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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纖白的指尖對準水流的源口筆直指了過去:“只要在河流的上游出投下大批量致命的毒藥,這些鱷魚就算再刀槍不入堅不可摧,也不可能百毒不侵,只要它們喝了河流裏的水,不出三天必然喪命。即便毒不死全部的鱷魚,至少也能解決掉七八成。”

聽鏡月未央說完,有人臉上掩飾不住露出了駭然的神情——這麽多的鱷魚,她說殺就殺,而且還是用的投毒這麽陰損的法子,其心心狠其手之辣由此可見一斑。

這種平日裏看起來大大咧咧無所事事的人一旦認真起來,做出來的舉動那絕對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還是少惹為妙。

聞人櫻離臉色卻隐隐透露着愉悅的神色,似乎對此表示十分的贊同:“這個法子不錯,那就照瀾衣公子說的去做。苗青,我們這次來帶了多少毒藥?”

“回公子,就是毒死這個山谷裏所有的花草鳥獸,也綽綽有餘。”喚作苗青的就是适才那位沉默寡言卻又一鳴驚人的灰衣男子,從聞人櫻離對他的重用程度來看,這人應該是屬于軍師一般的人物,而從他不卑不亢的态度中也不難看出,這個男人在西冥朝堂中的地位,絕然不低。

餘光瞄向慕容漣漪,果然在她臉上看到了勉強的神情,鏡月未央收回視線,暗暗提醒自己,要多注意這個存在感微弱的男人。直覺告訴他,這個男人很危險,雖然一時間還說不出來是什麽樣的危險。

“那就好,”聞人櫻離微微颔首,揚手背在身後,一雙狹長的鳳眼像是水仙花般溫柔而又冷清,“現在就動手吧。”

“是。”灰衣人得令轉身,踏腳橫飛,身手矯健而靈活,明明是高大的身軀,卻輕盈得像是燕子一般,轉眼睛就飛出了百步之遠。

好俊的輕功!

鏡月未央側頭與白朗之對視了一眼,白朗之的輕功算是他們幾人之中最好,而這個灰衣人的輕功腳力卻全然不在他身手之下,看來聞人櫻離手下的能人異士數不勝數,眼下僅僅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感覺到鏡月未央的手指略略有些收緊,彥音不由低頭看了她一眼,反手握住她的手指十指相扣,掌心對着掌心,試圖安慰她。

兩人在袖子下的小動作透過薄薄的紗衣悉數落在了聞人櫻離眼裏,聞人櫻離微微提眉,繼而轉身回到車廂上,放下珠簾靠在車廂邊小憩,不再管其他事由,坐等苗青的回複。

“老板”上了車,剩下的人卻不敢怠慢,一個個戒備森嚴地守在外頭,将整個車廂包圍得嚴嚴實實天衣無縫。

鏡月未央在外頭等了一會兒,不久也覺得乏了,便挂在彥音身上回車廂休息。

誰知一合眼就沉沉睡了過去,跟着做了一個相當冗長的夢,許久都不曾清醒過來,也記不清夢見了什麽人什麽事,只感覺到有一只冰涼的手輕輕拂過她的額頭,那手柔軟得像是沒有骨頭一樣,像是彥音的手,感覺上又不太像,如果是彥音的話,一定會來來回回吃她的豆腐,摸完額頭摸臉頰,摸完臉頰摸嘴唇,總之是沒完沒了的。可是這個人,卻只是輕輕從她的額頭拂過,便就再也沒了下文。

再次醒來的時候,空中天光大亮,肩頭漏着寒風,感覺有點涼。鏡月未央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又控制不住打了個噴嚏,才看清了周圍的情形。

她不在車廂內!四下是一整塊打磨得光滑圓圈的石壁,有些地方還長滿了綠油油的苔藓,反射着從山谷上漏下來的天光,看起來光滑無比。

而她身上穿的也不是自己的衣服,卻是……聞人櫻離的衣服。

“你醒了。”

