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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2-9-29 20:31:58 字數:2619

虞琯公主走到那扇門後,屏息站立。心在毫無章節地跳着,讓她完全不知道自己下一刻會做出什麽事。裏面有曲子傳出來,對她來說,那是一根繩索,拉着她忽近忽遠。

這扇門後面,就是她兩個月不見的安常大人,雖然那場會面既潦倒又蒼惶,可是她的心思卻如驚濤駭浪。

既然來了,也遇見了,何不撞上。

虞琯公主手一推,門應聲而開,曲子如風清晰地迎面而來。裏面除了彈曲子的姑娘,都看向不速之客。虞琯公主默默承受着衆人的目光,望着安常大人。

在的有三個姑娘,一位虞琯公主沒見過的大人,和安常大人一樣,都驚異地打量她。他們的驚異和安常大人的驚異是不一樣的,因為只有他認識自己。虞琯公主對安常大人的失措感到十分的安心和快樂。

安常大人沒有開口,嚴肅地看着她,然後看了一眼另一位大人,他即起身,讓三位姑娘出去,自己也行禮走了。安常大人才問:“你怎麽在這兒,誰帶你來的,不成體統。”

虞琯公主反而輕松道:“我自己來的。”

安常大人皺眉,心內有憂慮,遞給她一方絹子,“遮在臉上,我送你回宮。”

虞琯公主接過來,服從地戴上,看安常大人随便用茶水漱口,笑道:“墨哥哥,我這樣,不是更引人注意嘛。”

安常大人冷漠地看她一眼:“我看你清修的日子白過了,毫無羞恥心,不如一位尋常女子。”

虞琯公主不知道他會說出這麽句話,頓時驚怔原地,臉一下子紅到脖子,羞慚得不敢吱聲。

安常大人帶着她從偏門走,這裏和鬧市隔了一個大院子,行人少。夜幕顯得尤其濃重,虞琯公主一下子難以看見東西。奇善已經拉了馬車候在街角。

安常大人親自攙她上車,虞琯公主悄悄打量他,知道他在生氣,便不敢開口。只是人在身邊,氣息如霧,彼此的心思好似挨得親近——山有木兮木有枝,山有木兮木有枝啊。

“墨哥哥,我可以把絹子拿下來嗎,好悶。”虞琯公主對着他得後背問道,安常大人稍稍側過身看她,點點頭。

虞琯公主摘下絹子握在手中,朝他一笑,“墨哥哥,不要生氣,這件事是我做差了,求你不要告訴哥哥。”虞琯公主懇切地哀求,安常大人沒做聲,一會兒才道:“外面不比宮裏,随時有危險,殿下金軀玉體,哪裏能如此随性,該顧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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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琯公主心內明亮,乖巧地應是。安常大人奇怪地盯了她一眼,不再開口。

馬車駛在陽京大道上,車輪碾着石子路的聲音清晰地回響在黑夜之中。這個夜晚,寧靜得出奇,虞琯公主覺得。

馬車外突然有異動,安常大人和虞琯公主不約而同感應到了。

十幾個黑衣掩面的人自那堵牆後翻來,寂靜黢黑的夜裏響起了刀戈之音。奇善對突如其來攻擊的人怒斥一聲:“什麽人?”

對方一字不吐,只管揮刀揮槍砍殺而來。

安常大人掀簾看了看,向驚疑的虞琯公主說:“殿下,在這兒別動。”

“怎麽了?”虞琯公主伸手欲拉住他,人卻已躍出馬車,她探頭一看,一只大刀猝然橫在鼻尖,虞琯大驚,往後栽進馬車裏。她明白過來,有人在陽京城大街上,刺殺安常大人,或者她?

奇善将手中之劍遞給安常大人,低吼道:“大人,快上馬車,馭馬沖出去,前面是禦衛軍巡界。”

安常大人沒有應聲,手執劍柄,格開貫殺而來的刀,放下一句話:“不要拼命。”說罷返身上了馭馬位,抽鞭駕馬直向前沖。

“墨哥哥?”虞琯公主口齒不清地叫道,安常大人說:“殿下,莫怕。”

虞琯公主掀簾朝後看,夜霧濃重,早望不清後頭殺機。她強忍恐懼,發抖地抓着他的衣角,“是刺客嗎?”

