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王妃很焦慮
宮女撤下所有儀式用的器皿,婚禮全部結束了,兩位新人并排坐于床沿,現在是屬于他們的時間。然而又有宮裏進屋,這個宮女并非生面孔,真金進出皇後宮中常見到她,是皇後的貼身侍婢。
她端着托盤,跪下祝福。“皇後娘娘送來喜酒,願燕王、王妃白頭到老。”
兩側宮女斟酒,敬到新人面前。真金一口飲了,新娘羞澀慢飲。皇後的宮女端酒退下,宮女也都退出。
紅燭輕搖,新娘微微側頭,以前他們從未見過,在行婚禮時,她也不敢多看,現在只剩他們兩人,才有了膽量。她的心很慌,記得合汗的使者來到她家,告知她已被選為燕王妃時,全家都不相信是真的。她不是公主,也不是大富大貴家族的千金,從來沒想過能有此榮耀。
趕往大都的路上,她才知道自己被選中的原由。兩年前,一位路過的那顏般的貴人向她讨水喝,她說父母不在,單身女子不方便接待陌生人,不讓他進帳,只讓他在外面喝水。那人喝完水就走了,怎想到他就是忽必烈。忽必烈一直記得她,稱贊她進退得體,本份賢淑,這次為燕王選妃,忽必烈看了許多公主,都沒合意的,覺得她最合适,便派人來問她可有訂婚。她既還沒有許配人家,與燕王的婚約便訂下了。
來時也聽說了許多燕王的故事,都贊他英俊溫柔,學識廣博,她對燕王的印象便極好。偷偷側望,果然如傳言一般,更加滿意歡喜。
“我叫闊闊真。”她抿唇偷笑。
真金答應:“我叫真金。”
新娘竊笑:“我早知道了。”她擡頭與真金對視,只看了會兒,又羞得埋頭,“殿下看得我好不自在!”
真金也難為情,她不是秦貞,自己的心怎這麽亂?再看她,她害羞的模樣竟與秦貞有幾分像,是自己眼花了嗎?明明是兩個不同的人。他甩了甩頭,感到自己越來越不對勁,身體難以控制。
“殿下,時辰不早,該歇息了。”闊闊真吹滅蠟燭。
黑暗使得他更看不清眼前的人。新娘為他寬衣。“貞兒!”他抱住眼前人。紗帳垂下,紅燭散了最後一縷煙。
……
二日清晨,闊闊真對鏡梳妝,幸福之情滿于臉上,今日起,她便是正式的燕王妃。由出身普通的少女一躍而成王妃,這種喜悅已不是凡人可以想象的了,更何況丈夫讓她如此滿意。為她梳頭的侍女與她說笑,打聽昨晚的事。她哪好意思說,新婚之夜,誰不甜蜜?但卻有一點令她不太對勁。
“你們可知道貞兒是誰?”她問侍女。
侍女們都說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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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答不知,闊闊真卻有幾分猜測。應該是真金以前相識的女人,能在新婚之夜叫出她的名字,可想關系絕不一般。她早有心理準備,自己不會是真金第一個女人,那樣身份的男子,婚前與少女相好過不奇怪,但這個貞兒對他來說意義一定不同。
小侍來禀告,燕王殿下已準備好,問王妃還有多久。闊闊真急催侍女動作快點,真金已等着她了。
新婚頭天,真金要帶着新王妃給父皇母後及各宮娘娘問安。首先見的是忽必烈,忽必烈心情極好,賞賜金銀,由其專賞闊闊真首飾五盒,這個兒媳他極滿意。
接着又去皇後宮中。
察必皇後知道他們會來,早早正裝等着。
閑話幾句家常,闊闊真與察必聊得很投緣。
“兒啊!母後珍藏有幾件珠寶,你去為王妃挑一件。”察必吩咐。
宮女領真金去選珠寶。
察必攜住闊闊真的手,關心問道:“昨夜過得可好?可否為我與合汗添孫?”
闊闊真一愣,羞起來,不住點頭。
察必合十仰望,“感謝佛主!感謝佛主!總算放心了!”
