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西門吹雪摟着墨染睡去,長期養成的警醒習慣讓他感覺到,懷裏的人自始至終沒有動過。摸摸少年略微蒼白的臉頰,西門吹雪微蹙起眉頭。如果不是懷裏的人還有體溫,他都懷疑他抱了一具屍體了。

不知道為什麽會來到這裏,也不知道怎麽離開,更不知道墨染為什麽會是這樣的狀态。這種事事全然不在掌握的感覺讓西門吹雪心裏很不舒服。先前墨染還能和他在腦海中交流,現在也沒了動靜,究竟是怎麽回事?難道是複原的過程中發生了什麽意外?他撩起墨染的褲腳,虛影的邊界已經從小腿退到了腳踝。

想了想,西門吹雪攏好墨染身上的外袍,輕輕把懷裏的人放平在地上,決定再去四周看看,可就在他起身走到劍陣旁邊的瞬間,異變陡生。

數以百計的劍鋒在這短短的一瞬改變了原先整齊的排列方式,倒轉劍刃直直射向西門吹雪,隐隐的青芒帶着森然寒氣。饒是西門吹雪,也只是堪堪能避過刺向要害的幾柄劍,任剩下的那些在身上割出深深淺淺大大小小的傷口。一時間劍陣之內劍氣縱橫,血霧彌漫。

點點血珠從西門吹雪的傷口中滲出來,不及滴下便被強橫的劍氣沖散在了氣流中。偶爾血霧飄進他的眼睛,他卻不能眨眼,他甚至連反手拔劍的時間都沒有。

西門吹雪手中劍氣縱橫,一道一道和疾射而來的劍刃産生劇烈的沖撞,卻始終壓制不住劍陣發動産生的氣勢。

但以一人之力抗衡千百劍鋒,也只有西門吹雪能撐住不倒了。

閃轉騰挪間,西門吹雪瞟見墨染呈虛影的腳漸漸變成了實體,而空氣裏的血色絲絲縷縷落在他的身上,染紅了他素色的衣袍。墨染性随西門吹雪,不曾穿過顏色豔麗的衣物,這時看來,佳人紅裝,竟是別有一番滋味。

可惜西門吹雪沒有餘力去好好欣賞,那些劍相輔相成,各有進退,配合得天衣無縫,生生逼得西門吹雪全神貫注也只能保住守勢,完全沒有進攻之力。他在心裏默默嘆服設計劍陣之人的巧妙心思,漸漸專注地琢磨起其中蘊含的劍道來。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本來西門吹雪硬撐也能撐住半個時辰,誰料那些劍橫沖直撞,竟是湊巧割斷了絡住水晶心的絲縧。碎作兩半的紫水晶在慣性的作用下沿兩個方向飛出,直直撞向那些鋒利無匹的劍刃。

完全沒有思考,西門吹雪的身體在大腦下達指令之前就竄了出去,他先奔向一個方向抓住一半的心,躲過迎面而來的劍鋒,又立刻硬轉了方向去抓另一半。這一下轉的太急角度太大,不但要被自己的內力反震,也沒有了避開射來的另一柄劍的可能。

“哧”,劍刃沒入血肉的聲音悶悶地響起,雖然西門吹雪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避過了要害,但是那柄劍巨大的沖力還是帶了他一個趔趄,造成了極大的創口,用血如泉湧形容那創傷一點也不誇張。

七歲學劍,七年有成,十五歲以來未逢敵手。

西門吹雪不禁露出一絲苦笑,這大概是他活到這麽大第一次受這麽重的傷吧?從沒人能傷他至此。

可是他并沒有半點不甘。

他誠于劍,亦誠于人。劍不如人不過死,心若不誠莫要生。這是他的劍道,未曾有過半分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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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剛剛他根本沒有反應出來發生了什麽,只是身體誠于心靈,所以他去抓那顆為他碎成了兩半的心。他以為那個時候他心中是什麽也沒想的,現在靜下來才知道那一瞬間曾有驚恐劃過心間。畢竟這顆心已經兩半,若再變為碎片,再也找不見,只怕他會一輩子和求之不得悔不當初的滋味做伴了。

