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風生水起
千坐嶺,萬尺峰,踽踽獨轎行。四個轎夫腳力非凡,趕了大半日的腳程依然健步如飛,下盤穩當,內行人一看便知他們并非尋常轎夫,都是些練家子。轎子後頭跟了一小支隊伍,乍看零零散散,實則疏密有序,大有門道。
在這荒山野嶺,這頂貌不驚人的轎子中卻坐着一男一女二人。二人既非情侶,也非血親。沒人會相信裏面坐着足以讓大宋趙官家心驚肉跳的人物——金國最高的行政官員,尚書令完顏赫!
與他同乘一轎的,卻是個漢族女子,粉黛妩媚,形态雍容,飽含萬種風情。
然而完顏赫知道無論何時都不能小看了這個女人。
“你的那些長翅膀的部下還真能辦事。”完顏赫操着一口很地道的漢語由衷表揚那女子。
“它們從未讓我失望過。”女子目不轉睛地放眼窗外。外面到處山挨山來峰連峰,也不知有什麽好看。
“沒錯,因為讓你失望的都已經死了。”完顏赫尖銳地道破關節,卻只換來女子淡淡的一哂。
“沒想到趙昕竟然還未殺了你那個徒弟,真教人匪夷所思……可是你怎麽保證趙昕不發現那些奇怪的蝴蝶?”完顏赫追問。
“這些蝴蝶比人聰明多了。”女子簡略地作了回答。完顏赫小眼微眯,銳目稍凝,頃刻後又恢複了常态,深情中帶着憧憬,緩緩嘆道:“如今,總算可以把趙昕一舉拿下了!一旦挫敗了岳家軍,再動搖了宋室,一統江山之日便不遠了!”
“慢。完顏大人,你可下過象棋?”女子突然澆了盆冷水。
雖然疑惑對方為何有此一問,完顏赫還是誠實地回答道:“本官不太了解那些中原的玩意兒。”
“那可不是玩意。棋局是局,人生也是局,錯一步,滿盤皆輸。棋輸尚能重來,但若輸了人生的局,搭上的就可能是卿卿性命!我們下象棋,子兒一應俱全,然而楚漢之争,總是要犧牲些兵卒的。關鍵之處,僅留下最具攻擊力的那顆棋子,斷對方一切後路,令其進退維谷,束手待斃,乃謂萬無一失。”
完顏赫半懂不懂地聽完女子一席話,皺眉道:“那……你想怎麽做?”
“既然要活捉趙昕,就必須将他逼上自我崩潰的死地。我需要一顆至關重要的棋子,趙昕或許能防備敵人,但不知他會否防備朋友?”
“你想找人假意與趙昕交好?據本官所知,采花劍從沒交過一個朋友!”完顏赫譏诮着回潑了一盆冷水。
“正因如此,當他打開心扉時才更有機可乘。”女子道,“而且,這個人選,奴家已經物色好了。”
“哦?”完顏赫有些意外,“是誰?”
女子終于收回目光,低眉輕語道:“風雨連綿劍成灰,亂紅如血人不回……一個自來熟的江湖浪子——風亂。”
------------------------------------------------
黃昏的采花園內,驟然響起一道令人毛骨悚然的凄厲叫聲。正當此時,一個身着淺褐色衣袍的人影閃入了回廊盡頭的那間小屋,迅速一掃房中二人,低聲問道:“怎麽了?”
“救救我!救救我!他要殺我!”依依見終于來個個人,也不管他是誰,像見了救星般爬了過去,躲到對方身後。
“殺你?他還沒這資格!”那人嗓音低沉磁性,傳到依依耳中甚為順耳,心下愈加認定是救星來了,趕緊抱住男子的褲腿,生怕一松手那個少年又會追上前來。
她卻不知道,電光石火間,“救星”已出指封死了初雪的穴道。初雪面色冷峻,逼視着前來“搭救”依依的忘川谷谷主趙昕。
“過會兒再找你算這筆賬!”趙昕撂下狠話,抱起癱軟在地的依依轉身跨出了房門。離了是非之地,依依總算找回了一點魂來,卻猛然發現自己被人扔到了床上,那個危急關頭趕來相救的男子卻已抓住了她扭傷的腳踝。一陣劇痛透心傳來,才喊出一半就聽那男子淡淡說道:“好了。”
依依驚魂未定,喘過幾口粗氣才試着動了動腿腳,果然不痛了,完好如初!依依大喜,感激地對那男子報之一笑。這時,她方看清男子的面容,五官端正英氣勃勃,慈眉善目,和之前在那小間中所遇的少年相比,增了幾分成熟與親和。憶起剛才所受驚吓,依依心有餘悸,舌頭也打了結:
“多謝,多謝這位大爺相救!”
