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姜湯
唐闡從容走到林雰和岑皛二人之間,他背對着岑皛,面向林雰,大概說了什麽話。然後,林雰看了岑皛一眼,眼裏充滿了不甘,連傘都染上了憤怒。
岑皛不解其意,在唐闡背對她的時候,她就已經在胡思亂想了。這會子,林雰又是在暗示什麽?想想,都覺得不高興。
不一會兒,林雰打着傘,轉身就走了。她步子很快,像是逃命一般,光是背影,就給人一種堅決之感,仿佛一去不回頭。
她這樣的态度,肯定“得益于”唐闡那幾句話,可惜距離太遠,雨又太大,岑皛沒法偷聽,胡亂猜測,徒增煩心事而已。
唐闡看着林雰離開,然後,他轉身面向岑皛,一步一步走近,直到伸手可以觸摸到彼此的距離,才駐足。
“雨太大,先回去。”
他的話裏,沒有任何不耐煩的意思。他将撐開的傘遞給岑皛,自己已經淋到雨。岑皛沒接,甚至連手都沒伸,只是默默地看着,一言不發。于是,他改了主意,一手撐着傘,單手打開另一把傘。
他再次遞出一把傘,是撐開的,足以遮擋頭頂天空。如果岑皛是怕他淋雨,此時就不必擔憂了。
岑皛渾身上下已經濕透了,寒意滲到心裏去,這時候打傘,有什麽意思呢?于是,她再次拒絕唐闡,邁開步子,向菜園子走去。她态度堅決,同時給人一種失魂落魄的感覺。
像個落湯雞一般狼狽,也是夠了。
唐闡見狀,撐着傘,快步走上去。岑皛能感覺到,頭頂多了一把傘,雨滴沒有直接打在她的身上,那種突然得到了庇護的感覺,很好。所以,她沒有拒絕。那把傘護着她,一直走進菜園子裏。
岑皛濕噠噠的,她不想去主屋,而是準備回房間。她這個樣子,總是要換身幹淨衣裳,才能見人吧。何況,她也不是尋死覓活,何必虐待自己?
“準備了熱水,去洗洗,暖和些。”
唐闡看出了岑皛的意圖,他輕輕說道。大雨持續的時間不會太長,此刻雨勢已經減弱,岑皛能聽清身邊之人的話。
岑皛順從了,她把身子浸入熱水中,熱氣蒸騰,撲到她臉上,流下來的,不知是熱水還是淚水。
已經過去多久了?從前的事,仿佛上輩子。
Advertisement
岑皛穿上幹淨衣服時,想起自己在大雨中的狼狽樣,不禁臉上一紅。她是有多糊塗,以至于忘了這些?
她擦着濕漉漉的頭發,這頭發太長了,一旦弄濕,就是個麻煩事。可長發披在身後,自己也覺得賞心悅目,真是矛盾。
岑皛把自己收拾一遍,照了照鏡子,這才去主屋。她以為會見到唐家父母,誰知只看到唐闡一人。
唐闡靠桌子坐着,桌上放着一碗姜湯,升騰的熱氣帶着生姜特有的味道,在屋子裏飄蕩。他見岑皛來了,便道:“過來,喝碗姜湯。”
淋了雨的人,喝碗姜湯驅寒,這一點,岑皛也是知道。她小時候,也沒少喝姜湯,那時候,她已經很喜歡那種“辣”的感覺。
岑皛端起碗,大口大口地喝着姜湯,不一會就見了碗底。雖然名為姜湯,不過是将生姜搗碎了,加點鹽,倒上熱水,攪拌一下而已。
也不知是姜湯的效果,還是人心的變化,岑皛心裏變得暖暖的,身子比剛才更暖和。在大雨裏的那種感覺,好像是很久遠的事。
“阿皛,坐下。”待岑皛放下碗,唐闡便如此道,他依舊那麽溫和,沒有給人下命令的感覺。他看着岑皛的眼神,是真誠的。
岑皛坐下了,她知道唐闡有話要說,她自己也有話要說。既然大家都有話要說,不妨坐下來談談。唐家父母不見蹤影,是刻意回避吧。
沒有什麽,是面對面說不清楚的。
唐闡看着岑皛,緩緩道:“回榮家的事,考慮得怎麽樣了?”
果然是為了這件事,岑皛回應着唐闡的目光,這件事,由唐闡主動提起,會比她自己說出來更容易些。只是,唐闡到底怎麽想的?
“我……”岑皛頓了頓,她看着唐闡,不想錯過對方臉上任何變化,“想聽聽你的看法。”
她想知道唐闡的想法,同意她回去也罷,不同意也罷,這件事情本身,就足以影響二人的關系。不需要考慮将來,現在的事,就足以影響将來。
對于岑皛的反應,唐闡顯然是有準備,也許在岑皛離開這一段時間,他也仔細考慮過,把所有的可能都考慮到了。
“回去吧。”
唐闡輕輕道,岑皛以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唐闡要她回去,理由呢?是放棄抗争了,還是放棄別的?
