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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明天的約戰你的部署是不錯，卻仍然不夠。」蘇君鹄望着冷烨，「戰事拖了一年之久，雙方都疲乏了。三王後力不足，能拖了一年，得勝只是時間問題。」

「朕就是等不了那麽久。」冷烨蹙眉，走到沙盤面前，「你看看，這是如今的形勢。」

蘇君鹄只瞧了一眼，「明天你安排左将軍去破陣。」

「左将軍？」

「左将軍當然是指揮官，你讓藍瀾做先鋒，我穩保你贏。」

冷烨眯了眯眼睛，蘇君鹄這話說的太滿。「憑什麽？」

他本就知道帝王的懷疑，可乍聽之下卻覺得好笑。這三字從他嘴裏說出來，不知為何多了一些倔強委屈。蘇君鹄咳了兩聲，将原因說了明了。

原來，接連幾日都不能突破的陣勢居然是幼時他們一起玩過的。當然規模那是不能相比，可期間關鍵處都是一樣。

冷烨對這個理由顯然有些不相信，覺得甚為牽強。但終究決定還是信這人一次。

于是，第二日。藍瀾第一次披甲上戰場。

蘇君鹄對這個提議雖有把握，卻不能說不緊張。他看着藍瀾駕馬出城，看着左将軍令旗指揮。幾次險境，都是差些喪命。不過，馬上之人畢竟是藍瀾，依蘇君鹄的話說，那是大凜屈指可數的奇女子之一，一杆銀槍舞的霍霍生威，在險象環生的局勢之中還能破陣退敵。蘇君鹄抹下額頭冷汗，內心佩服不已。

「朝中何時出了個女将軍？」

「先鋒藍瀾，并不在朝。」

「今日甘拜下風，七日後必将重兵攻城，希望藍先鋒依舊能解困！」

左将軍破陣退敵，冷烨為他記上一功。只是此一小勝之後，便換來了對方的重兵攻城的消息。七日之後，便是大戰。

藍瀾見帝王陷入沉思不便打擾，只得退出來回自己營帳去。路上遇到一些士兵讨論自己，管自己與賢貞皇後做比，不免覺着有些難過。

此次伴駕出征的原因，她如何不知道。為牽制父親，自己不過是一個人質罷了。所以，帝君出征這幾個月，他并不敢多說其他，只管做着自己身為嫔妃的本能之事。

只是，蘇君鹄一來。就打破了這種平和。

藍瀾咬咬唇，心裏想着：我哪裏能比的賢貞皇後，真正的賢貞皇後在宮裏呢。想着便往皇宮的方向望去，入眼的卻是幾年不見的蘇君鹄。

她與蘇君鹄自幼相識，可算得上青梅竹馬。這個人從小浪蕩不羁，崇尚自由。誰都知道蘇家的子孫未來必然是登上廟堂從此平步青雲，可蘇君鹄卻偏偏不是。在藍瀾的記憶裏，蘇君鹄就是那個每天都來與自己練武的灑脫少年。

當年，父親就說，蘇家孫兒輩出了個人才，陛下日後也可以輕松些了。可是...可是他卻在帝君大婚的當晚離家出走。

藍瀾望着他扭頭笑了一聲，眼裏突然泛出淚來。她曾經以為他們能文武結合，朝中人也以為蘇藍聯姻不過時間問題。可誰知再見，藍瀾卻已成他人婦。

「你好嗎？」蘇君鹄含着笑問。

「你說呢，我好不好？」要是能好，你怎麽不讓妹子進宮呢？

蘇君鹄一時無語。藍瀾卻率性笑開走近，「你呢，好不好。」

「仗劍江湖，快意恩仇。」

「劍拿來。」

蘇君鹄把劍扔過去，對方一把接住拔出，看着劍身缺口笑了一笑，「幾年江湖，怎麽還用着這把破劍。沒找上名劍山莊？」

「在鑄。」

藍瀾随手舞了一套劍花，還劍入鞘扔回給它的主人。「你為什麽讓我去做先鋒？」

「看着你端湯送藥總覺得太違和。」

借口，兩人心知肚明卻不戳破。為的什麽？除了幫她贏取帝君信任還有什麽？藍瀾低頭笑，先是悶笑，爾後發出低微聲響，随後像是忍不住的開懷大笑。

「你為什麽回來。你不是說過絕不入朝麽。」

「此次來這，不為國事，只為家事。」

「蘇君鹄，什麽時候有空，我們再打一場。」

「奉陪！」

藍瀾轉身離去，蘇君鹄望向她離去背影一時感慨萬千。

七日，只餘七日時間。

若想由敗轉勝、由危轉安，但看這一仗了。

***

定南王此戰一敗雖不是大敗，但也影響到了部分士氣。要知在前不久，戎國退回國內，北邊就已經失去了盟友，如此，原本的計劃在冷凜的拖延戰術下起了變數。如今北邊退回，南邊這大小戰役都不曾吃敗仗的定南王也被破陣打退。實在是有礙軍心。

