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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知道她是在什麽時候下的毒,又是用什麽方法熏的迷藥,從小在爾虞我詐的西冥後宮長大,見識了各種各樣五花八門的明刀暗箭,他都能游刃有餘地避開,卻不想還是會在陰溝裏翻船。

可是……

她為什麽要殺他?

是為了獨吞玉礦?還是說……她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

西門九幽忽然有些忌憚起這個看起來吊兒郎當不務正業的女人來,他知道她不是沒有城府的人,但是沒想到她的城府竟然深到了這樣的地步。她是什麽時候發現了他的身份,又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布局對付他的?

低眸看到腳邊淩亂錯雜的腳印,還有一道幾乎要割裂地面的長長劃痕,筆直從他躺着的那個地方邊上破開,一直劃到牆邊斷下一塊堅硬的角石來,西門九幽冷眸微縮,看出來之前在這裏有過一番格鬥與争執,有人決心要殺他,卻最終被人挑開劈斜了方向……

是誰這樣迫不及待地想要他的命?

又是誰,攔下了那一劍?

如果鏡月未央真的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又為什麽不下手取了他的性命?為什麽……不殺了他。

一時間,無數的疑問湧上西門九幽的心頭,答案呼之欲出,卻又像隔着一層面紗,始終不能得見其廬山真面目。從來,都是他設局将別人牽引入局,從來,都是他設下迷陣惑人心弦,從來,都是他一念之間定奪他人的生死!

然而在遇到鏡月未央之後,他似乎就沒有順遂過幾次。

呵……果然是一段,孽緣。

山洞外雷聲滾滾而過,惟餘漫天的雨瀑接連不斷,好似白娘子水漫金山,不死不休,長長的雨線如同冰冷的利刃垂直刺下,在地面上砸出一個個起伏不定的窟窿,嘩啦啦的雨聲裹挾着越滾越遠的沉悶雷聲,宛如厮殺疆場戰鼓,別有一種悲怆的曠遠之感。

一夜山風欲折,驟雨欲摧,山上的草木東倒西歪不成樣子,像是被一陣狂風席卷而過,翠生生的葉子上滿滿都是積水,如淚似血,折射着晴天驕陽的赤光,有種灼眼的熱度。

掩在一顆茂密的榕樹之下,鏡月未央透過枝葉的細縫朝外打探,這一看之後,便就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甚是後怕。

只見山谷內那片漲了水的深潭上面密密麻麻布滿了載滿盔甲護體的兵士的戰船,戰船桅杆上迎風飄揚的軍旗紅豔豔的如赤色丹心,看起來極為刺眼,上面那個龍飛鳳舞的“千”字随風獵獵飛揚,毫無掩飾地簇擁着他們全力效忠的主上——鏡月靖王殿下——鏡月千修!

而在深潭的另一邊,漫山遍野布滿了另一種顏色的旗幟,赤金的邊框,墨色的暗底,一個剛勁有力的“墨”字顯示了絕對的霸道,絕對的暴力!

“呵,一個是鏡月的霹靂戰将靖王,一個是西冥所向披靡的鬼王,兩位從不曾正面交鋒的人物如今卻在這小小的山谷內相遇,這下可是有好戲看了!”

彥音翻了個身撲倒鏡月未央邊上,尋了個視野更廣闊的位置,嘴上調侃着,目光卻是半寸都不曾從那兩方對峙的人馬上移開。

直到這個時候,鏡月未央才算徹底明白那個小和尚所說的“坐山觀虎鬥”是什麽意思,領悟之後卻更是震撼,連她那遍布鏡月國境的情報網都不曾收集到的消息,那個小寺廟裏的人卻一清二楚,比起眼下對峙的這兩方人馬,那寺廟中暗藏的高手似乎更為深不可測。

這樣的高人勢必與朝廷緊密相關,可是他們既然幫了她,又為何一直隐藏身份不肯露面?

