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塵埃落定
雖是父子之情淡漠,但聽聞玄宗薨逝,肅宗也郁郁寡歡,原本有些不适的病體愈發虛弱。張皇後見肅宗病重,心知時機将到,竟召喚太子李俶,欲要與李俶聯手殺死李輔國。
李俶将此事告知李泌,李泌又轉告予在他府邸別院休憩的李倓,李倓将手中一枚玉質兵符交予李泌,低聲道:“李大人,這枚兵符該如何用,要我指點一二麽?”
李泌啞然失笑,這都什麽時候了,李倓還來這一手。“請先生賜教。”李泌正色起身向李倓做禮。
“太子未應允皇後,皇後必會對太子痛下殺手。如今皇後雖未握有兵權,但她是唯一能夠接觸到肅宗之人,讨一封聖旨并不難,禁軍便成了最大的威脅。将禁軍撤換成神策軍,換成原編制在廣平王軍中的神策軍,一來皇後要抓太子把柄,神策軍雖隸屬太子,但這兵權還在高力士手中,到時候全部推脫給高力士便可;二來,這些年神策軍已全部融入太子軍中,對太子忠心耿耿,對皇後恨之入骨,必然會一擊必成。”李倓頓了下,喝了口茶潤潤嗓,“李大人,在下說的可清楚?”
“李某拜服。”李泌拱手再拜,接過李倓遞來的那枚兵符,領令而去。
一直站在李倓身旁的令狐傷看着李泌離去的背影,沉着臉道:“何必這麽麻煩,我直接取了她人頭不就行了?”
李倓抿了口茶,笑着搖頭:“皇家的事情就得用皇家的辦法來解決。”
“也只有你有閑工夫這麽算計。”
“嗯,我現在大閑人一個,令狐兄可願作陪?”放下手中的茶杯,李倓右手食指輕輕彈在令狐傷的手背上,眼裏有一團火/熱的期待。
令狐傷心頭微顫,趕緊轉過頭,李倓最近越來越不知收斂。
李泌連夜入軍營調動神策軍,并勸說李俶守在肅宗身邊,以防皇後矯诏。又暗中聯絡李輔國,将神策軍與守衛天子寝宮的禁軍調換。
第二日,皇後果然按捺不住,召越王李系入宮,召集兩百太監,分發武器,準備動手。即刻有李輔國安插的眼線将皇後與李系的行動告知李輔國,李輔國領神策軍于淩霄門駐守。
李倓這兩日睡的不好,面色不如往日好看。令狐傷也未睡好,每次李倓醒來,他都會被這人吵醒。
所以等令狐傷打着哈欠将早飯送到李倓跟前的時候,李倓同樣也在打着哈欠。
“李泌剛才差人來回話了,張皇後及李系被李輔國杖殺,皇帝受驚過度也駕崩了。你那個哥哥,現在是皇帝。”宮內的驚濤駭浪沒有在長安城內掀起太大的風暴,李泌一早就差人來向李倓彙報宮內的情況,那時候李倓才剛剛睡下,令狐傷冷着臉将來通報的李府家仆給趕走了。等李倓醒來,令狐傷才将晚了幾個時辰的消息告訴李倓。
聽到肅宗駕崩,李倓眼神黯了一下,他沒有去端令狐傷遞來的粥,只是輕輕搖了搖頭:“他居然這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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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粥吧。”令狐傷将手裏的粥遞到李倓手中,并未開口安慰。李倓并不需要人憐憫,這一切都是他算好的,只是算得太狠了,往往也會傷到他自己。
“李泌回來了沒有?”李倓接過令狐傷手裏的粥,擡頭問令狐傷。
令狐傷嘆了口氣:“在外頭。”
李倓把李泌叫了進來,聽李泌将事情從頭到尾地說了一遍。李泌說完後,李倓擰眉問李泌:“神策兵符你交給太子了?”