他咳出一口血沫,轉頭看看那邊猶自沉睡的少年,少年的睡顏沉靜美好,帶着一種讓人安心的味道。就是因為他一天一天越發的明白那孩子的情之所鐘和甘之如饴,所以才寧願受了他的束縛,也要把他放在心間吧。

意識漸漸黑沉。

如果那孩子醒來了,會不會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呢?他總想看看他滿地打滾的樣子,卻總也看不到呢。

已經無法思考。

西門吹雪緩緩跌坐在地上,帶起整個空間的震動,像是一座山梁轟然坍塌。

他的手裏,還緊緊地攥着那兩瓣藏滿了愛意的水晶。

雨聲淅淅瀝瀝敲打着耳膜,西門吹雪恍惚着睜開眼睛,眼前是素色的床帳。

頭有些疼痛,他想要動動手指,卻感覺到手臂上壓了重物。

側頭去看,餘光裏一顆墨色的小腦袋正窩在他的肩窩。順滑的黑發鋪散開,絲絲縷縷滑落在他的胸口,領口處露出一段白嫩的頸項。

他攬住懷中人的腰,稍稍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入眼的是一張漂亮而熟悉的臉,長長的睫羽,挺秀的鼻子,美好的唇形,還有醴豔的淚痣。

這一瞬間,西門吹雪覺得自己摟在那人腰間的手微微發燙,心中有暖流流淌出來,漫過四肢百骸。

懷中的人似乎受了他的動作影響,微微掙動了兩下,緩緩顫動着眼睫,将醒未醒的樣子分外惹人憐惜。

“主人~~”夢呓輕輕吐出,帶着睡時的微啞和慵懶,尾音缱绻而依戀。

西門吹雪本就深邃的眸子在有些暗沉的居室裏亮得吓人,他閉了閉眼,收緊攬在那人腰上的臂膀,低頭吻了上去。

一寸一寸嘗過那有些幹裂的唇瓣,輕輕地咬,細細地舔,然後從微啓的唇齒間探進舌去,再然後,就對上了懷中人猛然瞪大的眼睛。

西門吹雪的眼中閃過笑意,惡意挑逗起來,直把那人親得面紅耳赤,氣息混亂才停下來。他臂上使勁,讓那人翻身趴到了他的身上。

“墨染。”他冷冷的聲線喚他的名,入耳卻有着淡淡的溫情。

“嗯……主,主人。”墨染緊喘了幾口氣,讓自己的呼吸平順下來,“我,我終于出來啦~~好想好想主人~~”他漂亮的鳳眼中閃動着亮晶晶的光輝,歡欣鼓舞的樣子一派天真無邪,讓西門吹雪心動不已。

他有太久沒有看到過這樣的表情了。

在墨染的情緒感染之下,西門吹雪的眼中也閃過了淺淺的笑影,他撫撫墨染的長發,忽然想到什麽似的,擡手拉開了墨染的衣襟。

兩只手撐起趴在身上的人,西門吹雪借着微弱的光線看墨染的肩窩。那裏,繪着烏鞘奇古的劍形。

墨色深淺不一的紋身在雪白的肌膚上顯得格外美麗。西門吹雪用一只手撐住墨染,騰出另一只手撫摸這塊皮膚,溫熱的指尖摩挲過小巧的劍身,惹起懷中人陣陣輕輕的顫栗。

“主人……”墨染的聲音帶着誘人的顫抖,臉頰染上薄紅,像是誘人去吃掉的蘋果。

“怎麽提前出來了?”西門吹雪想到一年之期并沒有到。他的手順着墨染的肩膀下滑,入手的肌膚微涼,帶着讓人舒适的嫩滑感觸。

“不知道……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說到這裏,墨染眉峰緊緊蹙起,不知是被夢駭住了還是因為西門吹雪碰了他的腰線,全身狠狠地抖了一下,然後拼命往西門吹雪懷裏靠。

現在的墨染不過是個16歲的少年,沒有一點內力,所以就算他拼盡全身的力氣也不可能拗過西門吹雪撐着他的那只手。不過西門吹雪怎麽可能舍得弄傷他?幹脆收手又把人摟在了懷裏。

