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2)
莊主果然心思缜密,聰慧過人。”
花梅令卻搖搖頭不說話了,可他當年被痛苦充斥了大腦,等想清楚這些時早就過了浮堯三十歲的壽辰。不知他是帶着怎麽樣的表情離開的,有沒有在空無一人的山洞中想起自己,是不是現在一牆之隔,石門的那一面便是一具屍體。
“花莊主如此擔憂,何不進去看看呢?”苦海禪師忽然提議,他伸出手,手心之上赫然是劍宗宗主代代相傳的碧玺。
花梅令頓時驚了,他看着那碧玺仿佛看到了恐怖的噩夢,但同時他的目光卻又不可自抑地帶上了點點亮光。
“為……為什麽?”
“老衲與戰盟主有過約定,若是有一日花莊主你找到了這裏,便将這碧玺交予你,屆時是生是死都随你了。”
花梅令的內心忽然泛起波瀾,一是對戰天下的感動,一是對浮堯的期待。盡管後者很明顯已經是不可能的事了,可他還是期冀着,希望打開門能看到那個人,亦如當年他煞氣逼人地走出來。
顫抖着手接過碧玺,走到山洞前嵌入,石門“轟轟”地響了起來慢慢地開啓了一道小縫。花梅令的心都跟着提了起來,他從沒這麽膽戰心驚過,脆弱的仿佛只要一點不對勁的氣味都能打碎他的希望。
石門全部打開,裏面黑漆漆一片,花梅令忽而壯起膽子拔下碧玺一步跨入洞中。沒有了碧玺的支撐石門很快便又“轟轟”地關上了,苦海禪師看得目瞪口呆最後不得不仰天長嘆一聲,“天意啊,這都是天意!”
那是打開山洞唯一的鑰匙,而花梅令卻帶着它進了洞,很明顯,他根本就沒打算出來,無論浮堯是生是死他都決定一直呆在裏面度過餘生。
花梅令進了洞好一會才适應了漆黑的環境,這裏陰暗潮濕與五年前他和浮堯進來時一樣,沒有任何的變化。花梅令憑借着記憶向前走,他已經想好了去哪——石室,埋葬了無數劍宗先祖的地方。
花梅令曾經來過這裏,所以他到現在都還記得那遍地的白骨,這次過來也便分外小心翼翼,他點開火折子卻突然愣了,本應滿是白骨的石室分外幹淨,連一根骨頭都看不見,他分明記得自己上次來這裏時屍骸還多的讓人落不下腳。
花梅令愣了,他的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一種可能,那是他想都不敢想即便耗盡生命都不敢去奢求的願望。
他頓時轉過身拔腿便跑,漆黑的山洞讓人根本看不清前面的路,花梅令就這麽跌跌撞撞地跑向山洞的深處,因為只有那裏隐約透着光。
那光很弱,是淡淡的月光。浮堯曾經說過山洞中也不是一絲光都進不來,只是石壁層層遮擋,能透進光的地方屈指可數。
眼看着接近那淡淡的光,花梅令卻又突然害怕了。如果那些屍體是浮堯臨死之前收拾的呢?如果轉過這個彎看到的是一堆白骨呢?如果這一切都只是他的自作多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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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梅令受不了,他真的受不了。他覺得自己已經沒有任何心力去承擔浮堯再死一次的打擊了,他停下來靠在石壁上,明明只差一步卻說什麽都不願邁出去。
