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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冷烨被關了兩日,兩日來他們總是每隔三個時辰就被蒙上眼睛轉移位置,到現在已經換了七八個地方了。而且每日都會有人在房內點上一只香,冷烨雖不覺得有何不适但也能推測此香多半是針對蘇君鹄的。
到了第三日,華淵照常來找人蒙了他二人的眼睛轉換據點。此次走的地方有點遠,而且就耳側的聲響可斷定怕是在山崖上。到了據點他二人被丢在一個小屋子裏,看門人落鎖後便對旁邊的同夥說:「過了這段時間,事情就全解決了。」
冷烨心知不好,現在情況決不能再坐以待斃。他雖不懷疑能安全脫逃,但自己被擒一事若大肆傳開必然會使軍心不穩,于朝政不利。
他轉頭去看蘇君鹄,只見那人盤腿坐着手被縛在身後,看樣子好似入定一般。
「你原不知道我會來,可有逃走的計策?」
蘇君鹄睜開眼,瞅了一眼窗外,「這幾日他們輪換據點,卻不過五個地方。我看他們已經知道你沿途留有記號,便将計就計想一網打盡。」
「我想也是。」冷烨點頭,「如今我們定要先行逃脫再想對策。」
「他們每日點香于你無礙,我卻被封了內力,如今全身武功也使不出了。」蘇君鹄平淡說道,好似并不将被封了功力的事情放在心裏。「我左手臂上纏有一把軟劍并未被他們搜去,你抽出來。」
他們常将軟劍藏于腰間,而這蘇君鹄卻把它纏在手臂之上。冷烨雖然驚奇卻不敢耽誤,忙艱難抽出劍來。他割斷自身繩索,卻見蘇君鹄一身的鐵鏈,「你這鏈子怎麽解開。」
「你用力砍下來就行。」蘇君鹄說完一笑,「先用計把外面的守衛引進來。」
冷烨點頭,兩人配合默契竟真的引了人進來。進來的結果,便是被一劍了結。接着斬斷蘇君鹄身上鎖鏈,兩人逃去。
到了更換據點的時間華淵過來卻已經看不見辛苦捉來的兩個人,十分惱怒,連忙讓人去追捕。那山羊胡軍師眼珠轉了一轉,拈須道,「王爺不必生氣,那蘇君鹄本事雖大現在卻如同廢人。皇帝常年居住深宮,山林小道怕也走不慣,如今兩人已經大不如前。跑不遠。」
華淵細想,的确如此。便離去了。
到了深夜,那絕壁邊的草叢突然劇烈搖動了一下,不想竟有人從裏面出來。蘇君鹄領着冷烨撥開草叢樹枝,層層遮擋之下居然是一張巨大的風筝。
「你怎會知道這裏有這個東西?」
蘇君鹄神秘一笑卻不多說,蘇君鹄觀測風向,待到時機成熟便領着冷烨趴在風筝之下,「陛下需握緊了,可別掉下去。」
他如此說着,腳下用力跑了幾步,縱身一躍,竟從懸崖跳了下去。
冷烨一驚之下閉了眼睛,睜眼之時,卻感到自己翺翔于天地之間。
還未反應過來,就聽身後華淵的聲音,「放箭!」火箭襲來,是射向風筝。
他們居然打的是活活将他們摔死的主意。
蘇君鹄掌控方向在風中左右搖擺,火箭射的不遠,可承載二人重量的風筝也難以急速前行。不一會,便中了三只箭。
獸皮瞬間燃燒起來。蘇君鹄大驚,這火着的如此之快,風筝是被人做了手腳了!
莫怪乎華淵白日那樣輕易就離開!
憤恨回首,卻見華淵與那山羊胡軍師笑的得意。
火勢太快,風筝頓時失去滑翔功能,直直往下墜去。
蘇君鹄暗恨自己大意,害了冷烨性命。
***
「陛下!」
藍瀾從夢中驚醒。她幾日未曾閉眼好容易才睡下卻夢見皇帝從懸崖上墜落下來,驚出一身冷汗,只覺心驟然停止了。
不敢再閉眼,想來想去去都覺得這不是好兆頭。
心下難安,披衣而起,往外去正見得夜秋白與葉天辰。她疾走幾步走到他們面前,「只怕陛下如今危險,我心難安。」
夜秋白見她皺眉擔憂模樣,心中一嘆,「那便行動吧。」
他們早前就已經查探到華淵行蹤,只是擔心那老賊另有部署不敢莽撞。
「照原定計劃。将軍你從正面出擊,我與葉天辰後方援助。」
藍瀾重重點頭,當下便決定連夜行動,将華淵勢力連根拔除。
***
當冷烨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置身在一個山洞裏,他頭疼非常,旁邊的篝火照的臉頰發燙。他輕輕的叫了一聲蘇君鹄,卻聽不到回答。
他們這是活下來了?