他們個個都奇怪,似有事瞞着她。闊闊真生疑,想問真金過去的故事,特別想問貞兒是誰,可不敢開口,既然都避而不談,她不能貿然提問。
真金選定珠寶回來,察必又拉着他說了好些話,真金婚後要搬出皇宮了,皇後想多看他會兒,說着說着更是哽咽起來。
皇後與真金母子情深,闊闊真想起離家時,自己母親也是這般傷心,忽然覺得自己千裏遠嫁來到這陌生環境中孤單無依,不禁也傷感起來。真金雖好,可他心中似有別人,靠不住的,以後還得靠自己。
還有許多宮沒去,真金不能久留,察必不舍也只能放他出去。抹掉淚,皇後還是很高興,孩子長大了,又成了家,她總該安心了。
打開寝宮內的一個小壁櫃,裏邊藏着個無名的神位。察必跪在神位前,合十拜道:“真金長大了,又懂事又乖巧,昨日完婚,王妃賢淑美麗,您在天有靈,請安息吧!我怕真金不與王妃合房,惹怒也父汗,所以送了合歡酒。不過請放心,就這一次,不會損害他的身體,以後我再也不敢!大合敦,您要保佑真金,保佑您兒子!等将來真金繼承汗位,我讓他以最盛大的儀式祭祀您!”察必念完,誠心叩拜。
真金攜闊闊真走完大小各宮。內官送來消息,出宮的吉日已選定;另外,宮中各司局的總管已等着拜見王妃。于是他們往回趕。
各司局的總管已在真金宮內等候多時,見到燕王和王妃歸來,讓出路,躬背致敬。真金夫婦入坐,總管們依次拜見,送上賀禮。闊闊真收禮,并回賜些小物件。
最後上前拜見的是位中年女官,內官報道:“浣衣局局使金氏。”
局使祝賀燕王新婚,又祝王妃福澤綿長,早生貴子。
“浣衣局諸事可順?”真金問。
闊闊真驚看他一眼,前邊各總管拜見,他未多問一句,唯獨對浣衣局顯出關心。
局使感恩戴德答道:“一切皆順,謝殿下。殿下還記得老奴,老奴活這幾十年都值了,就算叫老奴現在去死,老奴也情願啊!”局使居然感激涕零,一把鼻涕和一把淚。
真金也起感慨,親自回賜局使。
這些闊闊真都看在眼裏。
是夜,真金與她同房,卻不心在焉,不似新婚之夜時那般情不自禁。闊闊真也有心事,她才嫁入皇家就已看出這多疑點,以後日子怎麽過?她在這裏沒有心腹,沒人有為她辦事,致使連消息都閉塞。
次日,侍女為她梳頭時,她便吩咐說:“到浣衣局為我傳個老實的小丫頭過來。”
侍女好奇道:“王妃想問浣衣局的事,直接傳局使就行。小丫頭知道什麽。”
“多話!叫你傳小丫頭就傳,別驚動局使。”那局使是只老狐貍,她吃不準,不如叫小丫頭來問話。
快到中午時,侍女從浣衣局帶回一人。
“奴婢陶子瑛,拜見王妃娘娘!”陶子瑛見面便跪地磕頭。
“這丫頭在浣衣局人緣廣,什麽事都知道。王妃什麽都可以問。”侍女在闊闊真耳邊說。她到浣衣局找人,也不知該找誰,這個叫陶子瑛的婢女問她何事,她見她是個機靈人,就帶來了。
闊闊真要的是老實人,侍女卻帶回個人緣廣的,人緣廣的人多少有些精明,燕王妃心裏不樂。但人已經來了,她只好将就着用。“我問你,浣衣局裏可有叫貞兒的女孩?”她問。
陶子瑛聽這名字就知道她問的是秦貞。秦貞與燕王的關系宮裏人人皆知,想必新王妃也覺察了。皇後不許宮人再提到秦貞,自己要不要說實話,這是個關系命運的重大決定,而且沒有時間考慮,必須馬上選擇。
“王妃娘娘,浣衣局确有其人。而且奴婢知道娘娘為何要尋此人。”陶子瑛答道。為了離開浣衣局,為了改變命運,她願冒險違抗皇後的禁令。
“她與殿下是何關系?”闊闊真緊張。
“其實娘娘已經猜到他們的關系。”陶子瑛伏地叩拜道,“宮裏人都瞞着娘娘,奴婢為娘娘不值。奴婢願為娘娘效力。”
“你且告訴我實情。我初到大都,人事生疏,你既有此心,我定會重用。”得到答案,闊闊真反沒那麽惶恐了。先聽真情,再論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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