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瘋狂戀愛季
山路崎岖,一場大雨後泥濘的地面更加難走。
濃郁的霧氣席卷了半個山頭,騎在牛上的是一名叫田宛靈的玩家,除了拉雞的車,凡是選擇騎驢騎騾子這類的玩家,都是坐前面,配對嘉賓在後面。
沒有人願意把後背暴露出去,玩家不時都要回頭看一眼,防止配對嘉賓的背刺。
“親愛的。”和她同騎病恹恹的男嘉賓涼飕飕問,“你為什麽一直回頭看我?”
田宛靈咽了下口水,不再回頭,好在另有兩名玩家離自己很近,可以相互提醒。
離他很近的正是柳蘊和周鹿鹿,柳蘊頻頻回頭,倒不是防配對嘉賓,而是看溫時過來沒有。
周鹿鹿:“不是我潑冷水,裴溫韋想再過來就很難了。”
有交通工具的村民走得最早,留在最後的都是牽屍狗、還有帶着紙車的人,要多詭異有多詭異,周鹿鹿曾在好奇之下和牽狗的村民搭過話,得知如果和他一起走,可以免路費。
她當時只有一個念頭,這路費誰愛免誰免,自己寧願乖乖交錢。
Npc免費的午餐,誰吃誰倒黴。
幾名女玩家幾乎都選擇騎行,遇到危險動物能跑得快一點,坐在三輪拉雞車上的兩名男玩家則選擇拼車,村民也沒拒絕。拼車的結果就是車轱辘深深陷入泥裏,不時要換人下來挖輪子。
“草,什麽玩意兒?”正把轱辘往外挖的男玩家小腿皮膚奇癢無比,再一看,下方的霧氣中漂浮着類似紅絲蟲一樣的玩意,它能精準找到人的毛孔,從裏面鑽進去。
男玩家吓得跳上車,忍痛削掉小腿的一塊肉,他不斷服用藥劑緩解,同時仰着頭大喘氣。
霧氣影響了可見度,同車的玩家提着照明道具一瞧,鮮紅的肉塊裏幾乎和肉同色的線蟲快活地吞噬着鮮血,車上的雞感覺到蟲子,跑過來幾只三兩口就将線蟲叨進尖嘴裏。
負責蹬車的村民咯咯怪笑道:“早就說過,我這雞車最貴,但最安全。”
如果不是玩家貪便宜拼車,确實安全的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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雞車不止一輛,不算配對嘉賓,計元知和嚴言都選擇了單人出行,已經甩開這些人一段距離。
大霧漸漸濃郁了起來,後方突然傳來微弱的鈴铛聲。
幾名玩家下意識回頭,只見茫茫霧氣中出現一輛小破推車,主持人一抹額前的汗賣力拉着前進,車上,阿喪提着溫時給的小提燈,成為霧氣中唯一的光源。
至于溫時,他懶洋洋打着呵欠,細嫩的頸間系着個鈴铛。
這鈴铛可以辟邪,考慮到今晚鬼門要開,雖然不知道有多少用途,溫時還是給自己戴上了。
小推車由遠及近,很快超過了雞車騾子等,玩家目瞪口呆望着拉車的主持人,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金牌主持人的腳力比駱駝還穩,幾乎是拉着車一路狂奔,速度不減。
到了前面山路,溫時看到個熟悉的身影,開心say-hi。
計元知聞聲瞧見這一幕,鏡框從高挺的鼻梁上滑落了一點,附近的嚴言見狀神情更是精彩紛呈。
不想讓嘉賓過多看到自己狼狽的樣子,主持人腳步不停,根本不給溫時繼續說話的機會。狹窄的道路上,小破車像是一道閃電消失在霧氣中。
颠簸尚在可接受範圍內,前方白茫茫的一片,什麽也看不見。溫時索性閉眼在車上補覺,不知過去多久,聽到一聲夾雜着喘息的提醒:“到了。”
早在主持人開口前,鬧市上的吆喝和讨價還價的嘈雜已經驚醒了溫時。
霧氣散去,以畸形男子為首的八名配對嘉賓團體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呼,他們在封棺村多年,從未見識過如此熱鬧繁榮的景象。不說遠的,近處攤位上擺着幾個陶瓷罐,上面用紅筆貼紙寫着‘死胎’二字,和這賣死胎緊挨着的生意人盤腿坐在草席上,身前是五花八門的水煙,對面還有完整的狐皮、貂皮等等。
畸形男子等可是村裏一等一的貧困戶,乍一看見這麽大的市集,草鞋裏的腳趾扣了扣地,他們先前是一路跑過來,小腿被紅絲蟲咬得不像話。這些怪物一身腐肉,紅絲蟲一般吸上幾口就不感興趣溜了,所以看着血跡斑斑,實際根本不嚴重。
“大世面啊。”畸形男人感嘆。
主持人汗涔涔的,粉紅色的西裝都濕透了,他抓緊時間撲粉補妝,又往身上噴了點香水。
屏息凝神,他重新開始工作,對着鏡頭扯出笑容:“觀衆朋友們,得知今年的‘驿站’開在封棺村,不少跑商的早早過來占了攤位,一年一度的鬼市已經提前開啓。”
溫時東看西瞧的功夫,玩家陸續趕來,主持人口中的鬼市正好飄到他們耳朵裏,臉色都不太好看。
主持人睜眼說着胡話,開始對玩家解釋:“這鬼市聽着可怕,實際就是些沒有經營許可證的商販,集中在一起擺攤。這裏的五花八門,什麽都賣,每年都有無良奸商混在裏面賣贗品。”
随着最後一輛雞車趕到,腿受傷的男玩家一瘸一拐下來,全部玩家到齊。
主持人看了下時間,拍拍手示意大家集合。
“我們這次撞了大運,來得時間剛剛好,不但能領略封棺村的自然風光,還能體驗鬼市趕集。”主持人宣讀着今日戀綜項目,“俗話說不當家不知柴米貴,這次活動主要是讓大家提前學會怎麽精打細算過日子。本輪游戲中,僅要求你們在鬼市完成四筆交易,交易內容分別要滿足衣食住行。”
主持人打了個比方:“食物和衣服我就不過多說了,只要是容器,都可以算是【住】。”他随手一指裝死胎的瓦罐:“那個也算,至于【行】,拐杖、通信工具等等,也是多種多樣。初始體驗金二百元已經發給各位,鬼市越晚越熱鬧,人擠人不安全,請大家盡可能提前完成交易。”
最後一句話說得格外意味深長。
系統提示音同步響起——
【支線任務:趕集。
經過一天的相處,得到更深了解的你們終于開始體驗過日子的感覺,請盡快完成四筆交易。
自由購物的環節,只需要記住一條,不可購買其他玩家買過之物。】
“什麽更深了解?”溫時咕哝了一句,他身邊的配對嘉賓都換了兩輪,紅襖女的名字自己都沒問過,人就先無了。
從清晨出發挑選交通工具,再到現在做交易,今天環節的主題似乎是‘選擇’,每一個選擇都至關重要。
柳蘊正準備走過去和溫時說兩句話,被計元知攔住:“先等等。”
只見那邊溫時視線淡淡一掃,掠過雞車。
一直暗中觀察的嚴言立刻反應過來什麽,搶先一步跑過去,和村民商量問:“您這雞怎麽賣?”
