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朕等着你◎

屋內氣氛沉悶壓抑。

賣畫人伸手攔住去路,哂笑着商量:“別介,娘子等了半年,哪有調頭就走的道理,好歹出個價不是?”

謝瑛欲開門,他又墊腳往後靠在門框,“我也沒說非得賣給這位郎君,可你們總要合計個差不多,也好讓我斟酌斟酌。”

謝瑛只覺得眼前一黑,緊接着後背猛地抽緊,虛汗湧來,四肢登時綿軟無力,她張了張嘴,想提醒周瑄,可看着面前人散開重疊的面孔,自己仿佛僵麻住,天旋地轉間,意識全無。

再度醒來,手腳都被綁住。

堆滿雜物的屋子,橫梁四下盤滿蛛網,機會重重,周遭聽不見任何活物的動靜,偶爾屋檐傳來風吹枯枝掉落的聲音,将氣氛襯托的愈發滲人。

她肯定,附近沒甚煙火氣。

謝瑛豎着耳朵聽了半晌,剛想動彈,身後冷不丁一聲低斥。

“省點力氣。”

她吓了一跳,隔着這般近,她竟沒有聽到周瑄的呼吸聲。

微微扭頭,發現他與自己背對着綁在紅漆掉落的柱子上,繩子特意打的死結,纏的很是牢固。

她試着去掙脫,皮肉拉扯的很疼,後面人因為她的扯動繩子愈發收緊,忍不住惱道:“別動!”

暗啞的聲音挾着一股潮熱,噴向謝瑛頸間,她停了動作,卻還是忍不住問道:“陛下,何将軍呢?”

“被調虎離山,去了平康坊。”

餘光瞥到謝瑛着急發紅的臉,又道:“我當謝宏闊同你商量過。”

謝瑛愣住,很快反應過來他話裏意思,想否認,潛意識卻又忍不住懷疑,以謝宏闊的為人,是絕對能做出此般下做事的。

Advertisement

何況,今日之事巧合的太過離譜,無論如何都像是有人刻意為之。

謝瑛覺得羞臊,咽了咽嗓子解釋:“我絲毫不知情。”

“不管是當年,還是現在,橫豎都是被迫之舉,是嗎?”輕蔑的口吻,不屑相信。

現下天未黑,屋裏尚且能看清,門外傳來走路聲,随後兩人推門持刀進入。

沒有蒙面。

謝瑛心提到嗓子眼,別是想滅口。

他們相貌粗劣身形魁梧,舉止像是軍中士兵,進來看了眼,繼而又去外頭守着。

“陛下,我爹現在的處境,是斷不可能調動兵力設伏與你的。”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謝宏闊蠢,做了他人的墊腳石而已。”

聞言,謝瑛驚詫的側臉,周瑄垂着眼皮,棱角分明的臉龐如冷玉雕琢,睫毛落下一片陰影,暗處的他沉肅如水,哪裏像是落入圈套。

“陛下的意思,是四皇子的人?”

當初城外伏擊險些要了周瑄的性命,他禦極以來便着人調查,雖揪出幾人,卻都是些無關緊要的角色,幕後主使始終潛伏不出,若真的是他,那必然是要拿周瑄換刑部大獄的四皇子。

如此說來,兩人倒是沒甚性命之憂。

謝瑛隐約覺得,周瑄才是最大的那只黃雀。

遂不再擔心,後半夜迷迷糊糊昏了過去。

隐約覺得手背癢,想撓,骨節又疼,耳畔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她猛地清醒過來。

周瑄正彎腰快速往下褪繩,近在咫尺的眉眼兀的擡起,對上謝瑛驚訝的表情,他動作未停,只是解開自己後,便站起來,松散手腕腿骨,警惕的看向門外。

謝瑛擡頭望着他,想喊他幫忙又怕驚擾外面的黑衣人,只好瞪大杏眼,給他使眼色。

周瑄冷冷睨着她,仿若未察。

他壓低腳步行至蛛網密匝的窗前,很快确認院中只有那兩名守衛,複又回頭,正對上謝瑛慌亂又故作鎮定的眼睛。

她輕咬着唇,仿佛下一刻就會求人。

周瑄折返過去,俯下身從後解她的繩子,先是解開了手腕,接着蹲下身去,繞到柱子後解纏成死結的一段。

“謝謝。”聲音從嗓子眼溜出來,清淺細微。

周瑄手未停,反問:“拿什麽謝我?”

