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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摟,一手攔過她的後腦加深了那個蜻蜓點水般的淺吻。

收回視線,蓮白的袖子輕輕一揚,聞人櫻離端起茶杯一飲而盡,青絲如雪散落在肩頭,像是凋零在雪地裏的花瓣,殘豔寥落,有種難以言說的寂寞,淺淺淡淡的,卻是連他自己都不曾發覺。

“喂……別鬧了……好多人看着呢!”

鏡月未央推搡着要從彥音懷裏脫身,反而越掙紮他抱得就越緊,靈活的舌頭像蛇一樣纏着她的,好久都不讓她喘一口氣。

“看着就看着呗,又不是沒見過。”彥音笑盈盈地提着眉梢,就是不松開手,好像一放開她就會飛走似的。

鏡月未央無語地翻了翻白眼:“都快上路了,你就不能安生點兒?”

“誰讓你穿跟他一樣的衣服了,別是看上人家了吧?”

“哪裏一樣了?就是顏色看起來差不多而已,難道要我事先打探他穿什麽顏色的衣服然後再避開不成?”這死醋壇子在發什麽瘋呢,撞衫也不成啊,又不是什麽情侶裝。

慕容山莊本來就建在人跡罕至的僻靜之地,這蝴蝶谷更是遠離京都,就是千裏馬快馬加鞭日夜不休地趕也得耗費不少時日,眼下一大班子人洋洋灑灑地走着,連帶着游游山玩玩水,聞人櫻離有意加快速度,卻是被鏡月未央生生拖了下來,兩人暗暗較勁了幾日,聞人櫻離便就不再計較了。

畢竟這裏是鏡月地界,他要是太過強硬,還指不定這個無厘頭的國君會幹出什麽事來。

更何況等了這麽久,也不差這麽幾天。

只是看着那個風流放蕩的女人四處沾花惹草**調笑,實在是有礙觀瞻。

“哇哇哇!快來快來!好大一條魚……抓住它!快點!快點!”

“在哪?”

“在那在那!游到大石頭裏邊去了!快快快!呀,小心!”

“嘩啦——”

踩空了腳一個踉跄,彥音仰頭就栽進了水裏,伸手匆忙一拉,順勢把鏡月未央扯了過去,兩人“砰”的一身倒近水中,掀起了一層巨大的浪花。

“咳!咳咳!”

不小心嗆了一口氣,鏡月未央趕緊浮出水面咳了幾下,來不及換下一口氣就又被彥音扯進了水裏,搞得她差點兒窒息。正掙紮着,後腦勺被人輕輕一扣,緊跟着貼上來兩片薄唇,緩緩渡過來一口清氣,這才短暫緩解了鏡月未央大腦缺氧的狀态,然而那點兒空氣只能支撐一小會兒,鏡月未央忍不住捧上他的臉用力汲取氧氣。

像是水草似的,彥音雙手雙腳都纏到她的身上,比蛇還要粘人,大片大片的緋色紅衣在水中飄飄揚揚,襯着頭頂的日光看起來異常夢幻。

鏡月未央睜開眼睛,波光粼粼的水面下,那張熟悉而妖冶的面容如同月下紅蓮,說不出的妩媚妖嬈,一雙狹長的鳳眼緊緊閉着,卻是帶着幾許羞澀,像是尚未盛開的花苞。

鏡月未央這才倏地想起來,彥音平日裏雖然風騷得像只身經百戰久經風霜的老狐貍,可不管怎麽說,他也才是雙十不到的年紀,某些地方雖然成熟過了頭,可也還是有着這個年齡的少年所獨有的忐忑與青澀,有着年少的不安與期待,緊張與彷徨。從彥府敗落到現在,他所接觸到的女人,一直就只有她鏡月未央,不管是以前的那個靈魂,還是現在的這個她。

