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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了一片,頭更低了三分,手裏卻是沒停下,将瓷盅放在桌上,又拿碗舀得滿滿的,走過來遞向鏡月未央。

“喂朕。”

鏡月未央靠在床頭,心情難得豔陽滿天。

小銀子依言坐到床邊,舀了一勺濃湯放在嘴邊輕輕吹了兩口,才遞到鏡月未央嘴邊。

鏡月未央卻不忙着喝,依舊笑盈盈地開口:“朕要你用嘴喂。”

這下小銀子有點受不住了,手指微微一僵,不無嗔怪地看了鏡月未央一眼,帶着些許的讨饒:“陛下別再捉弄小銀子了……”

“哈哈哈……”看着小銀子滿臉窘迫,鏡月未央忍不住笑了起來,點到為止不再調戲他,徑自端過瓷碗仰頭一口氣喝完了雞湯,即便在小銀子的服侍下穿戴整齊,只是頸間的那抹紅暈卻是怎麽也遮不掉,似乎在營帳裏圍着厚厚的翎毛也有些奇怪。

見到小銀子之後,鏡月未央的心情明顯好了很多,整個人都神采飛揚起來,一大早就召集了衆人探讨回宮大計。

楚鶴鳴是第一個進到營帳的,敏銳的嗅覺幾乎還能聞到昨夜的歡好氣息,一擡眼就瞧見了鏡月未央脖間雪白的肌膚上那一點粉紅,忍不住就蹙起了眉,轉眸對上一邊的清冷目光,分明是對所有權的炫耀與強調,以及隐約可現的少許敵意。

可見那抹麗紅是這個男人故意留下的……

先是彥音,然後是白朗之,跟着是這個男人,一個個都防狼似的防得緊,似乎一跟鏡月未央沾上邊之後就愛不釋手起來。

不可否認,他似乎也被這個女人吸引了。

只是……回眸看了眼那個坐在桌前眉目秀氣的女人,楚鶴鳴禁不住有些失落。

自從她變了性情之後,就再也沒有在她眼中看見過對自己的癡迷了。

“對了,小銀子你還沒說,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按理說你不是應該呆着聖焰國的嗎?”鏡月未央忽然間想起了什麽,猛的打了一個響指轉過頭來看向小銀子。

“自從陛下命小人将東西交到聖焰帝君手裏之後,小人就一直潛伏在聖焰宮中,最近一段時間聖焰帝君身體抱恙,宮中內鬥紛疊,恐怕會有大的動亂。聖焰太子與九皇子勢成兩派分庭抗禮,為了能輔助九皇子上位,七皇子暗中前來西冥求援,小人這才一路跟了過來。”

“你是說……玥兒現在也在西冥?”

聖焰的宮廷內鬥鏡月未央略有耳聞,只是沒想到柳浮玥會暗中跑來西冥求助,以他的性子居然能低下頭來求別人,還真是稀罕。不知道那位九皇子究竟是何方神聖,竟能叫她的玥兒如此忠心耿耿俯首帖耳?

“嗯,其實……如果小人沒有猜錯的話,九皇子此番也在此行之中。”

“西冥現在這麽亂,那群人膽子倒是大得很,敢在這個時候離宮還到處跑來跑去的。”鏡月未央眉頭微挑,有些好奇這個聖焰國的九皇子來,據說是個比她還纨绔的二世祖,聰明伶俐深得鏡月帝君的寵愛,又是貴妃所生,只是從小就對政事不感冒,成天偷跑到宮外游手好閑,連個人影都找不着。礙于柳浮玥生母的敏感身份,要登上帝位奪得皇權着實不易,只是這個九皇子……真的能擔起天子重任麽?“不過,朕好像沒有聽到九皇子離宮的消息。”

“宮中那位,十有八九是個替身。畢竟聖焰太子是皇後所出,又有大将軍當那國舅爺,留在宮裏不見得是件好事,聖焰帝君一病倒就沒人能再護着他,與其縮在宮裏坐以待斃,還不如出宮避其鋒芒。”

“唔。”鏡月未央點了點頭,這麽一解釋還真像那麽回事。

朝政後宮權力陰謀從來都分不開,不論是哪個國家哪個政權,都是一樣的套路。

鏡月未央忽然有些好奇西冥的這位新君來,聽說當時宗政雪微登基的時候那叫一個民心所向群臣簇擁,就連最有競争力的鬼王都拱手相讓甘居其下,跟他們這些靠着手段宮變登基的完全不在一個檔次!

