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現在你不能娶媳婦兒了,川兒
楊複好像在聞我, 這令我後知後覺地緊張起來。
雖然我的身上肯定沒有異味,甚至還殘留着沐浴露洗發水護發素洗衣凝露留香珠的香味,但是, 氣味這種東西很難說, 感受喜惡非常的因人而異,有些人就是不喜歡香味,甚至反而喜歡臭味。
不是說楊複喜歡臭味的意思。
他聞了半天,忽然把我翻過來面對着他,給我來了個壁咚的姿勢。
我:“……”
有點想笑。得忍住。
顯然我沒忍好,因為他嘴角勾起, 含着笑意輕聲說:“想笑就笑, 憋什麽?”
他這麽一說,我不想笑了, 也不看他的眼睛了,垂下眼尾看着他的喉結。
他低下頭, 靠近我,臉離我的臉很近,近到鼻尖碰到了我的鼻尖。他順勢用他的鼻尖輕輕蹭了蹭我的。
然後, 他的嘴唇碰到了我的嘴唇。
我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擡眼看他, 吞咽着唾沫。
他稍微離開了我一點,盯着我的眼睛, 像在确認我的反應和态度。
我沒什麽反應和态度, 就是像個傻子一樣發呆。
“你臉紅了。”他說。
我還靈魂出竅了呢,臉紅算什麽。
他接着說:“我也挺緊張的。”
緊張很正常, 不緊張才有鬼, 他不緊張我就得懷疑他有事兒了。不過, 他說是這麽說,我看不太出來他哪裏緊張,不排除是哄我呢,得再看看。
“能接受麽?”他停了下,好像覺得我此刻腦子漿糊肯定不能知道他的意思,補充道,“我親你嘴。”
我忍不住身體本能又吞咽了一口唾沫,說了個“能”。
他看着我,說着很破釜沉舟的欲鹽否話:“川兒,沒回頭路走。”
我現在腦子裏已經暈乎乎的了,就覺得挺不耐煩的,挺急的。
什麽回頭路,我才不走回頭路,我倒是怕他要走回頭路,反正他能回的頭太多了,他和我不一樣,我只有他。
我要想辦法讓他不走回頭路。這想法多自私啊,但是,如果我沒有楊複的話,真的會活不了的吧。什麽都可以沒有,除了楊複。
他的手緩緩下滑,落在我的頭發上,輕輕地揉了揉,又湊過來吻住了我的嘴唇。這回不再是蜻蜓點水一般,而是逐漸加重加深,許久都沒有停止的意思。
我本能地往後躲了一下,但沒成功,他搭在我腦袋上的手不知何時滑到了我的後腦勺,掌心捂着,我往後靠的時候感受到了一股方向對撞的力量。
好在我并不是真的想躲,這下子回過神來,急忙調整心态和狀态,站穩了,撐住有點發軟的腳,閉上眼睛讓他親個夠。
不過,這顯然是我更占便宜,因為我更喜歡他,所以接吻的時候是我得的便宜更多。我不會說出來的,有便宜要默默地占,說出來就傻了。
親着親着,他一邊繼續親,一邊把我手拉着搭他肩上。
我自然地就着這個姿勢抱住了他的脖子。
這令我們親得更緊了。
當我意識稍微恢複了一點的時候,我的腳已經不自覺地踮了起來,就好像是我主動的一樣,就像是我挂在了他脖子上一樣,就像是我是他的一部分。
而我很快就再次失去了自我的意識,腦子裏只有楊複和他的吻、他低沉急促的喘息。
我仿佛缺水的饑渴的魚,只有他能救我。
如果他不救我,我就會因為擱淺而痛苦無比地死掉。
而他救了我。所以,我就是他的了。什麽都是他的。他可以對我為所欲為。如果他不這麽做,我甚至會求他。
再次意識回籠,是我和他糾纏着跌跌撞撞地倒在了床上。
他不斷地親着我的臉和脖頸,甚至用牙齒不輕不重地啃咬。不疼,而且他咬了後會安撫地舔舔,同時,手撫摸我的臉。他的手很大,幾乎一只手掌就能把我臉遮住。指腹上有繭子,有點粗糙,摩挲皮膚的時候會讓我有種異樣的舒服感。
我從沒這麽舒服過,就像在天堂一樣。我想,如果有天堂,也就不過如此。
可是,忽然,他停住了,離開了我。
我等了幾秒,睜開眼睛看他。