謝瑛沒回答,身後人的動作也緩慢起來,只剩綁在小腿的一截,周瑄單膝跪地,右手壓在另外那條腿上,擡起眼皮,瞳底幽黑深邃,他看着謝瑛,頗具審視的打量。

彼此的呼吸交織在一起,濡濕而又令人燥熱。

“啪嗒”

有東西從謝瑛腰間掉了出來。

疊成三角狀的紙,透過光能看到上面有墨跡。

周瑄視線移到上頭,便聽見謝瑛小聲喊道:“是我的——”

他眼神挑過紙看向急切的謝瑛,随後慢條斯理打開紙張,就着微弱的光眯起眼睛。

有畫有字,一目了然。

觀音腳踩蓮花,懷中抱一孩童,雪白的手臂,雙腿跟藕段似的,機靈可愛。

右側兩列字。

“祈願吾與阿瑛,歲歲年年,朝朝暮暮,時光靜好,細水流年。”

周瑄捏着那張紙,唇微微翕動:

“歲歲年年”

“朝朝暮暮”

“十一娘,十一娘......”

一聲聲喟嘆令往事浮上眼簾。

“後悔嗎?”沉靜如水的聲音将謝瑛從回憶中拉回,她眨了眨眼,随後坦然的擡起頭來。

面前人比當年更加英武俊朗,刀劈斧砍的下颌線勾出矜貴氣度,因在邊境歷練過,他通身有種嗜血的肅殺感,凜冽目光逼得謝瑛退無可退,只能硬着頭皮對上。

“不知陛下問的是何事?”她決定裝聾作啞。

周瑄笑,聲音清淡微弱:“當年謝宏闊能讓你勾/引我,現在也能。”

謝瑛好看的清眸中閃過一絲憎惡,周瑄快速捕捉到,報複的感覺讓他內心快/慰。

“這一次,朕倒想看看,你們父女二人還能做出何等肮髒的醜事!”

刻意壓低的呵斥帶着三分輕蔑,不輕不重的砸進謝瑛胸口。

她咬緊牙關,始終保持着若有似無的笑,她知道周瑄在做什麽,想激怒她,想看她因為羞愧而懊惱憤怒,然後陷入無休止的悔恨自責之中。

她相信謝宏闊能為了家族出賣自己,便如這場拙劣而令人不齒的茍/合機遇。

可是憑什麽,憑什麽要她承擔惡果!

即便回到當初,她也絕不後悔做出的選擇。

“還有用嗎?”

空氣滲着冷意,慢慢侵襲到彼此的骨裏。

周瑄攥着那張紙,像是沒聽清,蹙眉掃去一眼

“臣婦的美人計,對陛下而言,還有用嗎?”

索性就褪去尊嚴,他想要什麽,便都給他,奚落,嘲諷,報複,謝瑛不在乎。

他是君,她是民,既然注定要卑微,便下賤給他看。

心口被針碾過,很奇怪,并不疼,只是酸脹的厲害。

周瑄呼吸聲驟然濃重,他看着謝瑛,從那張姣好的臉上看到熟悉的的倔強,忽然就覺得自己甚是可笑。

他重新蹲下身去,将那張紙疊好後慢慢塞進謝瑛腰間。

“為了謝家,你會不會像抛棄朕一樣,抛棄雲六郎?”

謝瑛沒有猶豫,搖頭,目光堅決:“絕不!”

周瑄擡眼,他有很多話想問,可現在一個字都不想再提。

當年種種,皆是一廂情願,而今看來,何其可笑。

謝瑛與他決裂那晚,說的清楚明白,自始至終都沒喜歡過他。

“十一娘,朕等着你。”周瑄瞥了眼腰間的那張紙,起身。

等你走投無路,主動求到朕跟前,心甘情願俯首。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