忽然裏面傳來一陣細碎的聲響,十分微弱但卻驚的花梅令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他瞪大眼睛似乎已經忘了該做什麽,只是豎着耳朵使勁的聽。
“吧嗒”又是一聲響。
明明那麽小,卻好像一把刀子豁開了陰霾的天,腿不受控制地邁出一步,轉過石壁眼前豁然開朗,連花梅令的雙目都亮了起來。
那是一片空地,透着細微的月光,還有一片死水泛着銀光。這裏似乎是山洞中唯一生長着活物的地方,地上還長着幾棵老樹,但早已經掉光了葉子,地上是無人清理的落葉。
一個人就這麽背對着他蹲在樹下,短短的頭發,破爛的衣服。他伸出手撿起地上枯黃的樹葉在水中洗了洗然後放進嘴裏,吧嗒吧嗒地嚼碎了。
他吃的很慢,手還在翻找着下一片能吃的葉子,熟悉的身影就這麽蹲在樹下,連他來了都沒有發現。
花梅令忽然捂住嘴無聲地哭了起來,他蹲在地上,牙齒咬住手腕才讓自己沒有發出聲音。
那人瘦了很多,連身上穿的都還是五年前臨走時那套衣服,只是早就已經破爛不堪了。這洞中陰冷的厲害,他連件禦寒的衣服都沒有,張開嘴便冒出一圈白氣。放眼望去這山洞中只有兩棵樹,一顆已經枯死了,另一棵是這人活下去唯一的食物。
“浮堯……”花梅令哽咽着開口,可他早已泣不成聲,聲音小的連自己都聽不見,但他很清楚,如果是昔日的浮堯不要說他站在這裏,早在洞門打開的時候便應該已經察覺到了。
他能活下來只有一種可能,便是他吃了當年自己給他的那顆化功丹。可是,不是已經被他扔了嗎?他不是寧遠死也不願意失去一身的武功嗎?
“浮堯!”花梅令終于受不住了哭喊出聲,那人的身影一頓,半響才僵硬着身子轉過來,還是那張臉,雙頰卻像他們第一次相見時那樣凹陷。那雙呆愣的眸子在看清面前的人時驟然放大,他幾乎傻了,慢慢地站起身卻拄在原地呆若木石。
花梅令起身跑了過去,一把撲進浮堯的懷中,伸手緊緊地抱住他的腰,緊的幾乎聽見了骨頭在“咯咯”的響。
浮堯的身子在劇烈的顫抖着,抖得厲害,都得花梅令心痛得幾乎失去了知覺。但很快浮堯便忽然推開了他喊道,“你來這裏做什麽?!快出去!要是被人發現我還活着你就死定了!我現在武功盡失根本保護不了你!”
果然如此,花梅令滿面淚痕,即便是過了五年再次重逢浮堯首先想到的還是他。
“不!我要跟你在一起!”花梅令拼命地搖頭。
“我不想跟你在一起!”浮堯強忍住想再看花梅令一眼的沖動轉過了頭。
“你不想也沒有辦法,山洞的門已經關上了!”
“什……什麽?”浮堯怔住了,他似乎忽然又絕望了,轉過頭便看見花梅令手中的碧玺,他頓時又激動了起來,“你怎麽可以……快出去!門口一定還有人等在那裏!讓他去通知戰天下想辦法!”
“你應該比我更清楚,這洞門除非碧玺否則誰也打不開,而現在洞門已經關了,碧玺在我手上,這門打不開了。”花梅令殘忍地說完最後一句話,浮堯卻已經目光渙散了。
“你怎麽能進來!”浮堯抓住他的肩膀吼道,“你留在這裏要吃什麽穿什麽?你要怎麽活?!你要讓我眼睜睜的看着你死去嗎?”
