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老院子
聽到陳海沒有空,楊老師顯得很失望,在寒暄一番之後離去,陳子凡察覺了父親面色顯得十分難看。
如果是前一世,他一定會憤憤地埋怨責怪這個中年男人,為什麽對自己的不負責任,從小都未養育和愛過自己。
可是重生一世,他已經知道這個年紀的男人,都常常有自己的無奈和不幸,更加懂得寬容和諒解。
“要不我們不喝咖啡了,我們喝酒去。”陳子凡對父親說道。
陳海的面色微微一震,他沒有料到兒子竟然第一次見面,就約自己喝酒,但想了想還是點了點頭。
喝酒是他的一種本能,從來不醉,而十五年,他已經沒有喝過酒了。
夜色下,在一間破舊的小院子裏,陳子凡和他父親坐在兩把破舊的凳子上,看着星星,手中喝着啤酒。
腳下的凳子上拴着一只面色發黑的暹羅貓,散發着濃濃的怨氣,為陳子凡提供着修行的靈氣。
“想當初,你媽媽喜歡這個院子,就是這裏是郊外能看到星星,可惜了,現在星星越來越看不清楚了,燈光污染太嚴重了。”
“對了,子凡,你平時都喜歡幹點什麽?”
“我覺得我應該把以前的時間都找回來,陪你去看一場電影,陪你去一次兒童公園,陪你去吃一次啃得雞。”
“哎,你現在有女孩子喜歡你麽?有幾個?可以哎,不錯,有你老爹以前的風采。”酒一多,這個第一面見到有一點嚴肅的父親,變得話極多。
陳子凡微笑着,他在慢慢享受這樣的時光,在無數的時光過去之後,在經歷了許多人心險惡之後。
他知道這世上,父母的愛,常常是極為至極的愛,無所回報,甘願犧牲。這樣的時光逝去之後,再也找不回。
酒喝了許多之後,陳子凡沒有醉,陳海也沒有醉,他們望着星空嘴上帶着笑,如同一次數萬年的等待之後的偶遇,是命運的恩賜。
“子凡,在拆遷之前,我打算在這院子裏再住一陣子。”陳海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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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凡點了點頭。
陳海望着陳子凡,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和你聊了一會,感覺你不像我兒子,像是我兄弟,你簡直太了解我了。”
“那我們要不要拜個巴子?”
“兔崽子,胡說八道。”陳海笑罵道。
陳子凡笑着望着父親,和這個男人過了十幾年,能不了解麽,他也沒有想到能和這個古板的男人,聊得那麽開心。
或許,只是那時,沒有站在這個男人位置上,看他的不幸。
“子凡,你母親給你取名叫子凡,就希望你是一個平凡的人,可以無風無浪地過一生,快快樂樂地過一生。”
……
從那天起,有父親的日子就在陳子凡的生命裏開始。
陳海這個老男人每天起來,就會在院子裏打一套拳,做好早飯,然後背着一桶子煮好的米飯,弄堂口開始去賣肉松飯團。
到了晚上,這老男人就去擺夜宵攤,賣各種炒飯,特色是溜肥腸炒飯。後來生意又好了一些,陳子凡就幫着去送外賣。
就和前一世,幾乎一模一樣,只是做同樣的事,心情卻是不同。
前一世從監獄出來的父親,是一個冷冰冰的樣子。而此時,卻是一個完全不一樣的父親。
半個月後,弄堂一個早上。
“阿海,你那麽拼啊!早上坐早點,晚上做夜宵,你睡不睡的啊!”鄰居大媽王阿姨驚訝地問道。
“我兒子要上大學,得花錢。”陳海笑着說道。
“哎呦,說起你的兒子,那真是羨慕死人啊,都考上了清北大學。”王阿姨的臉上顯得有一些嫉妒。
陳子凡被清北特招的新聞,早已經傳遍了整個江城,還上了報紙。
“什麽時候有空,能不能給我家蓉蓉補補課啊!”
“好勒,我回頭問問。”
陳海呵呵笑着做着肉松飯團,腦海裏算計着錢——半個月賺了三萬塊錢,生意真是好得不得了。
尤其是外賣的單子,簡直就是和流水一樣。
除了學費,再攢一點就能開一家小飯店,有個門面,就不用這麽風餐露宿,也不用害怕城管來查。到時候也能請人做事,不用那麽累了!
擡頭看天,天空碧藍,有着雲。
陳海望着那一片飄過的雲,笑着喃喃道:“許雲,我們的孩子上了清北,這是龍國最好的大學。”
風微微刮過,賣肉松的弄堂裏,出現了一個人影。他不知是何時出現,出現的沒有任何細微的動靜,好像一個幽靈。
陳海的眉頭微微一皺,手拿起了舊黃.色飯桶木蓋子,這是他手中唯一可以當做武器的。至于那些飯團,畢竟對面來的不是狗。
而是一個看上去很強壯的男人,他帶着墨鏡,渾身的肌肉,爆炸了一身,體型是普通人兩倍,簡直像是一個肌肉怪物。
“想不到堂堂的陳海,居然在這麽一個犄角裏賣飯團,想必這飯團一定是很賺錢。”怪物說着,從攤位拿了一個飯團,一口吞了下去。
陳海淡淡一笑,面色冰冷起來,手一攤:“兩萬塊一個。”“多少?”怪物面色一愣,整個人都僵硬了。
“兩萬塊一個!”陳海冷冷地重複,目光鎖在了面前的肌肉怪物,顯得極為殺氣。
“陳海,你這是在搶劫啊!兩萬塊一個,就算是霓虹國的壽司之神小二郎也不用兩萬一個。”
“四萬塊!”陳海淡淡地說道,扭了扭脖子,捏了捏拳頭,咯吱作響。
“你這是想找我打架!!”
陳海點了點頭。
怪物想了想,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張銀行卡放在了飯桶上,接着說道:“密碼六個一。這是我這個月的工資,多也就沒有了。”
“你要是要還嫌棄不夠,我就去把江城那幾家銀行給搶了,只要你不嫌事情大。”水怪淡淡地說道,他面色極為懊悔,自己為什麽手賤拿了那一個飯團。
“這事太大了——我現在就想太太平平過小日子,理想就是開一個飯店,做一個普通人。”陳海風輕雲淡地說道。
“普通人?經歷了那麽多事情,看到過那些普通人看不到的事情,我覺得你未必能做得了普通人。”陳海聽到水怪的話,眉頭微微一皺,目光落在那個名叫水怪的怪物的身上,問道:“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