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你人緣差到沒人提醒你黎川有對象麽?

楊複和常哥這頓酒從傍晚喝到了半夜, 常哥實在扛不住了,說要回去睡覺,打電話叫人來接。

楊複看他瞪着眼睛都把手機怼臉上去了, 還是看不清上面的字兒, 哭笑不得地說:“你就睡這兒吧,又不是沒地方。川兒,把客房給常哥收拾下。”他對常哥說,“沒睡過人。”

那客房本來楊複都不想留,用他的話來說就是:來人了住酒店啊,非睡家裏幹嘛, 多個人不方便!

但他媽媽非覺得家裏就得留個客房以防萬一。楊複怕她叨, 就聽她的,反正房間充足。

這會兒倒是用上了。

我去客房裏給換了幹淨的四件套, 楊複扶着常哥進來了。常哥腳都站不穩了,面條似的, 一屁股往床上一坐,實在是不行了,往後一躺, 我懷疑他腦袋都沒沾到枕頭就已經睡着了, 立馬打着鼾。

楊複比常哥好很多, 雖然也醉醺醺的,但路還能走, 意識也清醒, 我去廚房泡了兩杯綠茶,一杯放保溫杯裏, 放到客房的床頭櫃上待常哥萬一中途醒了口渴喝, 一杯用楊複的馬克杯裝着, 端出來給他,卻沒看到本來坐在沙發上的他。

我在陽臺上找到了他。他坐在小沙發上,正低着頭抽煙。

我站門口看着他,等他抽完了這根,摁滅煙頭的時候,才開口:“你也去睡吧,我收拾。”

他回頭,沖我招了招手:“過來。”

我走過去,被他拉到腿上坐着。他親了我一下,然後把頭靠在我肩上,半晌,長嘆了聲氣,過了幾秒,說:“扔那兒吧,明兒我醒了我收拾。”

我沒跟他在嘴上争,心裏盤算着等下把他哄睡着了我就去收拾。

“嗯,那你趕緊去睡吧。”我說。

他點點頭,我正要起開,他就着這個姿勢,猛一使勁兒,抱着我站了起來。

我說:“你別把我摔了,放我下來吧,耍酒瘋呢?”

他真耍酒瘋,笑嘻嘻的,故意抱着我作勢往門框上撞,我下意識地把臉埋進他懷裏,卻遲遲沒撞上去,只聽到了他哈哈哈的惡作劇得逞的笑聲,讨嫌得很。

我懶得理他了,愛怎麽怎麽吧。

他抱着我回了卧室,把我擱床上,自個兒跟着爬上來,湊過來親我。

我倆互相摟着親了一會兒,他輕聲說:“過幾天帶你去公司,這幾天事兒多,弄好了你再去。”

我點點頭。

他接着說:“給你弄了套房,弄了部新車,別老開那部舊的,多少年了都……”

我有部車,是楊複買的第一部 車,我覺得挺有紀念價值,他換車的時候就讓他別賣了,給我開。他當時同意了,後來一直慫恿我換掉那部破車,買部新的、好的。我一直不肯。

本來我就不常開車,而且那部車現在還好好的,路上沒出過故障,我為什麽要換?

有次我被楊複叨叨煩了,問他怎麽這麽喜新厭舊,那是不是以後對象也要時不時的辭舊迎新啊?

他說我有毛病,腦洞大。

這會兒他先斬後奏,我有點不高興,沒說話。

他瞧出來了,摸摸我臉,說:“舊的你舍不得就不扔,擱車庫裏,給你買的那房是個別墅,有個車庫,那車擱裏面養老享福呢,雨淋不到日曬不着。”

我這才點了點頭,想了想,問他:“車就算了,你突然給我買房幹什麽?趕我出去住啊?”

他笑道:“我有病啊我把你趕出去住,我自個兒睡冷被窩?”

