從背後看到年輕女子皮膚泛紅,汗水從發鬓沿着脖頸滾落到戰術背心裏,不由得暗恨自己雙腿不能使力,害她背着一個大活人徒步8公裏,在她還預備繼續詳細解釋的時候,內疚道:“先上樓吧,其他的等去首都路上說。”
戴巧儀答應了,背着顧真轉了一圈找到安全出口,預備沿着樓梯攀爬。
安全樓梯為了防火,是沒有設計自然光照的,之前的指示燈也早就不能用了,樓道裏現在一片漆黑,戴巧儀摸出一個手電筒,遞給顧真,示意要他照明。
顧真說了聲好,開了手電筒朝前打光,在戴巧儀沉重喘氣和邁步聲中,終于還是忍不住好奇,又重新打開了日記,借助手電筒餘光掃了一眼接下來的文字。
“我之前的夢都實現了,難道惡魔化後控制不住自己,将哥哥折磨死這件事也是注定的未來嗎?
不會的,我一定要控制住自己。
假如害死了哥哥,我也會因為心碎而死的。”
看到這裏,顧真心情複雜又唏噓,顧涵看待自己時憤恨、恐懼、提防的眼神有了另一種解釋,難道就是因為擔心害死他?
顧涵夢裏的情/欲也是背德而畸形的。
顧真繼續閱讀下去,臉又綠了。
日記本裏記錄了各種光怪陸離的夢境,多數一筆帶過,少數關于情/欲糾纏的,被顧涵記錄得非常詳細入微,就連每個體位和細節都寫得清清楚楚,其中不無摻雜着苦悶和絕望,想和夢裏一樣跟哥哥做那些背德的事,可是從夢境片段可以窺見自己未來将會變異,而且每個夢境的結局都是自己不同的方式在床事上肏死了哥哥,或是惡魔化時胯下巨物捅穿了哥哥的內髒,或是情濃的時候控制不住咬穿了脖頸,有時候甚至不明白過程是如何的,只知道結局一地是血肉。
“我是怎麽會惡魔化的?這一切難道是注定的嗎?”
“假如是預言夢,這樣多的死法,難道暗示着我不管如何努力改變命運都是徒勞?”
“我不信命——為什麽偏偏是哥哥要注定慘死。”
“哥哥!”
字跡越來越潦草,偶爾激動時紙頁都被劃破了。
直到某一頁,字跡忽然又重回清秀娟麗,大概是情緒又穩定了下來。
“我想我找到上天指示的出路了。”
顧真心想,這個不省心的親弟弟能想到什麽好出路?多半是些害人害己的主意。
他還是忍不住翻到了下一頁,筆跡依舊清晰娟麗,顯見寫下這些字的顧涵心情頗好。
“我夢見哥哥奪走了我的預知夢異能,這項能力真厲害,不愧是哥哥。”
“正巧那個窺觎哥哥的賤人的第二異能是不死之身。”
“假如哥哥有不死之身就好,我可以想怎麽肏他就怎麽肏他,也不用擔心把他弄壞了。”
“也許夢裏他多次受傷,就是因為奪走了賤人的不死之身後我放開了玩弄哥哥的每一處。”
“哥哥永遠不知道我為了他付出了多少,共情那個賤人惡心死了,他對哥哥滿腦子都是淫念。”
“不知道哥哥什麽時候能覺醒掠奪異能,我只能先一路帶着那個賤人同行。他真的好惡心,就算被共情控制之後也時不時對着哥哥起肮髒色情的念頭。”
顧真過了半晌才明白過來,日記裏說的賤人是殷辰皓。
難怪從核電站回來後,顧涵第一時間就問,自己有沒有成功奪走殷辰皓的不死之身,大概他早就能從地下室脫困了,但是以為要放任此行才能順應預知夢,讓顧真成功掠奪不死之身的能力。
然而預言并沒有實現,可見有時候窺探天機多數時候不過是徒勞。
正在顧真心頭百轉千回,也不知是惆悵顧涵的預知夢落空,還是慶幸因為自己沒有不死的能力,弟弟不得不明顯收着力道,前幾回得以沒有太遭罪時,他的眼前忽然一亮。
随着天臺的頂門被推開,戴巧儀終于攀爬到了頂層。
她是個實幹的,解開腰上帆布帶子,将癱瘓的顧真安置在了地上,自己去割開捆縛在阿帕奇武裝直升機上的防雨布,揮汗如雨地動作時囑咐道:“待會兒我駕駛直升機之前,先會把你固定在座椅上。要上廁所可以趁現在。下一站我們先朝着北面的避難所周轉,那裏有軍用機場。”
顧真說了聲好,雖然有輕微的尿意但也不好意思在女人面前解手,打算忍些時候,到了下個避難所再說,這時又忽然想到了十八層這個高度能不能稍微瞥見高涼城避難所的現狀,于是強撐起身體朝着天臺邊緣攀爬,為了防止戴巧儀擔心,說了一聲:“我看看這裏能不能瞧見避難所。”
戴巧儀應了一聲,頭也不回,手上動作不停。
顧真手撐在邊緣牆體上,離得太遠了,什麽也瞧不清楚,正在他預備放棄了回頭找戴巧儀時,猛然瞧見地面上——也就是百貨大樓門口廣場附近——孤零零地站着一個活人。
或許是察覺了顧真的視線,那個人也擡起了頭,望向樓頂。
這個距離原本應該什麽都看不清,不知為何,顧真心裏篤定,站在樓下的正是殷辰皓。
他急促回頭對戴巧儀說道:“有人來了,什麽時候能出發?”