身後輕輕響起一個聲音,似乎還帶着微微的疲憊。

鏡月未央猛然轉過身,卻因為身體太過虛弱,一個不穩差點栽倒在地上,聞人櫻離見狀趕緊跨前兩步扶住她:“小心,你的風寒還沒有痊愈,身上應該沒什麽力氣。”

鏡月未央一把拽住他的手臂,擡頭死死盯進那雙墨色的眸子裏:“發生了什麽?這裏是什麽地方?其他人都去哪裏了?小寶兒呢?!音兒他們呢?!”

“沒什麽,你不用這麽緊張。”

聞人櫻離微微一笑,他其實并不愛笑,也極少會笑,但是他的笑容好像有種難以抗拒的魔力,能給人一種安定心神的能量,仿佛只要他對你笑,就算他叫你做什麽都願意……

鏡月未央狠狠甩了甩腦袋,極力排除這些亂七八糟的聯想,松開他的手後退了一步,只拿目光緊緊攫住他的雙眼,一字一頓地發問:“到底發生了什麽?”

“前天夜裏下了場大雨,跟着就山谷裏發了一通洪水,一下子把馬車都沖走了,大家都被大水沖散了開。我是第二天早上在一塊礁石上找到你的,當時你受涼感染了風寒,一直昏迷不醒,我就把你帶到了這個地方。”

鏡月未央不目光一緊,不等他說完就迫不及待地打斷他:“那其他人呢?都被洪水沖走了?!”

“昨天大部分的人都找到了,只有彥音不見蹤影,現在大家都出去找他。”

小奶娃也不見了蹤影,在眼前這種情況下,恐怕吉兇難測。

看着鏡月未央緊緊鎖着的眉頭,聞人櫻離眸光微微一爍,下意識就收了口,沒把後半句話說出來,而這大抵已經是他能做到的最溫柔的一面了。

當年,他答應過那個拼死保護他的少女,從今以後要做一個溫柔的人。

這次也只不過是在履行當初的諾言罷了,跟面前的這個女人是誰,應該毫無關系。

“不行,我要去找他!”

鏡月未央稍稍穩住心神,可一想還是絕對不對勁,忍不住就要動身,心口也跳得飛快,總覺得會發生什麽不好的事。

35、驚魂

更新時間:2012-11-14 23:05:49 本章字數:4956

站起身還沒穩住腳步,腿一軟即便又跪了下去,鏡月未央扶着腦袋昏昏沉沉地倒進聞人櫻離的懷裏,身體好像被一下子抽空了力氣,乏得連手指都伸不直。唛鎷灞癹曉。請記住本站

“見鬼……”

鏡月未央低低詛咒了一句,抓着聞人櫻離的袖子強撐着要站起來,然而手上又使不出什麽力道,一直在顫着發抖。

見她如此,聞人櫻離不免微微嘆了一口氣,伸手架住她的身子扶了一把:“我陪你去吧。”

聲音一如既往的淺薄,隐隐透着幾許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溫柔。

鏡月未央心系彥音的安危,自然也顧不上其他,即便整個人半挂在聞人櫻離肩頭,腳下的步子卻仍是邁得飛快,好像去晚了一步彥音就會從人間蒸發一樣,擔憂之色溢于言表,聞人櫻離看在眼裏,墨眉輕蹙,臉上極為難得地顯露了幾絲涼薄之外的神色,看着似乎有些不快。

“彥音!”

“音公子!”

