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古堡之夜

四個字中的威脅和警告不言而喻。

“啊——”

原來是正在沖下樓梯的管家跑太急了，險些一個趔趄栽下去。

古堡主人瞥了溫時一眼，還是顧惜着下屬的死活，轉身走了出去。

之後一整個早上，管家和廚師不見蹤影，聽說男仆也不見了，不知被送去了哪裏治療。古堡主人冷酷但也護短，對待古堡的內部人員很是照顧，給他們建了單獨居住的地方避開夜間怪物，失職了也沒有貿然責怪。相應的，廚師治療期間，食物全部變成了外界守衛隊定點送餐，溫時不用再去研究相應的死亡規則。

省去的時間全部被他用來琢磨任務。

這次的任務算是相當明确，算是降為單人局後的一大好處。

真新娘念舊，會想起從前，說明夜間她可能去畫室。任務唯一的坑在于古堡主人說得話，關鍵詞是：讓她來，自由的靈魂。

這就決定了溫時依舊不能當着新娘的面用【家族徽章】召喚古堡主人，後者在等着真新娘主動靠近。

确定了死亡規則後，剩下的就很清晰。

自己只要在夜間扮演好餌的角色，将真新娘從畫室引到最頂層的閣樓就好。副本中npc對玩家有天然的惡意，吸引來追殺很容易，難的是如何活過這段路程。

溫時估算了一下距離，從地底的畫室一路不要命地奔跑，他至少也要一刻鐘左右才能爬到閣樓，而且還是在中間暢通無阻的情況下。

不過自己有謝堂燕和游屍幫助，這個難度在可以接受的範疇。

溫時第一次懷着期待的心情等待夜晚來臨。

下午，他早早提着管家送的小提燈，坐在畫室裏等待新娘。地面還殘留着降魔陣的紋路，期間溫時回憶起昨天彭路蹲在地上認真繪制陣法的畫面，忽然生出些物是人非之感。

他再次體會到了游戲的殘酷，想要不被淘汰，只能不斷地變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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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點已經過去了半小時，溫時遲遲沒有等來真新娘。

怪物對這個地方好像發怵，牆壁也沒有什麽動靜。

溫時從一開始的高度戒備，睜眼到淩晨一點的時候，忍不住有些犯困。

強行驅散這種瞌睡，他耐心等下去。

一點半。

風的流速變了，一陣風刮過來，溫時眼神一變，立刻就要召喚【游屍】。

“是我。”熟悉的聲音響起。

發現是謝堂燕，溫時松了口氣的同時有些失望，他還以為終于等來了真新娘：“姐，你說新娘會跑去哪裏？”

“不要問我，自省一下。”

“嗯？”

“現在就你一個活着的，出了問題要從自己身上找。”

溫時自省了半分鐘。

半分鐘後。

考慮到謝堂燕在身邊，他憋回去了髒話，溫時面色有些難看：“我被血新娘祝福過。”

副本裏凡是比血新娘美的女性npc，都會厭惡他。

溫時之前就分析過，這種厭惡只會帶來兩種可能：優先作為獵殺目标或者自動遠離。

真新娘有實力，肯定是首選殺他，但昨晚溫時才借着【家族徽章】威脅過對方。

其實家族徽章不是萬能符，古堡主人不會舍得毀掉最完美的作品，真新娘恐怕也拿捏了這點，頗有些有恃無恐的意思，她怕的是被捉回去失去自由。如今雙重buff疊加，足夠讓真新娘選擇遠離自己。

“祝福的力量竟然這麽強大。”

溫時目光頓時冷了下來，真新娘和血新娘不是一個等級，先前他一直以為血新娘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光環影響不到更強大的npc，現在看來根本不是這樣。

“啊~”

熟悉的叫聲打斷溫時的思路。

他愣了一下，發現在沒有被召喚的情況下游屍居然主動現身，他雙手捂着肚子，面部肌肉機械抽搐着，只能發出單音節的詞彙。

【你的游屍正在孕育種子。】

【警告，游屍理性值下降1。】

溫時愣了一下，臉黑了下來：“變異石榴花，我看是變态石榴花才對。”

誰能想到，彭路死了居然還不能跳過這個過程，因為沒有鮮活的血肉，一直到現在才出現狀況。

“啊~哈~”

【警告，游屍理性值下降1。】

【警告，理性值過低，存在噬主風險。】

溫時頭疼道：“大哥，講點道理，你難受關我什麽事？”

【警告，游屍理性值下降1。】

溫時來回踱步想辦法，餘光掃到站在一邊的謝堂燕，脫口而出問：“姐，你會接生嗎？”

寒芒一閃，回應他的是劍出鞘的聲音。謝堂燕有着超強的心理承受能力，即便瞧見突然冒出來的游屍，也只是站在一邊，防止暴走的游屍傷到溫時。

不用別人做什麽，游屍自己便伸出一根枯瘦的手指，泛青綠色的長指甲在心髒的位置徑直拉開一道創口，随後從中掏出一粒染血的種子。他和血新娘的脆弱部位不同，結出種子的地方也不同。

