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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在一夕之間全部喪失,論文無才,論武無功,那麽她跟一個廢物還有什麽差別?

眼見着豺狼虎豹在自己的領地上掃蕩肆虐,她卻是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就連一向以來引以為豪的月蓮神功也沒有了,這對鏡月未央無疑是雪上加霜的打擊。

緊緊抓着床單,鏡月未央告訴自己千萬不能慌,竭力地想要鎮定下來,然而雙手卻是忍不住一陣陣發抖,不知道是痛的,還是亂了陣腳。

她幾乎能聽到百裏之外的沖天號角,那浴血奮戰的激烈厮殺……

“啊——”

聽到屋子裏傳出來凄切的喊叫,只破晴空沖上九霄,叫人忍不住一陣揪心的煩憂。

彥音腳步一頓,轉身就要往回沖。

白朗之一把抓住他,臉色同樣也是難看到了極點,素來冷漠寡薄的臉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別過去,讓她靜一靜。”

彥音二話不說一掌劈了上去:“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怎麽忍心讓她一個人去承受那樣的重創?!”

“這是她必須渡過的關口,如果連她自己都無法克服,你以為就憑你我能勸得了她嗎?”白朗之卻是半步也沒往後散,更沒有出手抵擋反擊,反而是硬生生承受了彥音那一掌,即刻胸口一滞,嘴角咳出了一抹血絲。

見狀彥音不由一頓,凝眸望白朗之臉上狠狠一刮,才憤然收手走到了一邊,對着一汪湖水不再言語。

“白大人!白大人!”

一波還未平一波又興起,山谷口慌慌張張跑進來一名小兵,滿身的血污染紅了手背臉頰,面色慌亂緊張得連聲音都在發顫:“快去救救……救救慕容大人!”

不等他把話說完,白朗之已是身影一閃,快步往外趕了出去。

出了山谷還沒走多遠,迎面就見幾個士兵擡着一副擔架匆匆跑了進來,而在那擔架上躺着一個幾乎被箭矢射成了刺猬的男人,身上腿部插了不下五支長箭,滿身的血污幾近掩蓋了那身衣服原來的顏色,唯有那把緊緊握在手心的寶劍能夠表明主人的身份,卻是一大早就消失不見的慕容晏。

聽到外頭倉皇忙亂的一陣響動,似乎發生了什麽不輕的變故,鏡月未央怏怏地趴在床頭,煩躁地翻了個身,一種莫名的頹廢感強烈地湧上心頭,幾乎消磨了她所有的鬥志。

“天吶!慕容大人怎麽傷得這麽重……”

“白大人!請你一定要救活我家公子,不然……不然老爺……”平日裏英勇果敢的男人哽咽着唏噓不已,話才說了一半就已經泣不成聲。

“什麽……小公主弄丢了?!這……這可怎麽辦才好啊……”

“都別吵!你們都不要命了嗎?!該幹嘛幹嘛去,都給姑奶奶散開!要是這件事有一個字傳到陛下耳裏,姑奶奶就撕爛她的嘴巴!”軟語媚音的柔香玉第一次發狠說話,立刻吓得一幹仆婢不敢再吭聲。

鏡月未央目光茫然地揚了揚嘴角,在臉上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只覺得這些聲音都離得好遙遠,好像跟她沒有任何的關聯,她只不過是一抹世外游魂,完全沒有必要融入這個本就不屬于自己的世界裏……

她好累啊。

算計了別人,又被別人算計,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永無止境的爾虞我詐。

莫名其妙闖入到一個完全不适應的環境裏,本來已經千瘡百孔的心被折磨地更加的殘缺不堪,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信任又在一剎那間被毫不留情地砸得粉碎。

她能不能,只做一個簡單的凡人?