“音兒……”

遠遠近近的呼喚聲一聲一聲在山谷中響起,和着奔騰不斷的水流聲,在黯淡的天光下顯得有些滲人,喊得越是響,鏡月未央就越是心慌,五指狠狠地攥在一起,像是心頭絞成一團的血管,壓抑得有些窒息。

“公子。”

看到聞人櫻離走近,灰衣男子上前幾步行了個禮,繼而轉眸看了眼挂在他肩頭的鏡月未央,深邃如淵的眸子中一道寒光匆忙閃過,即刻又歸于往常的淡漠。

鏡月未央沒有對上他的眼睛,卻不禁被他看得脊背一緊,像是有什麽巨大的危險撲面而來,裹挾着巨大的脅迫與壓力。一開始她就知道這個人不是什麽善輩,而且對她似乎也沒有什麽好感,之前沒有察覺,直到最近一段時間,他對她的敵意越來越濃。

“快來人!來人啊……音公子在下面!”

不遠處的蘆葦叢後忽然響起一個聲音,衆人聞聲齊齊趕了過去,鏡月未央勉強恢複了體力,便脫開手朝那個方向狂奔了過去,卻不想步子邁得太大一腳踩偏了石塊,随之腳腕狠狠一扭,砰的就摔到了地上,疼得她逼出了一頭的冷汗,連痛呼的力氣都沒有。

看着那襲沾滿污泥的白衣,聞人櫻離瞳孔微微縮起,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鏡月未央如此狼狽。

而她之所以落得這樣的境地,卻只是為了一個男人。

幾乎沒有怎麽考慮,聞人櫻離跨前兩步走到她身邊,旋即俯身一把就将她打橫抱了起來,二話不說往前走去,步子快得有些淩亂,全然不似方才的沉穩悠然。

鏡月未央先是一愣,擡頭自下而上望着那張幹淨的臉龐,似乎無論何時何地,這個男人都會保持着一種矜貴的姿态與氣勢,就算全天下的人都沾滿了血污,他也依舊能夠高高在上地俯瞰衆生,以一種遺世獨立的高傲姿态。他曾經說過他有潔癖,可是現在,他卻毫不猶豫地抱起了滿身污泥的自己……鏡月未央勾起唇角微微自嘲,她還沒有天真到以為這個男人會對她有什麽想法或是好感,頂多的頂多,只不過是這個男人有着無與倫比的控制欲——

正因為她一直不在他的掌控之內,所以他才會如此固執地惱火。

而這,對她來說并不是什麽好事,一旦這個男人開始把注意力放到她的身上,她根本就不可能有時間和機會進行秘密的謀劃和發號施令。

當初是她太輕狂了,應該低調一點才對的。

不過眼下鬧到了這個境地,已然沒有辦法回旋了,那麽就只能……迎面而上了。

擡起手臂繞過那順滑的青絲環住聞人櫻離的脖子,鏡月未央蹭了蹭身子往他肩頸靠近了幾分,垂着眼眸看不出什麽神色,只在嘴角邊略略揚起一絲欲掩還露的笑意,像是偷腥的貓叼着一跳鮮活味美的小魚。

感覺到脖頸出傳來一陣一陣斷斷續續的熱氣,聞人櫻離不由得低頭看了懷裏的女人一眼,在瞥見唇邊的那抹淺笑之後,不知為何竟然覺得有些莫名的歡愉,然而這樣的歡欣轉瞬即逝,溫存的眸光明滅不定,漸漸沉澱成深不見底的墨色,俊朗的眉目由是變得更為冷峻,透着幾縷陰幽的寒涼。

“音兒怎麽樣了?他在哪裏?!”

走近滑坡的斷層邊緣,鏡月未央順着衆人的目光眺望而下,在那層淤泥地上來來回回搜羅了好久,才勉強看見那點妖冶的暗紅。

彥音被一個大石塊壓住了身子,從鏡月未央的角度看去只能隐約看到衣袍的一角,沾滿了淤泥的袍子不再光鮮亮麗,**地鋪在地上随風輕晃,叫人沒來由地從心頭涼到腳底。

鏡月未央臉色唰的白了一層,慌忙回頭喊人,聲色俱厲不容抗拒:“還愣着幹什麽?!快下去救人啊!要是音兒出了什麽事,你們一個個都得給他陪葬!”

