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35】
母後?
此言一出, 三女皆是震驚。
蕭家兩位千金驚訝多些,難道這位就是奉旨出宮,在淨蓮寺修行的繼後?
而卿佳雪的目光則死死地黏在女子那遮擋住容貌的幂離之上, 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面紗之後的人, 竟然是二姐。
二姐不是觸怒了陛下, 被逐出皇宮,永遠都不會回來了麽?怎會隐居在此處?還與陛下如此親昵?
三人之中,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蕭觀音。
少女伏地叩拜,擡眼時, 一張小臉巧笑嫣然。
“臣女拜見太後娘娘。拜見陛下。”
她一雙杏眼圓睜,頗為仰慕地望向那抱着孩子的女人, “臣女之前便對太後娘娘深感向往, 只是蕭家此前不在京畿,一直未能得見。不曾想,今日有緣得見娘娘鳳儀。”
她說着話,眼角餘光,偷偷瞥向新帝,觀看對方的反應,“不知此處是娘娘修行之地,貿然闖入有失恭敬, 還請娘娘和陛下,莫要嫌棄臣女失禮才是。”
她輕聲細語,明媚的小臉帶着自責之意, 只怕是個人都不忍心責怪。
卿柔枝本就無甚架子, 失不失禮, 她也不大在意。
只微微颔首以作回應, 見這外面天寒地凍,三位少女都冷得鼻尖泛紅,尤其蕭觀音,纖細的身子弧度輕微地顫着,不由得生出恻隐之心,輕啓朱唇,剛想請進來坐坐。
身旁那人就像摸清了她心思似的,輕聲道:
“母後生性喜靜。既知打擾,怎麽還不離去,平白在此好生聒噪。”
蕭觀音唰地擡頭,不可置信地看向說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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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父親是新朝重臣,陛下無論如何,也該賣她父親幾分薄面,怎麽、怎麽開口便要趕她們走?
她蕭觀音自恃美貌,京中兒郎見了她哪個不是捧着供着,何時受過如此辱沒,一時間僵在了那裏。
泉安眼觀鼻鼻觀心,這位蕭家娘子不知內情,可說的每句話每個字,都在戳陛下的肺管子。
太後?哪門子的太後,陛下若是真心想奉這位坐上太後之位,就不會大老遠追到淨蓮寺來,還掩人耳目地辦什麽祭神大典。
就在這時,一道細弱的聲音傳來,“二、二姐。”
影子一樣單薄的卿佳雪鼓起勇氣,怯生生道,“二姐在此修行,是綿綿不懂事,擾了二姐的清淨。不若,把綿綿還給臣妹吧……”
她一副害怕被責罰的樣子,仿佛她口中的二姐,是個多麽厲害的人物,聽得蕭家姐妹倆暗暗心驚,莫非,這位繼後不似傳言那般,只是個以色事人,沒什麽手段的女人?
卿柔枝還沒怎麽,褚妄便是淡淡一哂。
“二姐?”
卿佳雪立刻紅了眼圈,身子轉而朝向陛下,沖他磕了個頭,“不不,不是二姐。僭越之罪,臣女甘願領罰。還請陛下息怒。”
懷裏的小團子扭了扭肩膀,糯糯道
“我不要回去。”
“綿綿……”卿佳雪聽了這句話,幾乎掉下淚來,她容貌清秀,臉色在飄搖的風雪中蒼白欲碎,頗有幾分病美人的風姿,“跟姐姐回去吧,母親找不見你,怕是要急壞了……”
蕭觀音捏着帕子的手微緊,冷冷瞥了一眼梨花帶雨的卿佳雪,旁人看不出來,她跟在母親身邊管家多年還不知嗎?
