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現在的亓官輕輕松松就能被其他修為稍微高一點的妖怪壓制, 何況是已經恢複了**成力量的上古神獸厍滄,盯着那毫無所覺還在木盒裏到處蹦噠,爪爪在果子上壓出幾個竹葉印子的小烏鴉精, 亓官心有不甘又不得不屈服于厍滄的威壓之下, 憋悶得臉色越發蒼白清冷。
小烏鴉精絲毫不知道剛剛短短數秒之間發生了什麽, 亓官那聲“別動”也只是讓鴉鴉稍微頓了不到半秒的步伐而已,小烏鴉精歪了歪圓乎乎黑乎乎的小鴉腦袋, 瞅了瞅緊緊抿着嘴的亓官。
看見亓官沒有再說什麽,它頓時晃了晃小鴉腦袋,放心下來撲騰着小翅膀歪歪扭扭蹦噠到另一顆果子上,看來不是在對鴉鴉講話, 小烏鴉精下了判斷。
木盒中的果子轉眼就被“糟蹋”了個幹淨,小烏鴉精圓滾滾的小身子還沒有一個蘋果大,自然吃不了這麽多。但卻好奇心旺盛地什麽都要啄一啄聞一聞嘗一嘗, 木盒裏的果子很快就沒有一個完整的了。
亓官只能這樣眼睜睜盯着,又憋悶又煩躁, 他身上那股邪氣雖然在被陣法慢慢淨化,但是仍然有許多殘留, 這讓他清冷安靜的外表下心緒始終難以沉穩。
小烏鴉精吃了個鴉飽肚圓,翻着圓乎乎黑乎乎的小肚子攤在木盒中,直到厍滄熟悉的臉出現在鴉的上空。
小烏鴉精熟稔親昵地踩着厍滄的手指翻到他的手掌上, 厍滄擡起手的時候,那圓滾滾黑乎乎的小身子一翻,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一顆完完整整的葡萄, 滴溜溜滾落在厍滄的手心裏。
烏楚最鐘愛的水果就是葡萄,又小又圓,剛好一口就能把它吞進鴉的小肚子裏。
木盒裏其他水果都稀稀拉拉被啄破了皮, 只有葡萄串只剩下一根光杆杆。
最後一枚葡萄完完整整地滾落到厍滄的手掌上,厍滄眼眸微垂,眼神暗了暗。
小烏鴉精用喙輕輕碰了碰那顆葡萄,圓乎乎黑乎乎的小腦瓜看上去也有兩顆葡萄大而已,看上去乖乖巧巧的,讨好厍滄般把那顆葡萄往厍滄的方向推了推。
厍滄對凡間的水果沒有小烏鴉精那麽嘴饞,但是現在他低頭盯着手心裏那團黑乎乎的圓團旁邊那顆翠綠的葡萄,心髒仿佛被某只鴉的羽毛撓了一下,沒有如往常一樣不在意地讓它随便化為齑粉。
烏楚軟乎乎的小肚子上的羽毛還沾着些水滴,濡濕的絨毛有幾縷黏在了一起,厍滄及時制止住自己聯想這顆葡萄在小烏鴉精的羽毛裏滾了幾圈的想法,擡起另一只手,在小烏鴉精充滿期待的圓溜溜的黑眼珠的注視下拿起葡萄放入口中。
玄空觀這樣的寶地滋養出來的水果味道是相當好的,小烏鴉精又些邀功般踩着爪爪靠厍滄更近了一點。
亓官被迫旁觀這兩個“劫匪”吃光了本來是給他的水果,除了憤恨外,莫名其妙覺得眼前這一幕很讓人厭煩。
他看着厍滄的手指力道不大地在那只黑漆漆的小烏鴉精的小肚子裏來回捋着,心中開始回憶,上古神獸黑龍原來對低等小妖這麽友善的嗎?
但是亓官沒能從記憶裏找出一丁點關于這個結論的佐證。
比起麒麟鳳凰和應龍來說,黑龍的脾氣更差,稍微不如他的意,就能讓一座山消失。亓官可從來沒有見過他正眼看一只普通妖怪——更別說還像養寵物一樣對它。
寵物?亓官思索着自己腦海裏突然冒出的這個詞,難道三年不見,其他神獸都開始養寵物了?
