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失去的光陰
“海哥!上車!”面包車裏探出了一個頭,那男人圓圓的臉上粗犷地笑了,調皮地敬了一個軍禮。
陳海點了點頭,坐上了那一輛破舊的面包車,見到車裏只有李三一個人,面色變得有一些黯淡。
李三見陳海心情不佳,說道:“海哥,我先請你吃個飯吧。”
面包車行駛了一會,到了一家小飯店。兩人點了幾個小菜,又弄了一箱啤酒兩人喝了起來。
“海哥,你以後有什麽打算麽?”李三問道。
陳海眉頭微微一皺,想了想說道:“在裏面我想過,以前大風大浪的日子過慣了,出來後,我想去開一個小飯店,過一點安安穩穩的日子。”
“這樣挺好的!我現在也是成家立業了,每天過過小日子。”李三說道。
陳海猶豫了一下,對李三說道:“三,我現在手裏沒有什麽錢,你能借我一點麽?”
李三眉頭一皺,變得有一些為難,但還是從兜裏拿出了一千五百塊錢,說道:“海哥,這是我這個月的工資,你拿去先用,我不夠我再幫你想辦法。”
陳海拿過錢,沒有數,放進了兜裏,說道:“我盡快還你!”李三憨厚地笑着說道:“不用還……”
“對了,海哥你有住的地麽?”李三問道。
“哦,我在江城有一個老院子,我去那住。”陳海說道。李三點了點頭,接着說道:“那一會我送你過去!”
“那麻煩你了!”陳海點了點頭。李三站起身,拿起手機,對老板說道:“一共多少錢?”
老板說了一句:“兩百塊。”
李三拿着蘋果手機往二維碼上一掃,然後對陳海說道:“海哥,好了,我們走吧!”陳海眉頭一皺,他第一次見到手機付款。
十五年,很顯然讓他對許多事情,都感到了陌生,也感到了一種不安。這種不安,又變成了一種惶恐,蔓延在了陳海的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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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世界不一樣了,真的不一樣了。
面包車一路開到了紅旗街道的一個小院子。
陳海下了車,那熟悉的小院子,破舊不堪的牆壁上大大地畫了一個叉叉!他不解地望着牆上的那個紅色的叉叉。
“哎,海哥,恭喜你啊,你這院子要拆遷了啊!馬上你就要變土豪了!”李三笑着說道。
陳海點了點頭,面色顯得有一些難受,但是還是嘴角,僵硬地露出了一點微笑。這小院子,是她買的。
買下來,打算和陳海過一輩子,可是買了十五年,他和她只住了三天,再見到這房子就要被拆遷了。
“你先忙去吧!”陳海說道。
李三點了點頭,說道:“那海哥,你有事就打電話,我先走了!”說罷,他便開着面包車走了。
坐在院子的門口等了許久,等到了天黑路燈亮了起來,院子門前也沒有來人。他站起身,正想打聽一下,一輛拉着貨的電動三輪車從他的身邊經過。
“小兄弟,和你打聽一下,這院子裏人上哪裏去了!”陳海問道。
“你是?”
“我是……他們的親戚。”陳海說道。“哦,子凡親戚啊,他外婆跌了一跤,去二院了!”張鐵龍回答道。“謝謝!”陳海說完,朝着醫院的方向走去,面色有一些忐忑起來——他想起了那個當初死活不同意自己
和她在一起的那個丈母娘。
……
“你來幹什麽?”陳子凡外婆望着自己的女婿陳海說道。“我來看看您。”陳海低聲說道,餘光落在地上一丈,顯得畏縮。
“當初我反對你和如雲在一起,你們家裏也反對,你非要和她在一起,結果呢!落到那麽一個下場。”外婆擦着眼淚說道,陳海一句話不說,就筆直地站着。
“你走吧!”外婆說道。
“我想見見子凡。”陳海說道。
“我不會讓你見他的,你死了心吧!”外婆冷冷地說道。陳海大理石一般的面容沒有表情,他站着鞠了躬,轉身走出了病房。
沒有走幾步,陳海的腳步停了下來,不遠處,有一個長得和他幾分形似學生模樣的人正提着一籃子水果,朝着病房走來——正是陳子凡。
陳子凡望着陳海,停下了腳步,兩人對望着,誰都沒有先說話。
直到門口一個小.護.士,笑着喊道:“陳子凡,你回來看外婆了啊,聽說你去天城了啊!”
陳子凡笑着對小護士點了點頭,目光卻落在邊上父親陳海的身上。這個男人此時眼眸微微變大,手緊緊地攥着——像是不攥緊,怕是丢了什麽東西。
望着這個老男人一臉的緊張,陳子凡的眉頭皺了皺。前一世父親陳海對待自己,好像一個保險箱:不允許一個人晚上獨自外出,更不允許一個人獨自去旅行,而且他似乎常常會偷偷地跟着自己,對自己的一舉一動了如指掌
。
在勁量克制情緒地狀況下,父子相認。
于是兩人出了醫院,往邊上一家咖啡店走去,哪裏幽靜可以好好聊天說說那些年,你不在的故事。
可還沒有走到咖啡店,突然有一個人半路上,認出了陳子凡,是班主任楊彩花。“子凡啊,那麽巧啊。”楊彩花熱情地說道,在陳子凡被保送了清北之後,二中的老師都把陳子凡誇上了天,而且以能成為他老師而感到榮耀,楊彩花作為他的班主任,更
是如此。
“是啊,楊老師。”陳子凡說道。
“這位是?”楊彩花望着陳子凡的父親陳海說道。
“哦,我是子凡的父親陳海。”陳海說道。
“原來是陳子凡的父親啊,幸會幸會!”楊彩花笑着說道,面色有幾分疑惑,她當陳子凡班主任那麽些年,好像也沒有聽說陳子凡有個父親。
但她想起了學校裏一個政治任務,還是說道:“哦,對了我們學校過幾天要開家長大會。子凡考上了清北,陳海先生您能不能去參加,做一下報告?”
父親陳海的眉頭一皺問道:“什麽報告?”“就是您是怎麽樣培養陳子凡這樣優秀的學生!随便講幾句?”楊彩花笑着說道。
她說這話的時候有一點心虛,陳子凡以前在學校有多麽優秀,自己也是清楚的,不過麽既然上了清北,一切都就只看結果了。
父親陳海的目光落到陳子凡的身上,卻沉默不語——這十八年來,他才第一次見到自己的兒子,哪裏有什麽培育兒子的心得體會。“我父親沒有空啊。”陳子凡淡淡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