花梅令不說話了,他看着浮堯,眼淚不停地往下掉,半響才伸手指了指地,“就吃這個。”說完,還沒等浮堯反應過來他便忽然蹲下身撿起地上的一把樹葉胡亂地塞進嘴裏。
“你做什麽!”浮堯連忙去掰花梅令的嘴,花梅令卻一把推開他,他的眼睛已經哭紅了,月光下就等着那雙紅通通的眼睛看着他,口中的樹葉塞的實在太多根本嚼不動,澀的舌頭發麻,異樣的味道讓他差點吐出來。
浮堯看着他,樹葉早就刮傷了花梅令的嘴唇,混雜着鮮血,就像他通紅的眼睛。那怒視着自己的雙目充斥着痛恨和不幹,花梅令想說話,但到底還是一張嘴就吐出了一口嚼爛的樹葉。
“我想和你在一起,死都要在一起。”
浮堯終于忍受不住了,捧起花梅令的頭便吻了下去,舌頭幾乎要探進喉嚨的最深處,顫抖的手指緊緊地嵌進花梅令的胛骨中。
從剛剛開始他便想這麽做了,這五年來他在暗無天日的山洞中無時無刻不在想着花梅令,就像是他的光,他的解藥,只有這樣他才能讓自己拼命的活下去。
将人緊緊地抱在懷中,浮堯道,“我明明知道不應該心軟的,跟我在一起會毀了你的。我明明知道不應該抱有期冀,可偏偏每日都在期待着今天的重逢。”
“我本來以為我可以安心去死的,可就在我臨死之際,躺在這山洞中卻突然瘋狂的想你,想抱着你,想看看你,想跟你說說話,那時我才發現我有多麽想活下去,我真的很想再見你一面,這五年來拼了命也要活下去。
我失去了武功,我怕有一天你進來我沒有發現,你看見石室裏的白骨以為我已經死了便放棄了,我怕有這麽一天我卻沒有見到你。便收了所有的屍體,每日坐在洞門前等着你,我真的……“
後面的話已經說不出來了,花梅令直接攬過浮堯的脖子又吻了上去,唾液相連,兩人的身體纏的緊緊的,似乎只有這樣才能真切的體會到這來之不易的重逢。
兩人就這麽糾纏在一起,耳鬓厮磨,喃喃低語。他們說了很多,關于以前,關于分離的這五年,快樂的、痛苦的、難以啓齒的,一股腦的全說了出來,就好像再不說便沒有機會了一般。
不知過了多久,山洞中突然響起一陣咚咚的聲音,而且就在他們身旁,花梅令問道,“什麽聲音?”
“不知道。”浮堯抱緊了他,眉頭緊鎖。
這陣噪聲越來越大,仿佛是從地下傳來的,到最後突然“咚”的一聲巨響,一個洞竟然赫然出現在了離他們不遠處的地上!
花梅令已是目瞪口呆,但更令他驚訝的還在後面,幾個人竟然從洞裏爬了出來,其中一個看見他倆就跪了下來,“花莊主,神刃,吾等奉教主之命挖鑿此地道五年,請您跟我們離開。”
“你說教主?”花梅令問,無論如何他認識的能想到的教主就只有一個。
“在下白帝教弟子。”
花梅令和浮堯相視一望,了然了。
兩人在那弟子的帶領下鑽進地道,這地道深的很,又崎岖蜿蜒,似乎是為了避開堅硬的石壁拐了不少彎,幾人走了不知多久才重見天日,花梅令爬出地道一看,竟然只不過是這山洞的後面而已。
花梅令正在驚嘆一轉頭卻看見了月光下立着一個人影,他忽然閉上了嘴不知道說什麽好了,因為那人是孟三千。
孟三千看了浮堯一眼便又看向花梅令,這次他看了很久,久到花梅令腳都麻了,他才開口道,“百令山腳下有一處樹林,或許很适合你們。”
花梅令一頓,許久才說:“謝謝。”
孟三千沒有在說話,而是伸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花梅令最後看了他一眼便拉起浮堯朝他指的方向走去。
“你終于相信我一次。”孟三千看着兩人的背影低低地苦笑一聲,似哀嘆。
第二日,碧柳山莊突然放出消息,戰盟主的兒子花梅令因思念成疾,自缢而亡,享年三十歲,七日後入葬金陵山。
而就在這邊辦着葬禮時,住在鄉下的白撫忽然收到了一封信,“莊主已故,兄弟猶存,百令山腳,望君重逢。”
完
☆、番外篇 壽辰
番外篇
花梅令的壽辰在繁花似錦的七月,也就是今天。花梅令是被一陣催命似的叫聲給吵醒的。
睜開眼就看見窗前五彩缤紛的鹦鹉瞪着眼睛喊着,“花梅令!花梅令!”