只要觸摸最簡單的愛恨,懷抱着曾經無望的愛情,老死在那不能圓滿的夢境裏面……

一連在床上躺了兩天的屍,無論是什麽消息都不能讓鏡月未央有任何的動容,無論誰來了都不能引起她片刻的注視,好像床上的這個女人已經喪失了魂魄,只剩一個空蕩的軀殼在世間逗留。

看着鏡月未央這幅半死不活的樣子,最先忍不住的不是彥音,也不是白朗之,卻是楚鶴鳴。

山谷外戰火紛飛,衆人拼死擁戴的帝君卻在這裏消極沉殆,縱然她有千百般的理由,也不能棄江山與子民于不顧!縱然上蒼待她如厮殘忍,縱然他心疼至致,卻是更無法忍受鏡月未央這般死氣沉沉的模樣。

在他眼裏,鏡月未央是那種無論如何都不會被擊垮的人,她應該是那種就算舉世與她為敵,都依然能夠狂肆傲笑在山巅的王者!

“起來!”

一把抓起鏡月未央的手臂,楚鶴鳴幾乎是連拉帶扛将她拖下了床榻,不顧衆人的阻攔一路拉到屋子外面,拾起一把長劍就塞進鏡月未央手中:“武功廢了又能如何,重頭開學就是了!來,我陪你練劍!”

一邊說着,楚鶴鳴便毫不猶豫地一把抽出佩刀砍在鏡月未央半握着的劍身上,只聽铿的一聲,鏡月未央手裏的長劍被打得老遠。

楚鶴鳴劍眉筆挺,面容一絲不茍,走過去撿起打落的長劍塞回鏡月未央的手裏,再次出手,再次擊飛……

如此循環往複,完全沒有收手的勢頭。

衆人站在邊上靜靜看着,也不阻止,就如白朗之所說,如果鏡月未央沒有那樣的覺悟,無論他們在邊上如何說破嘴皮子,也不會有一言半語飄進她的耳裏。

如果可以,他們其實更想把鏡月未央帶到一個人跡罕至的地方,與世隔絕,遠離這樣無休止的紛亂鬥争。

可是與此同時他們也很清楚,如何那樣做的話,鏡月未央就真的再也爬不起來了。

“師父,這……該如何是好?”

走廊下,一身布衣小和尚站在撚着佛珠面容祥淡的老和尚身邊,看着庭子裏的情形忍不住皺緊了眉頭。不過幾日不見,就已天地變色物是人非,眼下這個軟弱無力的女人,當真是他幾日前見到的那個狂放不羁的女君嗎?

這可真是……太叫人失望了啊。

“若未央能夠欲火而騰,即可成就皇圖霸業,那老衲便可安心把江山交予她手,如若經此一役她便成喪家之犬,那老衲也管不得她的死活。”

老和尚的聲音不響,卻是字字清晰。

衆人聞言皆是心頭微微一驚,知道老者這番話的意思已是最後的通牒。

誠然,山外城池淪陷,已經到了迫在眉睫的時候,國不可一日無君,鏡月未央必須即刻啓程重振軍心,方能力挽狂瀾于萬險之中。

憂慮的目光不一而同地投向綠地上跪坐着的少女,每個人的目光都不盡相同,唯有疼惜是一樣的。

還有那抹呼之欲出的期許——

沒來由的,幾乎是一種不可理喻的稱不上是信念的信念,好像只要這個女人站起身來,就能一步一步走向巅峰,帶領他們征霸天下統禦九州!

在她之前,沒有人能有這樣的凝聚力。

在她之後,也沒有人能這樣激發出他們迫切的戰鬥欲望,想要跟随她一起并肩作戰的欲望,想要親手幫她奪得一切!

“呵呵……”

跪坐在地上的少女忽而揚起眉梢輕淺一笑,素手輕輕持起身側的長劍,顯得有些費力,神色卻是前所未有的狷狂,仿佛所有的一切在她眼裏都渺若塵埃。

58、要開始反擊了!

更新時間:2012-11-14 23:06:05 本章字數:5184

“嗖!”

