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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骨頭,它就會搖着尾巴跑來跑去,要是丢給它一座山的骨頭,它不樂死也要撐死。”
“喂,漣漪,”慕容傲海想了想,随即伸手拍了拍慕容漣漪的肩膀,“你明白公子在說什麽嗎?”
慕容漣漪淡淡擡眉:“到時候就知道了。”
翻過前面的兩座山,再順着山腳的河流往前行十裏路程,就可以抵達鬼宮的入口。不過,那只是精準的算法,實際上走到了這一步,已然有鬼宮的人出來走動了。就像小道盡頭的那個村落,跟鬼宮必然脫不了聯系——試問這天底下有誰膽敢在鬼宮的地盤上起居生活,他不要命了是吧?!
繼續趕了兩裏路,鏡月未央一行已然能察覺到那股不同尋常的味道,側耳聽見路邊的草叢裏傳來沙沙的聲響,沒有人會當那是野兔子跳來跳去。
“公子……?”
青衣勁裝的護衛轉頭向鏡月未央請示,見她只是擺了擺手,才繼續往前開路。
“哈——”
打了個長長的哈欠,鏡月未央躺在墊着厚厚的皮毯的車廂裏,滿臉恹恹,本來打算悶頭睡個覺了事,可不知怎的心裏總覺得慌慌的睡不着。之前豪言壯志說得胸有成竹,其實有很大一部分是在打腫臉充胖子,之前沒走到的時候倒是沒感覺,眼下終于等來了探子,心裏卻忽然沒了底。
誠然,這次的出行并不算莽撞,自從知道楚鶴鳴的病要取鬼宮聖物才能治好的時候,鏡月未央就已經開始着手準備了。
而鏡月未央怕的,也并不是那些所謂的江湖惡人武林高手,她是見過鬼的……
鬼宮,鬼宮——這個名字并非胡亂杜撰,而是有因由的。
比如說,他們現在正在走的這條小道,就叫做——“陰陽路”。
陰陽路頭上的兩邊是個亂葬崗,一眼看去滿山丘都是墳墓,據說此地常有野獸出沒,晚上一般沒有人會出來走動,因為就算是村子裏最厲害的武夫,也無法躲過被咬殺的厄運。傳說中在這裏喪命的人都是被吃掉了內髒,頭顱也被野獸叼走,只剩下一具殘缺不全的身子,特別恐怖。
等到靠近了村子,路的兩邊不是樹就是石壁,高大的古槐盤根錯節,樹枝伸展開來把天遮得嚴嚴實實,就是正午的陽光也極少能透進來,現在已然是傍晚,好在還漏進了幾縷斜陽,不然真的就是伸手不見五指了。這段陰森恐怖的路又彎又長,穿過樹林子之後是石壁,像是一線天那樣險,一擡頭看去好像整座山都要倒下來,把人擠壓成漿糊。
不要說是深更半夜,就是大白天經過這種鬼地方也會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反正鏡月未央現在是死死抓着彥音的手臂一動也不敢動,連眼睛都不敢掙開。
“嗚啊——”
長空之中忽然響起一聲凄切的鳥鳴,聽起來猶如厲鬼的慘叫,令人止不住毛骨悚然。
彥音忍不住渾身一顫,手臂抽了一下。
“啊!”鏡月未央瞬間條件反射似的坐了起來,驚恐地握緊彥音的手臂,差點把他的手腕捏斷:“發生什麽了?!”
彥音的臉色也極其難看,但還是硬撐着搖了搖頭:“沒事。”
“卧槽!沒事不要亂動啊,會被你吓死的好不好?!”鏡月未央已經出離恐懼了。
“砰!”
不知道撞上了什麽東西,馬車猛然晃了一下,頓時把車廂裏的兩個人吓得魂飛魄散,連連慘叫了三聲死死抱在一起擠成團。好一陣子,鏡月未央才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不要抓得那麽緊……你不是不怕鬼嗎?”
