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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字灰相比還君明珠和看朱成碧更為難得，因為配成它的材料實在是讓人匪夷所思，不知道蘇璃是在什麽情境下觸發了如此的靈感。而且若想得到心字灰，需得把将要使用心字灰的人和将要配成心字灰的材料放在一起用熱水熏蒸上六個時辰，其間熱霧撲面的悶滞感不必細說，想來各種材料的成分通過水汽鑽入毛孔也是不太好受的。然而若是練成了心字灰，好處卻是讓人豔羨的。心字灰，心字灰，關鍵在于“心”，亦在于“灰”。人每時每刻都在出汗，只不過汗量少的時候人們往往毫無所覺，心字灰發揮作用正是利用了這個原理。

練成心字灰的人，汗液中會多出一種奇妙的成分，随着汗液的蒸發散入到空氣中，和那人的心靈産生靈敏的感應。所謂草蛇灰線，伏擊千裏，心字灰的控制範圍為五裏，對于五裏之內人眼能辨的活物，練成心字灰的人均能有所覺察，并在對方做出異動的時候選擇自己喜歡的模式反擊，比如控制着心字灰凝成一線使對方麻痹，比如辨明對方方位撒上一通毒藥等等，實在是居家必備的不二良品，弱勢群體自保的必然選擇。

現在墨染就坐在大大的浴桶裏，忍着材料成分侵入身體的麻癢與酥痛，已是三更都毫無睡意。

“主人，明天午後我們還要趕路，你先回去歇着吧。”墨染因為熱氣悶結微微蹙着眉，不想西門吹雪在這裏陪着他熬着。

“無礙。”西門吹雪就坐在浴桶邊，濃郁的水汽早就沾濕了他的衣袍，但他渾不介意。他伸手撫平墨染的眉峰，又幫他抹了一把凝在臉上的水霧。

“那也好，明天動身了主人就抱着我在車裏睡覺好了。”墨染碰碰西門吹雪停留在他下颌的手背，現下西門吹雪的體溫顯然比他低得多，碰起來很舒服，讓墨染惬意地眯起了眼睛。

“宴請的名單已經定下來了，我念給你聽。”明明是個疑問句，西門吹雪偏能說成陳述句。

“好。”

“爹這邊只帶四大護法，宮九那邊應該就他自己來。”西門吹雪和墨染都不想在自己的婚宴上出現不相幹的人，宴請的賓客極少，卻個頂個的有分量，“還有陸小鳳，花滿樓并他的四哥六哥，司空摘星，朱停并他的妻子，木道人……”一通數下來，竟不過二十人。

“主人請的人中我好像還有好多不認得。”墨染轉了轉眼珠。

“我和他們中的很多人也不過點頭之交。”

“那主人為何要請他們？”

“他們都是陸小鳳的朋友，陸小鳳的朋友還是可信的。”西門吹雪揉了揉墨染的發頂，“我不想來的人太少，冷落了你。”

“墨染不在乎啊，不過說起陸小鳳的朋友，他似乎常提起老實和尚？”

“那個人，我素來不喜，你若想見見，我便添上。”

“我也不喜歡那樣的人，”墨染搖搖頭，“總覺得他的嘴巴裏說出的從來不是真話。那……九哥哥就沒有親近的人要帶嗎？銀鈎賭坊的那個假藍胡子大叔好像很想念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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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外只是那個纨绔的太平王世子，家中人也因為他身體的原因視他為異類。那個藍胡子怕是受恩于他，所以才對他多了一絲關切。”

若是陸小鳳此時坐在這裏，肯定要掌不住摔到地上再把背上的傷口摔裂了，他自認是西門吹雪最好的朋友，卻也沒見西門吹雪說過這麽多字，解釋得這麽清楚的。這一切的一切，只能說明，西門吹雪确實是不一樣了。因為心上的那個人，不一樣了。

墨染一時默然，宮九嗜虐的癖好他也是近來才知道的，但他并不覺得有什麽，可是……想到那日廳堂裏有那麽多人知道了宮九最為隐忍的秘密，心中沒來由的難受。

“他還有爹。”西門吹雪見小孩兒黯然，試圖開解。

“嗯……就像我還有主人。”墨染點點頭，微微一笑，半分澀然半分釋然，瞳眸流轉出琉璃的顏色，青澀而多情。

“那主人為什麽又獨獨請了花大哥的四哥和六哥？”

“花容醉和花樊溪在生意上和萬梅山莊有較多往來，而且他們兄弟倆一個擅毒一個擅蠱，你認識認識他們也好。”

“我還以為花家人都是翩翩君子，使得花大哥的流雲飛袖那樣的一手漂亮功夫。”聽聞花家老四和老六擅長毒藥和蠱術，墨染瞪大了眼睛。

“就像我平日會看醫書，毒藥和蠱術也不過是他們的愛好，他們各自自是有正經功夫的。”