那誰知道他什麽時候發病,他有時候就是有病。

他用鼻尖蹭蹭我的鼻尖,說:“就是買給你放着,別的什麽意思都沒有。擱那兒,你有個保障。”

看吧,這就又發病了。

說得好像他會有朝一日甩了我似的,提前給我分手費呢?

“別不高興,不是那意思。”他看出來了,哄我道,“我這是又好心辦壞事兒啦?別生氣,川兒,我都是一心為你好,你別老是多心,我這輩子只要你。”

我沉默了一會兒,說:“楊複,我不是為了錢跟你。”

就算他是要飯的,我也喜歡他,也會繼續跟着他,和他一起要飯我都高興。

所以,其實他真的不用非去往那所謂的上流社會裏擠。

我甚至希望他能像常哥一樣套現離場,帶着我遠離這裏,去過平靜輕松的生活。

“我知道。”他溫柔地凝視着我,摸了摸我的額頭,親了下,說,“你跟我的時候,我還在鄉裏割草種地呢……那時候,你是不是也一眼就看上我了?我讓你跟我回去,你就跟我回去……是不是?”

我回想起第一次和他見面,說:“我那時候才多大,才沒看上你。我還覺得你吓人呢,他們說你殺人。”

他趴在我身上笑得直抖。

笑完了,說:“那你還沒看上我?你沒看上我,你還敢跟着我回去?不怕我殺了你啊?”

我被他這麽一說,又回想了一番,不确定了。

說不準……興許,大概,也許,我那時候真的看上他了。他說得對,不然我怎麽還敢跟着他回去呢?要是那群小孩兒讓我跟着回去,我肯定不跟。

這麽一想,我腦袋有點懵懵的,就好像剛剛楊複喝酒的時候我也喝了一樣。

楊複總能讓我腦子懵懵的。

始作俑者還要捏着我的臉笑我:“傻乎乎的……看你現在這傻樣兒,還碩士呢,走出去都怕人把你拐了。”

他說就說,還摸過手機來對着我臉咔嚓拍了一張,翻身躺我旁邊,腦袋緊挨着我的腦袋,舉着手機給我看:“是不是傻乎乎的?你自己看。”

“你撒酒瘋呢。”我說,“我剛跟常哥說完你不撒,你就在這撒,他白誇你了。”

他又哈哈地笑了起來,把手機扔開,翻身摟住我說:“他還說你乖呢,你乖不乖?”

這個問題明顯是在給我挖坑,我說我乖肯定不行,那就要被楊複欺負了。說不乖也不行。雖然我現在腦子懵懵的,也不會上這種當。我選擇扒拉他手,讓他趕緊睡覺。

楊複卻撒酒瘋上瘾了,翻過來按住我的手,親上了我的脖子,接下來的事我都沒臉說。常哥還在家裏呢,就隔着幾堵牆,我緊張得要命,但楊複就是故意的,我越緊張他越得意,一肚子壞水!

隔天我醒的時候,常哥已經走了,楊複送他下樓回來,正好我起床。

我在常哥面前社死了。

……

關于我和楊複的關系,自從那次那美女總裁知道,就傳了出去,不算個秘密了。楊複怎麽處理的,我不清楚,反正他就讓我當無事發生,如果有人拿這事兒欺負我,我就告訴他,他去辦。

我估計他公司裏的人,至少高層是知道的,底下的人知不知道就不一定了。

楊複把我帶到公司,簡單地給大家介紹了下我,肯定不會說我是他對象,也沒說我是他弟,只說我是儲備幹部,先做會計,看情況輪崗實習。他完全沒有遮掩的意思,大家都知道我是未來的公司財務總監。

楊複事先和我溝通過,讓我別擔心,他已經和財務部幾個頭兒談過,都沒意見,這不存在我空降搶了誰名額的問題,因為之前財務這塊一直就是楊複親自統管。他覺得賬這種東西是重中之重,心裏是信不過別人的。