聞得此言,白朗之不由側目看了鏡月未央一眼。

這個女人從來都不會失控,可是這一次,她确實慌了神。雖然她一向自诩涼薄冷血,可是一個真正冷血無情的人,又怎麽會在乎別人的死活?就算她騙得了別人,卻始終騙不了自己。

其實在他的立場上,倒更希望鏡月未央是個無欲無求的女人,就像她表現出來那樣,在必要的時候果決狠辣,毫不留情。因為只有這樣的人,才能擺脫一切束縛踏上至高至尊之位。

不過眼下看來,一個有感情的她,似乎更為鮮活動人。

踏着清風細雨飛身而下,白朗之躍過坍塌的山崖走至彥音身邊,眉頭在看清情況之後瞬間皺了起來。彥音的半個多身子幾乎埋進了泥石流裏,只露出肩膀以上的部分,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那塊大石頭并沒有壓到他,而他雙臂裏緊緊抱着的正是鏡月未央的孩子,眼下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奶娃正睜着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彥音,像是被吓壞了,連哭都忘記了,直到白朗之伸手接過小奶娃在她的小臉蛋上輕輕拍了兩下,她才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

一群人在泥石流裏整整搗騰了兩天一夜,才勉強把彥音救了出來,這期間彥音被疼醒了兩次,最後一次昏死過去的時候,差點就咽氣歇菜了,吓得鏡月未央半步也不敢離開,就差給白朗之下跪磕頭拜神仙。

在彥音沒有醒來之前,鏡月未央一直守在他的床頭,兩天兩夜都沒合眼,直到終于撐不住昏了過去,才被白朗之下了藥抱到床上躺了三天。

這期間聞人櫻離也沒閑着,稍作休整便就重新進山,只留下一只傳信的枭鷹。

這一覺睡得昏昏沉沉,腦子裏過了無數夢境,都只跟一個人有關,以前總是會夢到安柏辰,如今倒是連名字都模糊了,唯有那襲鮮麗的紅衣,宛若血色的紅蓮,開滿了整座城池,又像是忘川河上層層疊疊的緋紅變化,讓人有種揪心的悸動。

“音兒!”

鏡月未央猛的睜開眼睛,整個人像是裝了彈簧板跳了起來,額頭重重撞到了白朗之的下巴,疼得兩個人一陣面容扭曲。

“嘶——”鏡月未央扶着腦袋揉了兩下,慢慢回過神來。

“夢到彥音死了麽,這樣慌?”

白朗之承認,他從來都不是一個有口德的人。

聽他這麽一說,鏡月未央才猛的反應過來,一把抓住白朗之的手腕,眼睛瞪得比駝鈴還圓:“告訴我,音兒沒有死!”

白朗之沉沉地看了她一眼,從輕抿着的薄唇裏淡淡吐出三個字:“他死了。”

鏡月未央渾身一顫,整個人瞬間就傻在了那裏,連眼珠子都不會轉了。

直到白朗之又追加了三個字:“騙你的。”

好一會兒,鏡月未央才像是消化了這句話,竟然還有些不可置信,扯着他的袖子擡頭弱弱地問了一句:“你沒騙我?”那種孱弱到像是風一吹就會消失殆盡的希冀,讓人從心底裏疼惜,白朗之終是微微一笑:“雖然活得不太好,但他确實沒有死。”

噩夢做多了,總會以為那是真的。

雖然有白朗之的一番話做安慰,但鏡月未央還是有些忐忑,做了良久的心理工作,才鼓起勇氣去看彥音。

在推開門看到床上那抹白色的身影之後,鏡月未央才明白了先前白朗之所說的那句“活得不太好”是什麽意思——任誰被裹成木乃伊一動不動地綁在床上,想必都不會太高興,更何況還是一個如此愛美自戀的男人。

“都說了別進來,煩死了,給我滾遠點!”

