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四夢

“哥哥可以當伴郎麽？又是司機又是伴郎的，忙的過來麽？”

“林芸非要讓我當，好給她丈夫擋酒。”

“你确實是酒桶。”

大學裏社團聚會，林醒每次必喝醉，喝醉了必給孟初初打電話，讓她去接他，孟初初耐着性子一次兩次，最後索性知道他去喝酒，她就直接把他拉進黑名單。

林醒不搭腔，此後兩個人再無話說。

新郎那邊忙完了，改跟着的都跟着上了車，孟初初還是坐林醒的車，她伸手去開音樂，林醒熱乎的掌心及時碰上她溫熱的手指，“太鬧了，想聽歌你就插耳機自己聽吧。”

孟初初縮回手，眼睛瞧着自己的指甲，心裏一絲絲酸澀，“好吧，真是越來越不近人情了。”

林醒沒說話，清冽的目光看着前方的婚車，不給她一個眼神。

孟初初自顧自的翻了白眼，拿出包裏的耳機，聽起歌，聲音放的很小，期許着他能知道自己的錯誤，及時悔改。

可惜，一直到新娘子家都沒有發生她期待的一幕。

林醒一停車，孟初初就拉開車門下了車，獨自往樓上走，他家她來過好很多次了，唯獨作為他女朋友的時候她沒來過。

這裏的情況也跟方子健家差不多，人擠人，每個人都在忙着搬東西，找東西。

孟初初擠過人群進了新娘的房間，房間裏有伴娘還有她的兩個朋友，以及兩名造型師正在給她做最後的發型處理。

林芸從鏡子裏看見孟初初，“初初姐，你來了呀，真是麻煩你了。”

孟初初找了地方坐下，“新娘子很漂亮啊，祝你和方子健百年和好，早生貴子。”

林芸笑，随即緊張的問道，“方子健來了是不是？”

“嗯，新郎也很帥。”

“快點快點，幫我堵住門，不能讓他輕易的進來。”林芸激動的說，“還有我的鞋子，快點，藏起來。”

藏鞋的藏鞋，堵門的堵門，孟初初也起身幫忙堵門，沒一會就聽見方子健大喊媳婦。

“外面的是誰啊？這麽随便叫人。”伴娘隔門笑着發問。

“在下方子健，特選良辰吉日來迎娶我家的嬌美娘子。”

“誠意呢？”

“誠意在這呢。”一堆紅包從門底塞進來。

伴娘又發聲，“不夠，你得唱首《老婆老婆我愛你》。”

外面也是一堆起哄的人。

外面響起歌聲，又塞了紅包進來。

林芸鋪排自己的婚紗，端坐在床上，等着他的新郎沖破重重難關來到她身邊。

“你們難為一下伴郎啊。”有人提議。

伴娘又開始喊話，“伴郎來一首歌，咱們就讓新郎進來怎麽樣？”

齊齊應好。

她們都在想讓伴郎唱什麽歌的時候，一直沒吭聲的孟初初開口，“伴郎來一首五月天的歌吧。”

伴娘看過來。

門外的方子健問林醒，“哥，會麽？”

孟初初趴在門上仔細聽外面的聲音。

如果要告別

如果今夜就要和一切告別

如果你只能打一通電話

你會撥給誰

……

《諾亞方舟》

“哥，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唱什麽《諾亞方舟》啊！”林芸喊話。

“希望你和方子健永遠沒有要告別的一天。”林醒衷心的希望。

方子健感動的叫哥，又忘屋裏塞了十幾個紅包，伴娘問了新娘的意見。

“開門吧，我想看他當新郎的樣子。”林芸低頭抿嘴笑。

門打開，沖進來一堆人。

孟初初快速的躲開，靠在牆上，看着新郎心急的去親新娘，伴娘擋在前面。

場面熱鬧，只有她身處事外。

林醒的一首《諾亞方舟》，把她唱到了2011年，那一年她對災難片上瘾，她記憶深刻的《2012》，從四川地震之後，世界上流傳這瑪雅的預言：2012年12月21日是世界末日。

她窩在他的懷裏，哭的慘兮兮的，“萬一真的世界末日了怎麽辦？”

他說，“那一天我會給你打電話，給你唱《諾亞方舟》。”

沒有世界末日，所有的人都在慶祝狂歡，她一個人窩在床上聽了無數遍的《諾亞方舟》，無悲無喜，只覺寂寞。

他站在人群裏，臉上帶着淡淡的笑，看着他的妹妹美美的出嫁。

“伴娘與伴郎來個游戲怎麽樣？”攝影師提議。

“不了不了。”伴娘擺手表示不同意，可孟初初就覺得她假。

大家夥也是看熱鬧不怕事大，不停的起哄，将伴娘往伴郎的身上推。

伴娘穿了很高的高跟鞋，不小心崴了一下，正好倒進林醒的懷裏。

“啧啧，司馬昭之心啊，哈哈。”

“要不親一個，怎樣？”