因為隔得遠,底下的人說的什麽話,饒是鏡月未央耳力再好也是聽得模糊不清,偶爾能聽到一些響動,卻是辨別不了其間聲色,不知道那兩位領頭的将領隔着一片水紋喊了些什麽,整裝待發的兩方兵士齊齊舉劍拉弓,緊繃的戰局幾乎是一觸即發。

鏡月未央凝眸往那些人中間來來回回掃了兩眼,卻是見不到死妖孽的身影,也不見傳說中的西冥鬼王露面。

“啧,快要開戰了,主将卻不在,難道這裏不是他們對決的主戰場?”

彥音摸了摸下巴,臉上也露出了些許狐疑的神色。

“不會,倘若冥皇在此地,他們絕然不會另行發起戰事。”慕容晏此刻一臉嚴正地望着戰局,肅然的表情滿是對征戰的重視,對于他這種尚未行軍對敵的将領而言,能見識到兩位沙場枭雄的一場巅峰對決無疑是極為激蕩人心的機遇。

聽到慕容晏這麽一說,楚鶴鳴的臉色瞬間就冷了三分,他還是不能理解,如果那麽西門九幽真的就是西冥帝君的話,鏡月未央為什麽要阻止他殺了那個禍國禍世的罪魁禍首?!

“冥皇一死,西冥必将內亂,如此一來就不可能再行侵犯我朝,昨夜那樣好的機會,為何陛下要阻攔微臣?”

對于鏡月未央,楚鶴鳴不是沒有敬佩的,畢竟很多時候她都讓自己刮目相看,可是這一次,他還是忍不住質疑她的決定,以及她那顆捉摸不透的……心。

自從昨夜攔了楚鶴鳴那一劍,這娃兒就一直寒着臉一語不發,顯然是對她的決定極度的不滿。

說實話,鏡月未央一直以為想要對西門九幽下手的會是彥音或者是慕容晏,卻沒想到在身份一說破之後,頭一個舉劍相對的卻是平日裏以沉穩鎮定著稱的楚鶴鳴。

看得出來,他對西冥之人,尤其是西冥這個野心勃勃狂妄得不可一世的帝君深惡痛絕,置之死地而後快。

但是鏡月未央卻不能讓西門九幽死。

這一回并非出于私情。

因為鏡月千修是至少有三分之二是沖着西門九幽來的,盡管那三分之一的目标是放在了她的頭上,但西門九幽一旦出事——

“若是冥皇死了,你覺得鬼王還會出兵嗎?”

“西冥退兵,不是正合陛下心意?”

“合朕的心意?呵呵……”鏡月未央微微眯着眼睛,陽光從枝葉的縫隙間落下來,細細的灑到鏡月未央白皙的肌膚上,泛起一層淺淺的光芒,“與其說合朕的心意,不如說更合靖王的心意。”

楚鶴鳴聞言微蹙眉頭,似乎不是很能理解。

“你以為,靖王這次傾巢而出,就只是為了對付冥皇一人?恐怕他這只老謀深算的狐貍啊,是想借此機會一石二鳥,把冥皇跟朕一網打盡呢……”鏡月未央嘴角上挑,帶着微微的笑意,細聲細氣地說着似乎并不生氣,語氣平淡得像在說一件與自己毫無關系的事情一般,“倘若冥皇出了事,眼下對峙的就不是這兩方人馬了,靖王那些早早埋伏在山林裏的猛虎豺狼唯一的美食就是朕,就算朕武功高強,一旦對上那成千上萬的悍将精兵,每人一箭都能把朕射成刺猬。”

所以,她只能保留西冥的勢力,借此來分散自己的威脅。

她已經……不再相信那個男人了。

聽着鏡月未央雲淡風輕地把話說完,楚鶴鳴卻忽然覺得遍體生涼,一來為這淡薄的人情,二來為鏡月未央的決絕。

是不是生在高位,都會變得這樣無情無心,冷血寡情?