“誰說……”彥音臉色慘白,目光死死瞪着地面,幾乎忍耐到了極限,“我不怕了……”
“卧槽!那你上次還敢一個人來?!”
“那次我走的是水路……”
嗚嗚……鏡月未央要哭了,關鍵時刻掉鏈子,能不能不要這麽不靠譜啊親!
看着縮在角落裏顫栗不止的兩個人,慕容傲海忽然有種打落牙齒和血吞的感覺,本來還有一半的鬥志在這一刻陡然降為了負數,他們兩個真的靠得住嗎?!不要還沒出手就陣亡了!親!親!
好不容易挨過了這段鬼路,鏡月未央發誓總有一天她要一把火燒了這林子炸了這山谷,他***!
到了村子裏的時候,太陽已經下山了,整一個村子并不熱鬧,又到了吃飯的時候,街上只有寥寥無幾的幾個行人,看起來跟鬼村有那麽幾分神似。而且村子裏的人看向他們的目光都很不友善,也有路邊擺攤的販子朝他們笑,不過那種笑看起來更加可怕。
“大兔子病了,二兔子瞧,三兔子買藥,四兔子熬,五兔子死了,六兔子擡,七兔子挖坑,八兔子埋,九兔子坐在地上哭起來,十兔子問它為什麽哭?九兔子說,五兔子一去不回來……”
巷子裏的幾個小孩子一邊唱着童謠一邊在玩耍,本來是溫馨嬉戲的場景,眼下看起來卻讓人有種莫名的威脅。
鏡月未央心裏忍不住暗罵,這是什麽破童謠,還真他媽應景!
正數着從背上掉下來的雞皮疙瘩,身邊“呼”的就吹過一陣風,好像有什麽東西從她身邊閃了過去,等意識到的時候,鏡月未央瞬間斯巴達了。因為心理障礙的緣故,連帶着她的感官也遲鈍了很多。
“啊哈哈!哦啦啦!”
從鏡月未央身邊跑過的孩子在沖出百步遠之後,才轉過身來,舉着手裏扒竊來的玉佩得意洋洋地手舞足蹈,一邊還朝鏡月未央幾人做着鬼臉放肆嘲笑。
“臭小子!”
随身的護衛見狀立刻追了過去,他的輕功極好,轉眼就追到了那孩子的面前,然而只是一晃神的功夫,就不見了那孩子的身影。鏡月未央拳頭一緊,幾乎能聽到“咔嚓”的聲音,見鬼!
“嚕嚕嚕~”
片刻之後,那孩子突然又從屋檐上冒出來,吐着舌頭對他們吆喝。
好狡猾的小毛頭……
那護衛臉色一暗,他一個堂堂大內侍衛,千挑百選出來的高手,竟然給一個小孩子耍了?!
轉過身還欲再追,卻被慕容傲海攔了下來,鏡月未央微微穩住心神,輕輕擡了擡手:“別管他了。”
一行人回過頭繼續趕路,不料那孩子卻不放過他們,一直走在後面跟了過來。這回鏡月未央提高了警惕,本想等那孩子再度出手的時候逮住他,然而走了一路幾乎繞過了大半個村子,也沒見他再竄上來。
“哎喲,幾位客官遠道而來,可是要住店?”
經過一間兩層的木樓時,忽然從樓裏跑出來一個滿臉帶笑的女人,趕着跑到他們面前問話。
“怎麽,這種地方也會有客棧嗎?”
