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二
“咦,你是誰,怎麽在這裏?”
前面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刺眼的陽光被人擋住,我艱難的睜開眼,是珠希。
已經這個時辰了啊。
我搖搖手中的酒瓶,臉上泛起懶懶的笑容,“不好意思,昨晚喝多了。”
珠希蹲下來,睜着大大的貓眼盯了我一會兒,略帶猶豫,“你……嗯……”
“嗯?”
“你不是這的人吧……”
“嗯。”确切地說,我不是人。
“那……你是來做什麽的呀?”
我啊……“我要去王子街找安倍祥明。”
珠希愣住了,她回頭看了眼神像,揉揉眼睛,又轉了回來,“……真的是小僧?”
“那是誰?”我故意帶着好奇,站了起來,“我叫伊吹空明。”
身子高就是有優勢,頭一次從上面看珠希小姐,長得還蠻正的。
珠希使勁搖搖頭,臉紅撲撲的,“祥明他已經……”
知道呢,我只是來重新體驗一次小僧的軌跡。
“你來找我?”身後傳來一個聲音打斷了珠希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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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腦海中的想法一頓,和珠希一起回頭望去。
安倍祥明穿着那套白底紅線的陰陽師服,長筒型的黑色帽子不歪不倒的扣在頭上,正帶着一臉牛郎式招牌笑容,跨過最後一道臺階。
他的身後跟着小狐貍,仍然是那套百年不變的藍色浴衣。小狐貍露出虎牙,沖我招招手。
陽光照在他們身上,溫暖又好看。
我愣在原地。
他們,竟然來了。
我的身體中有一種抑制不住的想要撲過去抱住他們的力量,在此情此景下緩緩燃燒。
祥明笑得特別燦爛,他沖我張開雙手。
身旁的珠希捂住嘴,眼中泛着淚光,一臉不敢置信。
我不再想自己是誰,撲了過去。
“小僧,你回來了。”祥明在我耳邊小聲的說。
我重重的點頭,“求收留。”
小狐貍也沖上來,抱住了我們兩個。
與祥明他們相處的日子雖然不長,但這段記憶卻在“小僧”心裏占據了重要的位置。
在我解開封印後,心底一直有個聲音在告訴我,人類是友善的。
現在看來……好像……是這樣呢。
在這一瞬間,我腦海中劃過的都是“我”與他們兩個的畫面,有處理委托時候的,有去廟會吃東西的時候的,有一大早被二人拖去泡澡的……不知道,這是不是老妖怪們曾經說過的“懷念”。
“源次郎先生!”
祥明在與珠希約定好晚上再相聚後,就去了源次郎先生的店。
我将手中的包裹遞給源次郎先生,敢情我就是幫祥明二人提包裹的,他還厚臉皮的賴我走得太慢。
“啊,祥明回來了……呦,這不是瞬太!”源次郎先生見到我們後,眼中帶着驚喜,我看到他的火焰一瞬間高漲起來。
“這位……”他看到我後,放下手中的活,走過來盯住我。
“我叫伊吹空明。”我笑着朝他打了個招呼。
源次郎先生眼中略帶疑問,沖我點了點頭。
“源次郎先生,地下室租出去了麽?”祥明在一旁問。
“啊,”源次郎先生移開盯着我的眼睛,走到菜板旁繼續切豆腐,“祥明你走後,路子她一直不讓我租。”
“喔……”祥明尴尬的笑笑。
路子老師竟從未忘記過祥明。
小狐貍趴到桌子上,捂着肚子,“源次郎先生,我想吃你的炸豆腐了~”
“晚上叫大家都來這吃吧。”源次郎先生笑呵呵的,“正巧路子那丫頭前兩天還提到你們了呢。”
“好啊~”祥明雙手托着臉,“地下那間屋子再租我幾天吧。”
“恩,”源次郎先生樂開了花。
我跟着祥明與小狐貍走到地下室。
地下室沒有一點變化,進門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吧臺,吧臺旁是祥明用來接客人的小桌子,四周擺放着他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在昏黃的燈光下泛着古氣。
如果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裏面還有一扇門。
“上次走的太沖忙了,東西都沒來得及拿,”祥明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我進了裏面的門,看到屋裏的桌子上還有我曾經畫的符。
符的筆法簡單又稚嫩,一看就是個小孩子的手筆。
我不禁樂了出來。
“笑,還不是你畫的,”祥明老神在在地倒在沙發上,“說實在的,看你現在這個樣子,我還真有些不習慣。”
“是啊是啊,”小狐貍也湊了過來,用手比劃比劃,“小僧來的時候才那麽高。”
唔……好像是這個樣子,我點點頭,順手畫出個符,暗紅色浴衣出現在空中,我拽過來套在身上。
才想起來,我還從沒正式的介紹過自己,只是告訴他們我叫小僧。
而祥明竟然問也不問的就同意收留我了。
不對,我正在系繩子的手頓了頓,我現在是酒吞童子。
“你……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祥明不知在哪找到了他的那把扇子,正撲棱撲棱地搖。
我看了眼祥明,坐在桌子旁,懶懶的伸了個腰,“正式自我介紹,我是酒吞童子伊吹空明,不是雨降小僧。”
祥明目瞪口呆。
“我在外出游歷的時候,被源賴家封印了……”
記得那時候北司月還住在北司家,而我正巧在帶着九條去那智山賞楓葉,于是很“偶然”地遇到了他。
我在被封印前是不大喜歡他的,因為他喜歡九條。
他喜歡九條很久了,九條不知道,但是我知道。
以前每次七大家族聚會的時候,他總是會在老妖怪們旁邊作出一副乖寶寶的模樣,然後不時偷摸地看向九條姬。
所以我總是讓九條背對着他坐着。
我最看不慣他的這種樣子,羞澀的不像男人,讓我都找不到正當對決的理由。
這直接導致那次他邀請我們去他家的時候,被我很正式的拒絕了,但九條是那種不太喜歡拒絕別人的家夥,看到北司月有些尴尬後,自然當着他的面勸我去看看。
我一氣之下将之前的那些事都說了出去,告訴九條他愛去自己去,便獨自一人離開了。
結果就遇到了圖謀不軌的源賴家,他們原來是打算将我完全封印成嬰兒後,作為家族守護神來培養的,沒想到被九條他們救了出去。
我從回憶中解脫出來,忽然想起祥明好像是“不見未知力量”的,便畫出個符,“瞬太能看到,祥明……哥你看不到吧。”
這種狀态叫祥明為哥還真是奇怪。
祥明皺着眉頭,動動鼻子,“什麽也沒有啊。”
我催動符文,符文瞬間轉化為一小團便便狀烏雲。
記得以前封印沒解除的時候,“我”還嫌棄自己的品味好差來着,我看了看手中的烏雲。
雖然不想承認,但我确實慢慢地不再讨厭那個作為雨降小僧的自己,除了對九條姬那段。
祥明眨巴眨巴眼,指着烏雲,“那個……”
“噗!”旁邊的小狐貍樂了出來,“小僧,不對……還是小僧好了,你什麽品位!”
