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樂正所謂的愛情,于我看來,就是占有。

我打心裏面排斥這種感情,可是另一方面,從小到大都沒有人這樣愛過我。

是愛,我懂得的,只是樂正的方法有些偏激。

安靖,是不是淩昊天也對你說過這三個字?所以你可以什麽都不要?

我凝着眉,站在窗邊俯視着遠處那個關着路卡的小房子,多少日了?我始終不見樂正減少過守衛。

自從那天之後,樂正再也沒讓我喝湯,我也沒再要求,湯裏面有什麽,我想他比我更清楚,可惜,我的身體已經被那些湯弄得很虛弱,就連上個樓梯也會喘上一陣。

也是從那天起,樂正沒有再夜夜要我,不,是沒再要我,他每天早上都會親吻我的臉頰,然後出門,回來的時候也會先親吻我的臉頰,睡覺的時候只是安靜地抱我在懷裏,輕撫我的背哄我入睡,有時候我在他懷裏擡起頭看他的時候,他會忍不住低頭吻住我的唇,吻夠了,也就松開,很單純的,我知道他在刻意抑制自己的欲望,可是我的心裏面已經對他之前的行為有芥蒂,不管他做得再好,我還是不為所動。

日子一天天地過去,樂正也是變着方法哄我開心,時不時買些好玩的東西給我,又或者是些當季的衣服鞋子什麽的,反正女人喜歡的東西,他幾乎都送到我面前,我無動于衷。

有一次,他摟住我讓我坐在他的腿上,然後問我:“除了幫你找到兇手,還有什麽是你想要的?”

“自由。”我平靜地說。

我看着樂正那張魅惑精致的臉上的表情慢慢僵硬,一雙黑眸子凝住,雙唇抿得很緊。

他在生氣,又或者不是。

我直視他,毫不避忌。

片刻,他輕輕摟緊我,下巴抵在我的肩頭,“安懿,我們都是同一種人,注定是要相互依靠的。”

我沒說話,我理會不了他話裏的意思。

那晚,我依舊像每個晚上一樣睡在他身邊,一直到半夜,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了我們。

樂正走出門外,每一會,又走到我身邊,很不安地看着我:“別亂跑,我一會兒回來。”

我點點頭,然後樂正匆匆走出了房間。

樂正一走出門,我便被窗邊明亮閃爍着的光驚住,跳下床走到窗邊一看,居然起火了,熊熊的火光在黑夜裏一躍一躍地閃動着,我咬咬唇,起火的是那間小平房,也就是關着路卡的那間。

樂正這裏就連螞蟻都很那爬進來的地方怎麽會無緣故地起火呢?

我琢磨着,這事,很不尋常。

正當我還注視着窗外那烈火的時候,身後已經有個身影在向我靠近,我一驚,轉身,路卡那張猙獰狼狽的臉出現在我眼前。

黑夜裏,路卡抿着唇,唇角微黑,看不清是血痕還是污跡,整個人瘦了一大圈,獨獨一雙眼睛還很亮。

我被他這樣的出現吓到,本能地想大喊,可他的手腳比我快,上前一步捂住了我的嘴,我掙紮着,他的手太有力,我的掙紮根本就是徒勞。

路卡說不了話,只能用蠻力将我制服,我掙紮了幾下,知道是沒什麽法子了,也就老實了,路卡見我沒再反抗,将掐住我手臂的手松開,手心張開,伸到我眼前,我睜着圓眼,詫異地看着他手心上扭曲的字,腦裏一片空白。

他似乎對我這樣的表情感到很是意料之中,于是指了指門,又指了指他和我,我明白,他是想要挾我然後一起離開這裏,我茫然地點點頭,也在此時,樂正和一大幫人沖進了房間,路卡的手一收,一只手掐住我的手扣在我的身後,另一只手不知何時拿住一把匕首,正卡在我的咽喉住。

