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我的雙胞胎妹妹,是我曾經的另一半,我們心連着心,相互感應,她生病了我會無氣無力,她摔傷了我的心會痛,同樣的,我不舒服,她也會感受得到,我們彼此心靈相通,彼此依賴,在看到她上吊自殺的時候,我的心在淌血,再痛也不過如此,于是,我在火葬她的時候用了安懿這個名字,我換上了她的身份證,以安靖的身份繼續生活,沒人會明白我為什麽要這樣做,除了我自己,可是更沒人明白,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我只能對着鏡子想念我的好妹妹,那份凄清誰能明了?
我不知道究竟妹妹離開這一年發生了什麽事,從她口中知道的只有淩昊天一個人,看着她流淚喚着他的名字,我恨不得立刻殺了淩昊天這個人,于是乎,在妹妹死後,這幾乎成了我唯一的信念。
殺了淩昊天,是他害得我妹妹在臨死前都如此傷心。
腦裏混亂作一團,我想起了許多關于妹妹的事情,這一年,我不斷模仿她的習性,除了喝牛奶。
身子逐漸有知覺,我覺得很累,全身都沒有力氣,眼皮懶懶地勉強睜開,眼前一片白茫茫,我閉上,良久又睜開,看到一張妖豔幹淨的臉。
“居然死不了?”米諾冷漠地瞥了我一眼,然後坐在一旁。
我定定神,身子很虛弱。
“真不明白,你這樣的女人還救來做什麽?”
我抿住唇沒說話,怔怔地看着米諾。
我沒死,那麽淩昊天呢?
米諾厭惡地看我一眼:“我警告你,最好不要亂來,殺你就像捏死一只螞蟻一樣簡單。”
他說完就走了出去,我聽到重重的關門聲,心也“咯噔”一下。
那淩昊天是不是也沒死?
我回憶着當時的情形,我咬住牙刺了淩昊天好幾刀,都在他的背脊上,他沒有反抗,就是死死抱緊我。
接下來好幾天,我的房門前都有人守住,米諾會時不時過來看我兩眼,說幾句煩人的話就走,而我,一天到晚只能在自己的房間裏關着,會有醫生定時進來給我檢查傷口。
之後過了好些天,我的傷口也愈合得差不多,我沒忍住,向醫生問了問淩昊天的情況,醫生只是沉默,沒回答我半個字。
後來我的傷口愈合了,我也不想天天被關在房間裏面,趁着米諾來看我,我向他提出要求,“我要離開。”
“我也很想你離開。”米諾說了句讓我莫名其妙的話。
“為什麽不行?”我問他。
米諾很怨恨地看着我,他的一張漂亮的臉上有着莫名的憎恨,而且是對我。我沒多想,想着大概是因為我刺了淩昊天幾刀吧。
“不可理喻的女人。”
我抿抿唇,說,“我要見淩昊天。”
米諾冷冷一笑,“你還好意思要求見淩先生?你的心究竟是什麽做的?”
我瞪着他,堅持要見淩昊天。
“淩先生不想見你。”
“那我要離開,讓我離開這裏。”
“要離開了?怎麽?你要是留下來,或許還有機會再殺淩先生一次的?還沒得逞就放棄了?”
我沒說話,原來淩昊天真的沒死。
“又或者你可以解釋一下,這次來殺淩先生是不是有人指使?”
我一怔,有人指使?
“又或者,你知不知道有人要殺你?”米諾說着,一雙眼睛狐疑地觀察着我,我讨厭他這樣的目光,恍惚了一陣,才回過神,“要殺我?為什麽?”
“真不知道淩先生是怎麽想的,居然還要我保護你?你這樣的女人,死一百次都不夠。”
米諾說完轉身就離開房間,我呆呆地看着被他合上的門,難道因為有人要殺我,所以淩昊天要我留在這裏?