花梅令黑着臉頂着炸毛的頭發下了床,拿起桌上的茶杯走到窗前,“嘩——”鹦鹉瞬間從頭濕到腳,連毛都無精打采地耷拉了下來。
“花梅令!花梅令!”鹦鹉跳的更歡了。
房門被打開,浮堯走進來倒了一杯熱水,“你每天都要先跟鹦鹉怄氣嗎?”
花梅令放下杯子睡眼惺忪地打了個哈欠,“自從你買了這只小祖宗,我就沒睡過一天安穩覺。”
這只鹦鹉是浮堯某日在集市上買的,雖然渾身上下只有尾巴是藍色的,但花梅令還是十分欣喜,給它取了個名字叫“小知”,希望小知能像知雀那樣和他心意相通。
狗屁!花梅令現在想掐死這只鹦鹉的心都有了!
“左右醒了,就梳洗一下,過會大家都來了。”浮堯又道。
花梅令一撇嘴,浮堯說的大家是東陽白鳳那一家和白撫那一家,因為今天是他的壽辰幾人早就飛鴿傳書提前打了招呼。
兩人剛吃過早飯門口便停了一輛馬車,白撫從車上跳了下來直接就跪到了花梅令的面前,“莊主!”
這還是他們自分別以後第一次見面,一晃便過了五年。
花梅令扶他起來,“你的莊主自缢了。”
白撫一愣,就見花梅令撲哧撲哧地笑了起來。花梅令又道,“黑煞,怎麽不出來見我?”
“來了!”只聽車內傳來一個聲音,白撫連忙從馬車中搬出一把椅子放在地上,接着一個人便橫空飛了出來穩穩地坐在了椅子上。
花梅令眯起眼睛展開扇子,“你小子武功進漲嘛!”
“哪裏,只能勉強算是沒有退步罷了!”
“就是人更黑了。”
“……”
“孤城主還沒到,戰盟主說下午要請客,我們先等一會吧!”花梅令說完把頭轉向浮堯,“浮堯,你不是說今天松土?”
浮堯點了點頭轉身進了屋,在黑煞和白撫一片茫然的目光中背出來一把鋤頭直接下了地,兩人這才發現木屋外面有一大片地空地,綠油油的種滿了玉米。
黑煞愣了,“這是要……”
“自給自足。”花梅令得意地搖着扇子也搬出椅子在黑煞身旁坐下,正好面對着那塊地。
黑煞點頭,若有所思地盯着浮堯看,只見他高高地舉起鋤頭“嘭”地一聲削進地裏,一時泥土飛揚,連黑煞的身子都被他驚的一跳。
黑煞眼珠子差點沒從眼眶中掉出來,先不說種玉米要不要松土,關鍵是這真的是在松土?!刨根還差不多!這樣子要是能種出玉米來拿水稻也能活。
黑煞轉過頭,卻見花梅令搖着扇子笑盈盈地看着地裏彎腰刨土的浮堯,根本沒有一絲震驚或者出言打斷的意思。他吞了吞口水,花梅令這麽聰明,應該不至于不知道怎麽種地,但這又說不準,畢竟他從小日子倒是苦了點,可一點都不清貧。
就在他想着要不要提醒一下花梅令的時候,站在一旁的白撫忽然道,“我去幫忙。”
說完便從屋裏扛出一把鋤頭跟着浮堯下了地,很快又聽“嘭”的一聲,泥土四濺簡直要迸到了黑煞的臉上。
黑煞又看了眼毫無異樣的花梅令,難道一直以來他知道的種玉米的方法是錯誤的?
花梅令見黑煞瞪着眼睛看自己便問:“怎麽了?”