慕容傲海狐疑地盯着她看了一陣,總覺得這整個村子的人都不對勁。
“看這位爺說的!”婦人甩了甩手絹,穿着打扮看起來比一般人要講究許多,只是她身上的那股濃厚的脂粉味兒實在叫人不敢恭維,“不過說實話,在這裏開客棧恐怕連西北風都沒的喝,客棧自然是沒有的。不瞞幾位爺,在這村子裏就屬我男人家的屋子最大!看幾位爺都是金貴之軀,其他的那些小土屋哪能住得慣?反正我那屋子空着也是空着,要是爺能賞幾個銀子,嘿嘿……”
“那好吧!”慕容傲海打量了一番四周,确實如她所言,再過會兒天就黑了,要那兩位祖宗,摸黑趕路,只怕拿刀子架在他們脖子上都沒有用,“這是二十兩銀子,你去把房間打掃一下,再做幾個小菜。”
那婦人瞅了慕容傲海手上的兩錠銀子一眼,臉色微微一暗,似是不屑,低下頭對着自己的手指甲磨了磨:“二十兩銀子,呵……連廚子都請不動。”
“你——”
慕容傲海忍不住喝了一聲,人心不足蛇吞象,這婦人的胃口真不小,就算是住皇城最好的客棧,二十兩銀子也能住上好幾天了!
鏡月未央攔住慕容傲海,從袖子抽出一張銀票,伸到婦人面前晃了晃:“一千兩,夠不夠?”
“這還差不多!”婦人随即又換上了先前的笑臉,熱絡地招呼下人過來幫忙擡箱子栓馬,變臉跟翻書似的,只有眼裏的財迷之色絲毫不減,“十八,別傻站着,快給客人擡行李啊!”
跟在幾人後頭的那少年聞言不快地應了一聲,這才不情不願地走上來。
鏡月未央忍不住眼角微微一抽,原來這娃兒不是跟着他們,而是跟他們一路的。
“慢着,這些東西我們自己擡就行了。”
一直不曾開口的慕容漣漪冷不丁攔了一攔,繼而轉頭給鏡月未央打了個眼色。
鏡月未央了然。這樓十有八九是個黑店,他們顯然是看中了箱子裏的寶貝,方才那婦人要走了一千兩銀子,也許就是為了探一探他們的底細。箱子裏是什麽,他們自然很想知道,但只有讓他們一直都不知道,方能顯出箱子裏放着的東西的貴重,也就更能逼他們出手——
若是運氣好的話,或許還能釣上一條大魚。
進樓小憩了一會兒,天色很快就暗了下來,這裏雖然是個村子,卻遠不如皇城繁華,夜生活更是提都不要提。有些人家為了省油燈,又或者是為第二日的勞作積聚體力,吃完晚飯不久就吹燈上了床。除了遠遠近近的巷子裏偶爾的幾聲狗叫,整個村莊安靜得有些壓抑。
好在這樓裏住了一大家子的人,除了那婦人和家主之外,還有一群在他家打雜的下人和孩童。那個偷了鏡月未央玉佩的少年就是在這家做些雜活的長工,約莫十四五的年紀,稚氣未脫貪玩成性,是那群孩子的頭頭。
鏡月未央下樓的時候,那個少年正架着腳給圍坐在石桌邊一群孩子講故事,鏡月未央就聽到了一句,差點踩空腳摔了下去。彥音一把拉住她,握在她手臂上的手指也是微微發顫的。
“……當他再次路過那片亂葬崗的時候,他鬼使神差的往亂葬崗的那個方向看了看,他看到一個長發的白衣人正望着,正沖他——笑!”少年一邊說着,餘光瞟到了鏡月未央他們正下來,繼而猛地一擡頭看向鏡月未央,突然加重了聲音,吓得鏡月未央一個踉跄之後才笑嘻嘻地繼續往下講,“當時他的魂都沒了,一陣旋風般的沖回了村子,跑得比兔子還快……”
接連被耍了兩次,鏡月未央氣得手指頭都直了,深吸了一口氣才平定下來,款步朝那個少年走了過去。她目光洶洶地盯着那個孩子,那個孩子也擡頭望着她,一臉欠抽的表情。
“你叫十八?”
不等少年開口,邊上的一個小孩子唰的就爬到桌子上插嘴問向鏡月未央:“你想知道十八為什麽叫十八嗎?”