思前想後,我想不到什麽原因,又在房間裏困了好些日子,終于,淩昊天命人叫我。
有好些日子沒見過淩昊天,心裏有些驚,再加上我還有殺人的動機,現時該如何面對他?以什麽姿态和他對話?其實,在我插了自己一刀,他抱緊我的時候,我已經沒那麽想殺他了。
幾個黑衣人帶我去到他的房間,我走了進去,幾個黑衣人欲要留在我身邊,卻被淩昊天揮手叫了出去。
我看着淩昊天的側臉,氣息似乎也不太好,一定是我上次那幾刀傷得不淺。
“靖是怎麽死的?”他沒有看我,側着臉看着窗外。
“自殺。”
“你們是雙胞胎姐妹?還有其他親人嗎?”
“我們是孤兒。”
“我想看看靖,她……葬在哪裏?”
淩昊天說話的聲音有點啞,我聽得很模糊。
“她的骨灰被我撒進大海了,唯一的一點點在這裏,”我舉舉手,手镯上的銀色小圓珠晃了一下,又說,“不過我不會給你。”
“她真的那麽……恨我嗎?”
我抿緊唇,其實不是,妹妹是愛他的,她的愛連我都可以感受到。
“你不配愛她。”我站直了身子,“她回來找我的時候,全身都是傷。”
淩昊天猛地一回頭,“你說什麽?”
“我……”我被他吓了一跳,“我說她全身都是傷。”
“不可能……”
“不可能?你怎麽可以對她那麽殘忍,她還懷了你的孩子。”我憤恨得幾乎吼出來。
“孩子?……”淩昊天木木地愣住,“她……什麽都沒說……”
“淩昊天,你真是個混蛋。”我大聲地罵着。
忽然,兩名黑衣人闖了進來,大概是被我的聲音吓到,居然破門而入,見到沒事,淩昊天又沖他們揚揚手,兩人瞪了我一眼才離開。
“你一直都在說我妹妹背叛了你,可是我相信我妹妹,她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你憑什麽一口咬定就是我妹妹的錯?你難道沒有錯嗎?她回來的時候,身上還被注射了愛滋病病毒,她到底做錯了什麽,你要這樣對她?”
“你說什麽?”淩昊天突然沖過來雙手握緊我的雙肩,“你說什麽愛滋病病毒?”
“你一點都不知道?”我冷冷地看着他,“淩昊天,我好恨你,安靖那麽愛你,你……不配被她愛。”
我看着淩昊天的瞳孔死死地瞪住我,瞳孔裏面映有我的影子,他很生氣,生氣得額上的青筋都繃了出來。
“你說的全部都是真的?”
我沒說話,默默地流着淚,妹妹到底多痛苦,誰都不知道。
“我要說的,都說完了。”我輕喘了一口氣,看到淩昊天現在這個樣子,我忽然間不想殺他,讓他在有生之年都記得妹妹的痛,也是對他的一種折磨罷,我想着,于是說:“我要離開這裏,放我走。”
他松開手,慢慢轉過身,“要殺你的人是路卡派來的。”
我麻木地扯扯嘴角,“沒關系,死了也好,反正我活着也很痛苦。”
我微垂着頭,正準備說沒事的話想走,結果卻聽見淩昊天說了一句,“我不想讓你走。”
“恩?”我擡起眼,正好對上他轉身低頭。
“我不想讓你走。”
有那麽一瞬間,我看見淩昊天眼底無限的溫柔。
“現在你不讓我走,或者哪天我還會想要殺死你。”
淩昊天沒說話,一雙眼睛熾熱,盯着我看。
我皺皺眉,他已經知道我不是安靖,我是安懿,他明明知道的,為什麽還這麽看着我?