寒光劃過,冰冷的長劍筆直朝橫廊上的老和尚刺去,重重釘在了離他前額三寸不到的柱子上,随着劍身席卷而來的寒風捋起老者眉梢的長長白眉,煞氣逼人。唛鎷灞癹曉。請記住本站

“你究竟是什麽人?!”

鏡月未央凝眸斜視,一掃先前的頹敗脆弱,全然是一副睥睨的姿态,冷眼傲視天下。

“微臣百裏商風叩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老和尚上前兩步,一拂衣擺單膝跪下,莊重而虔誠地對着鏡月未央緩緩俯首行了一個大禮。

“百裏……商風?”

纖長的鳳目淺眯兩分,鏡月未央上下打量了這個深藏不露的老和尚幾番,不曉得這家夥是從哪個山旮旯裏冒出來的,居然是百裏氏族的人?他跟當今的太後可有什麽關系?

“百裏将軍?!”

短暫的沉默之後,彥音忽然面露驚詫,還帶着幾分不可置信的欣喜,連忙往前跨了好幾步走到老和尚面前,忍不住拔高聲音向他确認:“你真的是……百裏将軍?”

在小和尚的攙扶下,老和尚緩緩站起來,擡起寡素的袖子微微一攏,沉穩堅毅的氣質不彰而顯:“如假包換。”

“可是,您不是已經……?”

彥音還是不敢相信,站在他面前的這位道骨仙風般的老僧人,竟然是名動天下的百裏老将軍!有關這個書寫了傳奇的男人的事跡被編纂成各種各樣的故事傳誦于說書人的口下,為人們所津津樂道并且敬仰膜拜。百裏老将軍是唯一一個讓西冥的虎狼之軍也心生畏懼的将領,自從那次大戰之後,幾乎所有人都認為他已經戰死沙場了,卻沒想到,他竟然還活着!

“我沒有死。”

老和尚淡淡吐出幾個字,口吻并不重,但是聽在人的耳朵裏卻有種無法撼動的力量。

面對這樣德高望重的老者,就算撇來他的身份地位不談,單是這樣的氣度與修為就足夠讓人對其肅然起敬。

聽彥音這麽一驚一詫地詢問,鏡月未央才恍惚間想起來,“百裏商風”這個名字聽着有點兒熟悉,好像是……她外公的名字。可是她的那個有着一代戰神稱號的外公不是早就已經入土為安跟閻王打鬥地主去了嗎?怎麽還會活生生地站在眼前,說着那樣刻薄冷漠的話來刺激她?

“這是怎麽回事?”

“說來話長,都先進屋吧。”

鏡月未央擡眸與彥音對視了一眼,尚且還有些将信将疑。

“百裏将軍說的都是真的,那日若非百裏将軍出手相救,我們不可能那麽輕易就擺脫神枭十二騎的追蹤。”見鏡月未央沒有動,白朗之即便開口解釋了一句。

“可他若真的是昔日的百裏将軍,為何要隐匿在這深山老林裏,現在才出來?”

“陛下,微臣知道陛下對微臣心有嫌隙,不知陛下願否聽微臣一席長談,以解陛下之疑?”

眼下的局勢确然很混亂,鏡月未央一時間也不知該從何入手,倘若這個老和尚所言非虛,倒是能幫上一個不小的忙。如今淪落到這般境地,鏡月未央也是別無選擇,縱然她有心奮發,也不可能一口吃成大胖子。

“那就說來聽聽。”

鳳目微斂,鏡月未央淺擡眉梢,臉上卻不見半分笑意,擡腿大步朝屋內走去,擦身走過鏡月千修身邊的時候,連半分的目光也吝于投向他。

有些事,可以解釋,卻無法原諒。

當下以局勢為重,鏡月未央不會窩裏反稱了冥皇的心,但她不計較他的過錯,并不代表他的所作所為可以一筆勾銷煙消雲散。

從此以後,君為君,臣為臣,各自不相幹。

看着鏡月未央決絕遠去的背影,鏡月千修嘴角提起一絲苦笑,微微擡起的手罩在袖子底下,又緩緩放下。

天作孽,尤可違。

自作孽……僅僅是一念之差,是不是無論做什麽,都沒辦法再換回他的央兒了?那個時時刻刻防備着自己,卻會在最危急的時候依靠自己投奔自己的口是心非的傻央兒?