“沒,我只是在想秋天你會豐收幾根玉米。”
“我數過,四百零三根。”
“你确定他們都能吃嗎?”
花梅令垂下頭開始認真的思考這個問題,半響笑道,“不能吃的就拿去送給戰盟主好了。”
黑煞無言,花梅令從地上拿起一把傘,“你好像白了點?”
黑煞立刻會意拿過傘打開撐在花梅令的頭頂道,“所以我需要曬一曬。”
東陽白鳳來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浮堯和白撫在田地裏使出吃奶的勁刨着地,花梅令坐在太師椅上上扇着扇子,而斷了腳筋的黑煞正盡職盡責地給他撐着傘。
花梅令這人啊,還真是走到哪都活的潇灑的讓人妒忌。
東陽白鳳往花梅令身旁一站,還沒來得及打招呼就忽然覺得面前的光線被擋住了,擡頭就看見浮堯扛着鋤頭站在他的面前。
“你想說什麽我可以替你說。”浮堯道。
東陽白鳳直接不說話了,轉頭看向黑煞問道,“你的腿怎麽樣了?”
黑煞擡頭笑的比太陽還燦爛,“如你所見,依舊如此。”
花梅令這才看向浮堯的腳,然後笑眯眯地湊到黑煞面前意有所指地問道,“那會不會很不方便?”說完還暧昧地瞟了一眼繼續在地裏刨土的白撫。
黑煞爽朗地笑了,大度地道,“沒什麽,白撫會主動伺候我的。”
一句話下去任謙雪和浮堯頓時眼冒金光,害的花梅令和東陽白鳳都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花梅令轉頭看向地裏撅着屁股毫無所知地刨土的白撫,覺得自己很沒面子。
于是他狀似潇灑地搖着扇子輕蔑地道,“那算什麽。”
黑煞還是笑,“自然沒有莊主會玩的花樣多。”
搖着扇子的手一頓,花梅令硬着頭皮擡頭看了眼浮堯頓時只覺殺氣逼人好像頭發都被扯下去了一半,只剩下光禿禿的腦瓜頂拼命地往裏灌寒風。
“我記得莊主一共有四十七個男寵。”
“呵、呵呵。”花梅令幹笑。
“其實也不算多,真正受寵的就那麽幾個嘛!不過莊主好像最喜歡玩裸體捆綁的那一套?”
這次花梅令幹脆笑不出來了,因為他覺得自己要被凍死了。他挂着僵硬的不能再僵硬的笑臉,皮笑肉不笑地道,“還記得還挺清楚呵!”
“本來也是不記得的,就是剛剛莊主一提白撫,我就忽然想起來了。”黑煞說的一派無辜。
斷腳有什麽用!你應該幹脆失聲!
花梅令缺德地在心裏将黑煞狠狠地詛咒了一番,他現在心裏七上八下的,他覺得劍宗先祖天生就不是人,你看浮堯失去了武功又在洞裏啃了五年的樹葉樹皮,這一出了洞恢複的比牛還快,更是做起來不要命,力氣大的他每次都是一翻白眼就過去了。
當然這也要看浮堯心情的,如果他心情不好,比如現在,就會将已經翻白眼的花梅令從昏死狀态拍醒,再讓他把沒感受到的重新感受一番。
花梅令忽然覺得自己的菊花好疼,有些如坐針氈了。
“你們在聊什麽?”白撫突然□□來一句話,他不知何時已經從地裏走了過來。
“在誇你厲害。”黑煞笑。
花梅令面容僵硬地豎起一根大拇指,“厲害,真是厲害。”
白撫以為是在說他松的土,于是答道,“如果莊主想,我可以更挖的深一點的。”
花梅令已然目瞪口呆,張着嘴,覺得這句話怎麽聽怎麽奇怪,而浮堯身上的低氣壓更是讓他冷的直哆嗦,連頭都不敢擡。
就在此時,遠處又來了一個人,他跳下馬便單膝跪下道,“幾位,戰盟主在天香坊地字號等候。”
花梅令只覺看到了救星,果然關鍵時刻還是只有自個爹才靠的上。他連忙起身,興奮地差點沒從椅子上跳起來,“走!我們這就走!”
