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戲外

奕飛在厭惡我的表演，或者說，他在厭惡有一個人和‘謝懷榮’擁有如此類似的表演技巧。奕飛為什麽這樣難看的臉色我這樣猜測着。

這場戲我是在毫無保留地施展演技的，完全沒有掩飾謝懷榮的風格。而不巧的是，這幕戲在以前我曾和奕飛有過一次對戲。他是第一個看到《長安陷落》的劇本的人，對我寫出這樣大秀暧昧的情節當即就表示出了極大的不滿。他指控我腦子裏肯定都是這種關于和女人的幻想。

這話是真的沒道理，我是個徹頭徹尾的同性戀，雖然沒有到碰到女人就覺得反感的地步，但要是和女人幻想這種纏綿的場面還是不能接受的。再說就算有，我有的也是關于他的這方面的幻想吧。

我笑話他越來越愛吃醋了，要是長成了大醋缸可怎麽才好？之後就有了那一場對戲。那時候，他怪聲怪調、半唱半讀地說着女主角的臺詞，這樣程度的搞怪可不會對我的發揮有絲毫影響。氣場全開，我成了那個面上斯文卻漸漸帶出了些輕佻的少年将軍。他呆呆愣愣的，有時候看着我就忘記說臺詞，随即把劇本豎起來擋住自己不再看我，一板一眼地念着臺詞。

我原本還在正經地表演，可看他一副因為自己控制不住臉紅而惱得不行的樣子，眼神就露骨起來，拿過那個礙事的劇本，湊過去讓鼻子貼着他的鼻子。

“很甜。很美味。”

我含笑地暧昧地說着，還吐着舌頭舔他的嘴唇。他終于不忍了，一把把劇本蓋在我臉上，張牙舞爪地吼我：“你敢對那個女的幹這個，我就奸了你！”

我哈哈大笑，看他臉上潮紅不退的樣子，忍不住将他就地撲倒。

“貓……你怎麽可以這麽可愛。”

j□j過後，他渾身汗濕地在我懷裏，我們的目光纏綿地糾纏在一起。我笑着親他，“爆炒卓小貓，對我的胃口。再來一盤清蒸卓小貓，怎麽樣？”我身下已經蠢蠢欲動，他驚喘了下，伸手推着我罵了聲“給我滾。”。

我聽話地滾了，帶着他。

……雖然是換過一張臉，但那種感覺不會錯的。奕飛是察覺了什麽嗎？可為什麽，卻是如此厭惡？

厭惡，我真的希望是我看錯了。

女一重拍了開始在檐牙下看雨的特寫，激動地跑向我。感謝我剛才把她帶得入戲了，無外乎是說了一些贊賞話多此一舉地掩蓋她當時的出神。從女一和其他幾個演員的恭維中脫身，我支開奉命跟在我身邊看好我的小五去餐車那邊等發飯，一個人去了洗手間。

路上，我又不能控制地想起之前的那一幕。奕飛還有那個他特別對待的男子，他們之間的每句對話和每個神情都在我腦中不斷回放。我這時對自己喜歡研究人的表情的職業病相當厭惡，若是什麽都感覺不出來，是不是也不會那麽難受了？做什麽偏偏記性還要這麽好，連每一個字、每一個細節都要記得那麽清楚？

就這麽胡思亂想着，有一個念頭竄進了我腦子裏。我的腳步頓了頓，心裏有一種讓我起死回生的猜測！

如果我沒記錯……奕飛剛才說的每一句話，都是我曾經對他說過的！連調笑的表情也……雖然沒照着鏡子說出這樣的話，但多少還是知道那時是什麽樣的表情的，似乎也差不離。

他記得這樣清楚！難道是說——

但洗手間裏傳出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

“奕飛你是不是還在因為那件事情生氣？別生氣了，我知道你肯定不是那樣的人，他們說的話沒人當真的。”是那個叫做‘阿彥’的男子的聲音。

“什麽話？”奕飛的聲音漫不經心，我察覺他停頓了下，繼而用一中帶着諷笑的聲音道：“哦，你是說我以前被大明星包養的話？”

“奕飛……”男子的聲音滿是着急。

奕飛沒有回應他的着急，他滿不在意地說着：“既然是實話，為什麽要介意別人說呢？”

“奕飛！”男子想打斷奕飛的話，他卻沒有停下來，我聽見抽出紙巾插手的聲響伴随着他帶着些冷然的聲音：“有什麽好在意的？我沒出道就被人包養了。”這裏有了個微妙的停頓，讓我的心不由自主地提了起來。

我聽見他說：“而且我運氣好得很，那個人還沒等我怎麽就挂了，還缺心眼地給我留了一大筆的錢。嗤，你不知道那人對我有多好，要不是他突然死了，我還真舍不得和他說拜拜呢。”

我愕然地僵住了想要推開門的手。他說什麽……

“奕飛……你別這樣說。”大概是男子滿是心疼的語氣，奕飛的聲音裏帶出了笑意：“你不喜歡我跟你說實話？別擺這副臉色，我還沒死呢。放心吧，我可比他命大得很，不會讓你一下子就守寡的。不過……你要是想要我的遺産嘛，可就要看你夠不夠努力喽。”

