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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3-1-4 21:43:49 字數:2285

軟禁于玉松,陰濕風重,苦多愁長,景瑢又是這樣的性情,若不是有周敬音相伴,幾年蕭索,恐怕難以持命。

宜靜知道虞琯心思剛強,為景瑢生死無畏,卻是身位擺在那裏——現如今,景瑢心裏哪裏有溫情蜜意,更何況面對一個帝王家的金枝玉葉。可是,也正有了這樣一位金枝玉葉,景瑢才熬過了雪冬寒春。他這樣與她形同陌路之人,大概是為防園中有元統帝的眼線——縱使元統帝毫不知情,然而自己的心卻不能不知情。

周敬音現年二十一歲,與別個姑娘很不一樣,不僅僅是因為她受人盛贊的賢德名聲,還因為她那勇敢聰慧的品性。外人看來這是個不知羞恥違背倫常的姑娘,然而她的不顧一切卻打動人心。宜靜認為,周敬音好像上神送到景瑢身邊,是與他一生相守的那個人,兜兜轉轉數年,總有心意相明的時候。

這一夜,景瑢睡下,周敬音與宜靜滅了燈火,走到外面來。兩人看明月皎潔,銀光傾洩,滿院的樹、石臺、瑤井一片白色,覺得景致美麗,天上人間,便到天井的藤椅上坐下,閑話幽幽。

正笑間,忽然從牆角蹿出一只半臂長的松鼠,合歡樹下一晃,沒了蹤影。周敬音與宜靜兩個吓了一跳,這時候不覺相視笑起來。

“靜姐姐,我以為是咱們釀在那兒的桃花酒自個兒破土而出了呢。”

“我看是姑娘你嘴饞了罷。園子裏養小東西,白天看看有趣,晚上這麽蹿來蹿去,挺遭人嫌的。”

周敬音打趣道:“前日奇善大哥就這麽說的,你們商量商量把園子清一清,再搬些花來,怎麽樣?”

宜靜紅着臉嗔道:“姑娘說什麽呢,年紀輕輕,敢拿這個取笑了。”

周敬音忙致歉,說:“靜姐姐,我是說真的,我看得清呢。雖說現在情勢不好,可是相愛之人能相守,比什麽都強,苦與樂同在,不是很好嗎?如果不忌諱,就和墨哥哥說,正經成親,好好守在一起。”

宜靜知道周敬音乃真心之言,也說得在理,自己心中的盤算大概讓她看在眼中。她嘆了口氣,說“姑娘為我着想,宜靜心內很是感激。只是,如姑娘所說,現做這個不合時宜。公子那頭不用說,一定點頭應允,可是我和他都是自從前就在公子身前伺候,明白公子一舉一動。公子身體不好,大夫的意思是僅這幾年而已……心裏又都是重事情……還有外面的局勢不知道哪天又翻出來呢……”宜靜說到後面已經泣不成聲,周敬音也默默地落淚,只說一句話:“咱們好好守在一起,一年一起過,兩年一起過,十年一起過,一百年一起過。”

宜靜重重點頭,握着周敬音的手,“姑娘,你在這,不覺苦麽?”

周敬音搖頭,眼望漆黑的房門,笑道:“最苦的,是那些日子,現在是我懂事以來最開心的時候。你看我,每天呆在他身邊,看得見他,聽得到他,世上有比這更美的事嗎。”

宜靜颔首,“公子會明白姑娘的心的。”

“謝謝靜姐姐,我現在在意的不是這個,倒是怎麽哄墨哥哥戒了合胭丸好。”她重重嘆口氣,“你說每天變着樣兒給他做好吃的,他會不會忘了吃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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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靜苦笑,“要是能忘,早可以不吃了。公子病發起來,痛得那樣,哪裏忍心不吃。還是須根除了病根才好,不知道奇善在外頭覓良醫有門路沒有。”

“還是慢慢把藥量減了罷,寧可多痛些。”周敬音咬着牙說,心內忖度方法,欲找時日出去和周毓聰打交道,讓帶宮裏的禦醫過來。

過了數日天氣大晴,風在樹枝間纏繞,溫煦舒暢。奇善進內院來,手上拿着三個紙鳶,遞給景瑢看,“廚房李家小子拿進來的,說這個時節的玩意兒,添添興味兒呢。”

景瑢看着沉吟,“給姑娘們罷,今天好天,可以放上去。”

奇善便拿出去,走到在廊下做針線嬉鬧的兩人面前,“好東西,玩不玩?”

宜靜接過來,大感新鮮,同周敬音議論哪個好看,說起要到園子裏放飛,周敬音望了望景瑢在的屋子,搖頭說不要去。宜靜知道她離不得這裏,便對奇善道:“都是漂亮的,只是我們都沒興頭,你拿給丫頭們玩罷,就在後面空地上,我們也可以看見。”

于是幾個小丫頭在後場院上嘻嘻鬧鬧地放起風筝來,不一會兒,天空上翔着三只大紙鳶。景瑢命人在廊下擺桌椅,備下茶點,坐在那裏迎着日光乘風,看那幾只紙鳶。

奇善從外院進來,手上捧着個木屜子,來到景瑢面前,“公子,前兒叫做的扇子到了,您看,扇骨子和紙料都是上好的。”

景瑢拿一把仔細打量,點點頭,“拿到書閣去。”

宜靜上來接了,收到書閣那兒,景瑢又要新茶,叫奇善坐下。

奇善受寵若驚,推脫再三,景瑢堅持,只得坐下。

景瑢今日看上去氣色不錯,臉上有笑意。他對奇善道:“你跟我這許多年,我将你當親哥哥一樣看待——你坐着——今日我有句話和你講,你且聽着。”

奇善恭謹地點頭,景瑢說:“宜靜和你是一起到我身邊的,她怎麽樣,你和我都有數。原本,我不該啰嗦,說多了也不合禮。我看這姑娘心氣厚重,為人明白,又是冰清玉潔的品性,與你也有些情分,我就多事,将她許你為妻,好不好?”

奇善聽了,慌地站起來,不知怎麽回答,手足無措地磨腳跟,最後竟跪下來磕頭,嘴巴只有謝恩兩字。

奇善與宜靜兩個的婚事很快傳遍玉松園,所有人都開始籌忙喜事。在這個深宅大院裏,難得出一樁熱鬧的事,大家自然抓住時機,好好做一場。

周敬音想必是除了當事人外最高興的人了,她說要親自給宜靜做一身漂亮的嫁衣。宜靜則感謝周敬音與景瑢的成全。

“沒有想到那一夜我們才說起,沒幾日你們的事就成了,難道是那夜月亮顯靈麽?”周敬音嘻嘻地說,宜靜紅着臉,道:“什麽顯靈不顯靈,姑娘總拿這個取笑……我并不是非要嫁的,回了公子,我寧可守着。”

“墨哥哥既然說了,哪裏能收回,他知道你們互相有情,不忍心的。”說到這裏,周敬音心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景瑢如此巧合地成全奇善與宜靜,難道是那夜聽見她們的談話了?如此一想,心跳頓時漏了半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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