果然是……同人不同命啊!

等人一到齊,鏡月未央就把大致的計劃跟衆人交待了一下,考慮到西冥收兵休整,聖焰國又內亂在即,兩三年之內根本無力再行起兵,他們有的是時間繞遠路。

宮裏有淮南王坐鎮不會出什麽岔子,現在最重要的就是保住小命。

“微臣無異議,一切聽憑陛下調遣。”楚鶴鳴微微琢磨了一陣,并沒覺得不妥。

“臣等聽憑陛下調遣!”

路線一敲定,望着雪原滿川山舞銀蛇,鏡月未央又忍不住玩心大起,秉着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的原則,她決定借道——

西冥帝都!

順便沿途還可以打探一下,西冥與聖焰兩國的狼狽為奸究竟達到了什麽程度?如果能找到機會破壞一二,也未嘗不是人生一大快事啊有木有?!

1、冥皇迎駕!

更新時間:2012-11-14 23:06:08 本章字數:5367

此行小銀子帶來了十多名手下,再加上從各地召回的暗樁,一支隊伍足有三百人之多,雖然比起千軍萬馬來算不上什麽,但若三百人一起行動的話,目标不免太大,還是很容易引起人的懷疑。唛鎷灞癹曉。請記住本站

想要化整為零地把所有人都送回鏡月,只能兵分幾路行事。

“鶴鳴,你帶人先從這邊走,繞衡水過綿城,音兒你們走水路,沿着這條河……嗯,到時候我們應該可以在崇澤城外彙合……”鏡月未央對着桌上的地圖比劃了幾道,畢竟西冥不屬于鏡月,費盡手段搞到的地圖難免殘缺不全,很多地方都是空白一片不得詳盡,鏡月未央也只能估出一個大概。

話音落了一陣,鏡月未央等着下面的回複,卻是良久都沒人吱聲。

鏡月未央不由得擡頭,只見一個個都面色平淡地看着她,卻沒有絲毫應和的傾向。

“怎麽了?有什麽問題嗎?”

“微臣才不要跟陛下分開!”小銀子眉峰一挑,一開口就撲了過來,抓着鏡月未央的手臂靠得緊緊的,“不管怎麽樣,小銀子都要跟陛下一起走,陛下去哪兒小銀子就去哪兒!”

對上小銀子投來的挑釁目光,楚鶴鳴不緊不慢地往上走了兩步:“微臣心系陛下安慰,望陛下恩準微臣随行。”

有了兩人打投槍,營帳內的幾位将領一一起身行李,口吻是不容回絕的堅定:“望陛下恩準微臣随行!”

鏡月未央見狀免不得又是一陣糾結,無論是威逼還是利誘,都沒能說動他們,盡管利害已經分析得很清楚了,但是這群人比八爪章魚還要粘人,怎麽也甩不開。

到了最後鏡月未央只得妥協,頭疼地揉了揉腦袋:“好吧,那你們說該怎麽辦?這麽多人就算不走官道,翻山越嶺的也要被人當成山匪抓走吧?”

