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我衣服濕了
車駛過霓虹大橋。
王瑜似乎醞釀了許久,手指握緊方向盤,欲言又止地問:“你這外套,是朋友的嗎?”
林誘自然地笑了笑:“對,我以前喜歡的一個男生。”
王瑜吃驚地看她一眼,似乎沒料到林誘會這麽爽快承認,同時表情自然又坦率。
他手指沿着方向盤再敲了敲:“是嗎……”說完就笑了,“那你媽還讓我和你相親,不是鬧笑話嗎?”
林誘一臉贊成地點了點頭,說:“确實挺鬧笑話。”
王瑜又笑了笑。
林誘看着他,認真地道:“不過我倆當朋友也挺好的。”
王瑜沒說話了。只是神色有些遺憾。
到了樓下,林誘說聲“再見啦”準備上樓,沒走幾步折返回來:“對了,我想起件事。”
王瑜點了根煙,眉眼相當的模糊,看起來若有所思:“怎麽了?”
林誘:“我媽要是問起我倆相親的事兒,你就說,你沒看上我,行不行?”
說完,還特別誠懇地給她鞠了個躬:“謝謝你了。”
“……”
王瑜夾着煙,覺得況味複雜,半晌點了點頭:“行。”
林誘總算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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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屋卸妝換衣服,燒了壺開水泡腳。邊泡腳,林誘邊打開了微信。
她這個號用挺多年了,關聯了高中注冊的手機號碼,到現在都一直在用。而且她是屬于三四年不會換頭像那種女生。
本科實習那段時間,她為了貼近自己沉穩冷酷的學法人設,用了一張恬靜淡雅甚至略顯老氣的湖面風景照當頭像,不知道還以為她三四十歲。
到現在也沒換過。
林誘點開了許燎的聊天框。
嘗試着,發送了一個“笑臉”。
對面立刻顯示:【消息已發出,但被對方拒收了。】
林誘腳尖輕輕滑動着熱水,感覺到足底被凸起的按摩錐刺得微微發疼。
她放下手機,泡腳泡出了一頭熱汗,指尖在屏幕上點擊,無視紅色感嘆號堅持地再發了一條消息:
【今天很開心。】
進地鐵站前林誘沒想到會下雨,但出了地鐵站,濛濛細雨淡淡地落下,打濕了路旁的葉子,從中心暈開綠色。
林誘拎着一只紙袋,低頭看了看導航,接着往前走。
許燎的貓咖他只來了一次,印象不太深,在鬧市的街道來回繞了幾次,她終于在路邊停下來。
貓咖門口站了倆人,林誘走近時,對方問:“你好,有預約嗎?”
林誘:“沒有。”
對方擡了擡手:“不好意思,沒有預約不能進。”
這貓咖在很多軟件上都是網紅推薦,客流火爆,之前排隊人特別長,所以現在都得先預約,才能進。
林誘沒想到有這個步驟,探往貓咖內望了望:“可裏面沒幾個人啊?不都空着嗎?”
對方笑了笑:“我們老板每天接待幾位客人都看心情的。”
“……”
林誘又看了一圈,說:“是嗎。”
“是的。”那保安剛想說:請你改天預約了再來——
還沒說出口,就看見林誘挺娴熟地道:“那你能搬張凳子我坐嗎?我坐這兒等碰到你們老板,我跟他親自說。”
保安直接怔住了:“還能這樣啊?”
這不跟超市大減價時坐搬張小凳子坐超市門口等開業的爺爺奶奶差不多嗎?
有什麽區別?!
林誘眨了眨眼:“怎麽,不能搬嗎?”
“……”也不是不能搬。對方欲言又止,“坐這店門外面,別人當發生了什麽事兒呢?再說你長這麽漂亮,不合适。”
林誘指了指隔壁的奶茶店:“不都坐外面嗎?有什麽不合适的啊?”
保安:“……”
其實要換做別人他早轟出去了,但林誘長得漂亮,說話也一直溫和禮貌,搞得他不好發脾氣。
同時,又看見林誘确實拎着袋子,好像真有東西要給。
他站了半晌,說:“我進去幫你問問吧。”
林誘看見他進去,裏側沙發坐了個挺陌生的青年,估計是許燎朋友,擡頭看了看林誘的位置。
片刻,保安挾着一張椅子出來:“請坐。”
林誘坐下閑聊,保安人還不錯,和林誘聊了一會兒,給祖宗三代有沒有犯錯記錄都招供了。
只不過外面雨大風冷,吹得林誘指尖冰涼,頭發也濕了不少。
保安和她熟了就随便聊:“你是不是追我們老板的?”
林誘好笑:“嗯?”
“我們這兒來的女孩子,不說百分之百,十個有八個都是來追她的。”保安說,“所以才不讓你進去,老板不喜歡被騷擾。”
林誘說:“我看起來像在騷擾他嗎?”