幾人上了馬車一路到了天香坊,推開門戰天下果然坐在凳子上。
“喲,戰盟主。”花梅令先打招呼走了進去,戰天下黑着臉,果然想讓花梅令再開口叫一聲爹難于上青天,跟着走進去的是浮堯,他看了戰天下一眼點了點頭便也坐下了。
戰天下更是郁悶,想聽人開口叫聲爹怎麽都這麽難?
幾人陸陸續續地走進來,該祝酒的祝酒,該送禮的送禮,一時之間剛剛那個詭異的插曲似乎已經過去了。
正在這時屋外突然有人敲門,幾人對視一眼戰天下道,“進來。”
來人卻是一個小厮打扮的人,他進來恭恭敬敬地一鞠躬道,“幾位爺,敢問這裏是否有一位姓花的爺過壽辰?”
花梅令更納悶了,這天底下知道他還活着的人幾乎全在屋子裏坐着,怎麽突然跑來這麽個鄉溝溝裏來的人?
花梅令:“是,怎麽了?”
那人一揮手,幾個小厮立刻将一口木箱擡了上來,那人恭敬地道,“這是我家主子送給您的壽禮,請您笑納。”
花梅令蹙眉,“你家主子?你家主子是誰?”
“主子說,您見到禮物自然就知道了。”那小厮說完便帶着手下轉身離開了,還特友好地帶上了門,徒留下屋內的幾個人瞪着那口箱子看。
東陽白鳳問,“你還有朋友?”
“不知道,難道是孟三千?”花梅令搖了搖頭,拿着扇子走到了那口箱子前。箱子很大,花梅令輕輕踹了一腳還挺沉。
“打開看看。”戰天下。
“我來吧!”白撫起身走過來,一臉戒備生怕裏面跳出毒蛇一般小心翼翼地撬開鎖,又一挑打開了箱子。
箱子一打開,白撫頓時就愣了,那木箱裏面竟然赫然躺着一個不着寸縷的男孩子!他的身上還系着紅色的麻繩,嘴裏塞着一塊紅色的手帕,白嫩的肌膚在紅繩的襯托下更是誘人。
花梅令手中的扇子“啪”地一聲掉在地上,傻了。
那男孩子雙頰微紅,睜開眼目光迷離地望着他,連呼吸都有些局促,顯然是被灌了藥。
“這是新花樣?”浮堯的聲音在身後幽幽地響起,仿佛背後靈一般瞬間把花梅令沸騰的熱血凍成了冰,後背起了一層冷汗。
“我不認識他!”花梅令連忙指着箱子裏的男孩道。
“你最好老實承認。”浮堯的面容冷若冰霜,他拔出劍直接抵在了那男孩的喉嚨處。
這承認了豈不更是罪上一等?更何況他現在真的是一頭霧水根本不知道怎麽一回事啊!他連忙轉頭求救似的看向東陽白鳳,後者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打不過。
你就裝吧!一代劍神打不過一個武功盡失只剩下空把式的人?
他又看向戰天下,然後頓時發現戰天下的怒吼簡直比浮堯更濃烈,如果他的目光是一把刀子,那這箱子裏的男孩早就成了篩子。
花梅令将最後的希望放在了白撫身上,白撫頓時會意,一條白绫纏上那男孩的脖子用力一勒,兇巴巴地道,“說!是誰派你來行刺莊主的?!”
花梅令簡直無語望天,他這個樣子就算想行刺我倒是要把武器藏在哪裏啊?!
“真的不關我的事啊!”最後花梅令還是不得已親自出馬。
“哼!你不是最愛裸體捆綁嗎?”
“我冤枉啊!”