他看起來有點兒尴尬,對上我的眼神,低頭啄了我嘴一下,長嘆了一口氣,說:“需要買點兒東西……我沒買。”
“……”
我倆對視數秒,他沖我讪笑了下,瞧着怪傻的。實際上也很傻。他總叫我小傻子,他自己是大傻子。
但是,我好喜歡這個大傻子,喜歡到要瘋了。不,也許已經瘋了。
在這突然的一刻,我突然領悟到了他說沒有回頭路的意思。
是真的沒有回頭路了。如果現在或以後他說不要我了,我可能就不能當做無事發生過一樣地活下去了吧。沒辦法輕描淡寫地說“也許要經歷一場漫長的失戀療養期”,因為知道那已經治不好了。
我很輕地嘆了一口氣。楊複回錯了意,試圖安撫我:“要不你在這兒等下,我趕緊去看看藥店裏有沒有賣……”
就他現在的狀态出門,太有傷風化了吧。而且,這個樣子的他,我才不要讓別人看到。只有我能看到。都是我的。
我推了他一下,他爬起來坐到床邊,正要下地,可能是看到我也爬了起來,沒急着走,扭頭看着我。
我打開床頭櫃抽屜下的小櫃,拿出來一個收納盒,把裏面的東西拿出來擺好在床面上。
現在不是裝矜持的時候。今晚我肯定要把這事做實,就能安枕好夢了。
萬一楊複下個樓,被風一吹,冷靜了,下頭了,有事了,跑路了,等等了,呢?
楊複看着這堆東西沉默了很久,神色頗為莫測。
半晌,他問:“哪兒來的?”
“網購。”我說。
他喃喃道:“你一天到晚都在網購些什麽亂七八糟……什麽時候買的?你買這些幹什麽?”
我說:“給你用。”
他不說話了。
我想了想,打破安靜,說:“不知道你用多大的,就每個型號都買了,你自己跳吧。”
他頓時本能反射地來了點勁兒,說:“這還用猜?肯定往大了買啊!”
說着,他就嫌棄地把沒用的撿出來空投到我放在牆角的垃圾桶裏,然後拿起別的逐個看看,把RUSH也空投去了垃圾桶,還看了我一眼。
我當作什麽都沒看到,鎮定自若地躺回去。
……
我靠在楊複懷裏,他嘴裏咬着根煙,一直沒點。
我跟他說可以抽,他讓我別管他的事兒。
我:“……”
“不是,我的意思是,這個事兒不要管。要不,你換個方向管,抽煙有害健康,你得管着我,不讓我抽。”他解釋道。
我沒接這話。這不需要,他在這事上有很強的自我管理意識。
過了會兒,楊複嘆氣,埋怨我:“什麽亂七八糟的都買了,就沒買藥,唉。”
我不服氣:“買了藥啊。”
“春|藥不算藥。”他說起來這個就還氣,摟緊我打一下,“給你錢買吃的買搞學習的,買點衣服也行,你買那東西!”
為了讓他有愉快的體驗,我好心好意地頂着厚臉皮買RUSH,一句好沒落着他的,為這事被他打好幾下了。
不過……算了,不跟他計較。
還好他就認識個rush,我買的潤滑劑上全是外語,他看不懂,聽我說是潤滑就沒多想,我肯定不會告訴他這裏面有點兒催情成分。
“還有倆鐘頭樓下那藥店才開門,”他說,“到點兒了我就下去買藥,你要是到時候醒了,沒看到我,別急,我買完藥,帶點兒早飯就回來。你那屋你先別回,就在這兒睡,我收拾好了你再回去。”
“嗯。”
“還疼麽?要不上醫院看看?就說你洗澡的時候摔了個大屁墩兒。”他出馊主意。
我說:“醫生一看就知道怎麽回事。”
“你戴口罩,墨鏡也戴上。”他說,“到時候你別說話,我來說,就不知道是你了。用我的診療卡,都以為是我。”
懶得理他這掩耳盜鈴的想法。
“沒什麽事,不去醫院。”我說。
确實是沒什麽事,他就沒再說這個了。
過了會兒,他又把我摟緊了,“啵”的一聲使勁親了口我額角,說:“川兒,我會對你負責,永遠都對你好。”
我等的就是這句話。不過,其實就算他現在不說,就算沒有這件事,他一直都在對我負責,一直都在對我好,是這個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
“嗯。”
我矜持地應了一聲,沒說別的,多說一個字我怕我就露餡了。
楊複捏着我的耳垂玩兒,過了會兒,有點兒踟蹰地說:“川兒,那……你別惦記娶媳婦兒了。”