啧,還會罵人,看來是死不了了。

鏡月未央勾起嘴角笑了笑,眼淚卻忍不住淌了下來。

如果不是這一次意外,她大概永遠都不可能知道,這個男人在自己的心裏占據着怎樣的位置。她以為自己早就失去了愛人的能力,但事實證明,她還是以前那個簡單凡俗的女子,有着屬于她自己的七情六欲。盡管顯得有些許天真,卻讓她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活在這個世界上的那種滋味。

有了牽挂,才是真正的人生。

聽不到回答,彥音不由轉頭看了過來,一擡眸就看見鏡月未央滿臉淚痕,瞬間就慌得手忙腳亂起來:“啊怎麽是你?別哭啊……我不是在說你……真的不是在說你啊……”

36、山重水複疑無路

更新時間:2012-11-14 23:05:50 本章字數:4808

公子,”白朗之推門走了進來,出門在外為了方便,鏡月未央一直用的都是夜瀾衣的身份,因而底下人都喚她“瀾衣公子”,“聞人櫻離剛剛傳了消息過來。唛鎷灞癹曉。請記住本站”

“怎麽說?”

“他們找到蝴蝶谷的入口了。”

鏡月未央斂眉,這才過去沒幾天他們就找到點兒了,看來确實跟那些鱷魚有關聯。聞人櫻離非但脾氣不好,耐性也絕對是沒有的,既然他傳了消息過來,鏡月未央要是還不想跟他撕破臉皮,那就只能快馬加鞭趕過去了。可是彥音的傷勢……轉頭看了眼那個裹得比粽子還粽子吊在床板上哼哼唧唧的男人,鏡月未央搖着頭嘆了一口氣:“朗之你留下照顧音兒,其他人都跟我走。”

白朗之上前一步攔住她:“我也去。”

鏡月未央蹙眉:“音兒現在這個樣子,我不放心留他一個人在這裏,你的醫術好,萬一出了什麽狀況也容易應對,再說就算你去了那裏,也幫不上什麽忙……”

不等鏡月未央說完,白朗之打斷她,堅持重複了一遍:“我也去。”

鏡月未央微蹙的雙眉即刻擰成了一團,這人……

“不然,”白朗之幽幽地合了合眼睑,目光往床榻上的那只白粽子輕輕瞟了一眼,“我不能保證下回你見到他的時候,會變成什麽樣子……”

“你威脅我?!”

“不敢。”

來來回回往白朗之臉上刷了幾遍,鏡月未央一甩袖子,丢下四個字即便繞過他走了開。

“莫名其妙。”

白朗之擡眸望了眼藍天白雲,自從那日暴雨過後,天氣一直都很好,晴天萬裏碧空如洗,碧透的藍天上連一絲雜質都沒有,可是他的心情卻一直都沒有好起來。因為他忽然發現,在他開始在乎某個人的時候,那個人的心裏眼裏,卻完全沒有……他的半個影子。

這種情緒并不是很濃厚,只不過他從未有過這種琢磨不清的感覺,在他的世界裏,歷來都是黑白分明,一即是一,二即是二,非死則生,而如今,他駕馭不了這種情懷,所以難免有些煩躁與不自然。

鏡月未央察覺到了他的怪異,可是她卻絲毫沒有在意,甚至也不關心,他是因為什麽才會變得這般奇怪。

想到這裏,白朗之不由微微勾了勾嘴角,提起唇邊的一縷細細嘲諷。

夏花絢爛,樹影斑駁,暖風嗚咽在牆角。

“你好好在這裏養傷,哪兒都不準去,乖乖等我回來,知道了麽?”