“放開她。”樂正站在房間門邊,我從沒見過他像現在這般憤怒,那張精致的臉也因而變得冷峻,黑眸冷冷地泛着寒光。

路卡冷笑兩聲,匕首一動,在我的脖子上劃了一道,我木然地站着,腦裏全部都是路卡手心上那幾個字,一點都不覺得痛。

“我說放開她。”樂正再一次提高音量。

可是沒用,路卡又将匕首劃深了些,血從我的皮膚滲出,脖子一陣熱辣的痛,我不由地皺緊了眉。

這時,路卡推了推我,我知道他的意思,于是順從地挪着步子。

一步一步,我們每走一步,樂正他們便退後一步,路卡手上的匕首始終沒動過,沒走幾步,我身上那件棉質睡衣已經被染紅了一大片。

看着樂正因憤怒而泛紅的雙眸,此刻的我竟然沒有半絲感覺,身子木木的,大腦木木的,我怔怔地随路卡的步子走着,一路穿過走廊,下到大廳,樂正除了讓步,也只能讓步。

我心裏涼涼的,面無表情地看着樂正,這個男人,我猜不透。

路卡向樂正要了一輛車子,我被他帶上了車,然後就在衆目睽睽之下離開了樂正。

我不知道路卡要帶我去哪裏,反正車子後面樂正的人沒有追上來,只是我頸上的血還在滲着,有些痛,我一路忍着,也不作聲。

路卡開着車,也不知道開了多久,我靠在座位上,已經有些恍惚,身子逐漸覺得冷,也在這時,車子突然停住,路卡繞過來開門将我抱了出來,我很讨厭他碰我,很想甩開他的手,我努力地讓自己保持清醒,牢牢抓住他的手臂,“告訴我,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路卡看住我,我只看見他紫黑的唇角扯了扯,随後,我的眼前一片模糊,再然後,我感覺身子被交到一個很溫暖的懷抱裏面,我皺皺眉毛,仰起臉,卻什麽也看不清楚。

或者是因為我身子很虛弱的緣故,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長時間,朦胧中似乎有人在我耳邊耳語,喃喃說了很多話語,可我一句都沒聽清楚。

半夢半醒地過了幾日,我的情況也好了些,獨獨頸上饒了好幾層紗布,傷口已經在愈合,不過吞食的時候還是有點痛,這個路卡,還真是下手不重,也不知他怎麽樣?那樣狼狽的他,又怎麽會放過樂正?

“好點了嗎?”

這個聲音,我一點都不陌生,是淩昊天,之前那個溫暖的懷抱,就是屬于他的。

我輕輕點點頭,這一動作又扯到脖子上的傷口,微微的痛讓我皺起眉,“你不忙?”

“再忙,我也要守諾。”淩昊天坐在我的床邊,一只手輕輕撥動我額前的發,“你瘦了很多。”

我無力地眨眨眼,垂下睫毛。

“樂正……你怎麽認識的?”

我抿抿幹燥的唇,擡起眼,“重要嗎?”

淩昊天面無表情地看住我,半晌,“安靖以前也認識他嗎?”

我一驚,詫異地瞪住淩昊天,“怎麽可能?”

淩昊天那雙深沉的眼眸緩緩沉下,輕嘆口氣,“靖……是我間接害死的……”

“我一直都這麽認為。”

“對不起……我不該懷疑她……”

我半坐起身,一手扯住淩昊天的袖子,“你都查到了些什麽?是不是路卡告訴了你什麽?”

淩昊天很沮喪地看着我,“路卡,在将你送到我身邊的時候,被樂正的人殺了。”

“什麽?”我驚呼着,脖子上的傷口傳來陣陣痛楚,我縮縮身子,一手捂住脖子。

“你流血了……等等……”淩昊天按住我,轉頭就喊:“叫醫生……快……”

醫生匆匆趕來,幫我處理完傷口,還為我打了針鎮定劑,沒一會,我又沉沉睡去。

這一覺,我睡得很不塌實。

路卡手心上寫的那行字,還印在我的心頭,只是現在,我不想告訴任何人,包括淩昊天,我覺得路卡沒騙我,不過他為什麽救我?我也不太清楚,樂正的別墅為什麽會着火?也很難解釋,我什麽都不想知道,只想知道,我的妹妹為什麽會被卷入這些人這些事裏面?

之後,淩昊天每天都會來陪我,每一次,我都會問他,是不是查到了什麽,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我的傷好,這期間,還有一個人會經常來看我,那就是米諾。

“面色很好嘛,恢複得不錯啊。”米諾似笑非笑,一張過分白皙的臉精致得如瓷人。

“還好。”我不喜歡他,他這副嘴臉,從來都不曾對我有過真誠,不知道從前的妹妹是否被他欺負過。

“來來去去,淩先生始終放不開你……”米諾的臉湊近我,“真不明白,你這張不算出色的臉,究竟有什麽好。”

我扯扯嘴角,覺得他好無聊,“淩先生身邊怎麽會有像你這樣的人,無聊。”

米諾見我沒好臉對他,他識相地站直身子,“背叛就是背叛,你有什麽好。”

說着,轉身走出門,關門還關得很大聲,我撇撇嘴,不以為然。

而淩昊天在我被樂正軟禁的日子裏所查到的,就是我妹妹安靖的确是路卡派到淩昊天身邊的女人,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殺死淩昊天。

當我從淩昊天口中聽到這個事情的時候,着實吓了一驚,妹妹如此善良,怎麽會接受這樣的差事?

至于後來為什麽沒殺,我想,除了愛,還能有什麽?

殺人……妹妹是不是被人威脅了呢?

那些日子,我天天悶在房間裏,淩昊天每日都會來看我,我就像個小貓,會窩在他的懷裏,我一直在想,妹妹是不是因為他的懷抱太溫暖了,所以選擇傷害自己?

所有的事,都像是一個謎,只是淩昊天,他看我的眼神,越來越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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