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進府
也許,這是在菜園子最後一個夜晚。也許,明天就回來。這晚,岑皛翻來覆去,到底睡不着。東西已經收拾好了,其實也沒什麽好收拾的。她所謂的貴重物品,也不過是時刻可以抛棄之物。
次日,岑皛早早起來,把自己收拾了一遍,覺得已經可以見人了。她不想蓬頭垢面去榮府,那些嘲弄,她受夠了。
唐家父母沒有多說什麽,只是囑托岑皛好好照顧自己。唐作勘還特別告誡岑皛,不可忘了讀書識字,僅此而已。
唐闡已經去榮府送菜了,如果他今天又來送岑皛,說不定會讓岑皛再次猶豫起來。所以,他早早避開了,而岑皛也樂得少見幾個人。
那種分別的氛圍,實在不好受。
榮府的人來了,還是劉大娘領頭,就像是早就料到岑皛會回去,劉大娘不過一問,就讓人去搬東西。岑皛說,沒什麽好帶的,只有些貼身之物,她自己能拎着。
劉大娘看着岑皛,露出一絲神秘莫測的笑容,她是猜到了岑皛的心思。岑皛把大部分東西留在菜園子,不過是為了回來做準備。不過,既然是榮府裏的人,哪能什麽事都由着自己?
劉大娘心下明白,卻也不點破,只是領着岑皛上了木板車,慢慢往伏硯城去。
初時,岑皛是面向菜園子的,她看着菜園子越來越遠,自己卻沒有辦法跳下去,沒有理由在這個時候回去了。當菜園子成為遠處的風景時,她才轉過身子,面向伏硯城方向,那是她要去的地方。
伏硯城,是伏硯地方唯一的城池,處于耀眼的位置。岑皛這是故地重游,心裏十分不安。人說近鄉情更怯,她這裏還夾雜着別的情緒,竟不能有片刻安穩。
“姑娘,咱們走上去。”
到了伏硯山下,劉大娘先下了木板車,在車下輕輕道。她言語平和,算不得恭敬,亦無咄咄逼人之勢,只是擺出請的姿勢,讓岑皛驚訝不已。
岑皛是挨過劉大娘訓斥的人,這樣的變化,未免讓人難以接受。她猶豫片刻,下了車,卻立在一旁。
伏硯城建在伏硯山上,讓人推着木板車上去,終究費力,倒不如步行來的快。岑皛不介意徒步,劉大娘竟然願意?
劉大娘觀察着岑皛舉動,微微一笑,便帶頭走在前邊。她雖然已到了中年,精力旺盛,那腳力,便是岑皛也自愧不如。何況,這劉大娘還有些跟年輕人炫耀的意思。
岑皛跟在劉大娘身後,手裏還拿着包袱,因她之前拒絕他人幫忙,此刻亦不好令人幫着拿行李。那劉大娘兩手空空,步子潇灑,令岑皛着實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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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伏硯城下,穿過城門,沿着街道走了一段路,就到了榮府。劉大娘領着岑皛,仍走從前出入的那道門,這勾起了岑皛的回憶。
從前劈柴的地方,就在這附近。岑皛心中忐忑,悄悄瞧了一眼守門人,還是從前那幫子人,只不過同時值守的人看起來多了些。
劉大娘領着岑皛,并不往柴房去,而是穿過幾道門,經過幾個守衛,到了一個小院子。在這裏,劉大娘要岑皛沐浴更衣,說這樣才好去見人。
岑皛心內不滿,想要回頭,亦不可能了。她看着那幾個壯實的婦人,只好乖乖脫下随身衣物,在熱水裏泡了泡。那些人幫着岑皛擦洗,由不得岑皛拒絕。事到如今,岑皛只好忍氣吞聲。
榮家到底沒法正經待她,這是岑皛的想法。她認為,之所以搞這麽一出,不過是嫌她“髒”,且要檢查她随身物品,看看有沒有什麽“兇器”之類的。
岑皛猜的沒錯,當她換上那些人準備的新衣,回來一看那包袱,已經被翻找過了。一個婦人手裏拿着一把小刀,冷冷道:“這個沒收了。”
那是岑皛用來削零碎物件,平時帶在身邊。沒這東西,她會很不方便。
“憑什麽?還給我。”
岑皛不能容忍,這是把她當成什麽了?就算要暗害榮家的人,方法多着呢,一把小刀能起什麽作用?