多虧溫時那一眼,他産生一個絕妙的主意:比起在集市上挑選不确定的東西,和他們一起來趕集的村民手中存貨肯定更加安全,“還有這車,能便宜賣不?”
村民:“加起來一百三。”
嚴言皺眉,來的時候路費就花了二十,那他手上就剩下五十了。
村民不耐煩皺眉:“不買就趕緊讓開,別耽誤我搞生意。”
“買,買。”嚴言看又有玩家蠢蠢欲動,連忙掏錢。
破財免災,這樣下來他只需要再鬼市上挑兩個物品就行,安全系數大大增高。
溫時目睹這場交易完成,嘴角勾了下,主動對計元知他們說:“走吧,一起去挑點好東西。”
柳蘊不屑地看了下嚴言:“白讓他撿了便宜。”
副本中遇到這種總想着踩在別人身上往上爬的,就像埋在土裏的不确定性地雷。
“沒事,他十有八九活不成了。”溫時提醒說:“稍後我們要避開一切帶動物的東西。”
日歷說今日宜納畜,但那是站在鬼的角度,作為人,還是少沾為妙。
他說得十分篤定,可見确實掌握了一條線索。
柳蘊詫異:“所以你剛剛是故意引誘……”
溫時笑着打斷說:“我就是随便朝某個方向看了一眼,買雞的決定是他自己做的。”
柳蘊沉默了,她知道裴溫韋不會放過嚴言,換作是她,也不會放過一個禍水東引到自己身上的人,但沒想到,裴溫韋坑嚴言,只用了一個眼神。
一個眼神啊!
集市現在主要多是商販,主持人沒有誇張,今天什麽地方的來客都有,他們中有人穿着鮮豔的衣服,明顯不是封棺村的村民。
計元知推着輪椅女孩,溫時牽着阿喪,後面跟着八個男人,和柳蘊組隊的女人突然覺得作為特例,一陣透心涼。
不久前大家還一起開心坐靈車找對象,現在死的死殘的殘,不是個好兆頭啊!
“你看着随便買,”女人說,“我天生不喜人多的地方,在外面等你。”
柳蘊也不想和她處,雙方一拍即合。
輪椅女孩:“我也……”
計元知溫時搖頭:“你腿腳不方便,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在外面。”
正說着,發現前面有空位,和溫時對視一眼,雙雙走了過去。
計元知忽然俯身抱起女孩,在對方費解的目光中把随意她放在了一邊,随即對着來往的客人平靜吆喝:“賣輪椅,有需要輪椅的嗎?”
溫時拿出白大褂欲要兜售,誰知阿喪卻先一步往頭上插了根稻草,“賣小孩,有需要小孩的嗎?”
旁觀一切的柳蘊眉心一跳。
沒錯,主持人只說是交易,又沒規定一定要買,他們也可以賣。
她在思索有沒有東西可以拿來出售的時候,彎腰提醒阿喪:“買賣要和衣食住行有關。”
阿喪盯着小破碗。
柳蘊:“碗勉強算是一個。”
不過這玩意有人要嗎?
“不,不是。”阿喪急急忙忙護着寶貝碗解釋,“【衣】是把衣服和錢袋子扒了;【食】是等顧客來了,我用碗砸西瓜,從他腦袋裏取可以吃的東西;【住】是掏空身體留軀殼,殼子做容器,這種完整的軀殼說不定很暢銷;【行】是抽出來的骨頭制成拐杖,還可以熬骨頭湯二次售賣。”
這樣就能更完美契合衣食住行的要求,他再把這些東西反手一賣,就又是一筆錢。
說起做生意的時候,阿喪可是一點都不含糊和結巴,一口氣就說完了。
柳蘊一整個震驚臉。
凡是周圍的配對嘉賓,不自覺地開始後退。
計元知扶了扶鏡框,深深看了一眼同樣以空手套白狼為生意經的溫時。
溫時倒吸一口涼氣:“沃……”
沃日。
他終于明白,自己和這孩子的相似點是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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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