聞言,營帳內又是一陣沉默。

“嗷嗚……”

白眼狼趴在鏡月未央腳邊,起初還睜着眼睛張望,聽了一陣之後見衆人都沒什麽反應,便就忍不住仰頭打了個哈欠,閉上眼睛埋頭打起了盹兒。

小銀子側眸,不經意間與楚鶴鳴打了個照面,繼而兩人的目光一起轉到了白眼狼身上,幾乎是異口同聲的開口。

“或許可以……”

“不如我們——”

鑒于兩人的奇思妙想天馬行空,這個看似可行的提議成了最有争議的一條計策,衆人吵吵嚷嚷地一直讨論到大半夜,最終在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下不得不選擇妥協。

于是,在幾天之後——

一條渾身烏黑的牧羊犬怒發沖冠地趕着一群肥碩的羊群咩嘿嘿地在道路上慢悠悠地前行,而騎着毛驢的小老頭兒揮着一條開了岔的皮鞭迎着冬日難得的暖陽在西北風裏無限淩亂。

唔,讓她堂堂鏡月的鐵血男兒化裝成綿羊趕路,會不會太有損鏡月威嚴了?雖說弓着身體走路的難度系數還不算太大,但混雜在真正的羊群裏,那股子羊騷味兒就夠讓人受的了,也虧他們能如此忍辱負重,也虧小銀子他們能想出這麽損的法子。果然啊果然,有什麽樣的主子就會有什麽樣的下屬。

鏡月未央在心中默默地檢讨了一百遍。

但不可否認的是,這樣做确實很有效果,至少連着走了大半個月,都沒有遇到太大的阻撓。鏡月未央料想是因為最近戰亂疊起,靠近邊界的百姓為了躲避戰火都一個勁兒往裏跑,而且鏡月的軍隊畢竟也沒有攻進西冥,過了防禦最嚴苛的邊關之後西冥國內的檢查就沒有那麽苛刻了。

一路上遇到的趕着牛羊的農夫也不少,有些往外趕,有些往裏趕,熱鬧是熱鬧了,麻煩卻是沒少。

偶爾丢幾頭羊就算了,要是一數數多出來個幾十上百來,鏡月未央就知道一定是半途有人起了沖突把人家給整沒了,才順帶收了那人的牧群。

這一路平平穩穩的走了将近一個月,鏡月未央吃羊肉差點沒吃到吐,浩浩蕩蕩的羊群從最初的五百頭變成了現近的九百頭——鏡月未央很有一種從此金盆洗手改行做牧民的沖動,尼瑪這多賺啊,要是一直這麽走下去再過個一兩年,她一準就成了全天下最富有的農場主了!

“駕!駕!”

“閃開!快閃開——”

白茫茫的雪道上迎面奔來一隊勁裝騎兵,揚鞭策馬差點沒把鏡月未央的羊群踏平,識相的綿羊趕緊推推搡搡地退到路的兩邊,鏡月未央趕着小毛驢一搖一搖地走到路邊,擡手往上提了提寬大的氈帽,眯起眼睛打量那支隊伍,忍不住琢磨是哪位大将的手下,在帝都外的官道上還敢這麽嚣張跋扈。

一隊長長的騎兵掠過鏡月未央的羊群一直跑到山林那頭也不見走完,鏡月未央叼着一個枯草葉懶洋洋地等他們經過,不想在這種時候滋生事端功虧一篑。

“籲——”

身後忽然響起了一聲響亮的勒馬聲,鏡月未央不由回頭,卻見走在最前面的那隊人馬又返身折了回來。

不對,更确切地說。

是從後方包抄了回來。

掩蓋在厚重氈帽下的柳眉不禁蹙了起來,雙眸眯得更深了三分。

前方還有軍隊不斷的湧來,一個個全副武裝,卻是沒有拔刀相向,見他們不動聲色,鏡月未央自然也不敢率先露出馬腳,只得候在原地靜觀其變,鬧不明白他們這是在搞什麽幺蛾子。

漸漸的,前來開道的騎兵慢下了速度,規整有秩地守衛在官道兩側。

這下就連白眼狼也意識到了氣氛不對,匆匆跑回到鏡月未央身邊,時不時吐着舌頭喘氣,露出有些猙獰的戒備表情。

而在林道那頭,随着一陣錯中有序的踢踏聲,一支更為威勢逼人的隊伍款款而至。

為首的高頭大馬之上端坐的那名身着淺青色龍袍的男人,赫然就是西冥之主——

宗政雪微!