鏡月未央微微蹙眉,不習慣別人突然間蹿過來,便往後退了一步:“不想。”
“嘻嘻!”那小孩子剛才也見了她的糗樣,膽子又很大,倒是一點也不怕他,自顧自開口解釋,口吻慢慢變得陰沉,“因為十八是從十八層地獄裏爬、出、來、的——啊啊啊啊啊!”
“公子!”
夜風快步上前扶住腿軟站不穩的鏡月未央,以及相同症狀的彥音,看着那群哄然散開的孩子一陣頭疼。
什麽叫做落草鳳凰不如雞,虎落平陽被犬欺……他真是替他家公子捉急啊!
一驚一乍地走到樓下的排屋裏,鏡月未央被攪和得一點食欲都沒有,她現在最想做的就是把那個混賬小子吊起來狠狠的抽一頓!不過與此同時,她不得不承認,如果連這點恐懼都克服不了,闖入鬼宮就真的是癡人說夢了。雖然她現在一萬個想要放棄想要回去,但除此之外,她還有一億個不甘心。
可是……該死的!這種心理障礙要怎麽克服啊?!這個鬼地方連個蛋都沒有,去哪找心理醫生!
“十八,你把碗筷給客人端過去。”
“哦。”
他還敢過來?!
鏡月未央抱胸靠在椅背上,虎視眈眈地盯着那個一蹦一跳走過來的少年,他懷裏捧了一疊碗,從小腹抵到了下巴,一路搖搖晃晃的,看着驚險卻始終沒落下。
在他快要走近桌邊的時候,鏡月未央暗暗彈指往他護着碗的手背上射了一枚銀針,她出手已是極快,兩人的距離也是極近,然而那沒銀針最後卻從碗沿彈了開。那少年依舊是笑嘻嘻吊兒郎當的樣子,不知道是巧合,還是他的武功真的有那麽厲害!鏡月未央忍不住開始頭疼了——
如果連這麽個小毛孩都對付不了,她闖個屁鬼宮啊!
其他人也察覺到了鏡月未央的這個小動作,見狀不由駭然,一個個都不敢再放松臉色。
少年吹着口哨把懷裏的碗一口一口擺上桌:“九個人,九口碗。”
“你數錯了吧?”慕容傲海掃了一眼桌面,目光沉然地望着少年,眸中不乏警戒。
“呃。”少年聞言微微一愣,擡頭伸出手像是點牲口一樣重新數了一遍,随即又是那副笑嘻嘻的表情,“啊哈,不好意思,我的數術不太好……”
一邊說着,少年伸手往桌上一掃,收回了兩口碗。
見此情形,彥音的臉都綠了。
他們有八個人!
鏡月未央卻是笑了,伸手拉住少年的手腕:“別玩了,同樣的把戲玩三次就沒意思了。”
少年任由她拽着手,臉上還是笑,擡頭往桌子末端的人努了努嘴巴:“可是那個人已經死了,所以用不着吃飯了。”
聞言,慕容傲海臉色驀地一邊,走過去擡手探向那個人的鼻息,繼而沉然吐出三個字:“斷氣了。”
話音未落,夜風一拍桌面翻手掀開桌子,嘩啦啦飛了一屋子的碗碟杯盞,與此同時彥音一把抽出随身攜帶的破音劍,當空揮開了接連不斷迎面射來的數十枚毒镖。屋子裏的蠟燭頃刻間被人吹滅,變得一片黑暗,只有叮叮當當錯亂紛雜的打鬥聲,還有幾聲熟悉的悶哼。
鏡月未央一手抓着那少年的手腕,一手聚起功力朝他胸口劈了過去。
那少年非但沒有閃躲,反而擡手接住了鏡月未央的全力一擊,強大的力道将兩個人都震了開,鏡月未央被他扯着在地上滾了兩遭,正欲再度出手,卻聽那少年在耳邊飛快地說了一句話:“乖,不要動。”
鏡月未央先是一驚,繼而惡寒,還沒出口回答,就聽那孩子已經開口喊了起來:“都給我住手!不然我殺了你們的主子!”
