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成仙15

邪祟的事,姜邑自然不能讓他了結。

新歲将近,為了做好充足準備,姜邑勤勤懇懇每日吸食靈氣,有時候也會因為擔憂自己會不會吸得太過而心虛,但見趙允隋精神煥發,靈氣也不見消減,那點兒心虛徹底沒了。

這日,高敬王要帶一家人去寺裏上香祈福保佑宅院安寧,讓人來鑲秋苑請了幾回,見趙允隋不來就作罷,帶着王妃和孩子們浩浩蕩蕩出發。

趙允平和趙允殊自然也都去了。

然而誰都不曉得,馬車的最後方,兩個看不見的元神正不遠不近地跟着。

姜邑嘴角抽搐,他原本是打算扮作随行仆役混入其中跟着的,沒想到還沒出院門就被趙允隋逮了正着,當時只好胡扯:“聽說雨明寺那邊最近很熱鬧,鑲秋苑現在一點動靜都沒,世子也不讓人伺候,我沒事幹,就想跟過去看看。順便也為世子祈福早日除掉邪祟。”

結果趙允隋直接把他抓到到屋內躺下,二話不說拈了訣,居然帶着他一同出竅,跟上了前往雨明寺的馬車……

姜邑道:“世子,現在要是有人溜進鑲秋苑,那就壞了。”

趙允隋神色如常:“破除鑲秋苑禁制的只有金丹期修士能做到,想進鑲秋苑,也需趙允殊本人。”

“小公子修到了金丹期?”姜邑略略驚奇,立馬挨過去問他,“早年不是說小公子并無修仙資質麽?”大梁盛行修道,有條件的大戶人家在孩子三到五歲期間都會找人測量一番,若有天資,便會悉心培養。

而趙允殊和趙允平恰好都是毫無修行天資的,這其實也算不得什麽,有修行天賦的本就是少數,比如後者趙允平,雖無緣修仙,可在才學上面很有成績,琴棋書畫也是樣樣精通,在外也有些才子之名,高敬王其實已經有意等趙允隋修成離去後為這個兒子請封為世子了。

誰能想到另一個十五歲的廢柴庶子悄悄修煉到了金丹期!

金丹期往上是元嬰期,突破元嬰便是趙允隋如今的化神期。

早在趙允隋元嬰期,就已經找不到對手,若趙允殊真是金丹期,那已經算是修士裏的高手!

真是個勁爆的消息。

仗着別人看不見,姜邑快步跑到趙允殊的馬車旁邊,這小公子的簾子敞開着,裏面除了他,僅有一名丫鬟貼身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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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正倚着窗休息,過了會兒,馬車晃了一下,致使他額頭磕上了木窗,疼得低呼,那邊丫鬟一看,怒氣沖沖起身要警告馬夫,趙允殊卻攔住對方,撫額微笑道:“無事,到了山路,難免不好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又是這樣,我看就是公子脾氣太好!他們也就不當心了。”

……

參觀完那邊堪稱一絕的表演,姜邑回到趙允隋身邊,問道:“他是怎麽到金丹期的?洗髓換骨嗎?”趙允殊明明和他一樣沒有靈根,按理說根本修行不了的。

對方忽道:“你可知這世上有一種吸食他人靈氣的邪術?”

姜邑嘴巴一合,不說話了。

趙允隋繼續道:“那邪術名叫歸真大法,邪術的秘籍三年前流入王府。”

姜邑徹底不出聲了。

趙允隋:“其實歸真大法只能吸食靈氣,無法讓人長出靈根,三年前趙允殊生母死的那年,雨明寺也死了一位金丹期的大師。”

這話不用細說,已經夠人浮想聯翩了。

靈根确實可以移到他人身上,但極難成功。

至于趙允殊如何做到的,恐怕與那邪祟有着極大得關聯。

說話間,已經到了雨明寺的山下,高敬王等人下了馬車,主持親自上前迎接。

王妃不喜歡在佛門重地做大排場,王爺便讓大多侍從守在山腳下,只挑了幾個手腳麻利的跟着。

與這邊專為恭迎高敬王的大路的相比,另一面的山間小路正是熱鬧非凡。

大多是香客小販,姜邑本想跟着高敬王等人進寺瞧瞧,身旁世子卻徑直朝另一邊走去,走了幾步發現他沒跟來,回頭不解:“你不是要看熱鬧?”

他眨巴着眼睛,想着趙允殊也不可能在這麽多人前暴露什麽,只好走過去。

這邊的熱鬧其實也沒什麽好看的,比起年後時節,算不上特別熱鬧,不過走到一個賣面具的小攤時,姜邑下意識停了下。

有不少小孩從他身邊笑笑鬧鬧地跑過去,一個戴着豬八戒面具的男童指着架子上的兇獸面具嚷嚷:“爹,我要那個!那個威風!”

大人敲他腦袋:“威風什麽?吓死人了,看着就不吉利!”

“嗚嗚嗚我就要嘛!”

“我看你是要挨揍!”

姜邑擡眼,細細打量那幾個兇獸面具,每一個都比他三年前買的那個瑕疵品好,顏色也上得格外好看,花花綠綠的。

他伸手要拿來瞧瞧,指尖一下穿過面具,這才想起自己此時的形态,手一收,尴尬地揣起來。

趙允隋過來施法時,他沒注意到,因此在其中一張面具被忽如其來的大風刮起,挂到他眼前的樹枝前後,只愣了一愣,回過神立馬上前一步,墊腳速速将臉送上那張面具之後,看小販馬上就要過來,急忙回頭:“世子你快到這邊看!面具是不是被我戴在臉上了!”