保安确定道:“很像。”
“……”林誘張了張嘴,背後,傳來輪胎駛過水面的聲音。
一輛通體漆黑的路虎停在路邊,車門打開下來一條長腿,踩着污水的板鞋嶄新,一看就挺貴。
他沒料到會下雨,站窗邊側頭看天色,下颌線骨感分明,随即低頭往貓咖走。
走到門店前時,許燎擡頭,林誘站了起身。
他看着林誘,停下腳步。
林誘被風吹得膚色泛白,發縷潮濕,左肩的衣服濕了一大片,頭發垂下了水滴。
但她在口紅襯托下氣色還不錯,笑了笑。
許燎目光鎖在她身上,視線極深,片刻才問:“你來幹什麽?”
他看到林誘手裏的紙袋。
林誘:“還你東西。”
一剎那,他眉眼有些微的變化。但頃刻之間,語氣變得漫不經心:“衣服我不要了,你用完扔了就行。”
林誘擡了擡眉,說:“還有只手表。”
這只手表比較貴重,許燎挺喜歡的,這幾天也在找表丢哪兒去了。他若無其事地應了聲,伸手勾過林誘手裏的袋子。
也就是一瞬間,碰到她冰涼的指節。
他反應過來,擡頭視線:“你等多久了?”
林誘露出個标準假笑:“也沒多久,剛來呢。”
保安掉過頭笑了一聲。
許燎側頭,問保安:“來多久了?”
保安說:“三個小時了吧快。”
又是意味不明的安靜。
他身上有股潮濕的雨水的味道。片刻後嗤了一聲,半擡起眼皮,盯着林誘:“你這麽閑?”
林誘笑了下:“平時也不這樣。”
“……”
沉默了片刻,內裏的意蘊都懂。許燎再看了她一眼,換了只手拎袋子,蒼白細長的手指扣住玻璃門鎖:“你進來。”
貓咖內有暖氣,地上蹲了只胖乎乎的英短。
許燎繞開貓徑直往裏走,步伐邁得挺大,坐前臺的男生正在玩游戲,聽到動靜擡了擡頭:“許哥,回來了?”
許燎“唰”地将袋子丢到臺上,裏面的硬物叩擊桌面,發出好大一聲響。
周翎吓得直接站起身,熄滅屏幕,看他的目光驚慌:“怎,怎麽了?”
許燎盯着他:“你瞎了嗎?”
周翎茫然地動了動唇,不明白許燎生氣的原因,呆住:“……啊,啊?”
“外面有人待了三個小時,你瞎了嗎?”許燎眼皮半壓着,感覺随時能揪着他衣領往外怼,聲音也低,“就知道在這浪費時間,趁早給我滾蛋。”
周翎舔了下唇,神色有點不服,但一句話也不敢說。他才看見林誘也進來了,正用指尖摸貓咪的腦袋,擡頭和他的目光對了個正着。
周翎連忙賠笑臉:“姐姐不好意思!是我剛才沒注意!對不起啊讓你在外面吹冷風。”他拿着單子往這走,“想喝什麽嗎?這兒咖啡,奶茶,果汁都有!”
林誘剛準備挑杯飲料,就聽到許燎特別暴躁的聲音:“你過來。”
周翎“哎!”了聲。
他折返過去,但又響起許燎厭煩的聲音:“沒跟你說話。”
“……”
林誘擡頭,才意識到他那語氣是在叫自己。
林誘怔了一下,滿腹疑惑跟在他背後。
櫃臺深處有扇門,需要鑰匙才能打開,推門後是條延伸上二樓的樓梯,許燎往樓上走。
林誘猶豫了兩秒,跟上去。
是一間開闊敞亮的卧室,鋪着雪白的長毛地毯,牆面堆了個書架,窗戶邊一張床和書桌,燈光是黯淡的橙黃色,櫃子底下放着棒球棍和籃球,生活的痕跡濃厚。
許燎脫下了被雨水打濕的外套,裏側穿件白色長袖,被拉得微微向上,露出腰際緊實的肌肉。
腰肌的線條結實利落,薄薄的衣衫下延伸出一支尖銳棱角,應該是刺青,指向腰窩往下的位置。
林誘站在門口,直視他。
她抿了下唇,想躲開目光,片刻後又擡了起來。
許燎只脫了外套,走到床邊打開暖氣,從櫃子裏翻出一件襯衫。
他走到林誘面前,遞給她:“穿不穿?”
林誘接了過來。柔軟的質感,明顯是男人的款式,指尖的觸覺幹燥。
林誘去衛生間,浸水後潮濕沉重的衣料貼在肩膀,她脫下外套,又對着鏡子脫下內側穿的打底針織衫。
潮濕的頭發貼在後背,林誘半勾着頭,将長發全部撇到鎖骨,胸口冰涼。
林誘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她想了幾秒,又把濕潤的針織打底衫穿上了,開門走出來。
許燎坐在沙發裏百無聊賴地玩手機,擡起視線,似是詢問。
林誘指了指自己的手機:“我買個東西。”
許燎就想了一秒,随即像理解到什麽,眼中些微的尴尬:“生理期?”
“不是。”
林誘舔了一下唇,手指抓緊,片刻後才鎮定地開口。
“我內衣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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