如果他的身邊跟着的不是那個魔煞天下的鬼王,鏡月未央還能安慰自己,也許這個男人不過是個權勢炙熱的王爺而已。

但是眼下,任何理由都無法說服自己那個人不是冥皇。

那種逼面而來的懾人氣魄,除了翻手雲雨覆手天下的王者,還能有誰足以比拟?

看着那頭威風凜凜的駿馬踢踏着鐵蹄停在自己眼前,鏡月未央的眼皮不自覺地狠狠跳了一下。

這情境,還有任何讓她辯解分說蒙混過關的機會嗎?

呵呵……

宗政雪微不愧是宗政雪微,就連一招“請君入甕”都用得如此彬彬有禮,溫柔得好似一位修養得體的主人。

“我們又見面了。”

熟悉的聲音,是聞人櫻離慣有的冷淡疏離而又帶着幾分溫度的音色,以宗政雪微的身份說出來,卻是捎上了幾許溫軟,聽得滿山的冬雪幾乎都要化了。

如果說聞人櫻離的容貌是風華傾天下,西門九幽的醜容顏堪稱天下第一奇醜,那麽宗政雪微原來的面貌則是要平凡許多,甚至沒有任何驚豔的成分,卻沒來由地叫人忍不住多看兩眼,所謂養眼恐怕也不過如此。就算是柳浮玥那種傾國傾城的容貌,天天對着也難免會膩,而宗政雪微的這張臉,卻是越看越有韻味,久久的竟是讓人挪不開視線。

跟聰明人交流有一個好處,就是不用掩掩藏藏聲東擊西。

摘下臉上長滿了胡子白眉的假面具,鏡月未央仰頭微微一笑:“半年不到,還不算久。”

“鏡月女帝遠道而來,不進宮坐一坐麽?”

“正有此意。只是不想驚動了冥皇聖駕,煩勞冥皇親自前來迎接,倒是叨擾了。”

“那麽……”宗政雪微拍了拍手,一頂十八臺大轎子搖搖晃晃被擡到了鏡月未央面前,“有請。”

“不可!陛下——”

眼見着鏡月未央作勢就要上轎,沉默壓抑的羊群中終于忍不住爆出了一聲厲喝,緊跟着所有僞裝的下屬齊齊掀開毛皮拔出随身佩戴的刀劍二話不說就沖了上來,場面一下子就失去了控制,受了驚吓的羊群四處奔忙,将規整有序軍隊沖散了開,兩方人馬在混亂的羊群中刀戟交擊,一時間剃得羊毛滿天飛。

看着安坐馬背的男人面帶微笑滿是淡然,鏡月未央心知着了他的道,根本就沒有辦法在他的重重包抄中突圍。

“都給朕住手!”

聽到鏡月未央的厲喝,衆人不由一愣,就連西冥的軍士都被她威懾十足的命令喝得頓了一頓,回頭怔怔地看向她。

“我知道你的目的是我,放他們離開,我就跟你走。”

宗政雪微微微斂眉,似乎在考慮這句話的利害。

“如果我想逃走,你可不一定能抓得到。”

“可是我不覺得你會逃。”

“那你大可試試。”

“呵……”對上鏡月未央獵豹般鋒芒畢露的雙眼,宗政雪微卻是淺淺呵出一口氣,“暫且信你這一次。”

“陛下!”小銀子快步趕了上來,卻被宗政墨嘯一劍攔在了百步之外。

“你們先回去,放心……”鏡月未央側頭朝宗政雪微瞥了一眼,似笑非笑,“他不能拿我怎麽樣。”

小銀子自然是不肯的,一刀劈上宗政墨嘯的長劍,用盡全力卻是絲毫不能撼動半分,直到被楚鶴鳴一把拉了回去:“聽陛下的,我們在反而是陛下的累贅。”

2、相信他就輸了!