戴巧儀用力割斷了最後一根固定住武裝直升機的繩索,利落道:“現在就走。”
依照顧真巅峰期的體能來說,直接攀上18層不到3分鐘,而殷辰皓因為不死之身更是精力充沛,留給他們離開的時間至多不過3分鐘。
戴巧儀抱着顧真安置在後座,扣上安全帶後,自己在駕駛座坐穩,有條不紊地發動直升機。
随着發動機啓動,噪雜的轟鳴聲漸漸響起,直至震耳欲聾,地面上的塵土被旋翼葉片吹拂揚起,一時之間視線被塵土遮蔽。
作為武裝直升機,阿帕奇機首下方裝有一門M230鏈炮,但是現在顧真作為半癱操作不了單管鏈炮,戴巧儀光駕駛就忙不過來了,兩人沒辦法倚靠槍械對付殷辰皓,只能先跑了再說。
當直升機發動機驅動旋翼升空後,視線終于逐漸清晰,依稀可見天臺唯一一個入口處站着個高大的男人,挺鼻薄唇、容姿楚楚,擡眼看着升空的直升機,面色冷峻。
戴巧儀也急了,咬緊後槽牙,周期杆朝右推到底,螺旋槳随之轉面右傾,預備先遠離天臺再說。
只是天不遂人願,顧真回頭眼見殷辰皓擡起了一只手,掌心向上五指驟然緊握。
與此同時,旋翼葉片忽然仿佛被無形的力量桎梏一般,順次被彎斷緊貼上機體,成了桎梏一般的模樣。
——殷辰皓竟然能隔空這樣遠扭曲旋翼葉片!這顯然比之前更強了,難道一次死而複生竟然會提升能力?!
他還來不及琢磨,随着螺旋槳停止運作,滞空不久的機體直墜下落,朝着天臺重重摔落下去,依照直升機已經滞空二三十米的現狀,假如摔個結實大概兩人都會成了血肉模糊的碎肉。
機艙內天旋地轉,戴巧儀不顧一切扯落自己身上的安全帶,朝着後座撲來,雙臂抵在後座,撐在顧真身上成了一個庇護的情狀。
顧真還來不及驚訝她這明顯是預備拿自己做人肉墊子的犧牲行為,剛要讓她當心,下一瞬在墜地的沖擊中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識。
不知昏迷了多久,他掙紮着醒了過來,想睜眼時覺得面上被血糊住了,伸手擦了臉才看清一些。
直升機艙門已經因為沖擊和機身摔脫離了,落在不遠處的地上,他又回頭看了一眼,旁邊蜷縮了一個年輕女子,四肢扭曲,脖頸處支出一節白森森的骨頭,怎麽看都死透了,正是之前不顧一切護佑在他身前的戴巧儀。
他肺部也受了沖擊,咳嗽一聲,口鼻處都湧出血來。
正在這時,身前落下一片陰影,殷辰皓邁步過來,居高臨下看他,鞋尖踢了踢顧真側臉,不無惡意道:“你不是奪走了滕子薇的念動力嗎?剛才生死關頭也舍不得用來止住墜勢?”
顧真沒回話,又咳嗽了一聲,心想,看來他還不知道自己已經失去異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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