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奸邪擋前道
秦長卿的密奏送上去好些日了,但卻沒有回音,等着下一步行動的諸漢法派大臣雖着急,卻只能等着。他們甚至開始懷疑忽必烈并沒有看到上疏,己方出了叛徒,上疏或許被阿合馬的人截去,人心惶惶不安。
這時候,秦長卿收到洛陽的急信,行宮那邊有緊急公事催他回去。秦長卿只好離了大都,暫回洛陽。
秦貞一個不方便露面的人,也不敢常在宮師府進出,既然現在無事,她想起以前城外住過的院子,便去那裏隐匿,每日種花養禽,到過得清閑。真金已對她說,她沒去和親,父皇已經知曉。其實忽必烈也覺得派她和親是丢顏面的事,當時只想将她快些弄走,盡管讨厭,可畢竟是皇孫之母,所以她逃了也沒追究,再加上海都也沒怪罪,因而忽必烈對她的存在睜一眼閉一眼。真金計劃,等除掉阿合馬,他完全掌控朝政,便将她正大光明地接回去。秦貞到不急,那宮裏烏煙瘴氣,不回去也罷。
只是那上疏傳上去了,一直沒動靜到使她擔心。阿合馬縱使本事通天,但若沒有貴人庇護,也不可能橫行多年。這正是秦貞最擔心的,因為那位貴人就是……
“縣主!”王著跑來院子,“不好了縣主!秦兄弟,秦兄弟被捕下獄了!”
“什麽?怎會?”秦貞一時驚呆,“什麽罪名?”
“說是偷賣行宮財物!”王著焦頭爛額,“一回洛陽便被捕了。不僅有他,洛陽行宮好些人都入了獄,這個案子鬧得大。他怎麽會偷賣行宮財物,定是受了陷害,這該怎麽辦好?”
秦貞聽他說詳細經過,原來阿合馬向忽必烈進言,行宮設置繁雜,合汗又極少駕臨,實在浪費,當精簡機制,如此可為國庫省下大筆錢糧。忽必烈準奏。于是借着精簡行宮之名,大查名地行宮賬目。查至洛陽行宮,發現宮中寶物多有遺失,懷疑為宮中人偷運出宮私賣,行宮上下皆下獄受審,秦長卿由于多在外地奔波,被指最有可疑。
“太子殿下可知道了?”秦貞猜,必是密奏之事洩露了,禦史臺和中書省封得再緊,阿合馬卻無孔不入,定有見錢眼開之徒。
“高和尚已去禀告。”王著回道。
秦貞急向宮師府。
阿合馬府宅之內,抹速忽将洛陽情況轉告父親。阿合馬毫無意外,一切在他計算中。
“小小行宮宿衛也敢和父親鬥,他已被父親捏在手裏,怎麽弄死都行。”抹速忽得意道。
阿合馬冷笑,“小小宿衛當然不敢和我作對,他背後是皇太子。”
“父親,皇太子要保此人怎麽辦?”
“放心,怎麽會給他機會?我已有安排。要讓朝野內外看清楚,皇太子要誰活,誰就活不了;我阿合馬要誰死,誰就必須死!”
秦貞奔入宮師府,真金果在此處,正議此事。
見她氣喘,真金勸慰,“貞兒不急,我定會救長卿出來。他們并沒有證據,只是懷疑,即使冤罪做成,不過盜賣公物,犯不着死罪,我可囑咐有司輕判,等風頭過去,再求免罪,他便回來了。”
“殿下有此安排,我當然放心。雖然兇險,秦大哥定會無事。我擔心的是殿下,殿下可想過,為何密奏無用?”
她話中暗指真金聽得出,皇太子甩頭,“父皇只是一時受奸臣蒙蔽。不說這個,貞兒來得正巧。”說着拉住她手奔向後院。
秦貞還納悶他要做什麽,聽得院中有小孩笑聲,那笑聲她聽過一次,卻難以忘懷。真金帶她來到院中,一個小男孩與仆人玩得正歡。
“母後去逝了,闊闊真身子不方便,甘麻剌無人照顧,我便把他接來此處。以後你可多來,與他好好親近。”真金說完便喚甘麻剌,小男孩應聲跑來。
“父王!”甘麻剌喊人,“二娘!”男孩記得她。
一聲“二娘”讓秦貞感慨萬千,輕輕回了聲。
“以後……二娘陪你玩,喜不喜歡?”真金撫*的小腦袋。
甘麻剌望着秦貞,雖然才第二次相見,感覺卻不陌生。“喜歡!”男孩眨着眼睛。
秦貞高興,抱起他,他卻好重,腰一閃,差點滑手,幸而真金在旁扶住他們母子。甘麻剌受此驚吓,抱緊秦貞,但卻沒太過驚恐,不一會兒安神笑起來,還覺得是件好玩的事。秦貞瞧他膽大,遂放心了。甘麻剌開心,她亦開心。
洛陽。
幾名獄吏數着寶鈔,發出古怪笑聲。監牢裏的油燈燈火跳動,石牆上的人影顫抖,如同也在大笑一般。
送財人拱手道:“如此就拜托各位。”
牢頭回話:“請放心,這種事已不是辦頭一遭。有人拿錢請我們關照的,自然也有人拿錢請我們‘尋仇’的,對我們來說同無異吃飯睡覺。官人這般闊氣,豈有不為官人辦如意之理?且等待一日,明日便有好消息。”
送財人再拱手,速速離了。
幾名獄吏又數了遍錢,牢頭抓了把,提上鑰匙,下到牢裏。他叫上當值的獄卒,分了他們些抓來的寶鈔,自己留幾張,說是給沒當值的那幾個留着,他們雖不在場,可這種事還是有份的。獄卒顯然不是頭一次收這種來歷不明的錢財,心領神會,立刻随牢頭辦事,提了桶水,來到牢門前。
秦長卿見這幫獄卒又來,不屑冷笑,無論對他怎樣羞辱拷問,他不會多說一個字,他沒有私賣宮中寶物,更沒有所謂的“幕後主使”。
牢頭邊卷衣袖邊說道:“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你在外邊的仇家要索你的命,可怪不得我們。兄弟幾個養家糊口不易,賺點小財,多有得罪了。”
秦長卿先是一驚,随後淡然笑了兩聲,“如此甚好!”
幾個獄卒壓住他手腳,牢頭以紙浸水,敷其面部。
大都城內。
與甘麻剌同睡,秦貞極開心,先前同吃晚飯,這孩子給她盛湯,喜死秦貞。孩子不怕生最好,如此能與他盡快相熟。
她不急于告訴甘麻剌他的身世,一來阻力太大,忽必烈有旨意,不許他們相認,忽必烈在一天,這個秘密便不可說破;二來甘麻剌還小,現在就算告訴他,他也不懂的。自有記憶起便叫“母親”的人突然不是“母親”了,小小的心怎麽轉得過去?如今只能培養感情,只有她與甘麻剌感情深厚,将來揭示真相時才可水到渠成。
“二娘,你是怎麽認識父王的?”甘麻剌側躺着,好奇看着秦貞。
“我嘛?”秦貞為他蓋上被,“明日再說!該睡了!”留他好奇,明日好繼續纏他。這些故事她會告訴的,一點一點,慢慢說給他聽。
忽覺一陣涼,回頭瞧見窗還沒關。秦貞正欲關窗,夜空忽亮,一顆星辰墜下天際。
“流星!二娘!”甘麻剌身後叫起來。
秦貞突感心慌,“嗯”了聲,把窗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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