他所怨恨的,他所期待的,他所依靠的,他所傷懷的……也獨獨只有她一人。

所以他才會比別人更為敏感,比別人更加纏人,比別人更加的……任性。

想到這裏,鏡月未央不由放輕了力道,緩緩摟住他的腰在他唇邊細細淺吻,動作溫柔而小心翼翼。

水嫩紅潤的唇角微微一勾,彥音忽然在鏡月未央腰際輕輕一托,兩人“嘩啦”浮出水面,不等鏡月未央站穩,彥音傾身靠了過來,重重地将她抵在了身後的大塊石壁上。

意識到彥音的意圖,鏡月未央猛地睜大眼睛,瞪着那個妖嬈而大膽的男人,浸濕的長發垂在肩頭成股成股地淌着水流,膩白的肩頭裸露在陽光下面,閃爍着誘人的光澤,被水沖開的紅袍就那麽斜斜地搭在手臂上,半袒着前胸,看起來狂野而性感。

鏡月未央吞了吞口水:“該吃飯了,咱們快上岸吧!這水挺涼的,呆久了會得風寒……啊——唔!”

一手緊緊捂住自己的嘴,一手牢牢抓住彥音拖着自己腰身的手臂,鏡月未央半個身子貼在背後的石壁上抵着,臉頰猛的一紅,幾乎要滴出血來。

彥音勾起旖旎狐媚的眼角,湊過頭來在她耳邊低低笑了起來:“怎麽樣……喜歡嗎?在這裏……”

鏡月未央捂着嘴漲紅了臉,埋頭在他頸窩恨恨地從指縫裏逼出幾個字節:“你瘋了,他們在岸上會看見的!”

“看見了又怎麽樣?”彥音雙眼微微細眯,露出獸一般危險的目光,以及那種掩藏在妖冶皮囊之下所暗含的愈漸強烈的占有欲,“我就是要他們都知道……你是我的。”

最後幾個字,被鏡月未央忍不住從指縫裏逸出的兩聲輕呼掩蓋了過去,飄散在明媚的風光裏。

“咿……呀。咻咻。咿?”

聽到幾聲輕細的呢喃聲,聞人櫻離回過頭,轉眼在草地上來回看了兩圈,才瞧見被綠油油的草叢遮擋住的那個小小的身子,蔥茏的草葉輕輕一晃,露出來一只嫩白的小拳頭,跟着緩緩探出一個小腦袋,睜着烏溜溜的大眼睛,在地上一滾三摔地緩慢爬着。

對着聞人櫻離的臉,小奶娃忽然彎起眼睛嘻嘻笑了起來,擡手朝他胡亂揮了揮,身子一下子沒撐住,立刻又在草地的斜坡上滾了兩圈,繼而一頭埋進了草地裏,隔了一小會兒才哇的哭了起來。然而好半晌都沒有人理她,她只好使勁地翻了個身,抽抽搭搭地哭着,兩眼淚汪汪的像是被抛棄了的小獸。

天昏地暗地在草地裏轉了大半個圈,才找到聞人櫻離的影子,只是他依舊坐在原地,看着她,卻是一動也不曾動過。

見人家不理不睬的,小奶娃可委屈地抽了兩下鼻子,翻了個身使出吃奶的勁兒慢慢爬了過去,像是小狗一樣在聞人櫻離的腿側蹭了蹭臉頰,好像非常喜歡他。

聞人櫻離這才伸手把她抱了起來,對着她嫩白的小臉蛋輕輕戳了一下,小奶娃馬上就咯咯笑了起來,歡快地揮舞着小手臂想要抓住他的手。

彎彎的眼睛像是月牙兒,跟她的娘親一樣會笑。

只要不是板着臉,就算是沒有什麽特別的表情,這雙眼睛也像是在笑似的,卻有着不同的意蘊,叫人捉摸不透分辨不清。

修長有力的手指緩慢下移,不自覺地壓在小奶娃細小纖弱的脖子上,脆弱得好像輕輕一擰,就會斷掉。

“咿咿……呀……”

小奶娃絲毫察覺不到聞人櫻離眼底的煞氣,依舊睜着天真爛漫的眼睛烏啦啦地笑着,雙手抓到他的手指一陣興奮,抱到嘴邊高興地用那張沒有牙齒的嘴巴輕輕啃噬起來。

32,交鋒

更新時間:2012-11-14 23:05:48 本章字數:4760

對上那雙純淨得毫無雜質的雙眸,聞人櫻離不由自主放軟了指骨,溫潤的指腹摩挲在那嫩白的肌膚上,逗得小奶娃一陣陣咯咯地發笑,聲音清脆而歡快。唛鎷灞癹曉。請記住本站

“你在幹什麽?!”