“随便你。”他說着,收起目光,轉過身子。
我沒說話,也默默轉身向房門走去。
然後在第二天,一切都變了。
清晨,我被劉姐叫醒,說是淩昊天要我下樓吃早餐,我懶散地梳洗了一下匆匆下樓。
早餐,還是沒什麽特別的,就是在我眼前擺着一杯牛奶,我皺皺眉,将牛奶推開,淩昊天看見了,也沒說什麽,于是我和他很安靜地吃完了早飯。
早飯過後,我又窩在房間裏睡覺,房間外24小時都有人守着,我哪裏都去不了,還好這一年我都習慣一個人,于是大部分時間我都在睡覺,一直到中午的時候,淩昊天又命我下樓吃午飯。
午飯,接着晚飯,全部都是妹妹安靖喜歡的菜式,我還記得的,菜做得很豐盛,我卻沒什麽胃口。
“怎麽不吃?這些都是你愛吃的。”淩昊天吃得津津有味。
“恩。”我點點頭,伸長筷子夾着,他比我手快,我的筷子還沒夾到菜,他已經将菜送到我的面前。
這段時間大概是不怎麽活動,胃口很差,草草吃了兩口,我就放下筷子。
“吃好了。”我無精打采地說着。
“恩。”他點點頭,繼續吃着。
“那我上樓了。”我機械地說着,等待他的同意。
“恩。”他又點點頭。
得到他的應允,我頭也不回就上樓,我不知道他又有什麽打算,可我,腦子裏空空的。
然而一天接着一天,他都是命我陪他吃飯,而他明明知道我不喝牛奶,卻每天早上都在我面前擺上一杯。每天的飯菜都做得很多,我們兩人根本吃不完,他也是大部分時間都呆在家裏,我有點摸不着腦袋,不知道他想做什麽。
直到有一天夜晚,月黑風高之時,一個黑衣人混進我的房間,我被偷襲。
是半夜時分,我睡得很沉,身子猛地被人扯了一下,我吓了一跳,然後聽到一陣不陌生的聲音,房間的燈也在這時候亮了,在我眼前,幾名黑衣人将弘按在我的面前,我吓得呆傻,木木地看着弘,他手上的槍已經被甩在地上。
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我驚異地看着弘,他的臉上,比平日更加漠然。
淩昊天見到偷襲我的人是弘的時候,一點也不意外。
“你還好吧?”淩昊天走過來摟住我。
我點點頭,無法接受這個事實,那麽一個沉默寡言的人居然想要殺我。
“是誰派你來的?”淩昊天問弘。
弘沒回答。
“知不知道背叛我的人是什麽下場?”淩昊天說着,抽了旁人手上的一把槍。
我怔怔地看着淩昊天,看着他手上握着的槍,槍口慢慢轉向弘,一槍,打在了他的手心,子彈從他的手心中央穿過,鮮血噴了一地。
“說,到底是誰派你來的?”旁邊的黑衣人抓住弘的頭發問。
弘咬牙忍住痛,還是沒說話。
我看着淩昊天的手又一揚,子彈再次穿過弘的另一個掌心,我吓得縮了縮身子,淩昊天轉臉親了我一下,将手槍放在我的手上,然後整個人湊近我,“來,試一試。”
我沒敢動,任得他抓住我的手,慢慢将槍口對準了弘,扣下扳機,子彈迅猛飛了出去,子彈飛出去的時候我的心也跟着跳了一下,子彈打進了弘半跪在地上的膝蓋,他痛得連臉都扭曲了。
我握着槍喘着氣,如果不是我手抖了一下,相信打中的就是他的小腹。
“怎麽樣?好玩嗎?”淩昊天湊在我耳邊說。
我僵直着身子,怔怔看着地上一片猩紅的液體慢慢從弘的膝蓋滲出。
“說,去年你是不是也有份害安靖?”淩昊天惡狠狠地瞪住弘。
聽到淩昊天這句話我才恍然大悟,可是弘為什麽要殺我?
弘冷笑道,擡頭看着我,“自找的。”
我輕怔,原來弘不知道我不是安靖。
“拖出去。”淩昊天大聲吼着,接着幾個黑衣人就迅速行動起來。
我看着大夥麻利地走了,自己呆坐在床上,心還是不安寧。
“走,去我房間睡。”
淩昊天的話才落音,我已經被他淩空抱起。
“不……我……”
“這裏都這個樣子,讓人先收拾一下吧。”他打斷我的話。
我看看四周,都是血,也沒多說什麽,他抱着我走出房間,輕湊在我耳邊,“你放心,靖的仇,我會幫你報的。”
我乖乖地窩在淩昊天懷裏,看他溫柔的臉,和剛才那股狠一點都不一樣,我眨眨眸子,究竟在那一年都發生了什麽事?居然會有人要殺妹妹?
想着,我不由皺起了眉,是誰這麽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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