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3)

子确實好,要說送小狗子一個小媳婦,他們還真信。

“那當然。”小狗子一擡頭,在他心中沒有什麽人比陳樂長得更好看了。

這時候,陳樂已經洗好澡穿上衣服了,只是衣服穿了這麽些天也都有些髒臭,可除了這身衣服他就沒別的好穿的,也只好将就了。

小狗子和這人說話着,但為防萬一,早留了份心注意着陳樂那裏的動靜,水聲停了沒多久他就知道陳樂差不多洗好了,又過了兩分鐘,他就不管旁邊的村人,直接走向陳樂那裏了。

陳樂還不曉得附近有人在,他赤着腳小心翼翼地走着,生怕踩到小石頭把腳割傷了,沒走兩步路前面就被堵住了。

“你——”對于小狗子的突然出現,陳樂是意外的,他頭發還沒幹,濕漉漉地滴着水,整張白淨的臉疑惑地望着小狗子。

小狗子給他瞧得臉一紅,只是他臉本來就黑,就算紅了也看不大出,他接過陳樂手中的桶和毛巾,彎下腰拍了拍自己的背:“上來。”

陳樂猶豫了下,跳上他的背,沒辦法,地面又熱又凹凸不平的,他腳踩着實在難受,而且剛洗好沒多久呢,再要弄髒也麻煩。

小狗子背着陳樂往前面走,之前被他抛下的那個村人趕緊走了出來,好奇地看他背上背着的小孩:“喲,小狗子,這就是你小媳婦?”

小狗子點點頭,陳樂把臉埋在小狗子背上沒敢擡頭,雖然那句小媳婦讓他聽着很讨厭,但他也怕這些莫名其妙的男人,在爸爸來救他之前,他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村人不死心地想要往小狗子背後仔細看,小狗子感覺到自己背後緊貼着的陳樂,就知道他害怕了,就沒再管村人,只說:“你和大家說一聲,我媳婦找到了。”

也沒說謝謝,就背着陳樂走回家了。

村人倒也沒覺得他不禮貌,他們村的人都這樣直白,有話麽就要直說,客套話講來講去的也聽着煩,只是沒看到那個所謂的很漂亮的小媳婦,他總是覺得有些心癢癢。

小狗子把陳樂背回了家,小心地放在了床上,又給他擦了擦腳,這才出去。

陳樂沒有鞋,也只能窩在簡陋床上發呆。

他心裏其實有些煩的,他都被綁架走好幾天了,爸爸還沒找過來,而現在呆的這個地方都是陌生人,要什麽沒什麽,就連塊肉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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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點也不想留在這裏,可只有他一個人,難道要他自己逃出去嗎?

小狗子放好東西進來的時候正見到他一副發呆的樣子,就甩脫了鞋子跳上床湊到他身邊問:“小樂你怎麽了?”

陳樂剛洗完澡,身上幹幹靜靜的,更稀奇的是還透着股淡淡的奶香味,可舒服了,小狗子不由地就把鼻子往他脖子裏拱。

和小狗似的。

陳樂被他弄得癢癢的,而且小狗子都不知道幾天沒洗澡了,身上難聞得很,他實在受不了了,就說:“你走開,臭死了。”

他說話很不客氣,但不知怎麽的,他就是覺得無論自己說什麽小狗子都不會對他怎麽樣。

小狗子果然沒氣他,只是嗅了嗅自己的衣服袖子,又往陳樂身上看了看說:“好像是有點臭。”

“你幾天沒洗澡了?”陳樂挪開點問。

小狗子被他問得愣了愣,然後開始掰手指:“一,二,三……”

數到最後他眉頭皺得死緊,兩只手數來數去的就是數不大清楚,只能抓抓頭:“我記不得了。”

8、被吓着了

陳樂一愣,馬上離他好大一段距離,嫌棄地說:“你怎麽這麽惡心啊,連澡都不洗,你不覺得髒啊?”