“你叫什麽名字?”趙昕不動聲色地詢問着,言辭間依舊溫言軟語。
“我姓錢名依依,大家都叫我依依。”依依面帶羞色地答道。
趙昕看着對面小妮子的青澀咧了咧嘴。女子的這種嬌美表情,他并非沒有見過,只是無論誰都無法與他心中最美的那個人相提并論。他笑,只是出于一種根深蒂固的習慣,一種由那些從前自然而然形成的條件反射。
“那個小倌兒對你說了什麽?”趙昕問道,“說我是那個采花劍?說這裏是采花園?”
一聽此言依依臉色變了,吶吶問道:“你……你是這裏的主人?”
趙昕笑而不答,算作默認了。
“你、你是采花劍趙……趙昕?!”自己不會如此倒黴吧,才脫虎口又入狼窩?!
“本少爺的确叫趙昕。”趙昕轉過臉起身踱開幾步,“但是不是采花劍,姑娘是相信別人的瘋言瘋語,還是自己的判斷?”
依依一怔,長這麽大,還從未有人鄭重其事地如此尊重她的意見。仰頭望去,男子偉岸的身形被燈燭過濾,似華紗輕籠,淩然自威。
“我……我覺得你不是。”依依鼓足了勇氣說道。
男子背對着她,似乎長出了口氣,輕聲道:“那人是個瘋子,不過,他根本殺不了你。既然你是誤闖進來的,我也不再追究。本少爺即刻叫幾個人把你護送出去。但是……你切不可對任何人透露這個地方。”
依依大喜過望,簡直不敢相信事态會有如此絕妙轉機,連連點頭應承:“是!趙爺,依依無親無故,絕不會吐露半點口風!”心中開朗,幾點疑問就陸續冒了出來,不禁問道:
“您是怎麽知道我是誤闖的?他真的是瘋子嗎?為什麽您要叫他……小倌?”
趙昕笑了笑:“你這丫頭的問題還真多。你幾乎沒有武功,怎敢只身擅闖此地?而且據我手下說,他們發現你時你就已經摔暈過去了,那這一切就是個巧合。他無緣無故就說要殺你,不是個瘋子是什麽?至于那個稱呼,你不必知道。”
依依雖然不聰明,但怎麽說也是江湖女子,基本的規則還是懂的。于是乖乖閉了嘴,讓趙昕差人作向導從原路送自己折返了回去。短短數個時辰的歷險,從地下重回地上,依依久難回神,恍如夢中。
------------------------------------------------------------
天一寸寸暗了下來。初雪通過透進窗戶的光線,默默推算着時辰。當然他不是在算穴道何時能自行解開,而是在推算趙昕大概什麽時候回來。
盡管初雪不是算命先生,但他知道趙昕就該回來了。少年阖上雙目,似在小憩,然而只有他本人清楚這個動作的含義。
仿佛為了印證他的推測,伴随輕微的腳步聲,門外慢悠悠走來一個褐衣男子,卻不是趙昕是誰?
“我把那個小丫頭放了。你很失望——不,應該說,很滿意吧?”趙昕眼中突然射出兩道精光,如鋒刀利劍令人膽內生寒,怎能聯想那個不久前還和顏悅色同依依說話的男子跟他是一個人!
初雪依舊閉着眼睛,嘴上卻冷冷罵了一句:“僞君子。”
“你錯了,我本不是什麽僞君子。”趙昕解下腰側長劍,舉起劍鞘拍了拍初雪臉頰,暗自使勁強迫他轉過臉來面對自己,“裝僞君子太累,在小倌兒面前,就無需裝了。”
初雪的半邊臉頰被劍鞘壓得生疼,極力穩住自己,雙唇和眼皮都緊緊合攏着,似在無聲抵抗所有兇惡。
雖然對方一言不發,但趙昕心中明白,這少年是将他看成禽獸不如的人了,一心認定他會對那個叫依依的小姑娘有不軌之舉。采花劍臭名遠揚,無論如何辯駁也難以令人相信,對着依依那個小丫頭他根本就沒存那半分心思。可如今,一碰上這初雪就變樣了,常常無法把持縱欲的念頭。長此下去,若那小子死了也罷了,只是他趙昕的身體也會吃不住,真不知該怨對方天生妖魅還是惱自己太無節制?