當風筝焚毀,他們從高空往下墜的時候,冷烨就沒想還能活着。他依稀記得他們在穿過樹叢減緩了速度,最後跌進水裏。
這樣想來,方才他還是頭痛,現在居然全身都痛起來。
他環顧四周,發現這個山洞很是潮濕,自己睡的地方鋪了一些幹草,不過水汽還是透了上來。他的衣物被人烘幹之後才穿上的,倒也幹爽。這一切是誰做的,不言而喻。
冷烨正想着,便聽得有人走來,擡頭一望,正對上蘇君鹄的眼睛。
「你醒啦。」
「嗯。」
「還算幸運,沒死成。」
冷烨見他身上都是傷,衣服也都被劃破了,透出一道道血痕。「你的傷...」
「沒大礙的。闖蕩江湖多年,這些傷都不算什麽。不過你從高處墜下受了沖擊可有感覺不适?」
「不曾。」冷烨記得,他們腳先下水,并沒有傷到胸腹。「這是什麽地方?」
「看樣子還在密林裏面。現在還沒安全,華淵找不到我們的屍體肯定不會放棄追蹤。若你沒大礙,我們就想辦法回軍營。」
冷烨點頭,「也好。」他動了一動,疼是疼,也不礙事。
蘇君鹄把摘的果子給冷烨一部分,兩人收拾幹淨,蘇君鹄撲滅篝火便連夜趕路去了。
一路上蘇君鹄在前,冷烨在後。兩人走的是山間小道,雖是入冬時節都是敗枝殘葉,卻也劃傷他們不少。蘇君鹄現在內功凝聚不得,便是如同冷烨一樣,走了一段時間就氣喘噓噓。
屋漏偏逢連夜雨,第一場冬雪,居然在這個時間落下來了。
他們本就輕裝逃脫,又是落水又是受傷,身體已然十分虛弱。蘇君鹄倒還好些,冷烨身上本就還留有殘毒,又舊傷出愈再添新傷,現在已支撐不得。
走了半夜,直到天空到微微泛白,蘇君鹄才見到密林中炊煙袅袅。
有人家!
他忙拉着冷烨往那處去。
山野之間,只這一戶。蘇君鹄管不得許多敲響了柴門,開門的是位老婦人。
「婆婆,我兄弟二人迷失在林中,又逢猛獸受了些傷,不知婆婆可願收留一日。」
老婦人心地極好,立馬開門迎二人進去。燒了火爐給二人取暖,「老婦兒子同媳婦兒回了娘家,過兩日就回來。你們便就住這兒兩日,他回來了,便讓他領你們出去。」
「謝謝婆婆。」
蘇君鹄撐了這一日夜已是十分脫力,老婦人忙收拾了兒子屋子給他們休息,「看你們累,便先休息了,剛巧今日下了雪我也出去不得。你們把衣服脫了我給你們縫補好。這雪估計還得下幾日,你們這樣怕是不行的。」
冷烨一愣,望向蘇君鹄。對方明白他不願在人面前赤身,「婆婆可有衣物給我們換上?」
「我先去尋一尋,這冷的,怕是被媳婦兒都帶走了。」
老婦人去找衣物,兩人圍着炭爐面對而坐,冷烨經不住咳嗽幾聲,看來已經染了風寒。
蘇君鹄輕聲道,「你有幾日未服藥了?」
「出來幾日便有幾日了吧。」
「這雪估計明日就能停。莫言說你的藥停不得,也不知道停了這幾天是不是有什麽影響。」
「不傷性命就無礙了。」
蘇君鹄聽得這話一時心疼卻不想辯。兩人坐了一會兒,老婦人便拿着衣服來了,「這媳婦兒和兒子只各自留了一套衣服在家。老婦人的自個兒的衣服你們都穿不得,看來只得将就了。」
冷烨一時無語,蘇君鹄卻感激再三。
眼下情況,穿那媳婦兒衣服的,是給冷烨穿的無疑。依着蘇君鹄的身板,媳婦兒的衣服是斷然不能穿進去的。
「你快換上去躺着睡會兒。」
冷烨閉目,內心糾葛。他知道蘇君鹄此時是打算不換衣服,讓他穿老婦人兒子的了。可,那如何使得。
糾結一陣,冷烨說:「你背過身去。」
蘇君鹄依言背身,冷烨火速脫下那破爛華服穿了粗布衣服。一下竄上床,面對牆壁睡下,「我好了,你換吧。」
他不去聽身後的動靜,那聲音卻傳入耳內。
他聽得蘇君鹄換了衣服,整理了二人衣物走出門去。只一會兒工夫便又進來了,躺在了冷烨身旁。
農家的被子十分單薄,之前那老婦人就說,兒子媳婦回娘家便是順便購買過冬的物件。冷烨覺得四肢發冷,就是換了衣服卻仍然是冷的受不住。
他何時受過這樣的苦。
這便也是百姓之苦。冷烨心下只覺酸澀難當,更是深覺戰亂必須快速平定,絲毫不得手軟。他這樣想着也覺得眼皮很重,不多時就沉沉睡去。
睡着之後,只覺得身後溫暖異常,不像是之前冰冷的被褥,他便往後靠了靠,讓自己落入後方那股暖洋之中。
蘇君鹄望着他的睡顏。少了往日的帝王氣勢,這人顯得乖順很多。
他本就生的極好,如今這蹙眉睡去的模樣更是添出種楚楚可憐的樣兒。蘇君鹄伸手撫平了他的眉間褶皺,心中暗想,這人夢中都皺着眉頭,只怕心中極苦。
帝王之苦,又是尋常人能了解的?
一時間憐惜之情油然而生,便伸手将人摟緊了些。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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