“那你就含冤赴死吧!”浮堯收起劍頂着那張氣綠了的臉一步跨出了房門。
“浮堯!”花梅令叫了一聲連忙追了出去,只聽門外傳來一陣嗒嗒的下樓聲,不一會兩人就消失不見了。
“是誰派你來的?”白撫還在不依不饒地問,可憐那男孩的脖子都要被勒斷了,拼命地掙紮着。
“為什麽不把他嘴裏的手帕拿出來問一問?”黑煞道。
白撫這才想起來,抽出男孩嘴裏的手帕,那男孩連忙投降道,“小的是醉仙歌的小倌,昨日被趙財主強買下來說送給花員外做壽禮。”
“花員外?”東陽白鳳很快便抓住了對方話裏的終點。
戰天下忽然恍然大悟,他想起來了,因為他來時地字號房間被人占了,他便用暴力解決了問題,将那夥人趕走了,現在想來的确是一副官府之人的打扮。
但看了看衆人茫然的目光,戰天下好心地閉上了嘴巴,武林盟主的威嚴還是要的,花梅令為人子嗣,是應該為為父分擔點了。
而此時,百令山下的木屋中正回蕩着讓人臉紅心跳的喊聲——
“唔……你快把繩子解開!”
“你不是喜歡這樣?”
“誰說我喜歡這樣的!”
“但現在,我好像喜歡上了。”
“浮、堯!”
當然還有一只鳥歡快地叫喊聲,“花梅令!花梅令!”
作者有話要說: 嗯~最近很忙,但是看到大家的留言很欣慰呀!
雖然數據……咳咳,但收到大家的鼓勵我很開森
虐文就是要虐到大家嘛~不過下一本絕對甜文!待我想個出彩的題目,望喜歡的童鞋早日占坑
謝一直以來的支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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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甜文,希望大家支持~
☆、番外篇 2 孟三千
孟三千第一次遇見花梅令的時候花梅令只有十八歲,少年意氣、英姿飒爽。
當時孟三千的全部心思還在如何吞下北嶺蠻夷這塊肥肉上,他以前也是聽過梅令山莊花梅令的名號的,但卻從未見過,直到那次白帝山在與北嶺的戰争中吃了虧。
北嶺地勢險惡,山路崎岖,他們空有一身本事卻遭到埋伏,甚至連情報也出了問題。本來北嶺的蠻夷部落只有四十精銳,一百兵衆,可孟三千發誓埋伏他們的人絕對不止一百四十個!
早聞蠻夷部落與西北汗漠皇的大皇子有勾結,若是能把證據擺在汗漠皇面前,大皇子皇位不保必定顧及不到蠻夷部落這邊,那他們進貢便會容易的多。
但問題便是這夥人做事滴水不漏,白帝教在一旁監視了三個月愣是沒有找到一點蛛絲馬跡。白帝教護法陳叔平提議道,“屬下以為,這件事我們或許可以去委托給梅令山莊,只要我們雇得起傭金,以梅令山莊的能力定能查個清楚。”
彼時,孟三千的忍耐力也早就到了極限,如此省時省力的辦法他幾乎沒多思考便同意了。可五天後,陳叔平無功而返,上曰:“花莊主說,梅令山莊的規矩是‘若有委托,必要委托人親自求見’。”
孟三千冷笑着捏碎了手中的翠玉酒杯,真是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在他孟三千的面前擺架子。那時孟三千二十三歲,年少氣盛,當即便要出動踏平梅令山莊。
卻被陳叔平攔了下來,“教主,這确實是梅令山莊一直以來的規矩,道上皆有耳聞,況乎花莊主十分講究信義,見一見也無妨。”
于是孟三千耐着性子去了京城,花梅令約下的地方是京城十分有名的歌妓坊——萬紫千紅。
孟三千準時赴約,但在包廂裏足足等了三個時辰才等來花梅令,茶已經添過三遍了,房門被打開時孟三千幾乎拔劍就要沖上去,可卻在看見面前的人時愣住了。
那人有一雙與自己十分相像的笑眸,卻比自己要魅上三分,他穿了一件淡青色的長袍,将那細膩的膚質雕琢的有如冬日的初雪。貌若東家之子,增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
孟三千向來男女不忌,也從未在性|事上委屈過自己,但看見如此美人他的心跳還是“砰”地漏了半拍。
那流光溢彩的雙眸笑盈盈地将自己上下打量了一圈,然後他打開扇子掩住唇,“孟教主,真是幸會。”
聲音婉轉誘人,說是這世上技術最好的歌姬都不為過,在孟三千看來,這樣的人就适合躺在床榻之上迎合求歡,可偏偏這人卻擺出一副翩翩公子、文質彬彬的樣子。
孟三千很快便回了神,冷笑道,“哪裏,花莊主倒才真是好大的架子,本教還以為要在這裏等個三五日才能見到莊主呢!”