“不髒啊。”小狗子看着他說,“我每天都有洗把臉的,有什麽髒的。”

陳樂張大嘴看着他,實在不知道說什麽好了,就覺得他各種髒。

最後陳樂一翻身離他更遠了:“沒洗澡別靠近我。”

“為什麽?”小狗子不樂意了,“你是我媳婦,我怎麽不能靠近你啊。”

“你不洗澡,不講衛生,細菌肯定很多,我才不要和髒小孩靠在一起。”陳樂覺得這個地方更加不順眼了,這個小狗子都不洗澡的,簡直太髒了。

小狗子沒聽懂,問:“細菌是什麽?好吃嗎?”

“細菌……”陳樂說得有些猶豫,其實他也不知道什麽是細菌,不過電視裏都說如果不洗手會有細菌,不洗澡就更會有細菌了。

小狗子看他拉長聲音半天都沒說出話來,就說:“你看你也說不出來吧,說不定這個細菌是好東西呢,你看我都不洗澡,身體就很好,比你壯多了!”

陳樂有些生氣,他以後也會很壯的,就問:“你幾歲啊?”

小狗子“啊”了一聲,又開始掰手指了,依舊是掰了半天也沒算出結果來。

這下子陳樂有些看明白了,就問:“你是不是不會算術啊?”

小狗子臉上紅黑交錯,他想不明白了,怎麽自己總是被媳婦嫌棄啊:“不會怎麽了!反正、反正我會算錢就對了!”

說來也奇怪,小狗子這人,就連簡單的加減乘除都弄不大清楚,但一碰到和錢有關的事,他腦子又靈活得比計算器還準。

“你會算錢怎麽就不會算術啊。”陳樂才不信,想着自己比起小狗子來還是很聰明的,就給他說,“你看啊,這個是一,這樣就是十一,這樣是……”

陳樂在班裏一直都是助人為樂的三好學生,眼見着小狗子竟然連算術都不會,忽然之間就上湧出一股自豪驕傲的情緒,忍不住給他講解起來,小孩子之間交流的方式遠不是大人所能理解的那樣,但相對于大人那樣系統地教學,這樣手把手對話顯然更有效果。

原本對于算術暈暈乎乎的小狗子在他講了一會兒後,竟然一下子開竅了。

“媳婦兒你真聰明!”小狗子毫無保留地誇自家小媳婦。

陳樂憋屈了好幾天,今天終于有一種回到過去被人稱贊的感覺了,連小狗子喊他媳婦都忽視了,揚起小腦袋說:“我本來就很聰明,哼。”

那小模樣驕傲的呀,看得小狗子眼睛都亮了。

媳婦兒越來越好看了。小狗子想。

“那你算算,你幾歲了?”陳樂反應過來,又問他。

小狗子想了想,說,“我今年11歲了。”

“啊?”陳樂喊出了聲,皺眉看他,“你騙人!一定是你算錯了!”

“我沒騙你。”小狗子說,“我就是11歲,媳婦你呢?你幾歲了啊?”

陳樂不說話了,他好不容易舒服一點的心又開始難受了。

他也是11歲來着,怎麽一樣大的年紀,小狗子就比他壯比他高?太不公平了。

小狗子看他臉色不好看,就小心地問:“你不會比我還大吧?”

山裏的男人總有一股偏執的迷信,就是老婆一定不能比自己大,這樣才能壓得住,要是媳婦年紀比自己大,就不容易壓住了。

陳樂看了他一眼:“才沒有呢。”

小狗子悄悄松了口氣,還好不比自己大,不然就不好壓了。

他心裏想着,就不由地有些舒暢,想往陳樂那裏蹭,陳樂心裏還在不開心小狗子比自己健壯的事實,見他要靠過來,連忙躲開說:“你不洗澡就別過來,我才不要靠近臭烘烘的人。”

小狗子不幹,就要往他那裏擠,陳樂一氣,幹脆要跳下床跑開了。

小狗子趕緊攔住說:“那我去洗澡,你讓我靠麽?”