“呵呵……”

在聽老和尚說完一長串解說之後,衆人的臉色五花八門各不相同,有欣喜,有不快,有擔憂,有解脫,有的人恍然大悟,有的人卻陷入了更深的迷惑。鏡月未央半身倚在椅背上,冷冷笑了一聲,繼而從口中不屑地吐出四個字:“自作聰明。”

聞言,衆人皆是齊齊一驚,百裏商風顯然也沒有料到鏡月未央會是這樣的反應,在他的設想裏,鏡月未央知道真相之後,要麽就是破口大罵,要麽就是沉默不語,她這樣涼淡的回應,反而叫他有些束手無策。從未懷疑過自己決定的百裏商風此刻在鏡月未央的冷諷下,竟不免生出一絲猶疑。

然而他畢竟是身經百戰的大将,被自己的外孫女當着衆人的面這麽說了一道,也只是一笑而過淡然處之:“微臣這麽做,也是迫不得已,還望陛下能夠諒解。”

“諒解?”鏡月未央擡眉,“為什麽?就憑你是戰功赫赫的老将軍,還是說你是朕的至親朕才要網開一面?我看你是老糊塗了吧!”

鏡月未央毫不留情地冷斥了一句,說得百裏商風的一張老臉瞬間就暗了下去,卻是礙于鏡月未央的身份發作不得,只得拗着脾氣追問:“陛下何出此言?”

“作為一國之将,棄旗下兵士而去當是死罪,然而念在你為了躲開冥皇的暗殺而隐匿山林保存戰力,朕就不計較了。可是你在此地網羅消息,明明知道冥帝設下埋伏卻知情不報,反而自以為是地想要借此為契機從朕與靖王兩人當衆選出所謂的‘明君’再行效忠?哈哈!朕只聽說過皇帝招納賢臣的,還沒聽說過那個臣子的權力大到可以選擇誰來當帝君!簡直就是荒謬!”

聽百裏商風解釋的時候鏡月未央差點沒被氣死,真他媽想仰天長嘯一句,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啊尼瑪的!

這個忠心耿耿的老将軍非但沒有二心,簡直就是愚忠過了頭,只不過他效忠的不是皇帝,而是這個王朝。

遠居于邊境的他對鏡月未央沒有實質的了解,只是通過各種情報了解了朝中的變化,加上鏡月未央此前劣跡斑斑沒一樣是拿得出手的,百裏商風自然對她心存懷疑,縱然她在帝都風生水起名動九州,但秉着對朝廷負責的态度,百裏商風還是決定要考驗鏡月未央一番。

如果她闖過了這一關,那他就甘心效勞。

不然,就算鏡月未央是他的親外孫,是先帝欽定的儲君,他也會毫不猶豫地選擇靖王的陣營。

卻不想,他千算萬算,到頭來卻是靖王先行放了手……

“自古以來,皆是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倘若陛下想治微臣的罪,是不是也該拿出一番作為叫微臣心服口服?”

“你放心,朕不會治你的罪,至于心服口服……”鏡月未央揚眉笑了笑,忽然操手拿起桌上的一個杯子重重的擲在地上砸得粉碎,“不滅西冥,朕便如此杯,萬箭穿心,粉身碎骨!”