相比起這樣的“女帝”來,似乎之前那個遍地沾花惹草處處手下留情的少女,反而更讨人歡心一些。

至少,那是一個有血,有肉,有心的……人。

“幹嘛用那種眼神看朕?怪滲人的。”

不知道什麽時候,鏡月未央已然轉過了頭,笑吟吟地彎着眉眼看他,臉上還是一如既往鮮活多彩的表情,仿佛剛才說的那些話,只是一個惡作劇的小玩笑而已。

“微臣失禮了。”楚鶴鳴微微斂眉,嘴巴張開了一半,又緩緩合上。

到底是沒有問出來,她對靖王,究竟是怎樣的感情?真的連哪怕是一絲的情分都不曾有麽……

“射!”

就在鏡月未央回頭的那一瞬間,底下的戰局轟然開啓,無數的利箭流失漫天飛射,宛如席卷過稻田的蝗蟲,殺伐聲撼天動地,碧透的潭水逐漸染上鮮紅的血色,一縷一縷漫開在水面,如同血色玫瑰般妖冶刺目……戰争從來都不是什麽壯觀的場景,什麽精彩的戲碼,無論戰局是大是小,無論對策有多精妙。

一旦有犧牲,那就是無盡的悲哀。

“叮!”

神器的碰撞聲在半空響徹山谷,只見兩道鋒芒盡顯的身影從各自的陣營裏破空而出,在刀光劍影中——相視而望。

55、不救!

更新時間:2012-11-14 23:06:01 本章字數:4651

白凜凜的劍光在烈日的照耀下閃得人晃花了眼,兩人均是高手中的強手,速度快得出奇,劈劍斬鋒之下只聽得叮叮的利器撞擊聲,浮在水面上劈裂出千層白浪,遠遠的竟是看不清人影。唛鎷灞癹曉。請記住本站

雙龍鬥勇的情境自是精彩非常動人心弦,在場之人個個雙眸緊凝,片刻也不敢閃神,就怕那一眨眼的剎那就會錯過了什麽重要的場面——這場戰役無論誰輸誰贏,都将在歷史的文書上劃下濃重的一筆!

“唰!”

凜冽的劍鋒劃破長空,在水面破開一道長長的水紋浪花,裹挾着罡風戾氣的水珠打在一旁的草木上,立刻如刀劍割過折下無數紛亂的枝葉,而最為猛烈的那一擊正中人面,襲在人的肩頭。

“咳……咳咳!”

一瞬間,兩人便又飛速彈開,落回到各自的陣營之中。

鏡月未央的目光緊緊追着那襲紫色的影子落到船板上,身形不穩連連退了兩步才拄劍站定,緊跟着肩膀劇烈一顫,側頭就往船板上咳了一口血,豔麗瑰紅的液體順着那白皙的肌膚落在堅硬的铠甲上,面色一派嚴峻的神色看起來很是陌生。

一身戎裝盔甲的死妖孽英俊得不像話,完全沒有往日那種纨绔子弟般的風流與魅惑,剛硬身軀,筆挺的鼻梁,甚至連長發都是一絲不茍地紮起來納到狼牙盔後,一眼之下霸氣盡顯,就連那雙風情萬種的細長桃花眼也淩厲非常,叫人不敢直視。

鏡月未央捋起一縷頭發繞在指頭轉了轉,半眯的眸子看不出任何的情緒。

也許,這才是死妖孽本來的模樣,那些溫存的話語,那些清魅的笑顏……都不過是床榻邊蠱惑人心的假象而已。

既然如此,那麽……

君既無心,我便休。

別怪她狠心,是他自己,不珍惜。

清冷的目光離開鏡月千修的身上,轉而望向另一邊山林上那位赫赫有名威懾八方的西冥鬼王——要說西冥最變态就是就那個帝君,最厲害的就是神枭十二騎,而最讓人咬牙切齒處之而後快的就是這個深藏不漏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鬼王。

據說,鬼王現世,必見血。

據說,見過鬼王的人,都死無全屍。

據說,鬼王嗜殺成性,一怒屠城。

據說……

關于鬼王的傳言數之無盡,皆是令人駭然色變之舉,而全天下唯一能夠馴服這頭猛虎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他的兄長西冥帝君!

