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更新時間2012-10-20 20:26:33 字數:3303
四月,安常大人授大衡元帥,執大衡軍印,率二十萬大軍伐陳廣宏。老話重說,安常大人乃大衡丞相,從未行過軍,也不是武職出身,江山存亡之刻擔此重任的無論如何也是輪不到他的,然而史籍如此記述,那二十萬大軍竟也沒有異心。
元統帝是清楚他的安常大人的斤兩幾何,才敢把江山賭在他身上。
安常大人與司域宮是否有仍有聯絡,暫不明晰,但是他出自那裏,只要動心思,于他而言,無所不能。再者,這個人在司域宮深學過兵法與武功,這方面不比當朝任何一位将軍差。最重的一點,元統帝相信自己可以控制這個人,相信十年前的誓言彼此心中都完整地記着,他也不能相信除他之外的任何人了。
朝中幾位将軍哪裏知道安常大人這些事,心中真是一點服氣都沒有,認為安常大人果然知妖術,迷惑得元統帝有求必應。所以安常大人第一次進軍營巡軍時,幾位将軍嚴守軍紀,打起十二萬精神搬出千樣花樣,讓其出醜也讓其知難而退,不敢輕視行軍之事。
不想安常大人到衆将面前,不宣軍營執尉将軍,徑直道:“各位辛苦了。你們應該都知曉這一次出兵的意義,所以在我這裏,與你們一起作戰,是我此生唯一且最大的榮幸。為大衡,我輕生死若歡日行歌,各位皆英雄豪傑,比我更英勇無畏,是大衡之柱。”
萬軍呼元統帝萬歲,安常大人即下令所有軍士攀玉松山,一日來回。幾位将軍還未發表任何疑意,軍士即執行安常大人命令。看來這些當兵的只有聽命的能力,沒有辨識明主的能力。
安常大人要行軍作戰,對抗戰陳廣宏,簡直是無稽之談,連他自己也是如此看待自己。他臨危受命,好似已經看見前路,勝負尚不清楚,可是他再也不能回到愛的人身邊,再也不能成為一個過生活的人。這一步,唯一清楚的是,景瑢必然輸掉自己。
景瑢出征前三天,寶嘉郡王爺秘求會面。景瑢拒而不見。
寶嘉郡王駕着小馬車等在街頭,隔一個時辰即遞折子請見。
“大人,寶嘉郡王爺又來請見了。”
“你沒跟他說清麽,我沒時間。”
“郡王他……說無論如何只要見一面即好。”
安常大人不理會,奇善兀自站了半晌,勸道:“看上去是有要緊事,大人不如去見一見吧。”
“我不想見。”安常大人憤然擱下手上的筆,走出書房,立即讓人更衣出門。安常大人狠下心腸堅決不見寶嘉郡王,實在是絕情冷漠,連奇善也看不過。寶嘉郡王焦慮的心情完全讓他喪失為父為王的尊嚴。
傍晚,安常大人自軍營處回府,寶嘉郡王攔在城外的林子路上,幾乎有讓馬蹄碾過去的決心。
Advertisement
安常大人只得與其在近郊一座廢棄小寺廟裏見面。
寶嘉郡王爺這兩年容色猝老,尤其是景珽世子一事後,發已半白,再有戰将軍謀反,陽京城內人心俱惶,他恐牽連郡王府,更是殚精竭慮,夜不能寐,怕郡王府從此一敗塗地,甚至招致滅族之禍。
自己這一生是看得見的倉皇潦倒,再沒指望,對于長子,自知虧欠太多,寧可一死以贖罪孽。
若不是景瑢對景珽之事趕盡殺絕,他何曾知道,景瑢心內的恨與苦。這些,都是他這個做父親的一手做下的孽。
寶嘉郡王看景瑢一聲不吭立在破敗的佛壇底下,面無表情的,心頓時又沉重幾分。
“景……你後日啓程,一切可備妥了?千萬以命為重,不能任性妄為。”
景瑢置若罔聞,自顧打量佛祖殘缺半身的像,拿起了香案上一支狼毫筆握在手裏。
“我問你,你為何非要請命帶兵,難道心高氣傲到無視性命麽?”
景瑢臉色陰沉,随口敷衍道:“郡王這話奇了,國家有難,匹夫有責,我的命怎樣叫不輕視?你有什麽要緊事說即是,扯這些有的沒的幹什麽?”
“你這孩子非要如此倔嗎,我知道我對不起你,你何必賭氣,糟踐自己的性命?”
“把話放敞亮了講好了,你今日是興師問罪來的還是贖罪來的?若是前者,我可以告訴你,你也捏清些自己的分量,哪裏來的資格對我橫加指責;至于後者,還是省點力氣管好你那寶貝兒子,在我這兒作秀,不是即委屈自己也讓人惡心麽。郡王若聽清我的話了,我可就先請辭了。”景瑢說着擡腳就要走,郡王爺臉色難看,眼中含淚,兇狠地叫住他:“站住!當年的事,你心中有恨,今天說出來,怎樣都随你處置,只求你不要随性為事,辜負自己辜負他人。”
景瑢站定在門檻前,怒氣如崩裂的煙火噴薄在臉上。他将手中捏着的筆生折斷,整個人因憤怒只覺得四肢百骸都震顫了一遍。
他此時此刻才是真正怒而傷心了,以至于心中一片驚慌失措,無以為繼,像個落魄的複仇者回頭道:“好大的胸懷,真是至仁至義,天下君子也。我是不會上當的,我若讓你一死以解我氣攸,你安心了,我不安心。知道為什麽嗎,因為我最大的願望就是你們每一個人,只要活着,都不安心,死也不瞑目!”