百裏商風雖然隐匿山林,卻是一刻都沒有閑着,情報網遍布西境,練兵操軍一樣不落,跟邊境幾個城郡的交情絲毫不落靖王,再加上他與神枭十二騎曾多次交手,對他們的作戰手段熟稔于心,因而即使西冥戰團火力全開,也不能一馬平川地打進來,兩軍人馬在邊境之地成膠着狀态,半月之內也是讨不到半點好處。

然而半月之後,那些打了雞血似的西冥戰士就像是無孔不入的蝗蟲瘋狂地席卷湧進,連連攻破了好幾座城池,鏡月将士根本防不勝防擋不堪擋。

百裏商風的老謀深算,也只不過抵掉了宗政雪微半個月的謀劃。

靖王的精兵鐵騎,比起鬼王帶領下的神枭十二騎,也不得不承認略遜一籌。

“報!涼州失守!”

“報——成州失守!”

“報!寅梁城失……失守!”

……

不過短短三個月,西冥鐵騎如入無人之境,橫掃西境十三城,輕而易舉侵吞了鏡月的一大片版圖,軍帳中人人面色凝重,握着劍柄的拳頭緊緊捏着,手背青筋暴起恨不得立刻沖到前線殺敵飲血!

唯有大帳中央的那個女人一臉鎮定,絲毫不為這一個個戰敗的噩耗所撼動,一雙清冷的鳳目凝視着攤開在桌面上的地圖,雙唇抿起一言不發,纖長素白的指尖一點點從版圖上劃過,割開被侵吞的一長條城池。

“陛下!臣請兵趕赴離城支援作戰,望陛下速速下令!”終于,有人忍無可忍,上前一步單膝跪下,雙手抱拳口吻沉重。

“臣請兵一同前往!”

“臣請兵趕赴泾州!”

“臣請兵……”

很快,桌子前接二連三跪倒了一大片,一個個面容堅毅目光渴切,就差沒有撲上去按着鏡月未央頭使勁地點上兩點。

“望陛下,速速下令!”

“急什麽?慌不要慌。”鏡月未央卻依舊是滿臉從容不迫,走上前扶起彥音順手幫他理了理頸項上的絨毛雪領,“時候到了,朕自然會讓你們出去大幹一場,到時候就是攪得天翻地覆朕都不會攔着,但現在要是有人膽敢違抗朕的旨意獨自行動,朕就用鏡月的整個江山送給他……陪葬!”

59、更上一層樓!

更新時間:2012-11-14 23:06:05 本章字數:5102

掀開簾子,鏡月未央款步走進,侍候在床邊的女婢見狀趕緊迎了上來,屈膝行禮:“見過陛下。唛鎷灞癹曉。請記住本站”

鏡月未央微微點頭,示意她起身,繼而擡眸往床榻上輕輕瞄了一眼,問道:“慕容現在是個什麽樣的情況?”

“回陛下,慕容大人……一直都沒有醒。”女婢垂眸,神色略顯惶恐擔憂。

“你們都先出去吧。”

鏡月未央擺了擺手,走到床邊坐下,低頭看着沉睡在床榻上那個安靜的男人,蒼白的臉色透着微微的紅,看着很虛弱,但神色還不算太差,只是緊閉的眼睛一直沒有睜開,長而密的睫毛蓋在眼睑上,看起來分外的秀氣恬淡,全然不同于第一次見面時的那種執拗孤傲。

已經三個月了,自從慕容晏孤身一人闖入敵營找尋小公主,繼而滿身是血被紮得像是刺猬一樣被擡回來之後,就一直處于昏迷不醒的狀态,靠着白朗之一手的醫術活着,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醒過來,或者……

永遠都醒不過來了。

小魔女的失蹤其實并不能全怪到他的頭上,如果硬要追根究底,她這個做娘的應該負最大的責任。

那個時候聽到小魔女出了事,鏡月未央揪心得連呼吸都快停止了,可是母女連心,如果小魔女真的遭遇了什麽不測,她一定可以感知到,而且她不相信小魔女那麽強悍的一個小生命,會這麽簡單匆忙得就跟這個世界告別,在還來不及看清人間風景的時候。在沒有親眼找到小魔女之前,鏡月未央絕對不承認,小魔女已經不在了!