更新時間:2012-11-14 23:06:08 本章字數:5160

一直等到衆人都退到了安全地帶,鏡月未央才放心上了轎子。唛鎷灞癹曉。請記住本站

盡管這是在西冥的領地,但俗話說了,擒賊先擒王,連她這個一國之主都掌控在了手裏,以冥皇的氣魄與膽量,想必還不至于會對那三百多名将士趕盡殺絕,就算殺了他們也不見得能獲得多大的利益,反倒落了個不信的口實,倒不如就此賣鏡月未央一個面子,以後“商量”起條件來,也不至于鬧得氣氛太僵硬。

冥皇是聰明人,不會不懂得這個道理。

一路進到了皇宮之中,宗政雪微卻是沒把鏡月未央領到大殿,說是用“請”的,當然也不可能一甩手給扔進地牢,一架十八臺大轎就這麽搖搖晃晃地晃進了後宮的一個僻靜的園子裏。

鏡月未央下了轎子,四處打探了一圈,沒有見到宗政雪微的影子,鬼王也不在。

見鏡月未央露出納悶的神色,一個長得水靈玲珑的小姑娘眨巴着眼睛笑嘻嘻地上前:“女君先進屋歇息吧,陛下有事剛剛走了,特命绀香照顧女君周全。”

這個姑娘鏡月未央見過幾面,是那神枭十三騎中的第二騎绀香,貌似還是那位枭騎大統領的發妻,也就是白朗之的同門師妹林妙兒。稱一個已婚女子為姑娘其實有些不妥,可眼前這位生得一張娃娃臉,偏生性子又活潑可愛,稱為夫人倒是別扭了。

對方笑臉相迎,鏡月未央也就大方回了她一個大大的笑容:“可別叫女君,感覺一下子就老了好幾歲似的,直接叫我未央就行了。”

“這……”圓溜溜的大眼睛骨碌轉了一圈,有些猶豫,早就聽說這位鏡月女君不拘禮節,可這會不會太好說話了?不過绀香也不是扭捏的人,轉而便又盈盈一笑,“绀香較妹妹年長,不如叫你未央妹妹吧?”

被一個看起來比自己小的人叫妹妹有點兒奇怪,鏡月未央忍不住摸了摸鼻子,不過按年齡她确實要年幼許多,也就不再計較。

“呵呵,全憑姐姐喜歡。”

套近乎嘛,她也會得!

一直等到日落西山入了夜,也不見宗政雪微踏進這園子半步,鏡月未央暗暗四處打量了一圈,明面上看不出什麽幺蛾子,可私底下整個園子被封得滴水不漏,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地偷逃出去貌似不可能了。

“唉……”

聽到鏡月未央默默嘆息,绀香忍不住掩嘴笑了笑:“這都是妹妹第十七次嘆氣了,若是妹妹擔心那幾百名下屬,倒是大可不必,我家陛下一諾千金,答應了妹妹的事絕不會食言。但妹妹若是想着要離開這園子,恐怕也是枉費心機呢……”

鏡月未央還是第一次聽別人笑嘻嘻地說着要“軟禁”自己,用的還是一種類似于“這是你的福氣”一般的口吻,也不知宗政雪微給他們吃了什麽藥,一個個跟被洗腦似的死心塌地。

随手揀起桌上的一卷書,最新的一頁還沒寫滿,一筆一劃寫得都很認真,不同于死妖孽龍鳳鳳舞的張揚,正楷的字體捎着幾分狂草的韻味,只在筆鋒處顯露鋒芒,看起來圓潤而又不乏剛勁,字如其人。

就是用腳趾頭猜也知道是誰寫的,看內容似乎是本詩集,最後一首詩還沒寫完,只落了兩行詞句:“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卻害相思……”

一句話裏就有三個“相思”,就算鏡月未央是文盲,也知道這首詩寫的是什麽。

只不過……

鏡月未央暗自咂了咂嘴角,有些意外像宗政雪微這樣的人也會知道什麽是“相思”?或者說,他也會有感情嗎?