樹叢後驟然爆出一聲厲喝,随即倏地閃出一道青色身影,罡風迎面襲來,吹起聞人櫻離耳鬓的幾縷青絲。

收緊手臂把小奶娃往懷裏一帶,聞人櫻離起身後退兩步避開白朗之的攻擊和搶奪,接着一個輕靈的轉身,腳尖平踏半空掠過草葉,四周随之緩緩聚起一股強勁的氣流,漩渦般将人往其間吸附。白朗之一來就看見小奶娃的脖子被聞人櫻離攥在手裏,擔心她出事立刻就趕了過來,這一出手沖勁十足,原本就很難剎住腳,眼下更是被聞人櫻離突如其來的招數拉了過去,正當他微微驚詫的時候,聞人櫻離已然轉回了身,青墨白底的袖子随風輕揚,露出修長的指尖下一片森然寒光。

白朗之一驚,袖中有劍!

然而聞人櫻離這一劍的速度卻是極慢,幾乎可以聽到空中風聲嘶嘶作響,可見附着于上面的內力十足。白朗之皺了皺眉峰,不免覺得有些棘手。縱然他武功不弱,但比起內力他還是差了聞人櫻離一大截,硬拼是不可能了,但如果要躲避,這一招籠罩的範圍卻又極廣,不能輕易避開。

眼見着冷劍就要襲上眉心,白朗之忽而揚眉“嗤”了一聲,臂下旋即刺出一劍當空劈向聞人櫻離的面門。他這一劍後發先至,速度奇快無比,猶在方才的無影劍之上,轉瞬便就對上了聞人櫻離的鼻尖,想要借此逼迫聞人櫻離撤劍回護。

然而,聞人櫻離卻沒有絲毫收手的跡象。

一長一短的兩劍在同一時刻吻上對方的死穴,幾乎就是同歸于盡的架勢!

電石火光的一瞬間,聞人櫻離反手一抛,将小奶娃高高抛起擲向半空,白朗之駭然,手下劍鋒一滞,當下就失了先機。

與此同時,三枚銀針驟然叮上聞人櫻離的袖中短劍,将其生生打偏了半分,險險從白朗之的眼角劃過,帶出一絲血痕以及一縷青絲。

“卧槽!”鏡月未央匆忙趕上前來,火雲貂蹿得更快,閃電般躍向半空一口叼住落了一半的小奶娃,又在地上連着小跳了兩下緩和沖力才揚着尾巴一扭一扭地晃着那肥碩的身體奔到鏡月未央面前得意洋洋地邀功。

躬身抱起那個咯咯瘋笑的小傻妞,鏡月未央無語地抽了抽嘴角,擡頭看向不遠處對峙的那兩人。

只見白朗之手中的長劍被聞人櫻離只手夾在兩指中間,兩人緩緩落定在地上,那劍鋒卻是紋絲不動,剛硬得像是插進了岩石縫裏,白朗之暗暗加了三分力,劍身還是不見移動半毫。

見鏡月未央走近,聞人櫻離甩手一抖,一柄剛硬的長劍陡然裂成數段,以極其淩厲的氣勢四處飛射,其中有一枚直對鏡月未央正臉,鏡月未央條件反射地擡手揮開,堅硬無比的鑄戒上随着碰撞摩擦閃出一道細碎的火花,被擋開的斷劍折角射入十米開外的樹幹上,竟然将碗口粗的樹幹徑直劈斷!