陳樂哼了一聲縮在床腳沒說話。

小狗子當他默認了,連忙跳下床急哄哄地出去擡水洗澡了。

陳樂看他跑出了門才稍稍松口氣,慢慢挪到床邊,正要下床,又想起自己沒有鞋子,就發愁了。

沒有鞋子只能靠小狗子背來背去的,他根本連下地都很難,這樣要怎麽逃出去找爸爸啊。

陳樂發愁了,兩只腳蕩在床邊踢來踢去的。

沒一會兒,開門聲響起了,陳樂以為是小狗子回來了,也沒怎麽注意,卻沒想到來人忽然喊起來:“小狗子——”

小狗子出去洗澡了,屋子裏只有陳樂一個人,陳樂自然是不會應的,所以一片安靜。

那人又喊了聲:“小狗子——”

聽着聲音,那人好像進屋來了。

陳樂心裏一緊,他現在可怕陌生人了,一感覺到有陌生人靠近,就下意識地往角落躲,一會就鑽到了床角,用毯子把自己裹起來。

腳步聲越來越近,很快,卧房的門也給人打開了。

有人喊:“小狗子?”

感覺到那人的聲音仿佛就在耳朵旁,陳樂吓得渾身一哆嗦,可惜已經到了床角,再沒什麽地方讓他藏了。

正當他裹着毯子心裏發抖的時候,來人扯住了毯子,狠狠一拉——

陳樂一個小孩,又是嬌生慣養長大的,哪能抗得過一個成年的山裏人,毯子一下子就讓人家抽走了,他也跟着毯子往外滾,差點沒直接掉地上。

“哎呀!”那人叫出聲,“這誰啊?”

陳樂給吓着了,想也不想地又要往床角躲,陌生人太可怕了。

那人卻不讓他跑,一下子拉住他的腳把他拖回來:“你這小娃娃,是小狗子買回來的小媳婦?”

陳樂吓得大喊一聲,死命掙紮,但一只腳落在人家手上,怎麽也逃不開,他又氣又急,眼看着淚珠子又要掉下了。

幸好小狗子突然回來了。

“小樂,我回來——”聲音戛然而止,小狗子剛進門就瞧見自己媳婦給人抓着腳,想也不想地就丢下水桶跑過來了。

抓住陳樂腳的那個村人看見小狗子回來,回頭打招呼:“小狗子,你可算回來了。”

“輪子叔,你咋來了?”小狗子有些詫異地看這人。

陳樂見小狗子回來了,心裏正高興呢,沒想到小狗子和這人一副熟人樣,一點也沒有救自己的意思,瞬間眼淚就真掉了。

小狗子也不是好人——他幾乎是登時就得出了這個結論。

這地方就沒有一個好人!他更加堅定了要趕緊逃走的決心。

小狗子是和人說話來着,但注意力可一直放在陳樂身上哪,一見陳樂低着頭眼珠子啪啦啪啦往下掉,趕緊讓輪子叔松手,自己過去床邊安慰。

輪子叔做慣了力氣活,就是抓人也使用了力氣的,陳樂一雙嫩腳給人一抓立馬青了,小狗子趕緊給人揉腳。

陳樂正在氣頭上呢,才不理小狗子的好,一腳把他踢開,自己扯了毯子就要往床角鑽。

沒想到才剛爬兩步,兩個腳丫子就給人抓住了,還以為是小狗子,回頭一看,輪子叔瞪着一雙眼,兇巴巴地看着他:“小姑娘一個,小狗子能把你買回來當媳婦就是你的運道,居然還敢踢人,看我不打死你吖的!”

陳樂吓得膽肝都快破了!

這人剛剛說什麽來着?要、要打死他啊!

眼淚再也停不住了,陳樂“哇”一聲大哭出來,趴在床上哭得滿臉是淚,有時候眼淚還把哭聲嗆住,抱着身子,整個人都不自覺地顫抖抽抽起來,小小的身子在那兒孤立無助的樣子,仿佛下一刻就要哭死過去。

小狗子見陳樂哭過很多次,但從來沒有一次——哭得這樣凄慘悲傷。

那哭聲裏頭,仿佛都摻了一種叫做絕望的東西。

想也不想地,小狗子蹭地跑過去把輪子叔推開了,下意識地就要過去把陳樂抱到懷裏安慰。

只是他的手剛碰到陳樂的腳,陳樂整個身子就猛然一抽,尖叫一聲往床角鑽去了。

整個人裹着毯子,瑟瑟發抖的,像一只備受欺淩對外界充滿防備的小獸蜷縮在那裏,隐隐的嗚咽聲從毯子裏傳來。

小狗子心都涼了,他從來不知道,陳樂會這樣害怕的。

“小狗子你攔我做啥?小娃娃就是該從小調教!不然以後大了能安安分分留在這裏給你做老婆生娃嗎?”輪子叔瞧着床角那發抖的一團就覺得憋氣。

他們這片山裏的村人都不容易,總共那麽十幾戶人家靠着種罂粟過活,日子過得只比乞丐好一丁點啊,就沒有外面的女人願意嫁給他們村的男人,鬧得他們一村的光棍,難得有幾個女人,那還是幾個男人花了大半輩子積蓄從山下買回來的。