這又是怎麽了?西門吹雪覺得自己前十幾年的喜怒哀樂加起來乘以十都沒有最近這十個月來得多。

“主人……墨染現在是人了對不對?”聲音從懷裏傳來,悶悶的。

“嗯。”西門吹雪決定靜觀其變。

“墨染,能不能一直一直陪在主人身邊?”聲音開始猶豫而期盼。

“……”西門吹雪不知道該心疼多一些還是氣惱多一些了。傻孩子怎麽就總覺得自己卑微?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一時屋子裏安靜得吓人,然後西門吹雪就覺得胸前的衣服變得潮濕溫熱。

他強行擡起墨染的臉,正看到兩顆大滴的淚珠砸落下來。

西門吹雪從沒見過墨染流淚,如果一定要算一算,那大概只看過女娲給他的那段記憶中,最後劃過墨染臉頰的那絲亮光。那時的墨染緊閉着眼睛,面色平靜無波,渾身散發的都是決絕的氣息。

現在,那孩子正趴在他胸口上,讓眼淚肆無忌憚地掉下來,眼裏盛着滿溢出來的害怕。他是真的悲傷,以至于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想要強行忍住都做不到。靈動活潑的鳳眼飽含着水光,已經微微紅腫,臉頰上一片斑駁交錯的淚痕。他就這樣看着西門吹雪,沒有人能在那樣的眼光下無動于衷。西門吹雪也不能。西門吹雪尤其不能。

如果說那時候的那滴眼淚讓西門吹雪感到了鈍而長久的痛楚,那麽現在這些斷不了的珠子,已經讓西門吹雪體會到了山呼海嘯而來的憐惜。

他一手輕輕捂住墨染的眼睛,幫助他止住淚水,另一只手摟住墨染的腰發力,一個擰身把人壓在了身下。

“你啊……”語氣破天荒的溫柔,還帶着絲絲撫慰,然後湊到那人精致的耳邊,低沉地吐息:“就這麽想聽我說喜歡?”

身下的胸膛猛然劇烈震動起來,□在外的雪白肌膚這時候像是被誰點了一把火。墨染反手緊緊抱住西門吹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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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小劇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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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條白皙瘦削的手臂從錦被裏伸出來,搭在身邊蜜色的緊實胸膛上。

“九兒,你就不能老老實實地睡覺?”玉羅剎把宮九的胳膊塞回被裏,捏住了懷中人的鼻子。

宮九的眼睫微微顫動,抖落無限惹人憐惜的風情。他微睜開眸子斜睨過去,媚眼如絲:“我就不,你能拿我怎麽樣?拿鞭子抽我?來呀~~”

“呵,”玉羅剎一個翻身壓在宮九身上,“那我今天就不用鞭子,好好地疼你,你到時候別哭着求我。”

“嗚,玉玉~~你好壞,你看看上面,阿雪這座大冰山都能對乖寶千依百順了,你怎麽能這麽對我?”宮九假哭,手上卻沒閑着,在玉羅剎身上四處亂摸。

“阿雪他還小,不知道在這個時候千依百順就意味着沒有肉吃。”玉羅剎制住宮九作亂的兩只手,在宮九腰上掐了一把,“腰不疼了?又開始纏我。”

“疼~~”玉羅剎這一下掐出了宮九眼中的水色,也掐出了宮九的情火,他伸出舌頭去舔玉羅剎的唇,嘴裏含糊地說着,“疼死了,可是還是想要玉玉~~就只有玉玉不會傷害我~~”

玉羅剎眸色暗沉,卻只能壓住了自己,由着宮九在自己身上點火,“九兒乖,昨天做得太多了,再做你會吃不消的。”

“可是……可是人家看了阿雪和乖寶好羨慕,人家也想要~~玉玉是嫌棄我了麽?我是年紀越發大了,身子也……嗚……”

玉羅剎堵住那張喋喋不休的小嘴,真是敗給這死孩子了,随他的意好了,事後不舒坦也是他自己找的。

于是在這秋雨淅瀝的清晨,到處都染上了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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