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夢

“初初，我要結婚了，你來麽？”

“什麽時候啊？”孟初初帶着一點哭腔問道。

林芸看看翹着二郎腿坐在沙發上抽煙的男人，聲音提高了一點，“怎麽哭了，遇到什麽事兒了麽？”

男人掀起眼皮看她。

“嚴重麽？”林芸繼續問道。

孟初初用肩膀夾着電話，聽從醫生的叮囑用棉簽壓住抽血的地方，“老毛病了，看了很多次醫生了，也沒看好，你什麽時候結婚啊？”

“你可得好好查一查。”

孟初初疼到眼淚就在眼眶，不想再說話，“我現在不太方便，微信聯系吧。”

“行。”林芸挂斷了電話，“哥，煙都燒到手了，不疼啊！”

林醒把煙捏在煙灰缸裏，“她怎麽了？”

“誰？”林芸假裝想了一下，“哦，你說初初姐啊，不太好，在醫院呢。”

沙發上的人摘下手腕上的一串念珠把玩了幾下，又開口問，“你婚禮她回來？”

“不一定。”林芸沉思了一會，“初初姐又是驗尿，又是抽血的，哥你說會不會懷孕了啊。”

念珠轉動的聲音停住，“懷孕了是喜事。”接着起身要走，走到門口說，“參加婚禮太鬧騰了，懷孕了也就別來了。”

林芸猜不透她這個哥哥的心，“那我再問問初初姐吧。”

砰的一聲，門關上了。

林芸嘆口氣，她這個妹妹都要結婚了，他這個27歲哥哥都還沒有對象，也是愁人事兒一件。

孟初初把亂七八糟的單子放在一旁的座椅上，拿棉簽壓出被針紮的無名指，還不敢用力壓，拿開棉簽一看，還是流血，她自己哼哼唧唧的又壓上。

一點多，抽血中心就一個值班的醫生，她前面是一個小男孩，從胳膊肘抽的血，連眉頭都沒皺一下，現在還坐在她不遠處也在拿着棉簽止血。

她心裏感嘆了一聲，男孩子就是不怕疼啊。

想起當年高考體檢的時候，整個抽血中心叫疼的都是女生，她當時吓的不敢看，醫生拿着涼爽爽的酒精在她的胳膊彎兒消毒的時候，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擦一下，她哼唧一聲。

旁邊的抽血的林醒不耐煩的說讓她安靜，出了診室卻又扔給她一袋巧克力。

孟初初扔回去，“不稀罕。”走急了，覺得有點暈，又折回去把巧克力搶回來，跟自己的同桌在路上一人一半分着吃了。

手機來了電話，她拿來棉簽，已經不流血了。單手接起電話，“喂，您好。”

“不用了，謝謝。”初初挂斷了10086的電話，拿着手裏的提取報告單的二維碼在機器上掃了一下，顯示：當前無可打印的報告，有一份正在化驗中。

重新回到座位上，小男孩已經被爸爸領着走了，又來了一個上廁所丢了化驗單的大姐，拿着尿樣重新讓醫生給化驗一遍。

剛才做彩超的時候憋着的尿到現在也沒去上廁所，背着包，拿着單子穿着大羽絨服也不方便，就這麽憋着。

用手機拍了一張被雪浸染的手指蓋照片發給樓雪，“好疼啊。”

樓雪：好吓人啊，你檢查完了沒？沒事吧？

孟初初：在這等報告單。

樓雪：檢查完了，跟我說一聲情況啊。

孟初初眼眶酸酸的，工作了這四年，她還是那種別人随随便便一句關心的話，她就會感動到想哭。

輕輕呼出一口氣，把東西都裝好，起身又去取一遍化驗單，想着取出來就直接去看醫生，取不出來就去上廁所。

單子打了出來，她拿着報告單匆匆的下樓，門口那遇到一個坐輪椅的病人，她擡着厚重的擋風簾子讓她先過。

那人說謝謝，她說不用謝，又匆匆的往B樓走去。

從早上到現在還沒吃飯，她也不覺得餓，只想快點做完檢查，看完病從醫院回家歇着。

進樓的時候，遇上了剛才一起等號的一對情侶。

女的發着脾氣：我是個病人好不好。

男生堆笑：我也是個病人。

孟初初跟他們擦肩而過，奔着二樓診室去了，診室裏做了個小女孩，剛來例假，不規律，血的顏色也不太正常，醫生說做個憋尿B超，她的媽媽不想，醫生也沒堅持。

很快輪到她。

醫生看了報告單，說着讓旁邊的男實習醫生給她開了藥，說了用量方法，“如果吃完還流血，還得來找我，不流血了，也要來找我，我給你調理一下。”

孟初初點頭，又問了一遍這個藥怎麽吃。

出了門去拿藥的時候，又想不明白該怎麽吃藥了，拿着病歷看了一眼，一點看不懂，算了，照着說明吃吧。

包裏裝不下藥了，她就塞到羽絨服的大口袋裏，戴上耳機去路對面等着開往公寓的16路車。

樓雪下班回來，初初已經炒完了一個西紅柿炒蛋。

“怎麽樣了？”