買回來的女人都不安分,尤其見了他們這得窮苦,都鬧着要逃,要離開,怎麽也不肯留在這給他們做婆娘生娃,十幾年了,買回來的四個女人,一個逃到山裏喂了老狼,一個發病走了,剩下的兩個,一個整天用鐵鏈子拴在家裏,只有最後一個被打怕了,乖乖跟着留在這裏種花看孩子。

輪子叔他也買回來一個女人過,就是那個逃到山裏喂了老狼的,找到給老狼咬得只剩一半的屍體的時候,輪子叔都哭了,因為這女人已經有了他的娃,結果一個沒看住,就變成了一屍兩命。

打那以後輪子叔就再也沒給村裏買回來的女人好臉色過,這些女人都是不安分的,心都是向着外面的,就算對她們再好,也留不住人家想往外頭飛的心。

小狗子也算是輪子叔看着長大的,本來看小狗子買回一個小媳婦他就很不開心,但想着小女孩嘛,總是比已經長大的女人容易養熟得多,現在從小教養起,長大了心就留在這兒了,倒也是個不錯的。

但沒想到這小女娃性子這麽壞,買回來才幾天啊?居然就這麽踢踹小狗子了,這樣子下去,長大以後還得了?還不得騎到小狗子頭上?

天大地大,男人的面子最大。輪子叔是篤定了得好好教訓教訓小狗子這小媳婦。

9、被摔着了

小狗子卻不這麽想,他覺得自己的小媳婦挺好的,長得又好看,偶爾鬧鬧小性子,只要不逃走,他是樂意順着陳樂的意思的。

現在眼看着陳樂被人吓成那樣了,他是心疼得整個人都難受,要不是這人是輪子叔,他鐵定得沖上去和人拼命呢。

“輪子叔,我媳婦兒膽小,你別吓他,他就那樣子,以後會好的。”小狗子攔在床前和輪子叔解釋。

輪子叔一皺眉:“好什麽好?你看她那倔氣樣,指不定心裏怎麽想着逃走的法子,你現在要順着她,以後有你哭的時候,想想你輪子嬸是怎麽死的,難道要這小娃娃以後也帶着你娃一起逃到山裏頭喂老狼?外頭人說得好,打是親,罵是愛,不打不罵是禍害。婆娘啊,不能疼!你看老三他家媳婦,打着打着現在不就不敢跑了?”

小狗子聽得一只耳朵進一只耳朵出,回頭偷偷看了陳樂一眼,卻發現那床裹着人的毯子抖得更厲害了,倒是嗚咽聲慢慢地越來越輕了,都快聽不見了。

他心裏頭也很無奈,他是真不想打陳樂來着,但仔細想想輪子叔的話,其實好像還真有那麽點道理……

輪子叔看他低頭好像在仔細想的樣子,估摸着他有聽進去,就說得更起勁了:“小狗子,你就聽叔的話,好好打一頓!等過兩天啊,她不老實也得老實!”

說完,作勢又要去扯陳樂裹身的毯子。

只聽得陳樂一聲慘叫,聽在小狗子耳朵裏就和剜他肉似的,有些話,聽過想過就算了,哪能真對自己小媳婦兒動手啊,輪子叔打的不是自己媳婦當然不心疼,可他不能眼見着自家媳婦被打啊。

他連忙走上前把輪子叔拉開往外面走,輪子叔還在那裏嚷嚷地說:“小狗子你拉我幹啥,你別拉我,放開……”

小狗子就硬拉着比他高半個人的輪子叔出去了。

陳樂還在床上抱着被子直發抖,等關門聲響起後,他心裏委屈再也憋不住了,嗚哇一聲在裏頭哭得慘兮兮。

山裏屋子結實是結實的,但總歸是木頭竹子構造,隔音效果實在不咋的,小狗子剛拉着輪子叔出門,就聽見屋子裏陳樂嚎啕大哭的聲音。

輪子叔的火氣更大了,幾乎要把小狗子踢開闖進門去打人了:“你看看你看看,這都什麽破孩子?我這還沒動手哪,哭得和宰豬似的,不曉得的人還以為我欺負她一個小娃娃!”