鬼王露面,就注定了這一場戰争不死不休,沒有任何的僥幸與妄想,誰想要活命,就得踏着鬼王的屍體過去!鏡月未央着實沒有想到,會在這裏遇到西冥鬼王,這一出戲絕對不是什麽開場預熱,而是一拉簾幕就是壓軸大戲!宗政雪微派了他來,即是向鏡月全面宣戰——他要在這裏開啓他的宏圖霸業!他要拿靖王和鏡月女帝為這個動蕩的亂世祭奠鮮血!

念及至此,鏡月未央不禁有些後怕,她竟是一點都不知道,宗政雪微一早就設下了這樣大的局,且是籌謀周密萬事俱備,只等着引蛇入洞收網捕魚!這個男人的心機之深,着實令人發指。

若非那個寺廟裏的小和尚提醒她,她确然不能保證自己可以僥幸逃過這一劫。

就算鏡月千修再怎麽算無遺策,只怕這次也是要悶頭吃虧,對此鏡月未央說不生氣那是不可能的,那麽大的陰謀他居然可以瞞得滴水不漏,半分也沒有透露給她!

他這是……一心一意想要置她于死地啊。

目光漸漸冷了下來,冰寒如霜,一寸一寸地爬上那襲墨色青衣之上,雕翎戎裝,長劍鋒芒,模糊的面容依稀可見,卻不是什麽新鮮的面容,竟是一個曾經多次謀面的故人!

還是那張臉,還是那個脾性,什麽都沒有變,變的只是身份。

随着鏡月未央的瞳孔微微縮起,邊上的彥音亦是忍不住詫異地輕聲喊了出來:“那個人……那個人是……?!”

“果然,他是西冥如假包換的鬼王……”白朗之擡手輕輕摸了一下鼻子,懶散的神色到現在才變得嚴肅起來,“之前雖然一直有那樣的傳言,我還不能盡心。潛伏在皇宮十多年,他對鏡月未央的整個朝政大局可謂是了如指掌,冥皇這一子棋,下得未免也太深了些。”

“依我看,還打什麽戰啊,反正死活都鬥不過人家,還不如直接把玉玺拱手相讓,這樣一來他得到了他想要的,我也落得個清閑,兩全其美多好啊!”鏡月未央伸了個懶腰,側過身倚在樹枝上,一臉無望地搖了搖頭,看着下面越來越險峻的局勢,實在是提不起什麽士氣。

“唔,聽起來好像不錯……”彥音咬着指頭笑了笑,越想越覺得有道理,“到時候我們找個誰都找不到的地方歸隐山林,過着不羨鴛鴦不羨仙的生活,也未嘗不是人生一大快事!”

“喂,你們兩個……”慕容晏簡直要被這兩個活寶氣死,指着手噎着嗓子罵不出話來。

“陛下……”見鏡月未央做沉思狀,楚鶴鳴也忍不住擰眉,他可吃不準鏡月未央的态度,萬一她真的一撒手就什麽都不管不顧了,那他豈不是真的哭也哭不出來了?

“好啦好啦,跟你們開玩笑的。”見他們一個個眉頭緊鎖,鏡月未央便随口打了個岔子,沒想到這幾人還真的當真了,“小爺只會搶別人的東西,還輪不到別人來搶小爺的玩具,就算我肯,我底下的那千萬子民也不會肯,誰不知道冥皇的野心志在天下,這兒戰火一起鏡月境地一失,那還不天下大亂了?”

“那……”楚鶴鳴眸光閃爍,時不時投降山谷下交戰的雙方,猶豫着開口,“我們要不要下去幫忙?”

“幫忙?你想去送死嗎?”鏡月未央忽然面色一冷,揮了揮手,“眼下這個形勢你又不是看不懂,你以為憑我們幾個人就能扭轉大局,會不會太天真了?”