好小子,竟然還會趕鴨子上架?!
不過這個少年确實有些蹊跷,如果他真的要傷她,方才那一掌若是使上幾成功力,只怕她也讨不到什麽好處,然而他卻只是把其中六成功力轉了開,生生接下了其餘四成。
聽到屋子裏叮呤嗙啷的聲音逐漸減了下來,随後有人重新點起了蠟燭,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了過來,鏡月未央只好裝成被點了穴道受制于人的樣子,倚在少年的懷裏被他掐着脖子。
“嘿,原來是個中看不中用的主兒,早知道那麽容易被制服就不用老娘親自動手了。”
那婦人還是一臉的濃妝豔抹,和她手裏拿着的兩把五環大砍刀甚是不符。
鏡月未央環視了屋裏一圈,就剛才那麽一會兒的功夫,屋子裏就死了三個人,所幸都是對方的,不過他們這邊也沒占到多大的上風,夜風的胸口灑了一片鮮血,不知道是誰的,夜雲的手臂受了一刀,唇色發黑中了毒,其餘人都還在對峙着,不是以一敵三就是以一敵二,再打下去就算他們贏了,損失也不小。
已經很明顯了。
所謂的鬼宮并不是在渭水那頭,這裏就已經是了。而之所以說鬼宮難闖,大概是因為機關重重的地方是鬼宮重地,會誤傳謠言是因為硬闖進來的人都死在了這裏,沒有一個是活着出去了。
這麽想着,彥音不免有一陣後怕,他那次歪打正着直接進了鬼宮正殿,是何其的僥幸!
見此情形,鏡月未央反而沒那麽緊張了,轉頭看向邊上那個沉默不語的藍衫男子,淡淡地吐出幾個字:“我要見你們宮主。”
“哈?!開什麽玩笑,你是吓傻了吧?宮主的身份尊貴無比,哪裏是你說見就能見的?!”
鏡月未央懶得理那些小雜碎,目光一直緊緊盯着那個藍衫男子。她知道,這裏的全部人當中,他的地位最高,因為只有他手裏沒有武器。按照鬼宮鐵血的規則,以實力論地位!
被鏡月未央盯着看了好一陣,那個男人才擡眉回視她,視線陰寒入骨,一如他的聲音:“憑什麽?”
“我想加入鬼宮。”
“鬼宮不是人人都可以進的。”
“如果……”鏡月未央微微一笑,目光閃爍不定,邪肆而無妄,“我是帶着慕容山莊的經年積聚的寶藏加入呢?”
“什麽意思?”
“這個交易,我只跟宮主談。”
“那你可有什麽憑證?”
“我的性命即是最好的憑證。”
問完話,男人垂眸沉默了一會兒,随即擡手一揮:“把他們先關起來。”
鏡月未央笑得越發邪肆了:“左護法是明白人,莫要錯失了良機,不然宮主可不會輕易饒了你。”
此言一出,藍衫男子與慕容傲海皆是一震,不知道鏡月未央是怎麽看出來這個男人的身份的。
“喂,你是怎麽知道他是左護法的?”十八捅了捅鏡月未央的肩背,問出了所有人的心聲。
鏡月未央微一擡眉,輕啓朱唇:“不告訴你。”
其實并不是什麽難事,鏡月未央以前的職業就是hr,最擅長察言觀色分析人的各項指标,自從點燈之後,慕容傲海的視線就沒從那個男人的臉上移開過,不是明擺着的仇家又是什麽?