小狗子用力把輪子叔手拉住:“叔,叔!你別去了,他就哭這麽一回,我保證以後他絕對不敢使壞的。”

他拉得死緊,輪子叔又不好真把小狗子一腳踹了,只能忍下心裏的怒氣在原地直呼氣:“你啊,就是太疼她!就沒見過你這樣子的,你舍不得打,她可不會舍不得不跑!”

耳邊陳樂還在哭,小狗子心裏急得很,但也知道輪子叔是為了他好,就說:“我知道的叔,等晚上我一定好好教訓教訓他,你就放心吧,他絕不敢跑。”

這說話還算中肯,輪子叔雖然心裏是挺生氣陳樂不知好歹的,但再怎麽說那也是小狗子的媳婦,人小狗子都不急,他也沒啥資格去教訓,做長輩的管不得這些,也就說說了。

輪子叔嘆了口氣擺擺手:“算了算了,你自個兒的媳婦自個兒管去吧,叔年紀也大了,管不了你們了,只要你以後和她好好過日子,不吵不鬧不逃跑的,随你們怎麽弄了。”

小狗子聽出來輪子叔這是有點難過了,怎麽說都是看着自己長大的叔,哪好真讓輪子叔失望啊,趕緊說:“叔你別這麽說,我這不是也怕把他打狠了給人徹底氣病了嘛?你可不知道啊,他身體可差勁了,萬一真打過頭治不回來了我這媳婦不是白搭了嗎。”

輪子叔皺了皺眉追問:“身體差勁?這咋回事?那以後生娃咋辦辦啊?她不會身上還有其他毛病吧?”

小狗子眼看他越問越久了趕緊打住:“沒,就是剛來這不适應,過幾天就好了,沒啥其他毛病,叔你就放心吧。”

輪子叔其實還想問,但看小狗子一直偷偷往門裏瞧,想着大概也是剛找來媳婦心裏新鮮着急得緊,就先把話都憋回去了:“行,你知道分寸就好,叔家裏還有活要幹哪,先走了,你自己也掂量着點,曉得了不?”

小狗子連連點頭,眼看着輪子叔走了,趕緊回屋子看陳樂去了。

他剛推開門,陳樂的哭聲立馬停了,那團毯子裏頭哆哆嗦嗦的。

小狗子苦巴着臉,動作小心地爬上床。

感覺到有人上來了,陳樂更怕了,趕緊往旁邊鑽。

小狗子忽然覺得陳樂這樣子有趣得緊,和條小蟲似的,到處鑽,也不着急去拉他毯子,就跟着他慢慢地挪。

陳樂感覺着有人一直往自己這裏過來,忽然大喊一聲,掀開毯子就往外面跑,都忘記自己是在床上了,直接從床上跳了下去。

床其實挺低的,就是地面髒了點不平了點,但他心裏害怕跑得又快,一下子就沒站穩,膝蓋磕在地上了。

那疼得呀,陳樂臉都皺成一團了,直接趴在地上抱着腿哭起來了。

自輪子叔進來後他眼淚就沒停過,這倆鐘頭過去了,眼睛都腫得和話梅似的,好好一張小臉都哭成了花貓,看着可喜感。

小狗子都不知道自己該哭還是該笑了,只得先下床給他看腳。

陳樂一看他,還不樂意給他碰,爬着就要躲開。

小狗子想起輪子叔說的話,瞪起了眼:“你再跑?再跑我打斷你腿你信不信?”