“可是,總不能……”慕容晏抿了抿嘴角,雙唇的唇瓣細細咬在一起,目光緊緊盯在船板上激戰的那幾人上,方才鬼王宗主墨嘯的那一劍刺得鏡月千修受了不輕的傷,一擊之後緊跟着就圍殺過來三位枭騎戰将,鏡月千修帶的人手本就不如西冥,眼下被迫得步步後退只剩招架之力,想來也撐不了多久,然而鏡月未央臉上卻不見一絲擔憂,“眼睜睜看着靖王在此喪命吧?”

“你的意思是……”鏡月未央擡手轉過慕容晏的臉,笑吟吟地望着他,眉眼中滿是危險的神色,“要朕救一個大逆不道的反賊?你可別忘了,他是怎麽對我們的,不僅是朕,他可是連你們都準備一起殺了陪葬呢。”

“不管怎麽樣,靖王畢竟是鏡月的主力戰将,倘若靖王出事,恐怕會動搖軍心,到時候一旦自亂陣腳,西冥豈不是更加有機可乘?”眼看着靖王招架不住又受了一劍,楚鶴鳴忍不住握緊了腰間的佩劍做好前去救援的準備,就聽鏡月未央一聲令下。

“打仗嘛,總是會死人的,死了一個将軍沒什麽大不了的,不是還有你們在麽?靖王死了,正好給你們一個大顯身手的機會,朕相信,你們不會讓朕失望的。”

鏡月未央仍是半點兒也不顯焦急,伸手拍了拍楚鶴鳴的肩膀算是安慰他,暗暗裏加重了力道,卻是在制止他。

聞言,慕容晏眸色一緊,幾乎是有些怨憤地瞪了鏡月未央一眼,一把抽出佩劍作勢就要出手:“你怎麽能這麽冷血……畢竟他也……畢竟他也……”連着說了兩個半句,擡眸對上鏡月未央漫不經心的一個挑眉:“畢竟他也怎麽樣?”慕容晏再也忍不住,冷哼一聲扭過頭:“你不去我去!”

“站住!”鏡月未央陡然喝了一聲,口吻之中再無玩笑之意,“只要你再往前走一步,朕就将你一同并入叛黨之列,通緝全國,處以淩、遲、極、刑!”

慕容晏回眸,目光微涼,笑若春花秋月:“只要你下得了手。”

說着便頭也不回地跳了下去,持劍筆直朝鏡月千修所在的船只飛去,騰空的一剎那,他竟是有些後悔,擔心鏡月未央真的說到做到,就此決裂。他對靖王的感情還沒有深厚到以命相搏,只是那個時候聽到鏡月未央那樣說話,忍不住就一時沖動想要打碎她的鎮定冷血。

她不該是這樣無欲無情的女人,她不該是這種絕然冷血的帝王,如果連靖王都可以放棄,那麽她還能把誰看在眼裏,她跟冥帝有什麽差別?

“卧槽!去你媽的大爺!一個個都夠拽,就知道忤逆老子的意思跟老子擡杠!那還叫老子當這個皇帝幹嘛?!”

看到慕容晏不管不顧地跳了下去,鏡月未央忍不住氣急敗壞地大罵了兩句,繼而對着樹蔭下的衆人冷冷呸了一句:“還愣着幹什麽?想上都給老子上,死了也給老子提着頭來賠個罪再去投胎轉世!”

聞言衆人均是臉色一喜,趕緊抱拳叩首:“是!”

不等話音落下,偌大的一棵榕樹上便已空無一人。

56、兵敗

更新時間:2012-11-14 23:06:01 本章字數:4907

“斬獲鏡月靖王首級者,封侯晉爵,賞金十萬!”