“殿下,臣護駕不周,臣死罪。”

“現在還說這個……”虞琯公主後半句話生生地咽進了肚子裏,目光也如釘死在臉上一般只是瞪着前方。

那瞬間,一人自馬頭那兒淩空上翻,五尺大刀淩厲地劈來,以破軍之勢直取景瑢的胸口。

虞琯公主心中一片空茫,身體卻猛然向前撲,擋在景瑢身前。

景瑢冷戾地看向與夜同色的殺手,手中的劍刺向正在奔騰的馬屁股上,馬頓時拔身而起,将借力的刺客摔了出去,那把大刀劃着虞琯公主的後背過去。她痛叫一聲。

“殿下。”景瑢叫喚懷裏的人,她回應沒事。

兩匹馬發瘋般只管跑,景瑢使了數次力皆無用,知道馬已經失去控制,馬車搖搖欲墜,危機四伏。

“殿下,冒犯了,請抱緊下臣,我們跳出去,聽清了嗎?”

虞琯公主點頭,雙手擁緊他的身體。

景瑢尋視一番周邊景況,咬了咬牙,躍處去,以後背着地。他的脊背磕在石地上,兩人的重量使他的身體頓時失去知覺,不能動彈。

虞琯公主連忙翻身起來,“墨哥哥,你怎麽樣?”

“沒事,別動,我稍躺一下。”

虞琯公主便拉着他的手,在邊上望着他,“是我拖累你了。”

景瑢搖頭,感到背後一陣劇痛,他便掙紮着起來,人已虛弱無力,從身上抽出一瓶藥服下一顆,勉強有些力氣。

“殿下,我看看。”他轉過虞琯公主的身體,背後衣帛已裂,手指到處,一片黏熱的血。

“危及關頭,你怎麽能往前沖?”景瑢忍斥責她,她反而顧自一笑,“不是沒事嘛?”

“那把刀要真是砍在你身上,怕不死麽?”

“生死關頭,我哪裏顧得了你死我死啊?”她回頭道,景瑢一愣,垂下手,将她扶起來,“你要是今晚出事了,我的命何曾保住,所以那一刀在我身上比較劃算。殿下能走嗎,能走的話我們趕緊離開這裏。”

虞琯公主在景瑢的攙扶下勉強走了一段路,便覺得全身虛軟,冷汗如雨下,神志昏沉。而後頭響起馬蹄聲,景瑢半抱半扶地帶着虞琯公主隐進小道,摸索着至一方大祠堂內,顧不得其他躲進了牌位臺後面的草垛裏。很快就有人闖進來,乒乒乓乓地胡亂搗鼓一通。

虞琯公主緊緊抱着景瑢,耳中聽到刀戟之聲,料到彼此的性命将付諸一殇,而身邊的人,沉靜溫和,不再是眼中的幻象或夢中的白影。

周遭的聲音消下去,看來刺客是踏出了這兒。景瑢松開周敬音,欲起身撥開麥草,虞琯公主卻拉住他。

“墨哥哥,我有句話要告訴你,我不說我怕死了再難見你了。”

“殿下。”景瑢阻止她,“您不會死的。”

周敬音打斷他,“那些年我年紀小,只知道纏着你,可是聖關山七年,使我心境更加清明,七年後再見你……”

“我知道。”景瑢急匆匆道,臉色沉重地打量外界,看上去不知道是否聽進去她的衷腸。

周敬音一下子哭出來,景瑢立即捂住她的嘴巴,讓她噤聲。這樣過去半晌,外頭再沒動靜,他說:“他們大概撤走了,我們趕緊離開這裏。”便翻開草堆,抱着周敬音往外走,才跨出門檻,前方幾丈遠地方燈火明明滅滅,一對人馬奔向這邊。

是禦衛軍,景瑢松了口氣。

周敬音卻如從一個險境墜入另一個險境,垂頭喪氣,心中燃起一團大火。她任這團大火肆意燒上心口,雙手緊緊抓着景瑢的衣襟,道:“墨哥哥,我的話你聽見了嗎?”

景瑢放下她,神色淡漠疲倦,掃視一眼救駕的衛兵飄飄忽忽跑向這邊,回道:“殿下的心思臣明白了,臣只有兩句話告知殿下,你喜不喜歡我,心裏有沒有我,在我這兒,一點都不重要。我想要的,我喜歡的,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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