只是,話雖然這麽說,她卻仍舊止不住擔憂。

這三個月以來,鏡月未央一直有派人去暗中尋找,然而小魔女連同火雲貂都沒有消息,有時候心力交瘁到了極致,眼淚就會止不住湧出來,卻是從來不曾掉落眼眶。

她可以傷心,可以肝腸欲斷,可以撕心裂肺,卻惟獨不能悲泣。

因為她是王,是身系千萬人性命的一國之君,就算是萬箭穿心,也絕對不能倒下!

“慕容,你說為什麽要打戰呢?這些無窮無盡沒完沒了的殺戮,究竟有什麽意義?其實啊……一直以來我都在逃避這個身份這個位置,逃避必須面臨的血流成河伏屍百萬。并不是說,我沒有辦法對付西冥,對付宗政雪微,我只是不想以武亂武,不想生靈塗炭……我知道你一直對我很不滿,不滿于我的優柔寡斷不夠決絕,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一旦興起戰禍,無論是那一方傷亡慘敗,都會犧牲萬千性命。打仗其實一點都不好玩,遠遠沒有你們想象的那麽豪氣沖天氣壯山河,我一直在考慮用什麽樣的計策才能讓家國間的紛争更簡單地化解,可事實證明我還是太天真了……”

對着毫無知覺的慕容晏喃喃說着,像是在發誓,又像是在對自己下決心,雙眸中一汪春水逐漸冰凍成利刃,鏡月未央擡手輕輕撫上慕容晏蒼白的臉頰,指腹溫熱而指節堅挺。

“有些殘忍是我們必須面對的,只有手握屠刀才能劈開一條血路,但願我這一刀斬下去,可以成就一世的安寧。”

鏡月未央沒有發覺,在她離開後不久,慕容晏眼睑微動,在眼角處滲出點點清夜,仿佛聽懂了她曾經的彷徨,而今的絕烈。

滿是沙礫碎石的河岸邊,蹲坐着一只半人高的碩大雪色銀狼,毛茸茸的柔軟尾巴偶爾在落葉掉到身上的時候搖上一兩下,一雙暗綠色的眼睛直愣愣盯着河中央沉浸在冰水裏的兩個人,目光出奇的專注。

“嘩啦!”

水面撲騰起一層浪花,鏡月未央從水中猛然沖了出來,踉跄着往後站了兩步才穩住身子,水下暗流湍急,幾乎要連人帶劍一股腦兒都沖到百步開外的瀑布下去。

“陛下!你還——”

楚鶴鳴劍眉擡起,不無擔憂地看向鏡月未央,作勢就要上前去扶她。

在這麽冰冷的水裏已經練習了整整一天,這已經是鏡月未央不知第幾次一頭栽進了水裏,他知道鏡月未央迫切想要恢複功力,也勸過她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可鏡月未央硬是二話不說就拉他來了這河裏。

确然,越艱難的環境才能成就更高深的劍法。

劍字一字,唯快不破。

比起西冥鬼王宗政墨嘯,鏡月未央的內功并不在他功力之下,當初之所以會敗在他的手裏,就是因為缺乏戰鬥的經驗。而要彌補這個不足,唯一快速而有效的方法,就是讓自己的劍比他更快!

一想起宗政墨嘯那一劍的重創加毒攻,鏡月未央就氣得憋屈,若非這個陰險狡詐的小人在劍上下毒,也不會逼得白朗之深生廢去她的一身功力。

這一筆賬,她一定要找他算回來!

“再來!”

鏡月未央呸了一口冰水,滿身水漬像是被水泡發了的落湯雞,然而全身上下看起來卻絲毫不見狼狽,特別是那雙堅毅清澈的眼睛,似乎往她頭上倒滿盆的污穢都不能淹沒她半分的神采。

“那……”楚鶴鳴雙手緊緊握住劍柄,挺直脊背微微前傾,聚起內勁全力以赴地朝鏡月未央猛沖而去,沒有一星半點的放水,“微臣冒犯了!”