無非是些以眼淚博取男人憐惜的手段。
庶女就是庶女,哪怕從小在嫡母身邊教養,骨子裏還是流淌着卑賤的血液,就連手段都如此上不得臺面。
衆女的暗潮洶湧,卿柔枝一概不知,她抱着綿綿抱得手酸,身體重量微微往一旁傾斜,旁邊适時伸出一雙骨節分明的大手。
“母後身體虛弱,怎可勞累,朕來吧。”
他聲線平平,一截手腕從玄黑的衣袖下露出,皮膚光滑,似玉又似雪,惹得幾道目光直勾勾往上瞧。
卿柔枝有些猶豫,綿綿是臣子之女,他是天子,身份有別。可當着這麽多人的面也不好駁了他的面子。
“你當心着些。”她猶猶豫豫,怕褚妄一個耐心耗盡,就把她親妹妹給摔了。
褚妄哪裏不知她在擔憂什麽,只穩穩地接過。
他身影高大,手臂有力,抱着卿綿綿完全不費力氣,不像她抱着沒一會就手酸得不行。
也不知是不是方才特意觀察過,他抱着綿綿四平八穩,就連姿勢都極标準。
而綿綿在他懷裏也意外的乖順,并未如她想象中那般害怕地哭出來。
他的親和力不止在下屬面前,對小孩也是極有效用的,任誰看着他這副模樣也聯想不到,他骨子裏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暴君。
衆人只看着,新帝不知低聲說了什麽,便從女人懷裏把孩子接了過來,一眼看去,竟是像極了一家三口。
蕭觀音的孿生妹妹蕭容音,此前一直沒有說話,看着這副場景,被心頭突然萌發的感想吓了一跳。
不由得臉色一白,緊緊地揪住裙邊。垂着頭,不敢讓任何人看出自己的異樣。
其中臉色最難看的,當屬卿佳雪,蕭觀音好歹得了陛下一句話,而她,陛下竟然連看都不看一眼,上來就問她僭越的罪。
就因為她是庶出麽?卿佳雪幾乎咬碎一口銀牙。
“陛下!”她再次出言,喚住轉身的男人,“綿綿一個人在這裏,臣女實在放心不下。何況就這麽回去,母親那邊,臣女也無法交代……還請陛下開恩,令臣女留下來照顧小妹。”
男人抱着卿綿綿,漠然道:“回去告訴你母親,人,朕留下了。若實在不放心,便請夫人親自上門吧。”
卿柔枝卻有些不悅,卿佳雪那番話,就好像她這個與綿綿同父同母的親二姐不存在似的,也不知是否母親的授意。
卿柔枝心情不好,便懶得再看這場鬧劇,轉身走進裏屋。
褚妄臉龐微側,眸光追着她背影。
“陛下。”見男人半點沒有搭理她們的心思,蕭觀音徒然生出一絲濃烈的不甘,不顧妹妹扯住自己衣角的動作,猛然站起身來。
父親明明說過,陛下是最重視他們蕭家的,怎會如此冷落蕭家正房嫡出的她們?
只是她剛追上一步,渾身就被一股寒意所籠罩。
九五至尊的目光,釘在她邁出去的,那只四色錦制成的繡鞋上。
确切地說,他并不是在看她的鞋子。而是,在看她的腳步。
蕭觀音的腳剛剛踩在第一級的臺階之上,因為他的目光而生生頓在那裏,沒有邁出第二步。
那人死死盯着她的腳底,像是在看什麽髒東西。
蕭觀音心頭大震!
幾乎是下意識地,她收回腳尖,“噗通”一聲跪了下去。她以為是未經允許而貿然起身,惹他不悅。
“陛下恕罪……”她下意識地求饒。
“泉安。”
涼薄動聽的嗓音震蕩耳廓,卻只有兩個字。蕭觀音惶惶然擡頭,那道高大的身影已經沒了蹤跡。
泉安一抹頭上冷汗,就在剛剛,饒是見慣了大場面的他都差點喊出聲來——
他毫不懷疑蕭娘子再往前一步,這條腿就會當場斷在這裏!
也不看看這裏是什麽地方,陛下金屋藏嬌,哪容外人染指半分?
就連他要靠近,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脖子夠不夠硬!