陳樂信了。

他今兒個算是見到了,這裏都是一群壞人,壞人什麽事幹不出來?說不定打斷他的腿還是輕的。

陳樂哭也不敢哭了,小聲抽噎着縮在原地不敢動了。

小狗子在心裏佩服死輪子叔了,果然不能對媳婦太好了,一好就橫啊,還不如兇呢,瞧這小媳婦現在多聽話。

小狗子上去拉開他的手,見到了他剛剛捂着的膝蓋,吃了一驚。

還真傷了,皮都破了,點點鮮紅色的血從破皮的地方冒出來,旁邊還沾着地上的黑灰。

他手輕輕一碰,陳樂差點疼得喊出來,剛剛憋回去的眼淚又冒出來了。

小狗子看他疼的小模樣,還挺可憐,就伸手去給他抹抹眼淚:“好疼的不,你別哭,我給你找紅油去,塗了就不疼的。”

說着,他把陳樂抱起來放在床上,自個兒跑出卧室了。

陳樂一點也不敢反抗地任由他抱到床上,看都不敢看小狗子,他是真不敢再和小狗子作對了。

小狗子沒一會兒就帶着一個小瓶子回來了。

他打開蓋子,手上揩了點,說了聲“別動”就把手往陳樂膝蓋上抹。

他手碰到陳樂膝蓋的那一刻,陳樂差點直接從床上蹦起來。

太疼了!但他不敢發出聲音,只是張大了嘴用手捂住,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咬牙往小狗子手裏看了眼,原來所謂的紅油就是一瓶簡單的紅花油。

看他沒出聲小狗子也沒多想,還當他不怎麽疼呢,手就放心地往他膝蓋那裏大力揉搓起來,破皮的地方又冒出點血來,一會兒就和紅油湊在一塊兒一起揉散了。

陳樂疼得膝蓋都失去知覺了,只覺得火辣辣的,等小狗子覺得差不多了,他膝蓋已經腫起來了。

這擦了紅油後的結果比不擦還嚴重啊。

可他不敢說出來,他怕惹了小狗子不高興打他,就顫顫巍巍地碰了碰自己的膝蓋,火辣辣地疼喲,陳樂不敢碰了,翻了個身把頭埋在毯子裏不動了。

小狗子倒是沒覺得有什麽嚴重的,他經常受傷的,只要傷了都是紅油一塗一揉,現在看着又紅又腫的,等睡一晚後就都消下去了,效果可好了。

見陳樂躺在床上,他想着今天也吓着陳樂了,這媳婦兒應該不會再想逃跑了,就放心了,收拾好了東西出去幹活了。

今天光顧着照顧新媳婦了,啥活都沒幹,可不得現在努力補上麽。

他出去後,陳樂睜開眼醒了,抽了抽鼻子,把心裏的怨憤委屈都往肚裏下咽,他可想好了,等找到爸爸,非得讓爸爸好好收拾收拾這些壞人給他出氣。

小狗子帶着工具到了幹活的地方,這是一片山坳,大山裏頭地形起伏大,像這樣的山坳挺多的,不過他們村的人主要就開了三四處種花,畢竟是山裏,隐藏的危險可多哪,要是太深入太偏僻就容易出岔子。

他在這裏山坳內總共有兩畝大小的地,這是他老爹以前開辟給他留下的。

他們這的山頭陰陰濕濕的,其實種些水果什麽的都挺好,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的,反正整村的人都只種一樣東西——罂粟花。

小狗子不知道罂粟花是幹啥用的,只是村裏所有人都說,千萬別亂碰這東西,他們只管種出來賣給山下的白老大,其他啥也別管。

罂粟花不好種,特嬌貴。這東西看着可漂亮,雖然有刺,但開花的時候一眼望去整片的紅,跟火燒似的,就是開花時候的香氣有些詭異——對,就是詭異,小狗子也不曉得該咋形容,反正沒有一種花開花的時候能有罂粟花的這種感覺,勾人似的,一個弄不好人就頭暈眼花的要倒在花海裏。

他背着鋤頭進了花地開始除草。

現在才四五月份,花都沒開,更別提結果了,一畝多的田地盡是粉綠色的植株,剩下半畝多的地還是黑黝黝的一片泥——剛翻整過呢,他年底天冷的時候學着山下農民整了些塑料膜給蓋着,這才熬過了冬天,前兩天收了整整一車的花果賣了。