平地炸起一聲驚雷,瞬間點燃了整個山谷,像是一桶炸藥掉進了火堆裏,火焰猛然變得旺盛,愈演愈烈無可抵擋。唛鎷灞癹曉。請記住本站

墨黑色的身影穩如泰山般立在山頭指揮作戰,巋然不動鎮定自若,山風掀起戰袍衣角獵獵飛揚,鬼王目光如炬冷面如霜,煞氣威壓而下,氣勢逼人。

山谷內殺聲如歌劍音如泣,漫天的刀光劍影,漫天的箭雨流矢,漫地的瑰色血光……碧色的水面逐漸染成一潭暗紅,血腥味濃厚得吸引了遠處的野獸在山頭窺頭而望,卻又忌憚于谷底的殺氣重重而踟蹰不前。

鬼王號令一下,成百上千的西冥士兵披甲戴盔地蜂擁而來,一個個神色猖獗目露兇光,像狼群般從四面八方湧了進來,帶着貪婪的表情撲向那條搖搖欲墜晃晃悠悠的船只,嘴裏喊殺聲不斷,幾近歇斯底裏般的瘋狂。

這是鏡月未央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接觸到戰争的殘酷,不同于那次在皇宮運籌帷幄的宮變,這次的厮殺更為殘酷而激烈,倉皇急促措手不及,不同的國界,不同的血脈,不同的信仰……殺紅了眼睛的士兵浴血奮戰,扔掉折斷了的兵刃開始血肉相搏,就算必死無疑也要堅持到最後一刻,就算只剩一口氣也要緊緊捆住敵兵的身體帶倒在水潭裏。

鏡月未央一出來就被三名高手圍堵在半途厮殺,對方武功高強皆是強中之手,以一對三鏡月未央也是自顧無暇,只能眼睜睜看着載着鏡月千修的那艘戰船緩緩淹沒在越聚越多的西冥兵士中,看着留在船上的鏡月戰将毫不猶豫地破開船舷沉船下水,在腥風血雨之中仰天長嘯,誓與西冥狗賊同歸于盡!

兵敗如山倒,看到山谷中湧進來越來越多的西冥軍隊,鏡月未央忽然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沒有人能料到,宗政雪微會在這裏開啓戰局,沒有人會想到,在鏡月千修噼裏啪啦打着小算盤的時候,冥皇早就盯上了這個機會設下埋伏想要将他們一網打盡……

誰是棋手?誰是棋子?誰機關算盡?誰棋差一招?誰的陰謀亂了誰的詭計……

在這樣一邊倒的局勢下,孰勝孰敗一眼即明,鏡月未央只覺得胸口窒得發慌,她已經沒有精力去計較誰更陰險誰更狡詐,她只知道,在這種詭秘莫測的局勢下,“沒想到”就是死,“沒料到”就是亡!不能伏殺別人,就只能被別人狠狠地踩在腳下成為欲望的踏腳石。

而她,身為一國之君,身為萬衆之主,卻只能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士兵為國拼殺喪生刀下,一點忙都幫不上,一點辦法都沒有……

那些都是她的子民啊!

那些都是為了維護鏡月之尊嚴,為了保全鏡月之國土的她的子民啊!

“去死吧!”

劍光随着一聲冷嘯破開長空,強烈的罡風勁氣生生震開了三名貼身圍殺的神枭十二騎,束着長發的古玉簪子在半空中碎成幾段,長及腰際的發絲飄飄灑灑如魔似狂,被風鼓脹的寬大袖子鋪天蓋地般襲向立在山頭的男人,宛如蒼鷹滑翔而下捕殺獵物,凜冽的劍鋒割破空氣,幾乎能聽到嘶嘶的聲響,劍光只在一剎。

“叮!”

劍氣逼面而來,沖起宗政墨嘯鬓角的發線,對上鏡月未央那雙森寒的眸子,宗政墨嘯目光一緊,當即舉劍橫檔,飛身退開數米之外,化開她的凜然殺氣,兩劍相交之際快如閃電,火花四散水光亂舞,緊緊纏鬥在一起無止無休,鏡月未央乘風緊逼而上,劍光幻雪了無痕跡,幾招之下兩人身側的樹葉枝幹紛飛亂舞,筆直倒了一地斬出一道長徑。

身後戰局緊張,鏡月千修生死未蔔,彥音一行更是寡不敵衆,鏡月未央心煩意亂迫切取勝,只得兵行險招劍出奇鋒,卻是殺敵一千自損七百的法子。

宗政墨嘯眸光一動,長劍瞬息分開,刺穿鏡月未央的肩胛血染兵刃,而與此同時,鏡月未央手裏的長劍刺穿了宗政墨嘯的胸口,同樣是血灑長空。

上次是左胸,這次是右胸,鏡月未央就不信,他還能有第二個心髒為他續命!