“怎麽會?”花梅令毫不在意屋內衆多氣勢洶洶的白帝教弟子,徑直走進屋玩味地笑道,“若是不先晾孟教主三個時辰,就憑孟教主這番殺氣騰騰的樣子,在下豈不是兇多吉少?”
他走進來孟三千才發現他身後還跟了一個人,一席白衣勝雪,腳步頗輕,一看便知是個高手。
孟三千微微一怔,轉頭開始認真地打量起這人來,他說的很對,因為自己早就在這歌妓坊中布下弟子,就等花梅令來自投羅網。說到底他孟三千不會相信任何人,只要花梅令敢來就讓他插翅難飛。至于交易,這世間折磨人的法子多得是,回頭再慢慢想就是了。
可他沒想到花梅令會爽約,所以剛剛他已經屏退了埋伏在暗處的弟子,打算打道回府了。
聰明,真是聰明,孟三千開始對這美人刮目相看了。
這麽一想,他便也不着急了,兩人坐下來便開始規規矩矩地談生意,花梅令的表現也的确讓孟三千十分滿意,幹脆、利落,利益分毫不讓,隐私一句不問,當真是做成了人精。
兩人約定定金五百萬兩黃金,事成之後補齊餘下的一千五百萬兩。
孟三千本來是打算甕中捉鼈的,自然沒有帶調查出的資料,花梅令卻沒有問就猜到了這一點,告訴他說,“今晚一更前将你已經調查出的資料送到我府上。”
本來這種小事是無需孟三千親自去做的,可孟三千不知怎的就決定親自前去,他說,閑着也是閑着,但其實他心底還是有些別的小心思的。
孟三千把花梅令下午這一招學了個全,說是一更天他卻是二更之後才到,也沒有走正門而是翻牆而入。
花梅令的房間很好找,最大最氣派的房間上面寫着梅雅居幾個字。孟三千輕輕地推了一下門,卻發現門沒有上鎖。他推開門走進去,卻見床上一雙閃爍的星眸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
“孟教主學的倒是挺快。”花梅令只穿了一件亵衣,白白的,月光灑在他的臉上有如當空的皓月,神乎其神。
不知是哪來的沖動讓孟三千燥熱起來,他放下整理好的資料,雙手抱肩看着花梅令道,“學的再快也學不來花莊主一分的勾人攝魄、楚楚動人。”
花梅令難得的皺起了眉,他很不喜歡這樣的形容。說來也真是那時他只有十八歲,若是換做如今的花梅令定然笑容不改連寒毛都不帶動一下的。
他冷冷地說:“東西我收到了,孟教主請回吧!”
難得見他卸下那長在臉上似的笑容,孟三千更不肯走了,反而得寸進尺地走到床邊俯身湊到花梅令的面前道,“花莊主這麽着急做什麽?說來本教倒是第一次見到如花莊主這般讓人抓心撓肝的美人。”
說完幾乎沒等花梅令反駁孟三千便按着他的腦袋親了下去,直把人撲倒在床上,花梅令的唇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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