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再入天策
暮春的一日,李倓來天策府做客。與其說是做客,不如說是受李亨之命前來巡視天策府。
李倓來的時候,李承恩恰巧不在天策府,朱劍秋搖着羽扇立在天策府門前迎接李倓等人。
“卑職參見建寧王。”李倓還未走至天策府前,朱劍秋早早抱拳施禮,向李倓問安。
李倓躍下馬,将馬缰交給侍從,對朱劍秋笑着道:“本王叨擾了。”
“豈敢,豈敢。”朱劍秋收回抱拳的雙手,畢恭畢敬地回道,引着李倓等人往天策府內走。
李倓輕裝簡從,只帶了三個侍從,朱劍秋一邊引李倓往秦王殿走,一邊留心觀察李倓帶來的人。三個随侍中,朱劍秋認識兩個,都是跟在建寧王身邊護衛建寧王的侍衛,還有一位朱劍秋從未見過。
朱劍秋仔仔細細地将這個生面孔打量了一番,此人看上去不過三十出頭,相貌平平,從外表看不像是個高手,走起路來腳步頗沉,輕功也是一般。等李倓一行走進秦王殿,朱劍秋才收回一直盯在那個陌生侍衛身上的目光。
朱劍秋在江湖上有個外號叫——小諸葛。李倓早就注意到朱劍秋将目光放在了自己随侍的身上,也不掩飾,向朱劍秋解釋道:“這位侍衛是父親特意撥過來保護本王的,許是朱大人第一次見。”
李倓這話剛開口,朱劍秋心就驚了一下。李倓話裏有話,一方面是告知朱劍秋自己此次來天策府并非出于己意,另一方面又告誡朱劍秋自己是奉了太子之命前來巡視天策府。太子之意即是陛下之意,朱劍秋何曾不懂?李倓話說到這份上,朱劍秋暗自後悔,建寧王心思難測,自己一時失态竟讓建寧王抓了把柄。朱劍秋沉住氣,拱手向李倓道歉:“卑職僭越,請王爺恕罪。”
向朱劍秋擺了擺手,李倓倒是一臉的不在意。他平日裏在皇都內裝慣了閑散王爺,如今在天策府亦游刃有餘。盡管李承恩與朱劍秋對他防範之心甚重,但他是建寧王,這兩人又能拿他如何?
“防人之心不可無,朱大人何錯之有呢?”李倓在朱劍秋替他安排好的座位上坐好,接過朱劍秋遞來的茶,指着旁邊的空座示意朱劍秋也坐下。
朱劍秋又向李倓作了個揖,坐在了李倓旁邊。李倓帶來的三個護衛站直了身立在李倓身後,随時随地保護着自家主人。
抿了一口茶,李倓将秦王殿來回的打量了一下。秦王殿本是太宗為秦王時所住宅邸,太宗之時建立天策府專門替朝廷負責江湖事宜,後太宗将秦王殿賜予天策,到如今已過了三四十個春秋,經過大光明寺一役,天策府在李承恩手裏發展至極致,這當中也少不了“小諸葛”朱劍秋的功勞。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李倓才開口道:“本王當年是從此處離開的長安,一晃十多年過去,如今算是故地重游了。”
聽李倓提起過去,朱劍秋微微蹙了下眉。此時此刻,李倓提及十年前與李沁一同前往西域之事并非一時感慨,李倓心裏對李沁和親最終客死異鄉之事一直難以放下,如今在天策府重提舊事,朱劍秋不知李倓何意。朱劍秋搖着羽扇的手慢了下來,心道如今也只能見招拆招了。
“卑職當年還未入天策府,昔時景象不知是何模樣?”朱劍秋正了身,使自己保持一種軍人的坐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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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倓看了一眼朱劍秋,将對方眼裏的戒備看得一清二楚。朱劍秋這個人,總是過于謹慎,這也是令李倓頭疼之處。
“當年本王是何模樣已不記得。”李倓放下手中喝了一半的茶水,身子往椅背上靠了靠,側頭望着殿門外天空,似乎在回憶當年的情景,“本王只記得那一日,姐姐美得如同天仙一般,她的眼裏沒有淚水,只有堅定與決絕。本王從不知,向來柔弱的姐姐會有那樣的眼神,後來本王才明白,姐姐那是懷着對陛下與大唐的敬仰離開生養她的故土。”
“文華郡主對大唐拳拳之心,大唐男兒自愧不如。”朱劍秋停下搖着羽扇的右手,雙手抱拳,對李倓說。
李倓看了眼朱劍秋,嘴角劃過一抹笑意:“多謝朱大人。”
“王爺客氣。”
“本王好似忘了正事。今次前來天策,是替陛下與父親向李統領詢問守軍訓練之事。陛下對閣羅鳳叛唐之事耿耿于懷,将此大任交予天策府,亦是陛下器重天策。”茶喝得差不多,李倓站起了身,透過秦王殿大門,往下望去,殿門外的廣場上剛巧有一隊訓練歸來的士兵經過,每一個士兵的臉上都是剛毅的表情,李倓不自禁地走出了秦王殿,立在殿外俯視着廣場上走過的一隊隊天策士兵。
朱劍秋也跟着李倓走了出來,剛李倓的問話他還未答,見李倓将心神皆放在了天策士兵之上,朱劍秋對李倓道:“王爺不如親自前往校場一觀,王爺親眼所見比卑職說得要清楚。若是天策府訓練欠妥,還望王爺指點一二。”
李倓知道朱劍秋打的什麽主意。南诏反唐這件事李承恩心裏清楚是誰在背後推波助瀾,如今朱劍秋讓他去指點新兵,無非是想試試自己對南诏到底是何打算。從南诏皇宮脫逃後,李倓便知道遲早會有這麽一天。那日故意留在南诏皇宮的僞造南诏王的信許是被李複撿到,這三年李承恩明裏暗裏都在防着李倓,李倓看在眼裏,并不擔憂。如今,李承恩不在,朱劍秋當先代李承恩試探自己。李倓心裏冷笑,這個朱劍秋真是讓人讨厭的很。
“還請朱大人帶路。”既然朱劍秋邀約,李倓也不拒絕。也是正巧,就在朱劍秋帶着他往演武場走的時候,有李承恩先行侍衛向朱劍秋來傳話,李承恩已經回到了天策府。
李承恩回來的時候湊巧不巧,李倓停下了步子,對朱劍秋道:“不如等等李統領,與他同去吧。”
李倓發話,朱劍秋自然領令。朱劍秋将李倓的吩咐傳給那個先行的天策士兵讓他傳話給李承恩,帶着李倓在附近轉了一圈,将天策府大致向李倓介紹了一遍。李倓似乎對此無甚興趣,四下看了看,便與朱劍秋聊起了新兵訓練的情況。
問了一兩句,李承恩就來到了李倓面前。李承恩一身铠甲雄壯威武,長槍從不離手,見到李倓也是将長槍握在手中向李倓抱拳。李倓揮手免了李承恩的禮數,指着不遠處的演武場對李承恩道:“正巧李統領來了,本王能直接問本人最好。”
“還請王爺多多指教。”李承恩正色對李倓道。
“诶,李統領太客氣了,本王哪懂得練兵之法。”李倓自嘲地笑了笑,接着道,“有李統領替本王解惑,本王回去後也好向父王交差。”
李倓又一次話裏有話。李承恩與朱劍秋都聽出了李倓話裏的意思,這個建寧王是想撇清了與南诏的關系,當真深藏不露。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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