彥音傷得雖然重,可精神卻好得不得了,一直拿着傷患的身份變本加厲在撒野,鏡月未央耐着性子陪他鬧騰了兩天,一轉眼卻立馬變了個臉色,一時間彥音也發作不得,只好乖乖點了點頭,露出可憐兮兮的模樣:“那你一定要快點回來找我,我一個人,會很寂寞的……”

“嘔——”

聞言,柔香玉在一旁做嘔吐狀,就連她這個媚功鼻祖都忍不了彥音這滿身的騷氣了。慕容傲海側頭輕咳了兩聲,覺得有些丢臉與感傷,小時候明明是那麽清秀俊朗的一孩子啊,怎麽如今越長就越殘了呢,他這個做師傅的都沒臉面對長眠地下的彥将軍了。

鏡月未央擡手往他頭上敲了個栗子:“莫不是這兩日被我慣壞了?看來像你這種m體質的人,真的不能對你太好啊……”

彥音眨巴眨巴秀氣的丹鳳狐貍眼,虛心好學:“什麽叫做……m體質?”

鏡月未央眉峰輕挑,湊到他面前不懷好意地笑了笑:“就是——欠虐的意思。”

彥音還是眨巴眨巴那雙水靈靈的眼睛,黑眸清澈一眼見底。

“可我是認真的。”

那個風雨交加的晚上,他是真的怕,不是怕死,只是怕再也見不到她了……他喜歡她不假,也不否認自己對她的感情,可是他沒想過自己會如此依戀她。那一刻他甚至想過,就算自己容貌毀盡遭她鄙棄,哪怕只是能遠遠地看着她,他都覺得……心甘情願。沒想到他居然能夠為了一個人卑微到如此的境地,嗷嗚……他被自己感動了。

“柔姐姐,那就麻煩你留下來照顧音兒了。”

“沒問題,”柔香玉笑盈盈地點了點頭,嘴角揚起一絲詭谲的弧度,連口吻都是分外的嬌嬈,“我會把他調教得很好很好的……”

聞言,彥音臉色一白,鏡月未央臉色一黑,過了片刻,兩人從耳根處開始發熱泛紅,步調出奇的一致。

看着兩人不鹹不淡地笑鬧着,隔着從窗口照進來的一束淺白陽光,白朗之孑然立在一邊,忽然有種跟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感覺,好像他是多餘的一樣,就算現在立刻消失了,也沒有人會發現,也沒有人會在乎。

若是在以前,他根本不會在乎別人的目光,也絕然不會考慮這種無聊的問題,可是現在,總是免不了有那麽一股淡淡的,卻始終揮之不去的……失落。

扪心自問,他竟是有些羨慕彥音的,羨慕他可以如此直率地袒露自己的情緒,羨慕他可以放開手拼了命去追求自己想要的東西。

重新回到那片山谷的時候,鏡月未央被眼前所見的景象狠狠撞擊了一下,懊悔的情緒即刻湧上心頭,一句話卡在喉嚨裏,艱澀得怎麽也說不出來。

舉目望去,漫山遍野都是腐爛發臭的屍體,碩大的身軀遍布溝壑淺灘,荒涼的場面觸目驚心,而造成這一切的元兇,非她莫屬——

曾幾何時,她也變成了這樣殘酷無情的儈子手?

原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真的是有道理的。

如果不是因為聞人櫻離,她又何須出此下策?當斷不斷,反受其亂,看來是時候解決他們兩個之間的問題了,這一刻她拖得太久了,想必……他也已經等得很不耐煩了。

一行人穿過雜草叢生的淺灘,來到一個水潭前,水潭之後有一個黑漆漆的山洞,之前是沒有的,據說是因為被巨鱷用身體擋住了才隐藏在苔藓草叢之下,後來因為巨鱷死絕之後又被山洪沖開,才露出了山裏面密集的地道。如果說因為水流的原因會在地下沖開一些通水的地洞是自然現象,那麽像這樣看似錯亂而又亂中有序的密道,就只是說是人工開鑿出來并且還是經過精心策劃的。

聞人櫻離那行人花了三天的時間在這樣的迷宮裏找出了正确的通道,同時在這三天中造了一艘小船供人來回穿行,鏡月未央不得不說,這個養尊處優的男人真的事太懂得享受!