趙昕暗罵了一句,換上了一張似笑非笑的臉孔,道:“別人可不似我的小倌兒這般勾人。誰讓你天生賤相,命該如此,我趙昕就是想不要你,都難啊!”
他上前一步,狠狠扳過初雪的下颌,惡聲道:“本少爺現在誰都不要,就偏要你,你活着一刻,我便折辱一刻,倒要看看我們誰會死在前頭!”
放了那麽多狠話,初雪卻充耳不聞,任憑趙昕羞辱,似乎對此早已習慣。趙昕哪裏知道,初雪正抓緊時間反複斟酌着他的複仇計劃,懶得答理,不由得越說越怒,高高擡起右臂,恨不能一掌斃了這厮。
這時,初雪忽然睜開了緊閉的雙眼,朝趙昕很快看了一眼就移開了目光,低聲道:“我早已明白,你可以放開我了。”
趙昕愣了愣,顯是沒料到這層。不過他本來也不是真想殺了初雪,此刻正好就坡下驢,遂松開了緊固對方下颌的手。卻是仍不解氣,一把扯開初雪的衣領直拉到腰間,将他扭轉過去,拔劍在他背後“刷刷”幾下刮劃起來。絲絲疼痛才剛萌出,趙昕的劍已入鞘。趙昕盯着初雪帶着點點血珠的脊背看了一陣,才轉身去了,腳步踩得地板砰砰直響。
待趙昕走遠了,初雪努力撐直身子,重新穿好了衣服。眼下他只慶幸那件在洗澡時匆忙藏于衣內的物事已被他轉移了地方,否則此番必然暴露。至于趙昕方才到底做了什麽,根本無心計較,反正此時背後倒也不那麽疼了。
----------------------------------------------------
當仆人因着一聲瓷器砸地的巨響而慌忙跑進谷主房中時,見趙谷主口黑面黑的模樣,一手執劍,一只花瓶不幸成了劍下亡魂,瓷片碎了滿地。
“你進來做甚?滾出去!”趙昕厲聲大喝,吓得那仆人忙不疊掉頭落荒而逃,比之來時更快。
為何會如此?趙昕頹然坐下,心中想的卻是滿腹不可解的迷。區區一個初雪,居然可以讓他像個賭氣的孩童般失了儀态,言語那樣急切,是要證明什麽呢?證明采花劍并非十惡不赦?證明他沒有對依依動過龌龊的念頭?就算證明了又能怎樣?初雪是他的囚犯,不是他的什麽人!除了,是仇人……
趙昕壓下浮躁,漸漸緩過了神。說真的,釋放依依這一事,不全是被初雪所激——誠然,在衆多弟子的規勸之下,他曾經想過滅口;但是,如今的趙谷主已不是兩年前的采花劍,莫提其他,忘川谷的衆多兄弟也需交待。自從和珠兒相遇後,有多久沒作過惡了?合該這初雪倒黴,換作尋常刺客,趙昕大不了一劍結果了他的性命,可偏偏身為珠兒的弟弟,豈是一死可以消恨的!
“來人,收拾一下。”趙昕恢複了神氣,好像從未發生過什麽似的。成大事者,萬不能因一時使性而一錯再錯。而今後,他也不會再接受任何人挑撥,更不會重蹈覆轍,為第二個人亂了心緒。
即使,那個人和珠兒擁有相似的眼睛。
------------------------------------------------------------
暖風習習,醺人一醉。江南的四季被造物主傾力妝點,夏末秋初,最是可心怡人。所有勞頓被投進了這深湖碧波,放它下沉直至抛卻所有俗念,縱形狂歌。
一壺酒,一把劍,一個人。這就是浪子的生涯,不需要任何多餘點綴。避開喧嚣,躲在這風景如畫的江南湖畔,白衣佩劍,對湖豪飲,不知有多惬意。
當真是武功蓋世又如何,散盡千金也換不得一刻清閑。當察覺身後有人偷偷接近時,風亂無奈地想。
“有事嗎?”風亂随口問完一句,緊接着又灌了一口水酒。
再不喝,剩下的便都要浪費了。
“在下想請閣下讨教幾招!”對方倒是很爽快,開門見山。
果然。風亂輕輕一笑,喝幹了最後一滴酒,抛掉酒壺陡然起身。酒壺尚未落地,白衣已翩然高躍,半空身形旋,有意踩住了湖邊最突出的一塊礁石,如谪塵之仙般落于其上。
“嘩啦”一聲,酒壺終于破碎,而此時風亂也看清了那個挑戰者,不由微微一怔。
作者有話要說:
大刀闊斧,我改改改……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