蕭觀音還有些緩不過神來,回想方才陛下的眸光,只覺哪裏說不出的怪異。
三位少女,被泉安恭恭敬敬地請了出去,話裏話外隐晦地提點她們,今後不要輕易靠近此處。
沒得稀裏糊塗把命丢了,還不知道是為什麽。
蕭觀音一想起陛下那個眼神,心裏就發怵。她捏着帕子的手止不住地發顫,一人當先,在前面快快地走了幾步。
猛地,她頓在那裏。
她沉聲,“容音……你是不是也覺得,哪裏古怪。”
她眸光鎖住孿生妹妹,這個妹妹先天不足,腦子也沒那麽聰明,樣樣遜色于她,可直覺卻是異常的準。
容音沉默片刻,小聲道,“我瞧着陛下與娘娘,不像繼子與繼母。說句大逆不道的,倒是像那……尋常夫妻。”
說罷都覺得悚然。
莫非,宛京那些隐隐約約的流言,是真的?繼後與新帝……他們真的有首尾?
她們轉過頭,一齊看向從出了竹屋,便一臉失魂落魄的卿佳雪。
“你二姐,是個什麽樣的人。”
蕭觀音回憶起那白紗飄飄下依舊窈窕的身姿,聲音聽不出情緒,“我聽說她姿容絕世,極為美豔。”
蕭觀音知曉,她這副容貌,被京中士子們,追捧為宛京第一美人。此前她一直洋洋自得。
直到十六生辰那日,有一老宮女見了她,竟然失神片刻,道她像了繼後三分。
從那時起,她便對繼後産生了好奇。
卿佳雪輕聲道:“二姐十六入宮,迄今已有七年。”
她點到為止。
想必是,年老色衰。
蕭觀音臉上揚起一個明媚的笑容。
遂也不再管她,拉起妹妹的手,“我們走。”
她還要去準備祭神大典上穿的衣裙,定要驚豔衆人,若能得到陛下的青睐,挽回今日失禮的形象,那是最好不過。
卿佳雪看着兩個少女相攜離去的背影,腦海裏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那日她随母親進宮,在白梅園所看到的場景。
男人吻着女人,看向她的眼神,那樣愛憐,那樣癡纏。
她唇邊洩出一絲極輕微的冷笑,
正主好端端地在那,你一個贗品,怕是永遠都沒有上位的那一天。
隐秘而快意地想着,才勉強壓下那股不被重視的怨恨。
……
卿柔枝取了幂離,坐下剛倒了盞喝到一半,褚妄便抱着卿綿綿緩步走進。
“陛下好大的威風,”卿柔枝不鹹不淡道,“她們不過尋我說幾句話,陛下連這等小事,都要管嗎?”
“尋你說話?”
褚妄唇角微勾,似笑非笑,“是尋你說話,還是別有所圖,娘娘當真看不出來嗎?”
醉翁之意不在酒。
卿柔枝深宮多年不是白待的,只是她并不覺得有什麽。
“年少而知慕艾,她們不過是敬仰陛下,并無錯處,陛下總該……”斟酌着詞句,以免惹他動怒。
她倒是習慣了,吓着小妹就不好了,“過回尋常兒郎的生活。”
卿綿綿只覺抱着自己的手臂猛地一緊,勒得她肚肚好痛。立刻眼淚汪汪地看向卿柔枝,大有求救之意。
“我來吧。”
卿柔枝掃過對方緊繃的小臂,便知綿綿不好受,不禁嘆了口氣,這人怎麽還是這樣不聽勸。
褚妄卻避了避,嗓音清冷道,“多大的孩子,還時時刻刻要你抱。”
他一彎腰,把綿綿往地上一放,小姑娘眨了眨眼,不理解發生了什麽,她怎麽就被扔下來了。擡頭看看姐姐,又看看這個漂亮的哥哥,一臉茫然。
居然沒哭。
卿柔枝都有些佩服這個小家夥。
褚妄突然道:
“後日祭神大典,母後也來看看吧。”
卿柔枝偏過身子,揉着額頭,“我就不去了。輕瀾也說我風寒未愈,需要好生将養,不宜走動。”
皺眉道,“這才沒坐一會兒,我就有些頭暈胸悶想吐,”
她看向門口,毫不留情地下達逐客令。
“就不留陛下用膳了。”
說完也不看褚妄反應,低頭摸摸小孩軟乎乎的臉,“綿綿想吃點什麽?二姐給你做,好不好?”