乘船穿過潮濕黑暗的通道,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地宮裏繞來繞去繞得鏡月未央暈頭轉向差點就暈船的時候,前方才透出一絲自然的白光,繼而豁然開朗,柳色青青綠樹紅花,火豔豔的石榴花張燈結彩似的的挂在樹枝上,仿若新店開幕的迎接禮仗,俨然是一片世外桃源的模樣。

而遠遠的,聞人櫻離就坐在那樹火紅的石榴樹下,蓮白色的長衫随風輕揚,像極了遺世獨立的世外高人,透着一股與他身份不符的灑脫與不羁。不知道是不是鏡月未央的錯覺,這樣的聞人櫻離,給她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像是一個孤獨而任性的孩子,誰都靠近不得。

就算聞人櫻離無法看透她的想法,她也一直無法揣度他的心思,她只知道他是一個很有野心并且有着相當實力的男人,可那高高在上俯瞰天下的至尊之位,就真的是他唯一的目标嗎?那麽,倘若有朝一日他真的坐上了那個九五之尊的位置,他又該如何自處呢?

一個人如果得到了所有想要的東西,該是多麽無趣的一件事啊!

所以,為了不讓他那麽無聊,她還是繼續幫他延續那個霸主的夢境好了!

按照密冊上所說的,鏡月未央要解開的那一個迷局,應該是第一個關卡,可是到了現場才知道,密冊中所描述的跟真實情況有很大的出入。鏡月未央忍不住側頭看了一眼慕容傲海,只不過回應她的是一張同樣茫然的表情。

“就算順序變了,蝴蝶谷密室一共有三道關卡卻是不會有假,如果說外頭的那些巨鱷算是一個關口的話,那麽剩下還有兩個關口。”聞人櫻離顯然在鏡月未央他們來之前就考慮了一番,也不等他們上前考察,就直接把考慮的結果說了出來,“這山谷的裏裏外外我都派人搜查了一遍,并沒有發現所謂的九個入口,可見下一個關卡還是要斷脈探穴,那個賭局應是設在最後一道。”

鏡月未央雖然不喜歡這個男人,但是他的智謀卻不可否認,既然他這麽說了,那事實基本就是**不離十。

“這裏的風景倒是很好,可是連第一道關卡都那麽難闖,又如何在短時間內找出下一個入口?”

“機關是人設計的,有人能設計,自然就有人能解開。”

進到山谷之後,聞人櫻離的心情明顯好了許多,不像前幾日那般陰沉。

鏡月未央用餘光掃了他一眼,心裏忍不住暗暗腹诽,就讓他再高興一陣子,等會兒一定要讓他想哭都哭不出來。別的本事她沒有,可這搗亂砸場的能耐,她在娘胎裏就已經修煉成精了。

37、怦然動心

更新時間:2012-11-14 23:05:51 本章字數:4942

“公子,你看這裏的柳樹。唛鎷灞癹曉。請記住本站”

喚作苗青的灰衣男子不知從什麽地方突然又冒了出來,低調得有些過分,嗓音低沉卻十分清晰,但并不特別,屬于那種在人群裏開口會被完全淹沒的種類。可他越是如此,鏡月未央就忍不住對他越是警惕,俗話說會咬人的狗不會叫,這個男人能随時跟在聞人櫻離身邊候命,必是有他獨特的才能。

聞人櫻離順着他所指的方向瞟了一眼,繼而微微擡眉:“柳樹有什麽蹊跷嗎?”

“這裏的柳樹看似雜亂,但每兩棵柳樹的間距不外乎三種,一為五步,二為十步,其次是十五步,所以屬下揣測,前輩就是用這些柳樹在此地布下了一個陣法。”

“嗯。”聞人櫻離微微颔首,“去把白石老人請出來。”

白石老人?老頭兒?

鏡月未央眨了眨眼睛,這一路同行,她好像沒看見有老頭兒跟着一起來啊!