是個什麽樣的女人,才能讓這樣一個薄情寡義的男人念念不忘?

“這是宗政雪微寫的?”

雖然很篤定,但鏡月未央還是忍不住确認了一遍。

聽到鏡月未央直呼帝君的名諱,绀香不免微微愣了愣,倘若別人這麽稱呼她定是不肯,然而鏡月未央的身份本就尊貴,又确實有過人之處,而且這麽随口叫出來聽着十分順溜,她再突兀地強調帝君的威嚴反而顯得不妥。

“這裏是陛下長居的別苑,陛下時常會過來住上一段時日。”

“呃……他不是有寝宮和書房嗎?幹嘛還要特意弄個別苑出來,不嫌折騰得慌啊!”

“陛下生性喜歡僻靜,又好讀書,這座別苑就是藏書之用,陛下還是太子的時候就長居于此,後來登臨帝位也喜歡過來住。一般陛下都是在書房處理政務,不會把政事帶到這邊,因而清苑守衛嚴密,甚少有人會前來打擾。”

“啧,果然是個懂得享受的主兒,還知道在宮中隔開一塊僻靜的地方。”鏡月未央嘴上說着,心裏卻不置可否,什麽叫做“不會把政事帶到這邊”?那她是什麽玩意?堂堂一國之君被随手一扔就丢在了這裏,難道天底下還有比兩國紛争更重要的政事?

每次提到帝君,鏡月未央的臉上都會或多或少露出鄙棄的神情,绀香忍了很久,還是沒能忍住。帝君是她見過的最為完美無缺的男人,不論是誰見到他,尤其是女子,無一不是滿懷傾慕,原以為在見了帝君真面之後鏡月未央的印象能有所改善,不想卻是半分變化都沒有。

可見之前帝君在鏡月未央的印象中确實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

“妹妹似乎對陛下有偏見,其實帝君……”绀香猶豫了一下,選了個鏡月未央相對而言比較能接受的說法,“沒有妹妹想象的那麽糟糕。”

啧啧,這小姑娘看着實誠,說起話來就不那麽坦白了,還想來給她洗腦……鏡月未央斜斜挑起眼角,拿起書籍翻了兩頁紙,一邊勾起嘴唇似笑非笑:“未必是偏見,宗政雪微這人……啧,就是個實打實的奸詐小人!”

屋外,宗政雪微處理完政事就趕了過來,才一走進就聽到鏡月未央這麽一個評論,溫和的眉峰不自覺地微微一蹙。

跟在他身後的枭騎大統領聞言卻是忍不住垂眸笑了笑,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鏡月女君敢這麽說帝君了。

“參見帝君。”

聽到門口傳來俏生生的聲音,鏡月未央放下書卷擡起頭,便見宗政雪微款步走了進來,身側跟着冷漠如霜的鬼王,比之前在鏡月更加的深沉低調,唯有那雙漆黑的墨眸還是一如既往的陰寒。

“小公主是不是被你帶走了?”

不等宗政雪微開口,鏡月未央上前一步劈面就問了一句。

之所以要冒險借道西冥帝都,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鏡月未央懷疑小魔女落到了宗政雪微的手裏,當初她幾乎把交戰的整個山谷都翻了個底朝天,卻是連小魔女的半根汗毛都沒找到,不僅是小魔女,就連火雲貂都沒了影子。她不相信小魔女會出事,所以唯一的一個可能就是她被宗政雪微帶走了。

以宗政雪微無所不用其極的手段,必然會拿小魔女做要挾,這麽好的機會他自是不會白白浪費。

“不錯,”宗政雪微沒有任何掩飾,承認得很幹脆,“小公主在這兒過得很好。”

“我要見她!”

聞言鏡月未央不由一喜,懸在胸口的石頭往下落了一大截,忍不住又往前跨了兩大步。

“不行。”

宗政雪微拒絕得更幹脆。

鏡月未央眉峰擰起,面露不快:“在見到她平安無事之前,休想我再相信你的鬼話!”