做完這一切，游屍洩憤似的砸到牆上。

下一秒，他捂着腦袋蹲在地上，嗷嗷叫喚個不停。

溫時記起當時有關變異石榴花的介紹：随意丢棄種子的感染者，将會受到石榴花的詛咒。

他默默撿起種子，遞到游屍的手中，努力擠出狼外婆般慈祥的微笑：“乖，不疼了。”然後用自己這輩子最大的耐心去哄着對方，“吹一吹，痛痛飛走。”

【游屍理性值-1，-1，-1……】

【警告，游屍理性值持續下降中，噬主可能性正在激增。】

溫時：“……”

眼睜睜看着游屍的理性值銳減到一，溫時徹底放棄了，皮笑肉不笑地擠出一句話：“你開心就好。”

他有理由懷疑，沒有繼續往下掉是因為游戲的限制，否則估計會直接清零。

事已至此，溫時只能安慰自己，一加一大于二，忠誠度也是一，兩個加在一起或許不是那麽慘淡。

游屍的暴走狀态足足持續了七八分鐘，終于還是選擇帶着種子消失。

溫時打開面板，還沒來得及傷感快掉沒的理性值，發現狀态欄後面多了【沉睡】一詞。

他愣了一下，直呼好家夥，這是用睡覺強行逃避現實。

可惜溫時不能用睡眠逃開一切。後半夜他不死心地守在畫室，一晚上無論是他自己還是畫室的狀态都可以用安靜如雞來形容。

天快亮的時候溫時打了一會兒盹，直到太陽初升，謝堂燕叫醒了他。

飯廳裏的布谷鳥叫了。

溫時不情不願地獨自朝外走去。

出去後肯定要面對古堡主人的诘問，無論其他規則再怎麽放松，找不到新娘會被殺，這是鐵律。

越接近飯廳的時候，溫時腳步邁得越慢，眉頭卻是漸漸舒展開了。

現在是真新娘主觀意識上不願意現身，他面前沒有路可走，基于這個前提，游戲可能不會讓古堡主人直接動手抹殺。

何況現在就剩下一名玩家，古堡主人找回愛作的心情如此迫切，自己這根獨苗苗，多少會被重視一下。

飯廳。

古堡主人的臉色果然不怎麽美麗。

溫時先發制人：“我相信她一定是愛您的，只是更愛自由，因為這份愛，她會常回自己被創造出的地方看看，所以我昨晚一直守在畫室，想勸勸她。”

充滿壓迫力的視線壓在肩頭，古堡主人似乎是能分辨出話的真假，知道溫時一晚上守在畫室不是虛言，沒有立刻發作。

“今晚我繼續守着。”溫時誠懇說：“只要她心裏有您，一定會回來。”

換言之，不出現就是新娘單方面變心，與他無關。

漂亮話沒換來一個漂亮結果。

沒有一點意外，新的一晚真新娘還是沒有現身。

第二天，第三天，到了第四天早餐時，溫時盡量去忽視古堡主人那張陰沉如水的面龐。

他也在努力思考對策，昨晚甚至對着畫室說了兩句挑釁的話，想要吸引真新娘的注意力，然而根本無用，游戲商城裏倒是有引鬼的道具，可惜只有特殊場次能使用。

古堡主人腰板挺得筆直，姿态依舊優雅，只是切牛排的刀幾乎要劃破餐盤。

溫時只能沉默。

死寂中，游戲提示音突然像是甘霖一樣降落。

“古堡主人請求你幫忙找到畫作，善良的你很猶豫，不知道是要幫助陰晴不定的古堡主人，還是偷偷幫助新娘自由。”

“請玩家選擇陣營。”

“陣營A.古堡主人；陣營B.最完美的新娘”

溫時：“BBBBB。”

多遲疑一秒，都是對這個游戲的不尊重。

“玩家選擇幫助新娘恢複自由。”

提示音突然頓住了一秒：

“不知出于何種原因，你讓新娘感到深深的厭惡。”

“新娘拒絕你的幫助，并把你拉入了黑名單。”

溫時立刻轉做牆頭草：“AAAAA。”

既然出了選項，副本多少也應該有些新的轉機。

“玩家選擇幫助古堡主人找到畫作。”

提示音再次頓住了一秒：

“新娘對你深感厭惡，你出現的地方她一般不會現身，古堡主人拒絕你幫倒忙。”

“……”

沉默片刻後，溫時朝椅背上一靠，聳了聳肩徹底擺爛了。

是游戲安排地不夠妥善，關他什麽事。

不過他倒是悟出了一個道理，诋毀人的話要三思，誇獎npc的話更要三思。如果不是那一句臨終關懷得了個魅力負無窮，自己也不至于落到如此被動的地步。

游戲找補的能力很厲害，溫時很快迎來了第三個選擇。

“玩家經過不斷的探索，激活隐藏陣營C選項。”

溫時重新精神抖擻：“CCC，我選C！”

“……”提示音再次緘默了一下，大概也沒有見過如此積極做選擇的玩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