正詫異着,灰衣人已經轉身走了開,一晃眼就沒了影子,但鏡月未央知道他走得并不遠,之所以消匿了身影,多半就跟這山谷裏的疑陣有關。如果不是灰衣人心思缜密觀察仔細,恐怕極少有人能察覺到其間的端倪。

當然,如果是鏡月未央的話,很有可能圖省事一把火燒了這柳樹林,不過那樣很有可能會觸動別的機關,以聞人櫻離小心謹慎的作風,自然不會如此莽撞。

不過多時,灰衣人果然領了一個老人進來,只不過那個老人并不是走進來的,卻是裝在了一個竹簍裏,身材矮小得跟白雪公主裏的那七個小矮人似的,一眼看去卻是特別的逗。

因為他的嘴角一直擡得老高,整張臉笑得跟彌勒佛一樣,讓人看見了就忍不住想笑。

但是在場的人,除了鏡月未央彎着眉眼,其餘人卻全是一副如臨大敵的表情,像是見到了什麽可怕的生物。白朗之甚至擡腳上前走了一步,擋在鏡月未央面前遮住她的臉面。

只是他行動快,那個老人下手更快。

鏡月未央只覺得視線一晃,便覺罡風迎面刮過,下一秒白朗之身形一閃忍不住往後推了一步,擡手捂着胸口臉上露出些許痛苦的表情,鏡月未央趕緊上前扶住他,聞人櫻離也跟着閃到兩人之間出手制止老人。

鏡月未央心下一陣駭然,不知道這老人是什麽來頭,低頭一眼就瞧見了白朗之胸口那觸目驚心的斑斑血痕,那人竟是要生生挖下白朗之的心!不,他下手的目标應該是她。

“你沒事吧?!”

白朗之擡手輕輕擺了擺,臉色一片蒼白,顯然也是心有餘悸,轉頭朝那個彌勒佛似的老頭行了一個大禮:“多謝前輩手下留情。”

“哼,小娃兒忒膽大了。”

老人冷哼了一聲,語氣莫名不知褒貶,強調更是陰陽怪氣。

“你……”

鏡月未央見不得他這種輕蔑的神情,還欲上前說理,手腕卻被白朗之緊緊攥住,拉着她搖了搖頭:“不可。”

鏡月未央腳步微微一頓,随即輕哼了一聲,走到一邊的柳樹邊坐了下來,不想跟那種脾氣古怪的人打交道。白朗之見狀卻不免覺得好笑,後一腳跟了過去。

“白石老人天資聰穎,七歲就以神童之名揚名武林,百家武學無所不通,暗器陣法更是精深博學,當年也曾是武林盟主衆望所歸的候選人,卻不料在一次煉制毒藥的過程中出了意外,不僅功力毀卻大半,連外貌也變成了如今這般難堪的摸樣,因而在一夜之間性情大變,暴虐殘殺,又為續命療毒,不惜以人心為藥引,一時間擾得江湖大亂,直到十年前退出江湖銷聲匿跡,竟不想是藏在了聞人櫻離的府邸中……”

白朗之一面說着,一面回頭看向那個謙謙君子溫潤如玉般的男人,連這等人都能養作幕僚,他還有什麽是做不出來的?

聽他這麽一說,鏡月未央便知方才是自己唐突了,可是再回頭看到白石老人那種滑稽的臉,還是忍不住發笑。

見鏡月未央捂着臉微微抽動肩膀,白朗之以為她受了驚吓,擡手撫上她的肩膀正要安慰她,卻被她一拳頭捶在肩頭狂笑不止:“不行了……他長得實在是太喜感了,要我板着臉真的做不到啊……哈哈——”

眼看着鏡月未央要笑出聲來,白朗之忽然伸手一把捏住她的下巴,低頭就封住她的唇把她的笑聲逼了回去。

這個不省心的女人,她到底有沒有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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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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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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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