宗政雪微也不惱,只淡笑着看向她:“如果朕把小公主帶到你面前,你還肯把她交出來嗎?這個險……朕不能冒。”

“你……”

鏡月未央面色一滞,狠狠瞪了宗政雪微一眼,知道無法說服這只老謀深算的老狐貍,只好退一步。

“說吧,你有什麽條件?”

不辭辛苦的專程趕來接她,對她的要求毫不猶豫就答應了下來,一路來不傷她分毫,以兩人完全對立的立場而言,宗政雪微這麽做的目的就只有一個,那就是他有求于她,或者說她還有更大的利用價值!

“女君這麽聰明,又怎麽會猜不到朕的用意?”宗政雪微輕輕咬重了“女君”二字,不知是諷刺還是其它。

鏡月未央冷冷一笑,剔了他一眼:“你直接說豈不是更明白?”

宗政雪微聞言便不再多費唇舌,溫柔的嗓音聽起來如沐春風般舒服,只是那話中的內容卻讓人歡快不起來:“你知道朕要什麽,西境十三城是怎麽在一夜之間盡數被毀的,恐怕沒有人比你更清楚,那種被稱為‘火藥’的東西,是怎麽做的?”

“如果我不說呢?”

“那朕就把你軟禁在此地,直到你說為止。”

“你關不了我一輩子。”

“只要留下小公主就夠了。”

“呵……你以為我會為了一己之私而置整個天下于不顧?”

見鏡月未央不為所動,宗政雪微清眸微斂,擡起手示意首陽上前,只見枭騎大統領從袖中取出一支短笛遞到鏡月未央面前。

接過短笛翻了兩眼,鏡月未央不由臉色大變,杏目陡睜死死地盯着宗政雪微:“無恥!你居然……你居然……你把他們怎麽樣了?!”

是楚鶴鳴的随身帶着的短笛!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相信宗政雪微的鬼話她就真的輸了!

3、折斷她的翅膀

更新時間:2012-11-14 23:06:09 本章字數:5140

“你不用太擔心,朕只是請他們來宮裏坐一坐,并沒打算傷害他們。唛鎷灞癹曉。請記住本站”當然,前提是他們乖乖地安分守己。

“他們現在在哪裏?!”

鏡月未央鳳目怒睜,恨不得撲上去咬他兩口!這個狡猾多段奸詐無恥背信棄義的魂淡!

“三百多人,你說朕還能把他們安置在哪裏?”

如果對鏡月未央是用請的話,那麽她手底下的那些将士,宗政雪微就真的是半點都沒有手下留情,被關進地牢那種鬼地方,怎麽可能還會有好日子過!

長袖下的拳頭緊緊捏起,指甲幾乎掐進了肉裏,一半是急的,另一半顯然是被氣的。

目光狠狠在宗政雪微那張平淡無奇而又溫潤如玉的臉上掠過,鏡月未央竭力克制自己內心的怒火,深深吸了一口氣,再次對上宗政雪微的視線時,已然恢複到了先前的平定,黑色的眸子深邃如淵,夜一般沉寂。

“放他們走,我就把火藥的配制方法告訴你。”

“呵……”宗政雪微并沒有露出目的得逞的喜悅,反而輕輕嗤了一聲,似乎對鏡月未央态度的轉變之快有些不屑,“朕還以為不費個十天半月都撬不開你的嘴,沒想到你這麽快就答應了,不知道女君陛下是真的在乎那三百多名将士,還是是看重那裏面的一兩個人呢?”

她連女兒都可以不要,卻為了那幾個男人妥協?!

