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長歌使者
李倓猜的沒錯,長歌門門主楊逸飛派使者帶來諸多物資,支援李唐抵禦安祿山與史思明的叛軍。
李倓奉肅宗之命前來靈武行宮,一入殿就見張皇後毫不避嫌地坐在肅宗身側,李輔國躬身立在另一旁,坐在禦座上的肅宗臉色稍沉。
李倓行至離肅宗禦座還有幾步之外,剛要向肅宗行君臣之禮,肅宗揮手免了李倓的禮數。
肅宗指着立在殿下的長歌門使者,對李倓道:“未想建寧王在江湖上也結交了諸多豪傑義士,這位楊先生親自送來諸多軍需物資,朕不僅要謝長歌門,更要謝吾兒。”言罷,肅宗從禦座起身,雙手抱拳,當真要拜謝李倓。
李倓掃了一眼正在得意的李輔國,上前一步,托扶住肅宗,躬身道,“父皇過譽,國難當頭,人人當為父皇分憂。”肅宗有意試探李倓,李倓收斂鋒芒,向肅宗俯首。
肅宗哪裏是真心要謝李倓。在傳召李倓之前,張皇後指點肅宗故意對李倓做出恭謙之姿,提醒李倓注意身份。李倓看出肅宗用心,銳氣盡收,不與肅宗正面相抗。
見李倓領會自己心意,肅宗沉郁的面容才稍稍和緩一些。李倓扶着肅宗坐回禦座之上,往後退了幾步,做足了臣子的模樣。
“楊先生此番前來除了支援我軍之外,還有何事麽?”肅宗故意在長歌門使者面前給李倓一個下馬威,目的就是讓這位長歌門使者回去後禀告長歌門主,縱然長歌門與李倓交好,切莫忘了肅宗才是這天下之主。
剛才那一幕,長歌門使者看得清楚,肅宗的心思,他也全然領悟。在肅宗話音落下時,長歌門使者向肅宗恭敬地做了個長揖,恭順地道:“門主托草民前來,一來是為恭賀新皇登基;二來是為援助唐軍;三來向建寧王道謝當年救命之恩。”
“當年安祿山污蔑楊氏以墨亂政,幸得建寧王多次上書力保楊氏,楊氏才躲過這滅頂之災。本宮記得,這事應該已發生有幾年了,為何長歌門今日才會來向建寧王道謝?”張皇後撫了下耳墜,柔聲道。
長歌使者道:“門主本欲早早向建寧王稱謝,然而那時安祿山還在帝都,門主忌憚安祿山只得推遲,又何曾想會發生巨變。幾日前門主聽聞陛下登基,派草民前來向陛下道賀,為大唐貢獻薄力,同時向建寧王道謝。”
長歌門使者言辭懇切,回答的又滴水不漏,張皇後本欲借機挑撥,卻又抓不到任何把柄,只得以袖掩唇,輕笑一聲作罷。
肅宗心思簡單,使者的回話聽在耳中句句舒坦。肅宗松了松眉頭,微微笑着道:“朕有此子民,幸甚!幸甚!”
“吾皇萬歲!”李輔國立刻跪地高呼,馬屁拍得肅宗更加歡喜。
李倓與長歌門使者亦拱手向肅宗做禮。
肅宗心頭的陰郁終于被長歌門使者掃掉,肅宗囑咐李倓好生招待長歌門使者,讓李倓先行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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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出靈武行宮,李倓引長歌門使者往自己的駐營走,兩人一路未有交談。等走至李倓營帳,那楊姓的長歌門使者才開口道:“建寧王處境不佳,殿下與陛下這份父子之情怕是難以修複了。”
“楊先生目光銳利。”李倓拿起案幾上熱好的茶水,親手給楊姓使者斟了一杯茶。
楊姓使者略微颔首向李倓道謝,捧着茶杯,未飲一口:“殿下可曾想過領兵出靈武,遠離這是非之地?”