鏡月未央兩手握住長劍,冷得瑟瑟發抖唇瓣發紫,十指的關節僵着幾乎不能動彈,她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會倒下,她只知道,一個人的潛力是無窮的,如果太縱容自己,如過不逼迫自己,就永遠不會發現——

自己究竟能夠達到怎樣驚人的程度!

“轟!”

平靜的水面猛然乍起一片兩米多高的水幕,強烈的沖勁似乎震得整個大地都抖了三抖,巨大的聲響驚得岸邊的白眼狼倏地站了起來,連跨兩步跑上前,毛發微直露出緊張的摸樣。

漸漸地,等水花落回到水面之後,衆人才看清水面上緩緩浮立着兩道身影,兩人竟是一左一右漂浮在水面上空,像是被磁場定格在了半空,唯有勁氣從劍鋒凜然射來,吹起兩人濕淋淋的衣袍,在半空獵獵作響。

“這是怎麽回事?”

彥音睜大眼睛看着那驚人的景象,他從沒見過有人能在半空中停滞那麽久還不掉落的人,就算是輕功高強的人也要借着外力在空中滑翔才不致墜落。

白朗之微微蹙眉,露出了同樣疑惑的神色。

“陛下他們不會有事吧?”

“走,咱們過去看看!”

不等衆人走出兩步,水面再次轟然一聲掀起巨浪,這次大家都看清楚了,那水浪是圍着兩人從四周繞成圈興起的,如同一堵厚重的睡牆将兩人籠罩在了裏面。

水花很快就落了下去。

一眨眼間,卻不見了兩人的身影。

“呃……人呢?”

“嘩!”

閃電般的兩道光影突然又從水流兩端沖了出來,箭一般筆直射出水面,導彈似的對準彼此直刺而去,在快要對接的時候雙劍合璧緊緊纏繞在一起,同時向左側的山壁上橫空劃過,瞬間就在石壁上重重劃出一道耀眼的火光,隔着百米也能看見上面劃出的深長裂縫。

“太好了!陛下的武功終于恢複了!”

“何止是恢複,小妮子這功力簡直就是要逆天了啊……”

“陛下這可是因禍得福,雖然廢了月蓮神功,但根基還在,練習陵水劍法卻是事半功倍的。”

……

一幹人在岸邊歡欣鼓舞地議論了起來,長時間冷峻的神色在此刻皆是放松了許多,見到鏡月未央踏水而來趕緊迎了上去,彥音抱着貂皮裘袍快步走上前要給她披上,卻見她一身飒爽清朗,竟是沒有絲毫的水氣。

對身體的變化鏡月未央自然是最清楚的一個,雖然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但是丹田處那源源不斷的勁氣幾乎讓她飄飄欲仙起來,陵水劍法跟月蓮神功完全是不同的套數,但是她練氣來卻是半分阻礙都沒有,适才她一急之下使出了月蓮神功第九式的招數,沒想到效果竟是這般驚人!

百裏商風見狀忍不住眉開眼笑,走上前從袖子裏掏出一個封面無字的小本子遞到鏡月未央面前。

鏡月未央接過來翻開看了兩眼,就認出了這是什麽東西:“你怎麽會有月蓮神功的武功秘籍?難道說月蓮神功不止一本?”

“不,月蓮神功當然只有一本,陛下之前拿到的只是月蓮神功的上半本,而這本則是下半本。”

“這麽說,”鏡月未央微微擡眸,“那半本秘籍也是你經由母後之手交到朕手裏的?”

“不錯。”

“當初為何只給朕半本?”

“陛下想必很清楚,月蓮神功雖厲害,卻是魔功的路數,要是根基不紮實,練到後面很容易走火入魔。”

“呵呵。”鏡月未央揚起嘴角,臉上興起一絲微不可察的激動,這回不用問也知道,百裏商風給了她這下半部,就等于說是她的內力已然達到了修煉最後三層月蓮神功的境地!