……

林醒把她扶正，問了句沒事吧。

她搖搖頭，臉紅了。

林醒看了一眼手表，“別鬧了，錯過吉時不好。”目光在人群裏掃視一圈。

孟初初故意不去迎他的目光，帶着笑看搞怪拍攝的攝影師。

新郎又找了好一會婚鞋，才抱着新娘從房間出來。

孟初初心想，方子健看着挺瘦的力氣不小。

林醒和伴娘跟在一旁。

她知道了伴娘叫湯若影，很好聽的名字，人長的也很美。

孟初初手裏拿着那個大紅包，跟在送親迎親隊伍的最後面。

去酒店的路上，她還是跟着林醒的車，後座上添了兩套喜被。

紅紅綠綠的。

“喜被為什麽要一紅一綠啊？”

“百子龍鳳被。”

“這麽清楚啊？看來是為結婚做功課了。

林醒表情淡淡的，目光都在前面的路況上，“偶然得知。”

“那……”唱《諾亞方舟》是什麽意思？

“一直說話不累麽？”

孟初初氣結，“就跟你說話累！”

久久的沉默，到酒店下車的時候，孟初初下車扶着車門，看着氣定神閑的林醒，“林醒，你心眼太小了！”

林醒也莫名的生氣了，口氣硬着回了句，“是小。”

砰的一聲，門關上。

林醒就看着她消失在視線裏，直到有人敲玻璃，“伴郎，你怎麽還在這裏。”

林醒熄火下了車。

說是送親的，其實孟初初一直沒什麽事，說好的一直跟着新娘也沒有，她在廁所門口碰見伴娘的時候直接把包塞給了她，“新娘的包，你給她拿到更衣室裏吧。”

“好的。”湯若影又回頭看她，“可以去看新娘的，就在二樓。”

孟初初拒絕了，“不去添亂了。”

湯若影笑笑，“那好吧我先去了，再見。”

“再見。”

婚禮現場很浪漫，也很感人，貌似婚禮一直這樣，她參加過幾場同事的婚禮，感覺都是差不多的。

林醒真的在發揮着酒桶的作用，一個人攬了四個人的酒。

孟初初飯也吃不下，這是早起的一貫症狀。

敬酒到他們這桌的時候，孟初初端着白開水喝了一口。

林醒就站在她旁邊。

“初初姐，不為我幹一杯酒麽？”林芸已經倒了一杯紅酒送過來。

孟初初接了，“身體狀況不适合喝酒。”又把酒放下，喝光了杯子裏的水，“祝你們白頭偕老，早生貴子。”

林芸幹笑，看看林醒，“謝謝初初姐。”

林醒卻拿起她放下的酒一口喝掉，“大家吃好喝好，感謝來參加小妹的婚禮。”

方子健也表示感謝。

湯若影小聲的問林醒沒事吧。

林醒笑着搖頭。

四個人一起離開，孟初初坐在跟幾個認識卻不怎麽熟的閑聊。

目光再沒放在林醒身上一秒。

直到四點多，婚禮才正式結束，賓客離場，孟初初早就想離開了，但是這桌上一個初中同學非要拉着她聊北京，雖然她在北京待了将近八年的時間，但是她一般都懶得出門，也不怎麽了解各項政策，幾乎都是回答不太清楚，不知道之類的話，趁着他去廁所趕緊離場，卻被方子健的媽媽叫住，“姑娘，你是送親的人吧。”

孟初初點頭。

“去我家的時候太忙了，沒顧上給你們分發紅包和糖果。”方媽媽拉着她的手帶着她往婚禮臺走，“早起很累吧。”

孟初初為林芸有一個溫柔的婆婆感到開心，“不累。”

方子健陪着林芸去換衣服了。

伴郎伴娘在臺子上跟婚禮策劃師說着什麽，感覺是在商量着他們的婚禮要弄成什麽樣。

方媽媽把紅包給孟初初，“這是喜包，得拿着。”

孟初初點頭，“那阿姨我走了。”

“要是遠的話，我找人送你。”

“很近，公交直達，不麻煩你們了，你們肯定很忙。”孟初初走出了酒店，插上耳機聽歌，往附近的公交站走去。

36車從遠處晃悠悠的開過來，孟初初掏出公交卡才想起來這是青城不是北京。

低着頭着急翻着包，尋找一塊錢，她記得前天去超市的時候收到一個硬幣。

手腕突然被捉住，“聽說懷孕了？”

36路停住，傳來好聽的女聲，“後門下客，前門上客。”

孟初初擡起頭，“是呀，該恭喜我吧。”掙開他的手，上了車。

她還生着早晨他不讓她聽歌的氣，不計被拆穿的尴尬後果撒了這個謊。

林醒站在原地什麽也沒說看着車離開，她站在刷卡的地方跟師傅解釋着什麽。

你說過早晚有天會回到青城安家的，你說你喜歡這片長大的地方，喜歡這裏的藍天白雲，北京的霧霾你早就受夠了。

還是他幼稚了，相信了童話故事。

深深的吐了一口氣，滿是酒氣，順着來時的路，徐徐走回去。

陽光很燦爛，很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