被沒收了随身帶來的二十箱見面禮,鏡月未央一行在屋子裏關了兩天,才在第三天早上被人帶上了船,随身“伺候”的除了右護法和那個女人之外,還有幾名小丁,十八也在其中。
不過在那晚之後,十八除了持續不斷地捉弄戲谑之外,就沒再跟鏡月未央正常說過話,甚至連眼色都沒有交換一個,城府深深的不知在玩什麽把戲,總之不是那麽讓人可信的樣子,鏡月未央也并不指望他能幫上什麽忙。
“喂,問你一個問題。”鏡月未央踢了踢平躺在船邊臉上蓋着一張芭蕉葉的十八,因為太無聊了所以忍不住八卦,“鬼宮的宮主到底是何人?”
“啊……”船行了一路,此時正值當午,十八困頓地哈了一口氣,摘下芭蕉葉坐了起來,“你說宮主啊,呵呵,說了你們也不會信的。”
“少賣關子,這有什麽信不信的?只能說是知道不知道吧。”
十八還是那副浪蕩的姿勢,擡眸看了看遠處的山水,宛如一個飽經世故的老人,開口吐出一聲與年齡極為不符的沉然嘆息。
“宮主姓秦,名天啓。”
“這不可能!”
不等鏡月未央反應過來,夜風立刻神色激動地搶先喊了出來,慕容傲海也是一副震驚不已的樣子,就連慕容漣漪都露出了懷疑的神色。倒是坐在床頭的婦人聞聲轉過頭來,低笑着輕哼了一聲,表情看起來甚是不屑。
“秦天啓是誰?”鏡月未央是個人物盲,別說朝裏的人還沒記全,江湖裏的事她就更不知道了。
“他是……”彥音擰着柳眉,亦是百思不得其解,“前任武林盟主。”
“啊?!”這下輪到鏡月未央驚愕了。
武林盟主乃是正義至尊,是武林正道的最高代表,而這鬼宮是三大魔宮之一,魔宮宮主當之無愧是邪道的化身,這一正一邪兩種強大的屬性怎麽可能會出現在同一個人身上?會不會只是……重名哦?
“秦盟主不是早在七年前就已經中毒身亡了嗎?”
不見十八開口解釋,夜風不免耿耿于懷,急欲為秦盟主辯解。
鏡月未央表示很理解他的感受,偶像倒地,做粉絲的當然捉急了。
“你說說,這是怎麽一回事?”
壞笑着看了眼神色嚴峻的夜風,十八甩了一記“你還太年輕了”的目光給他,一手搭在船舷上叩着木板,一手搭在手臂上輕輕撫了一把。
鏡月未央沿着他的手指看向他的右手手臂,腦子不自覺地閃過一個奇怪的念頭,只是一下子又說不清楚是種怎樣的感覺。
“江湖中很多事情都不是能傳出來的,如果把武林盟主苦心經營的一世英名毀了,恐怕不是就不是他自己不肯,而是那些所謂的正道人士不允許了。不然你想想啊,就像你這樣的人,倘若一朝得知自己尊崇有加的盟主實際上是個十惡不赦的渾蛋,會不會有一種天都塌下來的感覺?”十八拖着那種戲谑味道極濃的口吻,笑得不無邪惡,“宮主從小吃慣了苦頭,一朝揚名立萬,卻是改不了愛財的性子,反而愈陷愈深,當初利用武林盟主的權勢大肆斂財,害死了不少人,不但把黑道上的門派滅了個滿門,甚至暗中加害了不少正道人士。後來陰謀敗露,就被人驅逐下位,圍剿追殺,這才一路逃進了鬼宮……”
鏡月未央聽完以後,并沒有像夜風那樣露出憤恨不已的神情,她只有一個感想——
十八不是個講故事的好料。
原本多麽驚天地泣鬼神,能激起人神共憤的事情,從他嘴裏過了一遍就變得平淡如水,像是一件很尋常的事情似的,好似他經歷了千千萬萬,早就已經看破了紅塵看淡了世俗。
實在不像是一個十幾歲的孩子該有的态度,說是早熟,但也不能早熟得這麽過分吧!
“那麽,”一直沒怎麽說話的彥音忽然開口插了一句,“前任宮主呢?”