“嗷嗚——”

火雲貂縮了縮身子,被這股煞氣震懾得耷拉腦袋顯得有些害怕,搖着尾巴腆着臉想要跑過去跟聞人櫻離親近,卻又吓得雙腿發顫挪不開步子,只能靠在鏡月未央的腳邊哆哆嗦嗦地蹭着。

“嗚哇哇!噢噢……”小奶娃卻是越發地興奮,揮舞着小籠包似的的拳頭笑哈哈地吶喊。

看着聞人櫻離嘴角淺淺揚起的一抹詭笑,鏡月未央目光一緊,抱着小奶娃的雙臂收攏了三分,心頭一陣激蕩。

方才聞人櫻離那一招太過突然,又狠辣得叫人心驚,如果說之前幾次都只是試探的話,那麽這一回他使出的功力不是十分也有九分,若非她全力以赴,現在只怕已經像那棵攔腰爆破的大樹一樣,死無全屍。

這個看起來如沐春風般溫柔的男人,那張光鮮亮麗的皮囊之下,掩藏的無疑是一個狠佞暴虐的靈魂。這樣的男人,不是一方霸主,便是一代枭雄。

“啪嗒”丢掉指縫間夾着的一小片碎劍,聞人櫻離目光如水,波瀾微漾:“月蓮神功的借物傳力之功,果然名不虛傳。”

鏡月未央擡眸看着他,抿着嘴唇沒有說話。

她這次的一番舉動,等于把自己全部的家底都暴露了出來,先前她幾次三番試探聞人櫻離的功底都沒有成功,反而被他一招就摸了個透,叫她怎能不惱火?被別人壓在腳底下吃得死死的感覺真他娘的憋屈,可是她卻沒有辦法反擊,看着聞人櫻離轉身款步走離,鏡月未央抖了抖唇角,對着他的背影厲聲喝了一句:“聞人櫻離!”

蓮白色的長衫随風輕揚,墨色的邊角拂過綠油油的草葉,一眼望去別有一番清雅的風姿與飄逸的韻味,除了那雙暗含陰霾的水墨色眼眸。

轉過頭,聞人櫻離微微擡眉,看向那個目光如炬氣得肩膀都在微微顫動的女人,不知為何竟然覺得有些……好笑。

不知道是因為她這個人,還是她說的那句話。

這個世界上,還從來沒有人敢當着他的面說出這樣的話,就是連在背後偷偷诽謗也不曾會有。

“你不要太……太放肆了!”

看到鏡月未央抱着小奶娃的手連指尖都在微顫,白朗之上前一步走到她身後,擡手輕輕拍上她的肩膀,繼而擡眉望向那抹緩緩走遠的身影,溫柔得如同随風飄灑的白櫻花瓣。

鏡月未央微微攥了攥五指,心氣難平,有驚駭,有氣憤,還有一絲絲從心底溢出的……恐懼。

“他……很可怕。”

白朗之眸光輕爍,轉回視線看向鏡月未央,沒想到像她這樣的人,也會有害怕的東西。

“你怕他?”

“呀呀咿,呀呀呀……”小奶娃抓着鏡月未央的衣襟不停的往嘴裏塞,一邊還眨巴着閃亮亮的大眼睛對鏡月未央咯咯傻笑,鏡月未央無語地從她嘴裏把布條扯出來,又笑着逗了逗這個無厘頭的小傻妞,繼而才回頭看向白朗之,琉璃般的眼眸裏沒有任何的情緒,“害怕……有用嗎?”

白朗之淺淺一笑。

“那你打算怎麽辦?”

“既來之,則安之。”鏡月未央擡眸看向不遠出的桃花林,滿樹灼灼夭華,盛放在陽光下喧嚣成一種不彰自顯的張揚與狂妄,“他有他的陽關道,我有我的獨木橋,我就不信拗不過他!”

蝴蝶谷雖然是慕容山莊的藏寶之地,但跟慕容山莊卻不在一起,慕容山莊在南而蝴蝶谷在東,除了慕容山莊歷屆的家主,幾乎沒有外人知道蝴蝶谷準确的地理位置,可是聞人櫻離卻知道!慕容青青雖然是大大咧咧的性子,但還沒有荒唐到把整個家業拱手相讓的地步,所以不可能是她親口把這個秘密說出來的,也不曉得聞人櫻離到底用了什麽詭異莫測的法子。