兩人就這樣一問一答，六個時辰倒也好過得很，眼見得日上三竿，墨染總算不用蒸在桶裏充螃蟹了。

旁邊桌上的蓮花沙漏漏下了最後一粒沙，六個時辰整。

西門吹雪打開桶蓋，将墨染從桶裏抱出來，也不顧惜自己的一身白衣。

身邊的氣流忽然流動還帶着微微冷意，讓墨染不由打了個哆嗦，然而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确實和以前不一樣了。雖然一夜未眠，眼睛卻還是清明得很，身周似乎漫了一層柔紗，都能感覺到房外啁啾着的小鳥的具體位置。不過心字灰的神奇功效他還無暇探究，他更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

“主人，你這樣接近我有沒有什麽不好的感覺？”自從發現自己血中帶毒，墨染在和西門吹雪相處的時候就不自覺地帶了小心，生怕害到西門吹雪。即使西門吹雪和他說了無礙他也放不下心來。

“心字灰是由你的意識控制的，你緊張什麽。”西門吹雪一邊說着一邊給墨染擦幹了身子穿上衣服，在桶裏一動不動地呆了六個時辰，墨染現在就像一座木像，沒有一個關節管用。

“而且經過這六個時辰，你的血已經和桶中的材料發生了交換，對你有害的部分已經濾出去了，不過有一點你要注意，那血若是離了你，失了制約的溫度和環境，也是有殺傷力的。”西門吹雪又開始為墨染揉胳膊揉腿。

“那萬一不小心傷到主人呢？”墨染攥了西門吹雪的衣角。

“你桶裏還有半瓶我的血呢，”西門吹雪捏了捏墨染的鼻子，“爹其實比我擅長醫術，從小就怕我被人下毒，硬是用各種各樣的藥材把我塞成了所謂的百毒不侵。”難得的，西門吹雪提到玉羅剎的時候眼底閃過了溫情。

“所以爹親其實是一個相當溫柔的人啊。”

(那也是分人的墨寶，不久前你不是才看見他絕情的樣子……--|||)

兩人收拾好，便上了馬車踏上歸程。去時不似來時，這次還跟上了宮九和玉羅剎及四大護法，這六個人俱是騎着馬，一路吵吵鬧鬧好不熱鬧。

“許晔，難得出來一趟你能不能別再飛鴿傳書了？”龐飛嘴裏叼着根草，撇着嘴道。

“你當人人都像你一樣閑得要長毛？”沙曼白了龐飛一眼。

“嘿喲，我只是覺得真正該着急反而不急，好奇怪呀。”龐飛怪聲怪氣地道，“許晔，你不是飛鴿來飛鴿去，一直在為沙曼找夫婿吧？不然她怎麽這麽老神在在？三個月可是很短的喲~~”

“小飛，你什麽時候能管好自己的嘴巴，什麽時候世界就清淨了。”青玉側身拉住就要暴走的沙曼，一不小心被馬兒颠了一下腰，幸好許晔又在旁邊扶了他一把。

“哎呀呀，玉玉，我好苦惱。”宮九大喇喇地倚在玉羅剎身上，漫不經心地道。看看看看，人家都是一人一騎，這倆人倒好，毫不避諱的坐在一匹馬上，也不怕馬兒累着。

“怎麽了？”玉羅剎透過小窗子瞥瞥車廂裏面，兩個兒子抱在一起睡得正熟。

“不知道該怎麽搭配呀。小青玉太可人了，跟了龐飛就是人|妻受，跟了許晔就是溫潤受，就是跟了沙曼，只怕也是梨花帶雨受，嗯，當然不能把小青玉給沙曼，那丫頭太野蠻，會把小青玉玩壞的。”宮九可沒把在二十一世紀學到的好東西忘記，一開口便是拉郎配。

“你怎麽想起他們的婚事來了？”玉羅剎撫撫額頭，心中為自己的四個下屬默哀，看來他們成為宮九新玩具的命運是逃不了了。不過宮九能夠毫不在意地說着沙曼，讓他心中頗為高興。

“你看龐飛那痞樣不就是傲嬌受？你再看許晔摟了小青玉腰的樣子，是不是很養眼？”宮九故意放大了聲音說，他的上一段話帶了太多的攻攻受受，前面走着的四個人沒太聽懂，這句話的後半段卻聽明白了七八分，青玉的臉一下子就紅了，許晔則是蘊着笑看着滿面通紅的青玉，龐飛卻不知為何黑了臉。

“流氓就是流氓，我是瞎了眼才會喜歡他。”沙曼喃喃自語，眼底卻閃過一絲黯然。她一揚馬鞭，一馬當先沖了出去，一身黑衣端的有幾分潇灑。

暗衛一一邊趕着車一邊縮着腦袋，生怕宮九把自己也扯上，他可不喜歡硬邦邦的臭男人，還想娶個胸大腰細的美娘子過日子呢。看來我的命還是不錯的，至少我家主子不會這樣消遣我，暗衛一默默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