雙目交錯而過,卻見宗政墨嘯的墨眸中閃過一絲陰黠,鏡月未央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當即棄了長劍一掌對上宗政墨嘯的那一擊,兩人瞬間在半空中反向飛開,帶着伸長插着的長劍落到山頭兩端。

白朗之見狀即刻上前接住鏡月未央,轉而對衆人厲聲長喝:“先撤!”

鏡月未央被那一掌震得不輕,跌跌撞撞地摔在白朗之身上七葷八素,癱在他的懷裏一晃神就失去了知覺,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逃出那個煉獄般的死亡之地,不知道最後那些戰士是如何壯烈犧牲,不知道那一戰究竟死了多了鏡月的士兵……

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在一個山清水秀的山谷裏,竹窗外的樹梢落英缤紛,讓人頓然生出一種世外桃源的意境,若不是擡手牽動傷口,鏡月未央還以為自己又穿越到了別的世界。

清醒之後腦海裏就不斷地開始回播起昏迷前的激戰場景,震蕩山谷的喊殺,交鳴不絕于耳的刀劍,血染山河的景象……

蒼白的拳頭緊緊捏起,指尖摳在手心掐出了深深的血痕。

她終究還是太天真了嗎……

并非她無心戰争,別人就會仁慈地收手撤兵,并非擒了王就能退散賊寇,宗政雪微固然是萬惡之首,可是看西冥士兵那野心勃勃的貪婪之色,只怕就算扳倒了宗政雪微,滅掉了宗政墨嘯,還是會有其他的枭雄居位而上,更何況,她還對付不了西冥的鐵血鬼王還有那老謀深算的帝君!

要保全鏡月未央的百姓,要守好父皇托付的江山,唯一的辦法,就是手持武器以絕對的實力震懾天下,把那些豺狼虎豹一個個從哪兒來就打回哪裏去!

可是……

現在的她,能做得到嗎?

切身經歷了一場征戰才知道,戰争絕對沒有她想象的那般簡單,那些厮殺拼搏的士兵不是棋局上沒有生命白子黑棋,他們是活生生的血肉之軀,一旦死去,就無法再開局重來。

她該怎麽辦呢……

在她還沒有準備好的時候,在她還不能完全擔負起一國之君的重責的時候,西冥的鐵騎就已整裝待發,揮兵東下!

這一刻,鏡月未央忽然憎恨起自己的無能來,如果她不是那麽優柔寡斷,如果她不是那麽浮誇纨绔,如果她能一開始就認清自己的職責與使命,如果她能……阻止這樣慘絕人寰的戰争。

世界上最殘忍的事情,果然是……沒有如果呢。

“吱呀——”

木門被輕輕推了開,鏡月未央側眸,映入眼簾的卻是她想見而又不想見的那張臉。

想見,是因為擔心他。

不想見,是因為……對他失望透了。

“央兒,你醒了?!”風流绮麗的鏡月千修一反常态披了一件暗褐色的袍子,暗沉的顏色卻是更襯得那張妖冶的容顏白皙細嫩,只是那抹白略顯憔悴,不是自然的顏色,昔日嫣紅的唇瓣眼下也是黯淡無光,蒼白得讓人忍不住憐惜。唯有那雙眼睛,還是一如既往的風華動人,是無論如何都無法掩飾的神采。

見到鏡月未央作勢要起身,鏡月千修趕緊上前去扶起她,卻被鏡月未央一把打開:“不要碰我!”

鏡月千修微微一愣,鼻尖微動露出了幾許委屈的神色:“央兒,我……”

“出去!”鏡月未央冷冷側眸,連看都不屑于看他一眼,“我不要再看見你了!”