不過,就算知道蝴蝶谷的位置所在也還是遠遠不夠,慕容氏族的人做事一向小心謹慎,任何細節都考慮得周全詳細,天衣無縫而令人無從下手。

一行人到達了蝴蝶谷所在的山脈,在谷底連着轉悠了好幾天,卻是連蝴蝶谷的入口都沒有找到。聞人櫻離不見得着急,反而鏡月未央等得有些不耐煩了。

這次的行動她本來就沒有太大的勝算,一鼓作氣下的決定,時間拖得越長她就越沒有底氣,更何況聞人櫻離絕非泛泛之輩,要是被他察覺到了什麽,她的處境就更艱難了。

“喂……”

終于,在連着五天沒有任何進展之後,鏡月未央終于忍不住跑去催促聞人櫻離:“你到底知不知道怎麽進去?”

聞人櫻離在河岸邊鋪了一方白色的虎皮裘毯,命随侍燙了一壺熱茶,獨自坐在那方裘毯上悠然自得地品茗看風景,一派的閑情雅致,與滿臉不耐焦急的鏡月未央對比起來,反而鏡月未央更像是此番行動的主角,而他不過是跟過來看熱鬧的。

這樣的情形更讓鏡月未央火冒三丈,自從那次他公然挑釁之後,鏡月未央看他就越來越不順眼,總覺得身邊藏着這樣一個不定時的炸彈很不安穩,可又實在是拿他束手無策。好像她的那些強勢與霸道,她的那些恣意與淩厲,一到了聞人櫻離的面前,就像是拳頭打進了棉花裏,沒有産生任何的影響。

“不知道。”

聞人櫻離一臉坦然。

“呃……”鏡月未央被他噎得沒話說,差點兒氣吐血,“什麽都不知道你就來了?要是找不到入口豈不是要無功而返?這千裏迢迢大老遠的奔波,你閑你的老子可耗不起!我話說在前頭,要是三天之後還是沒有頭緒,老子立馬走人,不陪你玩兒了!”

找不到地方更好!省得她防東防西連睡覺都不安穩。

“不會找不到的,蝴蝶谷就在這裏,大不了一座山一座山的搜。”聞人櫻離還是淡定得叫人抓狂,悠然喝着茶水,欣賞着鐘靈毓秀的湖光山色,餘光瞥見鏡月未央臉色那抹跟吃了屎一樣想吐還吐不出來的表情,不由微微擡眉,倒了一杯茶遞給她,“坐。”

33、巨鱷

更新時間:2012-11-14 23:05:48 本章字數:4691

“啪!”

鏡月未央甩手一揮,拍開聞人櫻離端着茶杯的手,晶瑩碧透的薄荷色水杯在陽光下驟然劃出一道璀璨的弧線,随即撞在大石塊上摔成一地的芬芳茶香。唛鎷灞癹曉。請記住本站

聞人櫻離目光微微一寒,墨如深淵的黑色瞳孔中即刻倒映出撲身而來的一襲麗影。

“嘩啦!”水邊傳來一聲貼着耳朵的厚重水聲,近在咫尺的威脅令人毛骨悚然,森然鋒利的獠牙咬碎空氣重重地交擊在口腔內,發出一陣駭然的聲響。

“小心!”

幾乎是下意識的舉動,在看見那條竄出水面的巨鱷的一瞬間,鏡月未央立刻就朝聞人櫻離撲了過去,抱着他的腰背在沙地上連着打了好幾個滾兒,一直到脫離巨鱷的攻擊範圍才停了下來。

“哎喲我的媽呀!吓得我蛋都碎了……”回頭看見巨鱷栖息在水裏露出半個龐大的身子一動也不動地盯着自己看,鏡月未央心跳一**地加速,驚魂甫定地拍着胸口從聞人櫻離身上滾下來,大口大口地喘了好幾口氣才穩住了心神。

這種地方居然會有鱷魚!而且還是這麽大的鱷魚!比動物世界裏看到的巨鱷幾乎大上了三倍,一顆眼珠子比碗口還大,閃爍着陰幽而冷鸷的光芒,像是黑洞一樣看久了就像是能把人的靈魂都吸進去。鏡月未央在暖洋洋的太陽下生生打了一個寒顫,嘴裏忍不住碎碎念,真尼瑪的邪門,這條鱷魚別他媽是基因變異了吧!