“景瑢!”寶嘉郡王怒斥一聲,不可置信地瞪着兒子,“你怎麽變得如此禽獸不如!”
“禽獸不如?是啊,你把我送到那個地獄裏,不就是指望我成為禽獸不如的怪物嗎?你讓我每天殺人屠狼,不是為鍛造一個魔鬼嗎?你讓我每天吃人血剜人的眼珠子,難道不是為我記得知恩圖報嗎?!”
寶嘉郡王被逼問得踉跄後退,跌坐在後頭的石臺上。他圓睜着眼睛,眼淚從那裏掉下來,顫着聲音發問:“你說什麽?”
“我說什麽,你認為我在說什麽?難聽的還在後頭呢,要聽麽?”
“我不知道……那個地方是這樣的……”寶嘉郡王直直地瞪着眼睛,蒼老的聲音斷斷續續飄出來,讓人覺得他似乎要斷氣了。
“我在那整整呆了七年零七個月,兩千七百六十八天,我每天記着日子,每天都覺得,你會出現,帶我離開那個恐怖的地方,我何至于讓你們厭惡如此啊。”景瑢冷笑一聲,“我今天能站在這裏,是我用刀捅進多少個人的身體把他們的頭割下來換取的,你以為我還是二十年前郡王府公子麽。我見着你們就惡心,見到你們我就想到死在我手下的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屍體,我已經連贖罪的路途都沒有了,你口口聲聲要我解恨,你明白我的恨麽!”
寶嘉郡王掩面嗚嗚哭出來,悲痛欲絕,無言以對。他此刻才明白自己此行找他的目的是何等地卑劣自私,他只為緩解自己內心的負疚,善解人意地認為可以安撫長子,可以使浪子回頭、懸崖勒馬,最好的結果即是令寶嘉郡王府對長公子失而複得。
景瑢在郡王爺的哭聲中站了一會兒,勉強打起精神,擡腳走出棄廟,到大路上來,在奇善的攙扶下,跨上馬,甩鞭而去。
寶嘉郡王爺從後頭奔來,口中喚着“等一等”。
奇善見安常大人直向前沒有停下的意思,便勒馬往後迎上郡王爺道:“王爺有事,容小的傳給大人罷。”
郡王大喘着氣眺望遠去的景瑢,用袖子拂去臉上的汗與眼淚,掏出一塊拇指大小的墨玉遞給奇善,說:“這是……本王先祖為孝齊帝打江山時戴在身上的祥雲石,你交給你家大人。他即将上戰場,希望祥雲石起靈效,也權當安心之物罷。”
奇善接了,一作揖,即翻身策馬前去。
寶嘉郡王站在石道上應着落晖,臉上尚有淚痕,望着即将消失在視線中的兒子,淚水再次流淌而出。大概他知道,那是他此生最後一次看清楚他。
陽京城出兵那日,乃壽陽公主府滿門抄斬之日,壽陽公主與陳旭在萬軍面前腰斬示衆,為讨伐反賊的軍士踐行,寓好的開始。
壽陽公主與陳旭是在梁河城遭捕,當是時陳廣宏派來接家人的人馬被當場斬殺。
元統帝聖駕送大軍至城郊十裏,百姓列長隊呼送。
安常大人身披盔甲,素日陰柔的臉也顯出铮铮英氣來,隐隐有雷霆萬鈞的氣勢從眉宇間透出。陽京城人初見他們的安常大人時他也是一身戎裝,手執長劍,馭馬穿過東城大街,百年驚豔。這是安常大人第二次披戰盔,少了少年的意氣與嚣焰。
元統帝親自斟下酒,遞到他手裏,說:“咱們這幾年相互扶持而來,非常不易。我知道你是遵諾言才留在我身邊,我在此謝謝你。德信妃日前診出已有兩個月身孕,我相信這是最好的啓示,我們這一場戰,也一定勝利的。”
他聽到元統帝這些話,對上帝王真誠的笑容,看見笑容後面沉重的憂愁與忌恨,明白這個人與十年前來司域宮時一樣,并不完全信任自己。
景瑢微微一笑,重重點頭,“陛下放心,臣誓不辱聖命,馬革裹屍。”
元統帝握着景瑢的手,緊緊壓在袖內,斂去笑意,眼中幾乎閃現淚水,“七墨,望你大捷,望你保重,朕在陽京等你。”
安常大人跨上馬,向元統帝作揖,即策馬向一裏外的軍陣馳騁而去。天下人都知道,安常大人第一次帶兵打戰,要去面對戰将軍——一個擁有其兩倍的軍力、骁勇善戰、從未敗過的大将軍。
若非上天眷顧大衡朝,該如何破這以卵擊石之運?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