“央兒,你聽我解釋……”鏡月千修眸光微暗,小心翼翼而又急切地開口。

“如果你硬要逼我親自動手殺了你,就把那把劍給我拿來!”

鏡月未央擡手一劃,筆直指向桌上放着的一柄寬身長劍,鏡月未央認得那把劍,那是宗政墨嘯的趁手兵器,也是那把傷了她的利刃。

鏡月千修默了一默,繼而微微嘆了一口氣:“那你好好休息……”說着便轉身款步走了出去,身形跌跌撞撞一步三晃,險些摔倒在門邊。

不等他走遠,外頭就傳來一聲驚呼:“哎呀,小心!”

緊接着就是一個少女罵罵咧咧的聲音:“傷得那麽重都快死掉了還亂跑,真是胡來,不要命了啊!都說了陛下不會有事的,就算你再怎麽想見她也要等身體好些了啊……這下傷口又裂了……天吶!你要把血都流光才罷休啊?!”

“央兒,你可總算醒了——”

一把推開門,彥音立刻心急火燎地跑進來,見鏡月未央相安無事才松了一口氣,轉身從白朗之手裏幾乎是用奪的姿勢端過瓷碗,舀了一勺放在嘴邊吹了好一會兒才遞到鏡月未央唇邊:“乖,先喝藥……”

“啪!”

鏡月未央忽而一擡手,拂開藥碗垂着頭,冷冷地吐出幾個字:“都走開,讓朕靜一靜。”

“央兒……”彥音擡頭與白朗之對望了一眼,忍不住擔憂。

“怎麽,”鏡月未央擡起頭,眸光霜寒無溫,“你敢抗旨?”

57、窮途末路

更新時間:2012-11-14 23:06:02 本章字數:5242

“這……”對上那道冷若冰霜的目光,彥音忽而有些慌神,這樣的鏡月未央看起來太過陌生,陌生得讓人無從靠近。唛鎷灞癹曉。請記住本站

“先出去吧。”楚鶴鳴站在身後拉了彥音一把,動作雖輕,卻是很堅持。

彥音柳眉微蹙,回頭看了一眼楚鶴鳴,又望向鏡月未央瞄了一陣,才一拳頭捶向邊上的柱子,恨恨低咒了一句轉身大步走開,他憤懑的不是鏡月未央突然冷淡的态度,而是他自己的無能,枉他自命不凡,卻是連最心愛的人都保護不了……

很快,衆人走出去關上了門,屋子裏一下子又安靜了下來。

鏡月未央往後輕輕靠在枕頭上,眸子的目光渙散開來,對着窗外明媚的秋光發呆。胸口總是憋着一口氣發不出來,郁結得難受,莫名其妙沖他們發了脾氣,反而覺得越發地空虛乏力。她知道錯不在他們,可是這樣的她,又能拿什麽臉面面對這些忠心跟随在她身後信任着她并且毫無顧忌地為她保駕護航的人呢?

“咳咳……”

喉間一甜,鏡月未央忍不住往床頭咳了一口,低頭一看,竟吐出了斑斑點點的血痕。

黯淡的臉色驀地白了一片。

自從醒過來之後鏡月未央的感覺就很糟糕,不僅渾身酸軟乏力得緊,就連指頭上都提不起多大的氣力,好像一架琴被人拔掉了琴弦,一個人被奪去了氣魄。

鏡月未央蹙起眉頭,就算肩膀上受了傷,也不至于會虛弱到這種程度,雖然宗政墨嘯那一掌劈得也不輕,但當時她并未完全硬接下來,反手轉移了近六成的力道……

忽而,鏡月未央臉色驀地一變,想到了一個可能。

幾乎是倉皇地擡手運功,卻是半分氣勁都使不上來,一掌拍在床上就像陷進了棉花裏,除了覺得手疼根本無法撼動床板半分,好像所有的力氣一下子全部被什麽東西吸了去,現在的她比一個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還不如。

怎麽會這樣?!

沿襲了這個身體原來的高強武藝,又苦練了一年多的武功,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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