我滿臉黑線。
“我也想看到……之前他做了什麽?”祥明眼巴巴地看向小狐貍。
“一個符文。”
“……”祥明轉向一邊唉聲嘆氣。
唠着唠着太陽就快落山了,我看了眼時間,與他們招呼了一聲,打算自己出去走走。
以前出門的時候,總會有個跟屁蟲奶昔啊,我摸摸頭,有些遺憾它不在。
算了,畢竟奶昔是北司月的下屬。
王子街還是那個樣子,每一間店鋪都沒有變,每一棵樹木也都在,公園還保持着它曾經的樣子。
我坐在秋千上晃啊晃的。
上次在這的時候,我還在想念九條呢吧。我的腦海中又浮現出九條姬在安倍家離去時的那張臉。
他到底做什麽去了?難道是……我突然升騰起一個不好的預感,之前在陰陽師大戰時,那個糟老頭曾說九條能凝聚出九離了,九離是九條家家主傳承的标志,它是存在自我意志的,因此每一代九條家家主并不是由上一任指派,而是由九離劍決定的。
九條家的本家妖怪出生的時候便會被賦予九離的凝聚方法,但只有被選中的家夥才能真正的凝出劍來。
他……終的還是要回稻荷山繼承家主了麽,我看着慢慢落下的日光,扯開了嘴角。
那就真的很難再見了啊,九條姬。
我站起身打算往回走,卻看到了另一條街盡頭的那家面包店。
面包店……
我雙腳不聽使喚地走了過去。
“您好,請問您需要什麽?”
售貨員小姐微笑着用甜甜的聲音問。
我直勾勾地盯着那個狐貍饅頭。
“您……是想要這個麽?”小姐試探着問道。
“啊,”我回過神來,“對。”
狐貍饅頭……北司月說,九條他一直也沒舍得吃。
那也是雨降小僧的心意吧,我淡淡的笑了。
以前和九條路過哪個城市的時候,我們曾見到過這種狐貍饅頭,那時我還拿起一個嘲笑九條,說他還沒有饅頭笑得奸詐,結果他買了那個饅頭,沒事兒就大眼瞪小眼的對着饅頭笑。
真是幼稚死了,我搖搖頭,與現在成熟的九條還真是天差地別啊。
但是這樣的機會,應該再沒有了吧,還真是遺憾啊。
“呦,空明!”
等我回到祥明那裏的時候,王子街全員聚齊,已經吃上了晚飯。
祥明沒有戳穿我就是小僧,而是向他們以酒吞童子的身份一一進行了介紹。
“我叫鶴子,”鶴子小姐還是那個開澡堂的老花癡,看到我後特別積極的自我介紹起來。
“呦哈哈……”
身邊的那群人一起嘲笑起來。
源次郎先生也一臉笑意的端過來一盤玉子燒,附帶着玉米羹,一起遞給我,“我想你會喜歡。”
我的手突然微微顫抖。
玉米羹熱氣騰騰的,香氣撲鼻。
我埋頭用勺子喝了一口,眼淚差點沒忍住。
“小心燙!”小狐貍見狀,趕忙拿過來一杯水。
我謝謝着接了過來,正看到祥明在路子老師吃東西的空當兒望過來的眼。
我吸了吸鼻子,“源次郎先生的東西真是太好吃了。”
“喜歡就好,”源次郎先生伸了個懶腰,被陽子小姐她們拽去一起慶祝祥明與瞬太歸來。
以前山裏的妖怪們總是喜歡在月夜喝酒的時候嘲笑人類不懂享樂,但現在的場景,至少在我看來,與我們也沒有什麽差異。
吶,不過好像有些明白,為什麽雨降小僧的“我”會在這裏對人類留下如此好的印象了。
我塞進嘴裏一大口玉子燒,滿面笑容地參與進鶴子小姐的八卦中。
雨降小僧啊,我真的有些嫉妒那時的自己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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