“沒問，反正醫生就給我開了藥，我已經麻木了。”孟初初洗了手，“洋蔥你炒吧。”

“慢慢調理吧。”樓雪炒菜，初初回了房間躺在床上，拿着手機玩，想起在醫院裏林芸說她要結婚的事兒。

林芸比她小一屆，從初中到高中也是一直跟着初初那幫人玩，沒想到現在都要結婚了。

初初：什麽時候辦婚禮啊？

林芸：正月初五，初初姐，你身體沒事吧？

初初：記得給我發正式的請柬。

初初：沒事，不疼不癢，就是費衛生巾。

林芸：哈哈，你心也太大了。

初初：(,,,,`)

林芸：初初姐，有個事我想求你原諒。我跟我哥說你可能懷孕了。

初初：……男朋友都沒有，我懷個鬼孕啊。

林芸：我哥這些年家裏給介紹對象他也去，但總是說不合适，我猜他心裏還裝着你。

孟初初盯着手機許久，才回來一句：裝着誰，大概也不會裝着我吧。

林芸靠在方子健的懷裏，“你說這兩人還有戲麽？”

“這些年你哥可沒提一句關于孟初初的話。”

林芸不信，“那他也沒提過別的女孩啊。”

林芸打掉方子健摸過來的手：老實點，我還要跟初初聊天。

林芸：那你們怎麽都沒有微信好友？

初初：上學那個年代哪有微信，玩的都是企鵝。

林芸拿腳蹬了一下方子健，“快點把初初的微信推薦給我哥。”

“春宵一刻值千金，不推不推我不推。”方子健又湊上，“你把你哥推給孟初初不完了麽？”

“初初姐臉皮薄啊。算了，你不推，我自己來。”林芸把孟初初的微信推薦給了林醒。

林芸：初初姐，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孟初初：問吧。

林芸：為什麽跟我哥分手啊？我問我哥好多次，他都不說。

樓雪喊她吃飯。

孟初初：陳年舊事，都忘記了。

林芸：啊？初戀不是應該刻骨銘心麽？

孟初初：我去吃飯了，改天聊。

林芸：好吧。

林芸把聊天記錄給方子健看，抱怨着，“我哥真可憐。”

“談戀愛的事說不好誰對誰錯，萬一是你哥對不起孟初初呢？人家說忘了，不挺好麽？”方子健捏捏她肉嘟嘟的臉。

“不可能。我哥不是那種人！”

“拉倒吧，上次還有一個姑娘哭着去找哥呢。”

“真假？”林芸來了興致，“說來聽聽。”

方子健：……女人真八卦。

林醒正在跟高中的老師吃飯，手機一直靜音踹兜裏。

“你們這幫子學生是我帶過最好的一屆啊，你怎麽就沒留在B市呢，偏生回這裏。”老牛一直很看好林醒，希望他到大城市闖蕩，沒想到讀完大學就回了這個二線城市。

林醒給老師倒了酒，“外面哪有家裏好啊。”

“沒出息，孟初初人家一個女孩都不戀家，你一個大男人的……”老牛喝了一口酒，“不過回來也行，現在青城發展的也很好。”

林醒笑着說，“孟初初從小就沒心沒肺的。”

“倒是。”老牛想起些舊事來，“孟初初有對象了麽？我記得高三班裏有個男生匿名給她寫情書，也不知道找着沒？”

林醒一杯酒下肚，“不知道。”

“你們也不聯系聯系，萬一處的來呢？”老牛也是為這些孩子操碎了心，一會當老師，一會當月老。

林醒搖頭，“處不來。”

“沒試過怎麽知道啊！”

兩人碰了一下又喝掉一杯，師母來電話說孩子發燒了，林醒也喝了酒，沒辦法開車，叫了一個代駕陪着老牛回家，又帶着去了醫院。

林醒交了醫藥費又辦理了住院手續，在手機上跟老牛說了一聲出了醫院。

車就扔在了醫院，這裏離着他住的地方不遠，打算走着醒醒酒。

林芸的那條微信他看了，也沒去點添加，剛流行微信那會，他加過，一直沒通過。

青城空氣很好，尤其是冬天的星星，特別亮，特別閃。

靠在路邊的欄杆上，看着遠處閃爍的霓虹燈，點煙，打火機的火被風吹的搖曳。

煙灰根本不需要抖，就會被風吹散。

點開手機放了一首《突然好想你》，那年她瘋狂的追五月天，拿着MP3一遍一遍的聽，去了KTV也只點他們的歌，給他科普他們所有的歌，他們在哪哪又開演唱會了。

“最怕此生已經決心自己過沒有你，卻又突然聽到你的消息……”

怎麽沒試過，她說不合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