看到鏡月未央因為驚懼而微微顫抖的雙肩,聞人櫻離忽然有一瞬間的恍惚,也許是今天的陽光太過刺眼,看着那張太陽底下反射着陽光的側臉,聞人櫻離不由細細眯起了眼睛。

盡管鏡月未央也許只是下意識的舉動,但是這種不顧一切被人保護的感覺,似乎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久到連記憶都變得殘缺而破碎,可是那種感覺還在,那種莫名的悸動與……不解,還在。

他承認,他從來不是一個有溫度的人。

就算他看起來溫良親和,可是那種與生俱來的骨子裏的冷血,再加上帝王家潛移默化中沾染的酷厲殘暴的習性,卻是深深烙在了靈魂了,生生世世都難以抹去。

從小他就被選為大統的繼承人,受盡千萬人的擁戴,從他懂事開始,就沒有人敢對他大聲說話,更沒有人敢違背他的意願,而與此同時,他所受到的磨煉與特訓也比一般人要多上幾十倍甚至上百倍。據奶娘說,他小時候其實很愛笑,笑起來的時候可愛得像個瓷娃娃,讓人看了就覺得歡喜。可是父皇不準他笑,因為他覺得這樣有損帝王的威嚴,每當他笑一次,奶娘就會遭到一次毒打。父皇從來都不會對他動手,但是每每他犯了錯,就會由身邊親近的人加倍承擔責罰,而每次當那些人一個個離開,他卻是自始至終都沒有覺得愧疚,有的只是犯了錯的羞憤。

可盡管如此,還是有無數的人前赴後繼地對巴結他讨好他,把他當成寶貝似的捧在手心寵着。他不笨,他知道這些人都是為了他的那個尊貴無比的身份,如果不是因為他長了一張俊秀的臉,如果不是因為他那高貴至尊的地位,如果不是因為他與生俱來的聰明才幹,這些人只怕連看都不會多看他一眼。

既然他們是帶着目的讨好他的,那麽理所當然就要承擔起相應的風險與責任,所以就算那些人為此付出了性命甚至更慘重的代價,他都吝于施舍一絲一毫的同情。

對宮人如此,對臣子如此,對血親亦是如此。

因為就連母後,也是揣着“母憑子貴”四個字在後宮耀武揚威,甚而還奢望染指朝政。

所以當那一次,他偷偷溜出宮被山賊劫持的時候,那個一起被關押的少女寧願被淩辱至死也要換得他的周全,那種傾盡所有的力氣想要保護他的信念——不帶任何的雜質,不帶任何的私心,只是簡簡單單地想要他好——讓他有種莫名的困惑。那種感覺說不上是高興或者是感動,但是并不讨厭,因為那是第一個人,不為其他卻只是為了他本身,而拼了全力為他好。

就像現在的鏡月未央,大概就算剛在被巨鱷捕獵的只是一只小兔子,估計她也會不由自主地撲過來救護。她就是那樣傻得莫名其妙的一個人,心裏巴不得他出事,行動卻比腦子裏想的要快上那麽一兩步。

看着鏡月未央懊惱得蹙眉跺腳的模樣,聞人櫻離突然間換了一個想法,或許……可以不用殺了她。

這段時間把她帶在身邊,似乎确實有趣了很多,至少不像以前那樣無聊了。

“卧槽!那些冒泡的是什麽東西,不要告訴我它們也是鱷魚!”

聽到水面傳來斷斷續續一陣陣咕嚕嚕的水聲,鏡月未央忍不住跳着叫了起來。

“我很想告訴你它們不是,但……”聞人櫻離“唰”地亮出袖中短劍,飛速旋身往身後的草叢裏當空劈了一刀,徑直在泥灘上劃出一道深長的痕跡,還有絲絲斑駁的血痕,“這裏也有。”

“喂!小心你身後——”

“啊!”