洗手間裏說話的聲音停了，我腦子一片空白。

我實在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我顫着手推開門，看到兩個纏吻在一起的男人。那個阿彥吓了一跳想推開奕飛，他卻箍住了男人的腰，吻着男人，睜眼看向我，眼裏都是挑釁的邪氣。

……這都能忍，我他媽就不是男人！

我沖了過去！狠狠地踢開那個阿彥，我像一頭暴怒的野獸對着他的肚子狠狠打了一拳！

什麽理智！什麽理解！什麽時間的缺席！什麽體諒！什麽原諒！這一刻我都覺得諷刺極了！

這個我裝在心尖上百般疼惜的人，我為之那麽努力去寵愛他的人！我舍不得讓他吃一點點苦頭！沒有委屈過他一絲一毫！

包養？！

這都叫包養世界上的有錢人都瘋了嗎？！我是有多賤才會把自己放在那麽弱勢的地位去呵護這個男人，我是多麽怕他找到更好的而離開我，我是多麽用力地在抓緊他，我是多麽用心地愛着他！包養！到頭來他把這些都當成了我在包養他？！

可笑！太可笑了！

他一句話讓我五年的努力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

我自問我給了他我能給的一切！而他現在用着這樣漫不經心的兩句話把我踐踏得毫無尊嚴可言！我沒了一點理智，把心裏的震驚和憤怒都朝他揮去——我曾經是那樣舍不得他有一點點的損傷，就算他只是磕碰了哪裏我都會心疼。而現在，我卻風度盡失地揍向他。

他的反擊也毫不手軟。我們像是有着深仇大恨的敵人，像是兩只野獸打紅了眼，爆發出了最原始的野性，纏在一起踢打對方！我們掐着對方滾在地上，像幼兒園打架的孩子毫無章法地比瘋狗還不如地撕咬對方。

他壓住我，揮拳狠狠暴打我的臉，表情猙獰。他這一刻的眼神沒有一點掩飾，他仿佛恨透了我！恨不得就這麽打死我！他這樣的眼神讓我更加狂暴，這一刻我想不如就讓我們這樣殺死彼此，如果是這樣，或許，我們就能一輩子在一起了……

被人拉開的時候，我的呼吸比筋疲力盡吐着舌頭喘息的狗還不如。我的眼睛兇狠地盯着奕飛看，太陽穴一抽一抽地生疼，而頭皮和臉上火辣辣的疼痛。他此時也難看極了鼻青臉腫，卻還想要沖過來，那雙眼睛裏盡是我陌生的兇狠。他的身體裏仿佛住着一個魔鬼，此時對我獰笑着，像是就要毀掉我的靈魂了一樣。

“幹什麽！你們兩個丢不丢人！卓奕飛！你還不嫌難看嗎？”楊深朝他大吼着，他轉頭看着我，“小謹你沒事吧？”我甩開抓着我的人，推開擔憂我的楊深，我沖過去抓住他的衣領。

“再說一次……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訴我，你再告訴我……包養，我包養你？”

我幾乎是帶着乞求地說出這樣的話，我乞求他給我一個否定的答案，我乞求他不要對我這麽殘忍。可是他卻沒有如我所願。

他只是狠狠地掰開了我抓着他衣服的手，狠狠地推開了我。“我警告過你的！顧念謹，你他媽再敢在我面前說這些假惺惺的話，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我倒在地上，只能仰頭看着他俯視着我的兇惡眼神。他用手心按了按裂開的嘴角，臉上的表情更陰沉了。那個叫阿彥的急哭了的男人，圍在他手邊詢問着他痛不痛，還不忘對我露出一個厭惡到了極點的眼神。

“小謹你沒事吧？我讓人送你去醫院……”

我推開了楊深府着我的手。我仿佛是要留住我最後的尊嚴一樣撐着自己站了起來。

我看着被人圍着的奕飛，他的身邊原來已經沒了我的位置……我冷冷地笑了起來。原來如此……我居然還不願意看明白，他早已不需要我了。

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轉身離開。

一路飙車回家，等回神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竟然停在了和他的別墅小區前。看着那個上前來排查的門衛……晃然間想起那個夜裏我曾自我欺騙是在做夢的那個夜晚，那個已然十分陌生的奕飛。

我慌手慌腳地驅車離開，一秒鐘都不敢在這裏多做停留。我已經是這樣狼狽……提不起絲毫的勇氣再踏入那個家，我害怕看到讓我更失控的東西。

回了在市區的小謹的公寓。暴躁的動作驚動了和我同住的小謹的心理醫生秦醫生，我卻不想理會他，沖回房間裏把自己反鎖在浴室裏。鏡子裏映出我此時凄慘的樣子，接上去的假發已經亂得和上邢臺的死刑犯沒有區別，一身忘了換下的戲服已經污損到了不能再用的地步，還有這張臉……連指甲都用上了，可真他媽的爺們！

我大笑起來，腦子裏不知道都在想着什麽，笑着笑着眼淚就下來了。我癱在地上，狼狽地咬住拳頭才阻止自己——痛哭出聲。

作者有話要說：

作為一個南方人，各種各樣的方言讓我聽的很正常。但是……

某天聽到同學用周正的普通話在電話裏喊：“爸爸。”（第四聲第一聲）

……我能說，我一下子覺得詭異了嗎？+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