聽了彙報，華淵心裏氣憤。原本就知道藍瀾随軍，想着必然是小皇帝提防藍枭的舉動不可能重用，可現在看來卻是不然。

如今小皇帝用了藍瀾，藍枭那邊估計要豁出全力了。

藍瀾是小，藍枭可小看不得。

華淵把目前的局勢都想了一想，現下定襄王韓靜翼被藍枭牽制，鎮西王夜秋白又在江陵一帶行軍緩慢，與骁北軍打着暧昧戰。看起來，不能快速制敵，他們多少都有些防備了。

這樣，七日後的一仗，真是重中之重啊。

***

「明日，定南王軍的糧草會運到。」

蘇君鹄一進賬就告知冷烨這個消息。接着他坐在冷烨右邊座位，搖了搖空空的酒壺，「怎麽沒酒？」

「給你備着，你自己去內帳拿。」見着蘇君鹄毫不客氣的往內走，冷烨轉頭看了一看，「你剛剛說定南王的糧草明日運到，是想劫了他們的糧草？」

蘇君鹄拿了酒壺出來，倒上一杯。

「就給你這個消息，到底怎麽辦，這是你拿決定的。」

冷烨不說話了，目光回到書上。蘇君鹄在一旁默默的喝着酒，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到冷烨的聲音，「劫糧固然是好計，你可清楚他們的運糧路線。」

蘇君鹄扯起嘴角丢給他一張羊皮紙，「你看看，路線上有一個地方叫深井澗，是唯一可以下手的地方。但是大戰之前，必然不會這麽輕易得手。」仰頭飲下一口，蘇君鹄眯着眼睛搖了搖頭，「我還要誇一次這酒。」

「你喝吧，這是最後一壺。若是能得勝歸朝，便随意你喝多少。」

「哦？你不喝。」

冷烨放下書，接過蘇君鹄遞過來的酒杯，放在一邊。「朕素來不喜歡酒味，很少去飲。只有在必要之時才喝。」

「時刻保持清醒？」

冷烨眼睛對上蘇君鹄的探索視線，「也不全是。」

蘇君鹄一眼望到冷烨眼底，這人有時毫不設防，有時卻又處處算計。真不知，什麽樣的他才是真的他。輕笑一聲，眼睛掃到了他沒有喝的酒上，心想着，他不願喝酒，是不是不願被人窺探。若是如此，那現在這個毫不設防的他，或許也并不是他。

這樣一想，蘇君鹄又警惕了些。到底是帝王，妹子還在他身邊，自己是不是太過不羁了？

「這幾天，我都沒問過你皇後的事。我不能去宮中看她，只問一句，她好不好？」

提到蘇黛雅，冷烨一時失控的緊抿上嘴。想了一會又回複如常。

這個問題問冷烨，他其實是不知道怎麽回答的。畢竟，他是帝王，作為帝王妃嫔即便是皇後又如何能好。

「朕不知道怎麽回答你。你也知道，身在皇宮很多身不由己。不過，朕能說，朕會在朕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對她好，讓她好。」

冷烨說這句話的時候是很嚴肅的，嚴肅的好像是在宣誓一樣。蘇君鹄本想對他的回答嘲弄一番卻不想聽到了這樣的答案，一時也不知說什麽。兩人就這樣互相對望，誰都不再說話動作。冷烨是在等蘇君鹄接下去的審判，就如同平民百姓家裏等着大舅子把妹妹交給自己，而蘇君鹄是不知道說什麽好。

這種事，是從未有過的。自他懂事，就不曾被人堵住話頭。

蘇君鹄隐隐覺得，眼前這個人好似會成為一種威脅。

可是什麽威脅，卻又說不清道不明。

「陛下，藍夫人求見。」

打破僵局的是侍衛的這樣一句話。進門來的是藍瀾。

對兩人都熟悉的藍瀾，明顯感覺到了不同以往的氣氛。

這樣一來，蘇君鹄就先退去了。

見他忘了拿還未飲完的酒，冷烨走到之前他坐過的桌邊，将那最後還剩的半壺收了起來。

***

半夜，四下靜谧，只聽見柴火被燒的噼裏啪啦的聲音。

一抹黃色身影突然落在的火堆旁邊，靠着蘇君鹄坐了下來，「你這兩天都在小皇帝軍營裏，還以為你把我給忘了。」

蘇君鹄摸摸腰間，本想給這人嘗一口的酒卻沒在，這才想起出來的時候太過急促忘卻了。「下次請你喝酒，今天就問你去不去幹一件大事？」

「什麽大事。」

「愛國忠君的大事。」

葉天辰被吓了好大一跳。「你不是讓我去領兵打仗吧？我可一點不會。」

這話惹的蘇君鹄一陣好笑，拍着葉天辰的背，「你的斤兩我還不清楚？沒那麽嚴重。就是去....」

他附在葉天辰耳測把計劃說了一遍，揚着眉等對方的答案。

葉天辰一聽先是驚，後是樂，最後一拍大腿答了一聲好。蘇君鹄就等他這句了，立馬踢了火堆，打了呼哨召集了人馬。

正待行動，就聽背後一聲，「蘇君鹄，你到底是什麽人！」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