宗政雪微雙眸微縮,在意識到這一點之後,心頭莫名騰起了一抹無名怒火,不是很強烈,卻是怎麽也揮散不去。

鏡月未央不理會他話中的諷刺,只冷冷笑了一笑:“既然只是交易,冥皇殿下只要得到你想要的東西就可以,又何須計較那些無用的事由。”

宗政雪微聞言卻是笑了,容顏溫和若春風柳絮:“怎麽會無用呢?但凡是跟鏡月未央女君沾得上邊的,都是很重要的東西。”

處在別人的地盤上,還是深陷重圍四面楚歌,秉着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自覺,鏡月未央懶得再跟他擡杠,反正怎麽也說不過他,頂多就是把自己氣吐血!

轉身走回到書桌邊,鏡月未央吩咐绀香磨好墨,随即翻開最上面的那本算得上是宗政雪微個人“詩集”的本子,嘶啦一聲就将寫了半首詩的那頁紙張扯了下來,提起毛筆在上面飛龍走鳳地畫了一大片,繼而啪的重重把毛筆往桌面一撂,拈起紙張朝前一甩:“這是材料和一半的流程,剩下的那些,等他們都安全回到鏡月未央之後我再給你!”

宗政雪微溫潤的眉峰終于忍不住微微蹙了起來,接過紙張細細看了一眼,便就遞給身側的大統領首陽。

首陽對着上面的字跡認了好一會兒,才把爆炸中收集起來的成分跟鏡月未央列出的清單詳細對了一遍,爾後回禀:“陛下,她沒有耍花樣。”

見宗政雪微這樣防着自己,鏡月未央不由擡起下巴從鼻子哼了一聲:“不是所有人都像某人一樣喜歡張口說大話,言而無信!”

宗政雪微又是淺笑:“若非是吃了幾次苦頭,朕也不至于像現在這般多疑。”

鏡月未央知道他說的是上次托她帶找玉礦之事,還有上上次的蝴蝶谷之行,這其間利害得失很難說清楚,表面上看起來好像是鏡月未央占了不少便宜,宗政雪微折了本差點兒無功而返,但實際上鏡月未央又何嘗不是吃盡了苦頭。

“多疑倒是不咋滴,可別是得了疑心病才好!”

看着鏡月未央滿臉掩藏不住的憤懑,宗政雪微的心情卻是一陣好過一陣,甚至連日來失利的陰霾都消散了不少:“呵……自朕登基以來,還從未有人叫朕這般費心。”

面對宗政雪微陰謀得逞的得意,鏡月未央幾乎是用一種“還不拿着單子滾蛋,沒見着小爺很不待見你嗎?!”的眼神狠狠殺了他一道:“別以為你這麽說我就會高興!哼!”

說着便拂袖轉身進了內室,一扇隔門被摔得重重響了一聲,幾近散架。

見此情境,首陽不由一愣,绀香更是驚得連臉色都變了。不賣帝君的面子也就罷了,竟然還敢摔門趕人?!這鏡月女君到底是吃了幾個豹子膽啊!倘若換成別人,恐怕就是長了十顆腦袋也不夠剁的。

小心翼翼地用餘光瞄了一眼帝君,卻是不見該有的愠怒,兩人這才微微松了一口氣。

宗政墨嘯翻了翻從首陽手裏拿過來的紙片,瞥見背後的詩句時黑眸中的陰霾瞬間重了兩倍,再擡頭看向宗政雪微春花秋月般的笑顏,暗沉的瞳孔一點點縮起,深邃沉然,再也辨不出任何的情緒。

夜裏,鏡月未央在床上翻來覆去,根本睡不着好嗎!

一想到這床褥子還可能被宗政雪微蓋過,就恨不得挑起來拿劍把它看成碎片!

要她把火藥的制作方法給他?!

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這個男人的野心真是大得讓人可怕,手段更是淩厲得叫人膽寒,一旦發現了更有價值的東西,勢必就會不擇手段地得到,就連兩人之前這樣大的仇怨都可以暫且置之不理,他還有什麽是做不出來的?!

要不是……

鏡月未央擡起拳頭狠狠砸了一下床板。

要不是不小心把控制蠱蟲的小金鈴弄丢了,她一定要把他折磨得比她還崩潰!

想到這裏,鏡月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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