随着一聲短促的慘叫,河邊不遠處有人不幸中槍,被巨鱷一口吞掉了半個身子拉入水中,一下子就消匿了影子。而河岸四周越來越多的巨鱷聞着血腥味冒出頭來,仰頭張着一張張能擺下全套麻将桌的血盆大口,口中獠牙森寒。

鏡月未央拔劍一刀砍向竄到跟前不遠處的巨鱷,一招之下除了震得虎口發麻,竟然沒有對巨鱷造成任何的傷害,唯在那層堅硬得像是鐵板的表皮上劃出一道細小的痕跡。

這一擊的效果直接就讓鏡月未央傻逼了,呆呆愣在那裏一下子還不能緩過神來。

她引以為傲自負非常的武功竟然連一條鱷魚都打不暈,那她還練個屁武功啊,這不科學好伐,她不能接受有沒有!

“快閃開!”

聞人櫻離一劍直刺巨鱷那只碩大如球的眼珠,一手推開鏡月未央往身後帶了一帶,難得作出一個保護她的姿勢。

短劍在半空倏然伸長了三倍,變成一把鋒利無比的長劍,劍芒四射氣勢如虹,眨眼睛刺進巨鱷的左眼,鏡月未央目光輕顫,肩頭随着巨鱷一同抖了兩抖,巨鱷是痛的,而她是吓的。

不想他還留了這麽一手,或者還不止這麽一手,可見那日他跟白朗之對峙的時候,若不是有心放水,白朗之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

這個男人……比她想象的還要更可怕。

“此地不宜久留,快走!”

拔出長劍連帶着震碎了巨鱷的眼球,趁着巨鱷痛得胡亂打滾吓退了四周步步逼近的幾條同夥的間隙,聞人櫻離回身一把拉住鏡月未央的手腕踏空飛奔,疾疾跑出了百米之遠才停下。

“我們……就這麽走了?”

看着一大班子的人收拾東西作勢要打道回府,彥音忍不住有些瞠目結舌,費了那麽多時日與精力跑來一趟,什麽都還沒有看到就被幾條鱷魚吓了回去,會不會太兒戲了一點?

“現在不走,難道還要留下來喂鱷魚嗎?”

一同随行護駕的安澤将軍輕哼了一聲,他本來就不喜歡柔香玉那種女人,對彥音這樣妖媚的作風更是看不順眼,再加上慕容晏又是他的親親愛徒,雖然不是很争氣,表現的也不是太明顯,但是知徒莫若師,那娃兒心底藏的什麽心思,他自己不知道,他這個做師傅的可都看得明明白白。

這些天看着彥音一個勁兒黏着鏡月未央大獻殷勤,他早就看不過去了,一邊又止不住為慕容晏幹着急。

不開竅啊真是不開竅,他怎麽就不知道要跟着來呢?朝政有什麽好掌管的,為人臣子,最重要的不就是把皇帝伺候得服服帖帖嗎?朝廷多他一個不會一下子強大起來,少他一個也不會一夜間就垮掉,倒是鏡月未央要是被別人給搶走了,他可就連哭都來不及了。

“但是什麽都沒幹就這麽走了,你甘心?”

彥音說這話的時候雖然面對着安澤将軍,但視線卻一直落在聞人櫻離臉上,剛才看見他抱着鏡月未央從草叢裏出來,兩人發絲淩亂衣衫不整的,總覺得不是那麽個滋味兒。

“不甘心又能怎麽樣?這河裏的巨鱷又不是一條兩條,看這情形至少也有上百條,就憑我們幾個的功力,就算能殺死一半,也會精疲力盡地被剩下的那些當成腹中餐,到時候一樣還是死路一條。要是現在再不抓緊時間走,等那些巨鱷圍堵過來,恐怕連安全脫離都不是件簡單的事!”