我說:“我就沒惦記過,都是你在惦記。”
他急忙否認:“我可沒惦記過,我給你存的都是你以後娶媳婦兒的彩禮錢,我自己的都沒開始存,彩禮都沒有,我惦記什麽啊?沒惦記。”
我說:“沒說你惦記你媳婦兒,你成天惦記我媳婦兒。”
“嗐……”他琢磨了一下,“你這話聽着怪瘆人。我是惦記給你娶媳婦兒,不是惦記你媳婦兒。”他很鄭重地糾正細節。
然後補上一句很重要的:“但現在你不能娶媳婦兒了,川兒。”
我慢悠悠地說:“還是能娶。”
他頓時急了,腰都挺起來了,本來靠着床頭軟枕,這會兒坐直了:“但——”
我打斷他的話,說:“你把給我存的彩禮錢給你自己,就當是我娶了你當媳婦兒。”
他靠回去了,繼續軟着抱我,特傻氣地笑了兩聲,然後說:“你是我媳婦兒~”
我擡眼看着他。
我多喜歡這句話啊,但他傻子一樣,以為我不喜歡,在那兒解釋:“疼媳婦兒是天經地義的,我疼你,你別疼我,所以你給我當媳婦兒,我當你男人。”
他有的觀念特大男子主義,說出來好土的。
但是,我就是喜歡他這樣。
“好吧。”我假裝我有點勉為其難、做了特大讓步似的。
他被我哄得興高采烈,親了我臉一下,扭頭拿手機看了眼時間,擱下,回頭瞅我:“還不困?”
我搖搖頭。
“困了就睡,不困咱就繼續這麽摟着說會兒話。”他說。
我點點頭。
他忽然問:“渴麽?我去拿個水來。”
我看着他下地,想了想,拉起被單遮住自己的臉。
楊複很快就回來了,我隔着被單,聽到他把杯子放到床頭櫃上的聲音。
他擱好水杯,過來輕輕撥開我下半邊臉上遮着的被單,親了我嘴一下,然後拉開上半邊,笑着問:“害臊了?”
我把被單從他手裏扯回來,繼續蓋着。
“別蓋臉,多不好。”他又給我拉開了,低頭親了親我的額頭,就着這姿勢抱住我,輕聲問,“後悔了?”
我否認:“沒啊。”
只是害臊而已。我臉皮不算薄的,但這會兒害臊一下多正常啊。
他把我薅起來,扶到他懷裏坐着,他端起水杯喂我慢慢地喝水。
我本來其實還好,但這會兒喝到水,就突然渴了,喝了大半杯才停。
他把剩下的一點兒喝了,杯子放好,摟着我說:“沒後悔就好,不然也晚了。”
又過了會兒,他暗戳戳地踩低別人捧高自己:“也就是我,自個兒養大的你,實在是舍不得,要是別人,那可就沒輕重了。你是不知道你……嗯,多那什麽,嗯……”
我猜他想說我騷。但他話到嘴邊,求生欲爆發,卻又無奈詞彙量跟不上,找不到合适的委婉的近義詞替換。
最後,他憋出一句:“反正就……你以後端正點兒。”
我說:“我在別人面前很端正。”
“你在我面前也端正點兒。”他嚴肅地說。
他這樣子好好笑,但我肯定不會在這會兒笑他,只是咬了他下巴一下,然後舔舔。
楊複的胡子長得特快,每天早上起床都要刮。這會兒他已經又冒出來一點小茬了,看着不明顯,但舔的時候舌頭能感受到糙,有一點點麻,這感覺有點兒上頭。
他捏住我的後頸肉,試圖扯開我,聲音特無奈:“你……端正點兒!”
詞彙量就到這兒了。
或許他就是覺得這個詞說出來顯得高級、顯得他有文化,所以一直說。
他有時候私下裏跟我獨處的時候就會這樣,小孩兒學舌似的,覺得我說的某個詞好,他就一直用那個詞,牽強也要給塞進去用,特有意思,特可愛。
我終究還是被他扯開了,就故意張着嘴巴吐着舌頭做鬼臉給他看。
他的表情看起來有點絕望,但又充滿了欲望。
半晌,他抱住我,避免看我,幽幽地長嘆一口氣,特憂愁。
我終于憋不住了,趴在他肩頭直抖。
他一點兒不意外,只是繼續嘆氣,嘆了好幾口氣,然後說:“不知道這腦袋瓜裏在想些什麽……”
想的都是你啊,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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