褚妄也未有不悅,只點點頭,邁步就要往門口走去。
卻突然被兩只胖乎乎的小手拖住了腿,低頭,一團毛茸茸正眼巴巴地朝他張望着。
小家夥突然從眼前溜走,卿柔枝還有些沒反應過來,一擡眼,就看到綿綿扒拉着皇帝,在他繡着龍紋的袖子裏摸索。
她心髒頓時提到了嗓子眼裏,卻見那胖乎乎的小手,居然從他垂落的衣袖下,摸出一個毛團,還在不住彈蹬着。
定睛一看,赫然是只兔子。
男人修如梅骨的兩指夾住兩根毛茸茸的長耳朵,提了起來。
綿綿着急想夠,卻是死活也夠不着,急得抓耳撓腮:“我要這個!”
那人低磁笑道,“應哥哥一件事,哥哥便把它給你,如何?”
卿柔枝還沒來得及捂住小妹的嘴,綿綿便滿口應下了,“好的好的!”
卿柔枝頹然地坐了回去。
歷來祭神大典,都要選一個祭神童子,多由皇族公主擔任。
可當今天子一無妹妹,二無親女,祭神童子上承天意,血脈尊貴,郡主,縣主的身份萬萬不夠。
本以為今年童子的位置就要空缺出來,誰知新帝一句話,便将這項殊榮給了卿綿綿。
卿柔枝有些吃驚,可更讓她吃驚的是,他竟然知道綿綿是追着這只兔子,才闖進的竹樓。
他什麽時候觀察到的?這兔子又是什麽時候,被他揣在袖口的?
只覺幾乎每一件事,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卿柔枝想得出神,便沒注意到身前陰影籠罩。
“別動。”
龍涎香舒緩彌漫,男人俯身靠近,呼吸掃過她的面容,白皙的指尖按在她衣領上,再慢慢往下。
他拈起幾根白色絨毛,在燭火中眯眼觀察着。
卿柔枝立刻明白,她剛剛抱着綿綿,身上自然沾染了兔毛。他定是根據這個猜出,綿綿在追一只兔子。
不過片刻,卿柔枝驀地一陣羞惱。
只因那兔毛不偏不倚,正好黏在她胸口的位置。
方才當着衆人的面,他目光都在看哪裏?!
褚妄瞧向她的眼神卻是清澈得很,好像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什麽,“母後怎麽了?臉色這般紅。”
說着伸出手來,好似要來摸她的臉。
卿柔枝連忙擋住,與此同時,正玩着兔子的卿綿綿看到這一幕,猛地捂住雙眼,大聲道:
“羞羞!”
卿柔枝強壓着羞惱,跟他說正事,“祭神大典,我也去。”
她不放心綿綿,得在一旁看着才行。
褚妄手卻堪堪掠過她肩膀,落在桌面,修長的五指握住杯盞。他身量高大,好似将她圈攏在自己懷中。卻始終隔着一臂,若有似無的疏離。
淡淡瞥她一眼,“方才兒臣邀請母後觀禮,您不是還不情不願的嗎?”
說着,嘴唇貼着她剛剛貼過的地方飲下那杯殘茶。喉結上下滾動,吞咽的聲音異常清晰。
卿柔枝一僵,耳根控制不住地發熱。
見她面上起了惱意,他才不緊不慢地笑道,“母後難得好興致,兒臣豈能不孝。”
他在她對面坐下,幽幽嘆道,“只是兒臣處理事務至今,肚餓無力,怕是不能拟旨了。”
“……”卿柔枝咬牙,“陛下如不嫌棄,就請留下用膳吧。”
褚妄手撐在臉側,漆黑的眼珠盯着她,緩慢勾唇。
“母後的手藝,自然是不嫌棄的。”
卿柔枝麻木地站起身,就連想讓歸月代勞的想法,都被他一句話給掐滅。
“勞煩陛下照看綿綿。”她轉身去往竈房。
一刻鐘後,一碗素面,清湯寡水,被她擱置在他面前。卿柔枝道:
“陛下請慢用。”
綿綿端着自己的面碗,提着筷子戳了戳黃澄澄的荷包蛋,又挑起那根根分明的雞絲,小貓似的吸溜起來。
卿柔枝之前用了點心裹腹,實在沒有食欲。
眼下端着碗苦藥,小口小口地呡着。
褚妄倒是半點不嫌棄這碗素面,往常行軍時軍糧不足,連草根都刨出來吃過,這又算得了什麽。
他舉止優雅地用着膳,時不時看她一眼。
綿綿坐在二人中間,捧着面碗喝湯,喝完,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忽然落在褚妄的碗中:
“哥哥,我還餓。”
“咳咳咳……”卿柔枝被藥嗆到,捂嘴一陣咳嗽,“什麽哥哥,他是你外甥。”
“外甥?”褚妄挑眉。
他今夜脾氣難得好,倒也不計較這話,只沖綿綿攤開掌心。
卿柔枝掃了一眼,竟然是糖。
這人身上藏了個百寶箱嗎,怎麽什麽都有?