“見笑了,”李倓自嘲地笑了笑,“在先生來之前,陛下剛拒絕讓我領兵前往朔方。”
聽得此言,楊姓使者微微蹙眉,他未料到建寧王的處境遠比剛在靈武行宮內見到的更為危險。
“殿下,長歌門能為殿下做什麽,殿下盡管吩咐。”楊姓使者放下手中茶盞,目光灼灼,雙手抱拳,向李倓行了個江湖人的禮儀。
李倓亦抱拳回禮,臉上卻是一片肅殺,他道:“多謝門主,只是這件事長歌門最好不要插手。”
“可是……”使者還要再勸,卻被李倓打斷了。李倓左手在眼前緊捏成拳,哂笑道:“本王還不至于被他們逼得走投無路。”
“殿下,恕楊某多嘴,殿下本有一顆赤子之心,萬不要因為某些奸佞小人而改變。”楊姓使者看着面前沉着又冷酷的李倓,擔憂地道。
“門主親身前來,本王感激,這趟渾水,本王不願污了長歌門的名聲。門主有心,本王心領。”
楊逸飛見李倓心意已決,只得搖頭嘆息。當年李倓數次冒死進言玄宗,免去了楊氏滅門之災,如今李倓深陷泥沼,長歌門卻無法援手。楊逸飛心頭憤懑,又無法抒懷。
“王爺,這段時日我會派門人加入建寧鐵衛護衛您的安全,望王爺不要拒絕。”這是楊逸飛能想到最後的辦法。
李倓也知無法推拒楊逸飛的好意,只得點頭讓長歌門的人加入建寧鐵衛之中。
楊逸飛說到做到,命五百長歌門人以從軍戍衛大唐為由,征召入建寧鐵衛。李倓暗中将這五百人調撥至自己的親衛隊中,好生禮待。楊逸飛半月後仍以長歌使者的身份入靈武行宮向肅宗告辭,肅宗無暇再顧及一個江湖門派的使者,遂未挽留。
等楊逸飛一走,李倓暗中調出一名殺手,一路跟随楊逸飛。楊逸飛離開靈武第四日,李倓派出的殺手拎着一個鮮血淋漓的人頭出現在李倓面前。
李倓仔仔細細地将那顆人頭打量了一遍,嘴角泛出一抹冷笑。這顆人頭的主人李倓認識,張皇後為了扳倒他還真是煞費苦心。只可惜,與他李倓相鬥,張皇後還略輸一籌。
命殺手将那顆頭顱帶走,李倓掏出方巾正在擦拭指尖沾染的鮮血,忽聞帳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未等李倓走出營帳,李俶氣急敗壞地挑起了門簾,一進營帳就破口大罵:“賤人!”
“兄長說的是何人?”李倓第一次見李俶生如此大的氣,又聽李俶口中大罵,猜到了一二,“是皇後?”
“皇後?!”李俶冷笑,從袖中掏出一截斷了的箭頭丢在地上,“這就是一個母儀天下的女人做出來的好事!大唐國破,百姓蒙難,身為皇後,不為陛下分憂,倒算計起了太子,這種女人也配稱皇後?”
李俶顯是氣急了,說的話都有些自相矛盾。李倓卻未在意,俯身拾起地上那枚斷了一半的箭,那是皇家禦制的箭,箭頭上赫然刻着一個“倓”字。李倓将箭捏在手中,笑着道:“她也不是太傻,懂得一石二鳥,不,應該說是一石三鳥之計。”
“你還誇她!”李俶本是來找李倓商量的,結果李倓非但沒有生氣,倒是誇贊起了要陷害他們的幕後主使,李俶差點氣結。
李倓把玩着手裏的斷箭,故作不解地問道:“那我該如何?”
“你該……”李俶本想說該向肅宗禀告揭穿張皇後,但被李倓這一問,李俶才覺得不對,如果真的去向肅宗告狀,只有物證,就算李俶力保不是李倓所為,李倓卻無法拿出證據,相反會因為這個捏造的箭頭被張皇後反戈一擊。李俶仔細想了一想,便不再言語。
“不該。”李倓将箭頭收入袖中,對李俶道,“今日之事兄長就當全無發生過。”
“那就活該吃這個悶虧不成?”
“有時候就得吃個虧。”李倓挑了下眉,“這樣才能讓自己記得更清楚,來日才能更狠心。”
李俶看着李倓眼裏越聚越多陰沉之色,連忙搖了搖李倓:“三弟,為兄不是這個意思。”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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