安澤将軍卻是跟彥音杠上了,争鋒相對半步也不讓,明明大了彥音一個輩分,卻還是孩童心性。

“我覺得……這些鱷魚有古怪。”

聞人櫻離身側的一個灰衣男子忽然沉吟了一句。

聽到聲音,鏡月未央擡頭看了那人一眼,才驀地發現他的存在,拼命在腦海裏搜索,卻找不到任何關于他的記憶,而他似乎……一直都跟在聞人櫻離身邊,只不過存在感薄弱得像是隐形人一樣。

34.驚變

更新時間:2012-11-14 23:05:49 本章字數:4737

鏡月未央看向他的同時,那人也擡眸看了她一眼,兩人目光交錯而過的瞬間,鏡月未央心頭猛的一跳,感覺像是整個人都被看穿了一樣。唛鎷灞癹曉。請記住本站

“或許這些鱷魚……”那人轉眸往河邊來回掃了兩眼,低啞的嗓音顯得有些陰沉,“跟蝴蝶谷有關。”

“不管鱷魚跟蝴蝶谷有沒有關系,這麽多的鱷魚就憑我們幾個人根本就應付不了。”細膩多情的眉頭微微皺起,褶成一個淺淺的“川”字,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彥音此番卻露出了難得的憂慮的神情,視線從浮浮沉沉的水面收回來,落到鏡月未央的臉上,滿是勸阻之意。

他自然不是怕死,也不是懼怕這些大得離譜的龐然大鱷,他是擔心鏡月未央再做出什麽莽撞的舉動,畢竟不是每一次都能有那麽好的運氣可以頻頻躲過死神的追捕。

感覺到彥音的擔心,鏡月未央擡眸朝他微微一笑,上前兩步挽住他的手臂輕輕偎到他的肩頭,清麗的眸光越過蔓蔓青草掠過波光粼粼的水面,最後落在那些浮于水面一動不動安靜得像是石塊一樣的兇惡捕獵者身上。

那個灰衣人說得沒錯,這些鱷魚确實很有蹊跷,第一,這裏的氣候不像是鱷魚繁盛的地方,出現鱷魚這種東西就已經很奇怪了,其次,這些鱷魚大得詭異,就算是基因突變也不可能是成批成批地異變,所以在很大程度上可以說這些鱷魚是人工飼養的,至少是有人對它們動過什麽手腳。

初夏的細風帶着從水面掠過的潮氣,被陽光照得濕熱的氣流穿過陰暗的峽谷,攜着一股特殊的陰寒迎面撲來,讓人不寒而栗。

衆人站在高處遠遠眺望而下,目光緊緊鎖在那成片浮沉的巨鱷脊背上,或多或少流露出為難的神色。

“我有辦法弄死它們。”

沉默幾許,鏡月未央忽然輕啓薄唇,淡淡地吐出這麽一句話。

一下子,所有的視線唰的都投射到了她的臉上。

弄死它們?弄死這成百上千條的巨鱷?這怎麽可能,就算它們一動不動乖乖呆着被人揮刀亂砍,要全部殺死估計也得花上個十天半月,更何況它們還是有着尖銳利齒性情兇殘的鱷魚!

白朗之抱着沉睡中的小奶娃輕輕拍着襁褓,臉頰上幾日前被割破的劃痕還隐隐約約殘留着,直視而望就能看見。當然,憑他的卓越醫術,要恢複完璧玉肌并非難事,只不過他要留着這傷痕給鏡月未央提個醒,免得她哪個時候突然色迷心竅被聞人櫻離那只老奸巨猾的狐貍蠱惑了去。

聽到鏡月未央這麽說,幾乎所有的人都覺得很荒謬,唯獨聞人櫻離當了真,微微側頭想了想,繼而開口問她:“你有什麽好方法?”

清風拂過鏡月未央的側臉,揚起幾縷卷曲在肩頭的發梢,掩蓋了纖長睫毛下那雙晦暗莫名的眼睛,只聽得從那兩瓣薄唇之間輕輕吐露出兩個字:“下毒。”

白朗之眉峰微挑,他知道鏡月未央不想跟聞人櫻離正面交鋒,所以一直在阻撓聞人櫻離找尋蝴蝶谷。這回好不容易跑出來這麽多條巨鱷擋道,聞人櫻離也有意打道回府,她怎麽忽然間就轉了态度幫起忙來了?

那麽他究竟是要搖頭還是點頭呢?

見沒人吭聲,鏡月未央走上前兩步,擡手輕輕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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