聽到這話,十八的臉上一閃而過一縷微不可查的黯然,快得叫人以為是看花了眼,這一回他說得更簡短了:“江湖上有一句話對前任宮主的形容很貼切,‘一劍屠城天下怨,覆手翻雲萬鬼哭’。”
“一劍屠城?是天魔謝寒靖!”
這回卻是沉穩有餘的慕容大叔驚詫了,不僅僅只是驚詫,臉上的神色還十分複雜,有忌憚,有敬畏,還有一絲……痛惜。
看來這個好像更有料。
鏡月未央擡肘捅了捅彥音:“你應該也知道吧?”
彥音亦然是同樣的敬畏:“天魔謝寒靖……在江湖之中,有人不尊敬他,有人唾罵于他,更有人憐憫于他,但沒有人能夠……不敬畏他。天魔絕學乃是謝氏一脈單傳的武學,最重修習心神,若非智慧圓融之人無法窺其門徑。以己之心靜,操敵之心志,乃此派武學之最高境界,招式拼殺反為末流武技,因而謝氏弟子向來游戲風塵,潇灑無拘。天魔此人,本乃溫文爾雅、通達圓睿之人,無奈命途多舛,以至性情大變。二十多年前,他曾因為一個女人,而一怒屠盡雪城數萬百姓,血染千裏逆流成河,無人可擋……”
“呵,好一個癡情種啊……”聽完彥音的描述,鏡月未央啧啧贊嘆了一句,絕口不提此人的殺人如麻嗜血狂魔,反而一臉心之神之向之往之的表情,回頭邪笑着看向彥音,一手搭上他的肩湊過去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話悄聲道,“如果那個女人是音兒的話,說不定我也會那麽做呢……”
彥音回過頭,對上一雙清霜般的眼眸,這一回她的眼裏沒有過多的顏色,仿佛一眼就能望到底。
心裏的某根弦,像是被突然間觸動了一下。
十八神色莫名地看了一眼鏡月未央,一般人聽到天魔的稱號,只會跳腳怒罵,就算是悲憫也是一副嘆息的模樣,可是眼前這個女人居然生出了豔羨的情緒,甚而帶着幾分欽佩……
果然是個難以捉摸的人。
臨上岸前,十八忽然湊過來說了一句,神情是極為難得的認真嚴肅:“要殺宮主,只有今晚一個機會。”
不等鏡月未央回神,神出鬼沒的熊孩子便又一晃沒了影子。
9、你的眼裏只能有我
更新時間:2012-11-14 23:05:19 本章字數:16020
當看到隐在青山綠水間那座浩然矗立的大型建築物時,鏡月未央從頭到腳抖了一遭,終于明白過來,為什麽鬼宮會叫鬼宮——
尼瑪這哪是一座宮殿啊,這分明就是一座陵墓好不好?!
一直跟着左護法進到陵墓裏,鏡月未央生怕踩錯了一個步子觸動機關。唛鎷灞癹曉。請記住本站這座陵墓應該不是新建的,八成是以前埋在地下的皇陵,因為地勢變更的緣故往上冒了出來,才被人所發現。因而整個陵墓只有一個角是露出來的,其餘大部分還都埋在地裏,走道內射不進光線,一路都點着長明燈。
鏡月未央一邊哆嗦一邊咒罵,這鳥宮主,住什麽地方不好,偏偏要住在墳墓裏,不是詛咒自己早死是什麽?!