岑皛大惑不解,驚訝地看着唐闡。她從來難以掩飾自己的情緒。
“女孩子要富養,回到父母身邊,不是壞事。”唐闡如此解釋道。
這話傳到岑皛耳中,包含了太多意思。女孩子要富養,被放養長大的岑皛,并不完全理解這話的意思。她從整體考慮這句話,唐闡要她回去,是因為榮家更富有?
唐闡懷疑她,唐闡認為她不能在菜園子裏過日子?一旦産生這種疑惑,岑皛立刻變得焦慮不安。她可以不被人理解,但這樣的誤解,亦不能承受,何況這個人是唐闡。
她猶記得唐闡之前說過的話,她猶記得那時心中的溫暖。她以為,身份上的隔閡,只存在于名義上,所以對林雰的話,到底還有幾分不屑。現在,唐闡也這麽說了,他也是這麽想的?
岑皛感到困惑,她辯解道:“我不是那種人。”
“那種人”具體指的是什麽,岑皛也只是有個模糊的概念,她只是本能地想要反駁。她想要反駁,她想要說明,她想要唐闡明白,她絕不是那種人。
岑皛現在,懷疑唐闡那話的意圖,她自己也焦躁不安。
“我知道,你不是那種人。”唐闡緩緩道,他看着岑皛,給與岑皛眼神上的關懷。他的态度表明,他并沒有“胡思亂想”,他是認真的。
“喜歡一個人,就希望她過得更好。現在,我沒辦法給你那些東西,我也不希望你受苦。”唐闡語氣平緩,神态一如既往。
這種話,岑皛聽了自然感動,可是她還是想要說“不”,共患難什麽的,她可以的。過更好的生活,她或許想過,但只要想想是從榮家那裏得到什麽,她又覺得不快。
對于榮家的反感,是有原因的。但一直保持這種反感,并且以此影響其他的事,未必是什麽好事吧。岑皛隐約感到了那種矛盾,嘴上卻依舊強硬。
“我不想回榮家。”
這次,反駁的理由是另一個,就像是一個小孩子,正跟大人賭氣。雖然說的話沒什麽道理,可就是不肯認輸低頭。
唐闡知道,岑皛其實已經松口了,他接着道:“榮家欠你的,總是要還的。善待你,是他們應該做的。你只管回去,不必多想。”
他的話說中了岑皛心事,在岑皛潛意識裏,确實有這麽個看法。榮家欠了她的,總是要還的,如今要她回去,總不至于再次虐待。但是,這真是她想要的?
岑皛現在的想法,就是一個受了委屈的小孩,得了大人誠意不足的道歉,還想着繼續鬧一鬧。知道這樣下去沒有好處的夥伴,勸她接受。小孩子鬧脾氣嘛,還有理了?
岑皛垂下頭,唐闡是要趕她走嗎?林雰的臉,出現在她腦海裏,這又是一件令人不安的事。
“受了委屈,可以回來。”唐闡語氣溫和,吐字慢吞吞的,“我會盡我所能,保護你。”
這話,已經說的夠明顯了。如果岑皛還是要固執己見,那真是耍小孩子脾氣。何況,岑玖那威脅的聲音,還在耳邊回響呢。
總是岑皛牽累了唐家人,如今再陷唐家人于危險境地,實在不厚道。這麽一想,之前種種顧慮就抛在了腦後,直面現實才是正經。
于是,岑皛終于做了決定,“好,我明天回去。”
說這話時,岑皛不敢看唐闡,她垂下頭,像是一個跟大人作鬥争終于認輸的小孩,還帶着一絲倔強。
聽到這樣的回答,唐闡臉上泛起笑意。處理好這件事,對于将來至關重要。岑皛必須回榮家,就像他必須離開伏硯,這都是沒的選的。他現在能做的,不過是留有餘地,讓岑皛開開心心回去。
榮家的老一輩,對岑皛如何不要緊,他們是最能向現實妥協的人。年輕一輩,一定會善待岑皛,這樣就夠了。将來是屬于年輕人的,老一輩的影響總會成為過去。
這是唐闡的想法,他不會向岑皛這樣解釋,這種事,只要他自己知道就好了。人總是有秘密的,不需要什麽都向人坦白。
岑皛不知道唐闡的想法,她只是下了決心。回榮家就回榮家,挨罵就挨罵,大不了又被趕出來,還能有更差的結果嗎?
回榮家的事,已經解決了。岑皛走到窗邊,已經停了的雨,又開始了。這個季節的天,總是在倒水。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