“見你藥苦,本想喂給你吃。想來娘娘正惱我,也不願吃我給的東西,”他語不驚人死不休,“只能賄賂賄賂小姑娘了。”
卿柔枝咳嗽得更厲害了。
她想起那時生病,模模糊糊間有人給她喂了東西,難道是他?
那昨夜那個夢……
她臉色頓時變得古怪。
“謝謝哥哥!”卿綿綿得了零嘴兒,笑得眉眼彎彎,還不忘分兩顆給卿柔枝:
“姐姐也吃!”
卿柔枝瞧着,不由自主捏了一顆到嘴裏,熟悉的甜味在舌尖綻開。
那一夜,果然是他。
人要為自己的妄念,付出代價。
他的妄念,是江山,和她。為此他付出過光明。付出過三年的流徙。
終究,得償所願。
卿柔枝微嘆,“陛下如今,又想得到什麽?”
“娘娘覺得呢?”
他手撐下颌看來,眸光蠱惑。卿柔枝默默別開視線。
“陛下曾說,人要靠掠奪和籌謀,才能獲得想要的一切。”
“其實,不是的。至少在人心一事上,不是如此。”
她輕聲道,“唯有真心,才能換真心。”
“真心?”
褚妄的手慢慢放下,身體微微往後靠,眸光如月華,輕緩地流連在她姣好的側顏上。
他為對方做了什麽,他就一定會讓對方知道。
他不是會默默付出的那種人。他對一個人好,勢必要從對方身上索取相應的回報。
時刻僞裝,計較得失。他就是那樣的人。
褚妄垂下眼睫,燭火映照下,他眉眼若冰霜。神情顯得有幾分落寞。
“真心是什麽?”
他近乎喃喃地發問。
卿柔枝聞言看去,一瞬間好像看見了那年大雪之中,蜷縮在牆根的,傷痕累累的少年。
他問她:
“怎樣才能活着?”
“真心是什麽?”
一雙眼瞳黑白分明,沁人心脾。哪怕與她有過抵死的糾纏親密,也帶着年少時蠱惑人心的純真感。
卿柔枝指尖一顫。
“笨蛋哥哥!”
卿綿綿握住小拳頭,嘴裏塞着糖,嘟嘟囔囔地發表感言,“真心就是不要騙人!不要兇兇!兩個人,好看的一起看,好吃的一起吃,好玩的一起玩嘛。”
她跟隔壁的元滾滾就是這樣的。
一語驚醒夢中人。
卿柔枝與他視線交纏在一處,又各自淡淡地移開。
或許他們之間就是有太多的欺騙和算計,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倆人都有些沉默。
“天色已晚。陛下,請回吧。”
她起身,裙裾若水紋蕩漾。
……
夜裏,好不容易哄睡了卿綿綿,剛将半個身子泡進浴桶裏,門便“吱呀”一聲,被人緩緩推開。
以為是歸月進來添水,她剛想讓人過來給她擦擦背,身後卻久久沒有動靜傳來。
卿柔枝蹙眉回眸,卻是一驚。
男人倚在門邊,一身墨黑龍紋長緞,外着銀絲披挂。一頭綢緞般順滑的長發高高束起,明珠玉冠扣下,青絲逶迤。
燈火旖旎間,他垂眸睨來,眉目潋滟,薄唇微翹。
相顧無言,沒有那些個要死要活憤恨糾纏的情緒。
只是那樣對視着,空氣中滌蕩着若有似無的暧昧和難以消弭的欲.望。
作者有話說:
女配手拿宮鬥劇本
男主:別來煩我,正哄老婆呢
女主:看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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