不過有一點她很好奇,根據彥音的說法,這鬼宮的前任宮主武功深不可測,就算是全鬼宮的人一起上大不了也是玉石俱焚,況且他的年紀也不算太老,怎麽就給弄死了呢?如果說他真的是被現任宮主打下來的,那這個秦盟主的武功就實在太駭人了。
在殿外等了一陣,左護法才帶着口訊從石門裏出來:“宮主只見一個人。”
鏡月未央手指微微一縮,抓牢了彥音的手,半晌才又緩緩放開,深吸了一口氣往前踏了一步,像是奔赴前線英勇就義的戰士。
就在兩人的指尖即将錯開的剎那,彥音忽而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清魅的鳳眼裏攜着幾分擔憂:“小心。”
“哈!”鏡月未央故作輕松地笑了笑,“能有你這句話,我就是死了也甘心。”
聞言,慕容傲海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狗,果然是改不了吃shi的。
推開石門走進去,這次左護法沒有跟進來,密室裏不算陰冷,空間也敞闊,但就是給人一種壓抑到了極點的森森然的感覺,讓人從頭寒到腳底板。
鏡月未央一直以為鬼宮的宮主會是個陰陽怪氣或者是個兇神惡煞的人物,然而擡眼看到正座上的那個男人,卻只有一種感覺——
好普通啊!普通到讓人都有點兒失望了。
這麽四平八穩的一個人,果然是武林盟主的最佳人選啊,看着就讓人很信任,甚而能忽視那慈眉善目之下的險惡禍心。
從武林盟主跳槽到鬼宮宮主,坐的都是高高在上的位置,凜然的氣勢自不用說,說話的口吻跟公司領導講話簡直一模一樣。
“你想跟本宮主做什麽交易?”
“想必左護法已經跟宮主說了,我手頭的籌碼是慕容山莊的寶藏。”
“不錯,可寶藏并不在你手裏。”
“能不能得到手,就看宮主你了。”
“你想本宮主怎麽幫你?”
“不知宮主還記不記得,七年前在九龍山道上劫殺的一批兵官?當年鬼宮的人不但劫走了彥家軍護送的軍饷,還打傷了軍中的軍師,搶走了他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
“繼續說。”
“這軍師便是慕容山莊的嫡系子孫慕容傲海,當年他離開慕容山莊的時候盜走了蝴蝶谷的密鑰,而如今,這密鑰便落在了宮主您的手裏。”
“哦?”端坐在金雕玉嵌的寶座的男人不無懷疑,“還有這種事?”
看來慕容山莊的保密工作做得不錯,知道這件事的人并不多,排除聞人櫻離那種靠推測來獲取信息的變态。由此也可以看出,皇後的情報網遍布天下,百裏家族的勢力深藏不露,如今擺在衆人眼前的,或許只是冰山一角而已。不然,皇後憑一介女流,又怎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我所知道的就是這些,信與不信全憑宮主。”
男人擡手捋了一把胡子,垂眸沉思了片刻。鏡月未央肯定,面對這樣的巨大誘惑,他不可能不會動心。可是她不能确定,這個年近花甲的老人還會不會賭上現有的權勢冒這樣的危險。老人跟年輕人有個很大的不同,年輕人往往熱血奮進,寧願拼卻所有也要掙得一番名利,而老人就不同了,他更多的會選擇抱着現有的財富終老餘年。更何況這個男人無牽無挂,憑着一身高強的武功可以一直坐在宮主的位置直到老死。
終于,在死一般的寂靜之後,男人再度擡眸看向鏡月未央,臉上已然不再是那種淡漠冷峻的表情,那種陰鸷而瘋狂的眼神讓鏡月未央有些心驚——那完全是魔鬼才有的眼神!
“你是什麽人?”
“慕容山莊……莊主。”
“你是莊主?”老人忽然輕輕一哂,嘴角的笑意看着卻很駭人,“你是莊主,那聞人櫻離和他身邊的女人又是誰?”
鏡月未央神色平靜目光狠佞,就算是面對江湖之中人人聞之喪膽的鬼宮宮主,亦是毫無懼色,就算是隔着幾十階的梯子站在底下,眉眼處依舊是那種睥睨的姿态,萬人之上唯我獨尊。
“聞人櫻離的另一個身份,是西冥之主——冥皇宗政雪微!”
“呵……西冥勢力竟能侵入至此,”座上的男人聞言不由斂了神色,露出些許可嘆可悲的神情,卻依舊是高高在上,事不關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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