當初她以為月蓮神功只到第十層,還自我發揮将其升華了一層,不料如今還能衍伸出這般招式,那豈不是說——

只要利用得當,就是将月蓮神功千變萬幻也不為過?!

60、萬死不辭!

更新時間:2012-11-14 23:06:06 本章字數:5079

西境十三座城池被奪,殘暴的西冥人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縱然上頭下令不得淩虐鏡月百姓,可是貪婪兇暴的西冥軍士卻不是那麽容易服從管教,誠然在戰鬥時他們将宗政雪微奉若神明,可旗開得勝一路所向披靡的勝利實在叫人獸血沸騰蒙蔽了雙眼,在劇烈膨脹的絕對信心與欲望之下,西冥人的劣根性就再也掩藏不住爆發了出來。唛鎷灞癹曉。請記住本站

這麽一來,頭疼的不止是妄圖征霸天下的宗政雪微,處于西境十三城的鏡月子民更是處于水生火熱的煎熬之中,在西冥鐵騎的驅逐與暴虐掃蕩之下拖家帶口地急急逃離被攻陷的城池,浩浩蕩蕩的難民不斷地湧入西域第一關——

絕雲關。

“開門啊!快開門啊!”

“将軍!大人!求求你們了,快開門放我們進去吧!”

“求求你們,開門放我們進去……再不開門就來不及了啊!”

在絕雲關的城門外,水洩不通的擁堵着上千萬的逃難災民,密密麻麻地擠在城門外片刻不停地哭喊嚎叫,然而緊緊關閉的大門卻像那冰冷巍峨城牆般紋絲不動,守衛在城牆上面的士兵将領一個個鐵面無情,任外面的再怎麽痛哭絕望也絲毫不見動容。

“駕!駕!駕——”

一隊人馬快馬加鞭從城內趕來,揚起身後一片黃土飛揚,金盔鐵馬的裝束遠遠瞧着異常的威嚴,不用猜也知道來者的身份非同一般。

站崗的士兵見狀立刻趕去上報,很快,城牆上就匆匆趕下來了幾位将軍首領,齊齊迎了上去。

“不知靖王大駕,卑職接駕來遲還望王爺見諒!”

“起來吧。”鏡月千修高高坐在馬背上,瞟了幾位将軍一眼,并不下馬,聽到外頭吵吵嚷嚷的響動,俊秀的眉峰不由微微蹙起,露出些許薄怒的神色,“外面是怎麽回事?城外難民要入關,為何不開關放人?難道你們要把他們堵死在城外嗎?”

淡薄的口吻并沒有用上太重的語氣,然而在場的幾位将領均是變了臉色,趕緊上前解釋:“萬一有西冥奸細混雜其間,如此大意開關迎人,豈不是引狼入室?”

“為了區區幾個奸細,難不成就要犧牲那千千萬萬的鏡月百姓?你們身為将領,孰輕孰重都分不清了嗎?哼,傳本王之令,開關。”

“這……萬萬不可啊王爺!”

“廢話少說!再不動手本王就先要你的狗命!”

“王爺三思!”幾人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連連跨前兩步,“我等也是為了社稷安危着想,無論如何這絕雲關絕對不能失守,一旦絕雲關被破,鏡月江山豈非陷入了無可挽回的險境?”

鏡月未央冷冷眯起眸子,擡眸掃了朝他們一眼,嘴角微微上揚勾起一絲陰冷的弧度。這幾人哪裏是真的為國着想,分明是怕西冥的大軍攻打過來,且一旦真的混入奸細,他們也是在責難逃,免不了要受到處罰,而一旦開關迎人,這千萬的難民如何處理安置亦是一大難題,這群畏首畏尾的窩囊廢!

“本王再說一遍,開——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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