看那邊人不動,又用力咧了個笑,提醒他自己嘴巴的位置。

趙允隋不是不去,而是根本忘了走動,從看到樹下那張莫名歡樂起來的笑臉時,便頓住了。

小販跑過去,跳起将那面具一下拿走,嘀咕道:“稀了奇了,突然刮這麽大一陣風,偏偏對面賣的紙畫吹不走,反而把我這張有些重量的好面具吹到樹上去……”

沒了面具,姜邑也不失落,反而因此發現一個新奇的玩法,他跑來跑去地在人群裏穿過,找到一個頭發順長的男子,直接靠近過去,兩人頓時重合,姜邑指着頭頂那男子的長發問遠處的世子:“這樣一看,像不像長在我頭上了?”

說着,他便亦步亦趨地跟着那男子玩這樣的游戲,并不知自己此時又在笑,露出兩排白牙,眼珠亂轉,昔日呆板模樣沒了,仿佛頑皮孩童一般。

趙允隋看了會兒,忽然蹙眉走過去,把他的元神拽過來:“好了。”

姜邑立馬恢複了平日呆呆的面孔,點頭:“嗯,玩好了。”

對方卻冷聲道:“那人年少就有不少白發,遠遠比不上你自己的。”

姜邑聽得心情甚好,稍稍笑了下:“我沒有那樣的頭發,試一下,世子不覺得很好玩嗎?”

對方脫口而出:“你與其找他,不如找我。”

姜邑:“?”

趙允隋忽然撇過頭,似乎也知道自己失态,大步朝湖邊走去。

姜邑連忙跟上。

湖上飄着幾只小船,趙允隋上了岸邊沒人的船,抿唇不語。

姜邑只好跳上船去,也站着不動。

一身白袍的尊貴世子臉上冷冷清清,目光卻有些閃爍,在他看過來時撇過視線,只盯着湖面:“你若想玩,繼續便是。”

“回世子,不玩了,”姜邑也去盯着那湖面,可看得很沒意思,他們此時是出竅狀态,看湖面是沒有他們的影子的,“我跟別人玩,世子可以看到取樂,我跟世子玩,誰都看不到,哪有什麽意思呢?”

“取樂?”對方忽而咬牙,“我還沒這種樂趣。”

姜邑哦了一聲,看他始終坐在船邊不動,有些無聊左右看看,看得更加無聊,他說:“我們要不要去王爺那邊看看?”

趙允隋面色不動地望着湖面,片刻後正要起身,誰知旁邊的少年竟縱身一躍,徑直跳入湖中。

他一落水,趙允隋便傻了眼,忙喊了聲“姜邑”,想也不想使出全部靈力将那具入水的元神箍住,一把用力拽到眼前:“你在做什麽?!”

“哈哈!”少年游魚般在禁锢中掙脫,“世子你忘了?我現在又不是人身,哪能淹到我?我就想看看元神入水是個什麽樣子,世子啊,你怎麽會連這個都忘了呢……”

船上安靜起來。

下一刻,泛着光點的靈力徒然消散,姜邑獲取自由後迅速收了笑,被人克制的滋味讓他很不舒坦,轉身就挨着船坐下,過了一會兒,聽後邊一直沒有動靜,困惑地扭臉看過去。

趙允隋僵立在原地,居然還是将他撈上之時的姿勢,那張向來端莊自持的臉滿是迷茫倉皇,仿佛……仿佛就像是修行路上遇到了什麽天大的屏障。

姜邑一怔,起身大步上前:“世子?”

他不喊還好,這一喊,那張臉便如紙蒼白,淩厲眼眸一轉,定定瞧向他。

不久前因靈力亂飛到額前的發絲也沒理,眼瞳微微渙散,神形一派狼狽,哪還有曾經高不可攀的貴氣端凝?

姜邑第一次看到他這個模樣,新奇至極,可新奇之餘,又覺得這畫面實在美妙。

他嘟囔着:“世子,你頭發亂了。”就擡手要為他整理,可手擡到一半又停住,“我忘了,我現在不是人身,沒法幫世子。”

山中煙霧缭繞,遠處是沉沉的鐘鳴。

姜邑臭美卻也愛美,他也是在這瞬間才極為鄭重地發現一件事:如果放下對世子的偏見,這麽一張臉龐,絕對是他贊賞喜愛的。

如此想着,便要如不久前玩那面具般霸占一刻。

日光稀薄,林寒澗肅,少年悄然踮起腳,微卷的長發由此動作于空中一蕩,又迅速垂落下去。

親上去其實什麽感覺都沒有,姜邑甚至險些穿了過去,可以說和親空氣沒任何區別。

他一點兒都不覺得好玩,更是一點兒也不滿足,可沒想到趙允隋反應那麽大,烏沉沉的瞳孔驟然瞪着他,又滿臉緋紅地偏過頭去,分明有着輕易将他震開的靈氣,可此時只握着雙拳絲毫不動,神色比先前更加狼狽。

于是,姜邑又木然地親了上去。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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