“是,先生難道不是這樣安排的?”李泌有些擔憂,聽李倓的口氣,好像自己的判斷有誤。
李倓閉上眼,長嘆一聲,并未責怪李泌,只是惋惜地道:“罷了,既然留着就留着吧。但是你要提醒太子,別把軍權交在佞臣手中,尤其是李輔國。”
“在下明白。”李泌額間冷汗涔涔,暗道自己果然是揣測錯了李倓的用意。
這句話後,屋內再也沒人說話。屋子靜得有些詭異,李倓雙手按在膝蓋之上,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這時令狐傷給李倓與李泌的杯中重新斟了茶,先遞給閉着眼假寐的李倓,令狐傷注意到李倓眼皮下眼珠正在不停轉動。令狐傷又把另一杯茶遞給李泌,李泌哆哆嗦嗦地接過那杯茶,未喝一口。
良久後,李倓睜開眼,這才抿了一口茶,道:“李輔國,太子打算如何處置?”
“太子說李輔國靖亂有功……”李倓的話讓李泌又驚了一下,李輔國對李倓所作所為李俶親眼所見,如今太子并不打算追究李輔國,就是說李倓所有的籌謀前功盡棄。
“太子做的對。”李倓打斷了李泌的話。
李泌睜圓了雙眼,不太明白李倓話裏的意思。李倓輕輕笑了一聲,随後向李泌解釋道:“李輔國如今兵權在握,就算太子有神策軍,但能打得過李輔國的禁軍麽?現在,并非對付李輔國的好時機,而該登基稱帝。”
“那李輔國……”李泌快被李倓繞暈了,李倓言下之意是要暫時放過李輔國任其坐大,這不等于養虎為患麽?
李倓看出李泌的疑惑,伸出左手食指對着李泌搖了搖:“不出半年,李輔國必會死在自己的驕橫跋扈之下。到時候,只要輕輕地挑撥一下太子和群臣,李輔國死的未必不比楊國忠凄慘。”
“原來如此!”聽完李倓的解釋,李泌如醍醐灌頂。李倓如果未死,這天下說不定真能回到盛世。只可惜……李泌将心中的惋惜揮走,連忙道:“先生不如化身幕僚,替太子,不不,替陛下出謀劃策如何?”
李泌話音剛落,就感覺身旁一直靜默立着的人渾身散發一股淩冽的殺意。李泌趕緊閉口,埋頭喝茶。
李倓也感覺到了令狐傷的殺氣,伸手按住了令狐傷已經貼在腰間軟劍的手,搖了搖頭。
李泌喝完那杯茶就走了。
李倓起身送了李泌一程,等走回別院內,令狐傷把一個包裹丢到了李倓手上。
“令狐兄這是何意?”李倓挑眉問。
“回長歌門。”令狐傷冷冷地道。
“為何這麽匆忙?”
“再不走,你要在這裏呆多久,李輔國我馬上就能替你解決。”
“不要。”聽到這話,李倓眼中寒芒乍現,上前一步想要止住令狐傷。
令狐傷并不領情,避開李倓,越上房檐,當真要往李輔國府邸而去。“你走不走?”
李倓嘆了口氣,苦笑道:“在下有的選麽?”
寶應元年四月二十日,李俶即位,是為唐代宗。之後,代宗罷免李輔國一切職務,将其驅逐出朝廷,不久李輔國被人刺殺而亡。
廣德元年正月,史朝義自缢,燃燒了中原七年多的戰亂終于結束。
暮春,楓華谷紅葉湖邊。
身着月白長衫的人立在湖邊,沉着臉,故意與旁邊的白衣男子保持着距離。
“去揚州!”令狐傷再一次強調。
“成都。”李倓堅決地道。
“揚……”
李倓懶得再跟令狐傷辯,直接把人壓在了樹上。
令狐傷放棄掙紮,自己可欠着李倓一條命呢。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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