而且自從我大學專業選定了下來,他就很直白跟那些人說過不止一次,等我畢業了就來公司管這塊,誰不服氣誰也去考個T大本碩。有了本碩也不夠,我還會有博士呢。

大家一聽覺得這個財務總監不是非當不可。

楊複做事,喜歡打一棍子給個甜棗,安撫大家說将來該得的實際利益肯定不會少,而且,讓我來當首席財務官是因為公司到時候發展到了一定程度,需要更科學的架構,高層裏肯定要引進高學歷的新鮮血液,這是難免的事兒,不如肥水不流外人田,他出賣色相才把我這肥水兜在自家呢,一個這麽重要的財務總監的位子,給嫂子/弟妹坐,怎麽了?不美嗎?

大家覺得他說得有道理。

反正他會忽悠,誰都能被他忽悠過去。

而且,我是從基層做起,又低調、認真、努力,上手快,其他人挑不出我的毛病,很快就接納了我。

随着時間的流逝,我和楊複的關系漸漸傳開了。但一開始我不知道,因為沒人跟我說,也沒人因為這個用異樣态度對待我。

直到一次,公司進了一個海歸潮男,一看就玩得花的那種,自稱在食堂看到我的第一眼就喜歡我,要追我。

我挺習以為常的,沒當回事,拒絕就行了。一次拒絕不了,就繼續拒絕。

這潮男被我拒絕三次了還不肯放棄,正好趕上情人節,我開完部門早會出來就有倆外送員合力擡着九百九十九朵紫玫瑰來辦公室問黎川是誰請黎川簽收下。

我看到那一大坨的第一秒就知道肯定不是楊複送的。楊複會送我花,但不會送到公司來。

但其他人不知道啊,我就聽到旁邊的人在低聲議論,說楊總這是打算今天官宣嗎,是不是因為知道那個誰在追黎川,所以急了,忍不住公布所有權了?

我:“……”

所以,他們早就都知道了,是嗎?

我正要開口問外送員誰送的,同事們再度激動起來,用“有戲看了”的語氣說着“楊總來了楊總來了”。

楊總真來了,不過他顯然不是為這事來的,旁邊跟着他秘書和財務部經理,邊走邊正色說着什麽。

走進來,他看到那花,笑了笑,調侃道:“誰啊,這麽大手筆?”

這話一出,大家都安靜了,意識到了這花很可能不是他送的。

楊複見狀,也察覺出不對勁了,目光一下子就定位到我臉上了。

氣氛更詭異了。

唯有外送員飄然事外,出聲催促:“黎川哪位啊?要是不在,你們誰幫她簽個字,我趕着下一家呢,謝謝啊!”

我正要先簽收了放外送員自由,楊複問他:“誰送的?”

外送員說:“鐘先生。”

姓鐘,那很可能就是那潮男沒錯了。

“我……”我話剛開口,鐘潮男來了,接過外送員手上的單子簽了,然後沖大家笑了一圈:“楊總也在啊,我都不好意思了。”

楊複淡淡地說:“那你是該不好意思。來上班的還是幹什麽的?”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馬上就好馬上就好。”潮男說着,看向我,當着衆目睽睽,單膝跪在了那一大坨花的旁邊,深情款款地叫我,“黎川——”

我社恐又發作了,究竟我做錯了什麽要面對這一切?我只是來上班的啊。

就在我想轉身走人用冷酷的實際行動讓潮男知道結果的時候,楊複打斷了潮男的吟唱,平靜中帶有幾分好笑地問:“你人緣差到沒人提醒你黎川有對象麽?”

潮男愣了下。

“行了,都散了,該幹嘛幹嘛去。”楊複說完,領着秘書和經理繼續朝經理辦公室走去了。

我轉身回我工位上,繼續核查報表數據。

後來,那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被公司同事們瓜分了,潮男說反正留着沒用,随便大家拿了吧。

潮男沒辭職,向周圍人打探了一圈黎川對象是誰,終于打聽到了,沮喪了一陣,好好上班。楊複沒為那事為難他,也沒“為難”我,就當無事發生。

他為什麽不吃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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