他看着一下一下捋着在手掌裏來回翻滾的小烏鴉精圓乎乎的小身子、嘴角露出淡淡笑意的厍滄,突然有些想法:也許他們上古神獸生來就有的性格暴戾、戾氣十足,或許養養寵物就能緩解。
看看厍滄,簡直變了一只龍了。
亓官暗中思索分析着眼前的場景,沒注意到厍滄又問了他“最後一次”,“三年前的事情,你什麽也不準備說嗎?”
厍滄語氣冰冷。
亓官分着神,既沒有注意到,即使注意到了也不會回答。他的态度讓厍滄明白沒有辦法從他嘴裏得到三年前那場大戰的答案,既然如此也沒必要在這兒浪費時間了。
厍滄把小烏鴉精溫溫熱熱軟乎乎的小身子團了團,走出殿門,眨眼功夫就已經消失在玄空觀中。
玄空觀老道士帶着一群弟子擡頭看天,雲層中那抹黑影轉瞬即逝,老道捋了捋長胡須嘆道:“厍滄大人現在越來越把我們玄空觀當自己家了……”
亓官孤身一獸落在殿中,本以為今日之後就會無人打擾了,他會一直獨自被困在這陣中,直到厍滄把他放出來,或者他恢複到能掙脫出去的那一天。
但是門口寂靜了半天,卻又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也常有一些煩人的人類害怕他卻又要在門口悄悄看,亓官正待不理會,卻聽到腳步聲小心翼翼地邁了進來。
清冷的綠色眸子一擡,來人頓時瑟瑟杵在原地。
亓官面上表情不變,心中卻有一點點異樣,這個人類正是之前被他斥走的那個年輕道士。
他本以為這一吓足以讓這個人類再也不敢邁步進來了。
年輕道士還有亓官威壓的記憶,雖然站在殿中,身體卻在微微發抖,但是又不退出去。
他看着地上一片狼藉的木盒,先是十分驚訝然後大喜過望,結結巴巴忙不疊道:“你……你都吃了?”
——雖然吃得亂七八糟。
亓官眉頭一皺,正要反駁,卻又懶得開口。他有些嫌棄地看着那木盒,除了那只讨厭的黑乎乎的小妖怪,誰會吃成這樣?
不過想起小烏鴉精便想起厍滄,想起厍滄就想起他剛剛看到的那一幕和思考的結果。
亓官擡眸,盯着眼前這個莫名其妙露出欣喜的笨拙的人類,突然冒出一個想法:他要不要把眼前這個人類當成自己的寵物?
這個想法倒不是一時沖動,雖然對厍滄那些質問亓官一個字都不肯回答,但是他也同樣在意自己身上莫名其妙出現的鎮壓不住的邪戾之氣,重新複蘇的身軀讓他毫無還手之力,被困在這四四方方的狹窄的角落裏,亓官并不想再重演一次。
既然厍滄都能養一只小烏鴉精之後性情大變,那他也同樣豢養一只寵物,或許也能緩解住那邪戾之氣?
然而被困在玄空觀中,別說一只小鳥妖,就連一只鳥都看不見。亓官只能把算盤打在自己能看見的“東西”上了。
他擡眼盯住那年輕道士,清冷的臉龐如冰雪般澄澈英俊,年輕道士不知怎麽就臉熱了起來,“怎……怎麽了?你還要什麽嗎?”
亓官高高在上的,如同神明的施舍般,“你當不當我的寵物?”
“當!”年輕道士還沒聽清就如果被蠱了神智一般下意識猛點頭,但是等回過神來他一字一句重複了一遍亓官的話。
“寵……寵物?!”
亓官神态清冷漠然。
年輕道士忽然臉就紅了,漲得血紅,仿佛要和剛漆好的紅柱子一比顏色。他有點害怕又有點欣喜還有點不敢置信地看着亓官。
“你們……你們邪獸也……也有這些東西?”
亓官不知道他在說什麽,但是也懶得問。年輕道士卻當他默認,顫抖了半天之後忽然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仿佛下了好大的決心般,
“我……我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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