她是這麽想,那些人可不是這麽想的。她們得了岑玖吩咐,不許岑皛将危險之物帶進府裏,所以不敢松懈。那小刀不算什麽,到底是個下馬威。
“不行。”
劉大娘出面了,她這時語氣強硬,不複在外時的平和,直給岑皛一種上當的感覺。
岑皛盯着劉大娘,一字一頓道:“還給我。”
“夫人吩咐,不許你将危險之物帶進府。此物沒收,沒得商量。”劉大娘亮出了身後靠山,随即又道:“姑娘莫要忘了,菜園子是榮家的,想要回去,也沒那麽容易。”
這就是赤/裸/裸的威脅了。岑皛不是第一次被人威脅,只是不但軟肋捏在人家手裏,自己也不得自由,還能說什麽。
岑皛以沉默相對。
她在心裏想:要殺人,撿塊石頭也能辦得到。
沉默,便是默認了,劉大娘也算知曉岑皛的脾性,便道:“姑娘梳洗完畢,就請随我來。”
這時候,連那個破包袱也用不着岑皛拿了,自有跟在後邊的人,拎在手裏。岑皛跟着劉大娘,那身新衣裁剪合身,料子也舒服,就是不甚如意,走起路來不方便。幾次險些絆倒,那些随從的婦人,也有捂嘴偷笑的。
岑皛滿臉通紅,此般屈辱,真是難受。
劉大娘領着岑皛,穿過一道道門,走過一條條長廊,所經過的地方,是愈發精致,連岑皛這樣沒見過世面的人,也覺得不可思議了。
岑皛長在山上,在田間地頭打過滾,所見的,不過是普通民房,不過能住人而已,難說精致。至于遠遠眺望那些大寨子,只覺得太擁擠了。雖然她也在榮府裏待過,目之所及,亦不過是下人待的地方,偶爾到前院,還不知如何欣賞,自然無從感悟。
自離開榮府,到菜園子過了一段時間,讀書識字,聽唐家父子講故事,見識在不知不覺中增長,再看伏硯城與這榮府,心境已大不一樣。
岑皛收羅着腦海中的記憶,覺得自己應該是到了榮府內宅,那裏才是府裏主子住的地方。想到這裏,她不禁一陣興奮。這次,岑玖要如何對她?
也許,她從心底期望岑玖善待自己,就像天底下所有的女兒期望母親好好對自己一樣。雖然之前有許多挫折,到了這個時候,仍不免抱有幻想。真要狠下心割斷血緣關系,未必能做得到。
人是矛盾的,時刻處于動搖之中。
岑皛不時瞄幾眼那些沒見過的花木,怎麽看,都比外邊的野樹野花精致,想來花費不少人力物力打理。這年頭,就是榮府的一枝花,也能得到精心照顧,這居然令岑皛産生嫉妒之情。
是的,她開始嫉妒榮府裏一花一木了。
走了許多路,終于到了一個院子外邊,劉大娘駐足,對岑皛道:“姑娘稍待,我去通禀一聲。”
是見什麽人,竟然還要通禀?岑皛老老實實地站在原地,心中十分不安。她想着,榮府那些人,擺出這種架勢對待她的,會是誰?
如果是岑玖,那沒什麽,反正她直面岑玖的次數也不少,不至于吓到了。榮廷芝、榮介亨姐弟,這兩人是怪胎,惹不起,也未必會見她。至于榮茂勳夫婦和榮巨川,應該是不屑于見她的。
這樣分析一番,只把岑皛搞得更加糊塗了。想了一通,沒有結果,劉大娘也沒出來,岑皛不禁悄悄察看周圍的建築,內心感嘆:這才是人住的地方。
劉大娘已經進去了,其餘跟随的人,都在原地等待,她們亦不發一言。岑皛覺得,這些人想看自己的笑話,愈發不敢看她們。
這不短不長的時間,把岑皛的銳氣磨去了大半。
“姑娘久等了,裏邊請。”
劉大娘終于出來了,她面容嚴肅,擺出請的姿勢,倒像是請人入地獄一般。岑皛心裏犯嘀咕,此時此刻,又容不得她猶豫,只好硬着頭皮走進去了。
才進院門,便嗅到一股子清香,也不知是什麽香。岑皛略停頓,那邊劉大娘便催促道:“姑娘,裏邊請。”
岑皛只好往前走,走到甬路盡頭,擡腿走上臺階,她看了一眼臺階下侍立的侍女,稍微定了定神,默默深吸一口氣,為什麽這時候無人提示了?
劉大娘和随從過來的婦人都停留在臺階下,岑皛不願回頭,這樣更暴露她的怯場。于是,她鼓起勇氣,邁開了步子。
踩下去的第一步,明明很輕,傳到她耳朵裏卻像打雷一般。再往前,餘光瞄到一個人,是榮廷芝。
竟然是榮廷芝,這大大出乎岑皛意料,她驚訝地停住。
那一刻,她忽然覺得無所适從。她感受到人與人的差別,她本是她甚少考慮甚至曾經鄙視的東西。
榮廷芝已經看到岑皛,她輕輕一笑,招招手,“阿皛,過來,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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