想到這,小狗子就覺得一陣自豪,整個村就他想到了用塑料薄膜,其他人都沒想到,物稀為貴,所以他前兩天賣的那車花果都成急俏品了,賣了挺高的價錢,村裏人都羨慕他哩,只可惜實際到手沒多少錢,都給花在買媳婦上了,就連過陣子七八月份的熱火期也賠出了半畝地,沒啥賺頭了。

好在這媳婦又漂亮又可人的,小狗子想着陳樂,心裏就一陣樂,就連花了那麽多錢也不覺得心疼了。

10、被勾饞了

日頭已經開始偏了,周圍還有些三三兩兩的村民也在除草剪枝什麽的,大夥兒都是熟人,都曉得小狗子這趟買回來媳婦了,看他過來了就湊着一起問他。

“小狗子,你媳婦兒呢?”一人問。

“媳婦兒在家呢。”

“哎,聽二歪說,你媳婦兒可漂亮了,是不是真的啊?”又一人問。

“當然是真的,我媳婦兒可漂亮了。”

“那,啥時候把你媳婦兒帶出來咱們瞧瞧呗。”

“……他怕人呢,過幾年再說吧。”小狗子猶豫會兒說。

他剛剛就發現了,自家媳婦兒特怕人,一見人過來就哆哆嗦嗦的想躲。

小狗子話一說完,旁邊幾個村人都笑起來:“喲,小媳婦兒還怕人哪,這麽羞啊,不會是小狗子你怕咱們眼紅,藏着不給瞧吧?”

“那你們眼紅不?”小狗子倒也不怕村人的調侃,反而問。

村人一愣,然後追着敲他腦袋:“眼紅!咱眼紅着呢……”

吵吵嚷嚷地喊了會兒大家就散開了,各幹各的活計去,媳婦兒雖好,但不是自家的,眼紅也沒用啊,還不如現在好好幹活,等掙夠了錢去山下也買個媳婦兒回來,到時候就用不着眼紅人家的了。

等小狗子弄完兩畝地回來,陳樂早睡過去了,他今天遭的罪可夠多,光是眼淚盛起來就有一盆了,總是累得早。

小狗子煮了些土豆,本來想喊他起來一起吃,但看他小眼眶腫着,小眉頭皺着,就連睡覺都不安穩的樣子終于還是沒忍心把人拉起來,自己随便咽了些就跟着上床了。

陳樂無意識地翻了個身,小狗子動作一停,看他沒有醒過來的意思才過去把人拉懷裏,小媳婦兒身上總有股奶香味兒,身子又軟和又舒服的,他舍不得放開。

第二天陳樂依舊是睡得挺晚,小狗子早出去幹活了,打理完地回來看陳樂還在睡,就想着先去準備午飯。

家裏實在沒什麽東西,昨天的肥肉早讓小狗子急急哄哄地吃光了,就剩下幾個歪扭的土豆堆在角落,其他啥菜都沒有。

村裏人不種蔬菜,也很少養家畜之類的,不過他們和山下白老大都說好的,每過半個月白老大都會找人給他們送好多吃的過來,這也算是他們賣花給白老大的一種好處了,同樣,每次七八月罂粟花果成熟的時候白老大也會找人特地來村裏收,所以村裏人很少有自己下山的時候,就小狗子前天下去賣花,還是因為他那批花果成熟得突然,沒人會料到小狗子竟然能在四五月把花果給種出來。

現在距離半月一次的送食物還差幾天,原來這麽些土豆小狗子一人吃是夠了的,但耐不住現在多了個陳樂啊,陳樂又是個嬌氣的,連肥肉都不吃,挑食得很。

小狗子想了想,還是覺得這些天不能把自家媳婦兒餓着了。

他決定去山裏頭找找有什麽菜肉可以吃的。

大山裏頭的東西其實豐富得很,只是野菜野果雖然很多,老狼毒蛇之類的危險也很多,村民們一般不會主動去深山裏找吃的,那多危險啊。

小狗子瞧了瞧還在熟睡的陳樂,拿着柴刀背着背簍出去了。

村子周圍搭了層牆,牆不高,只是用泥巴和草木搭的,旁邊還設了一兩個簡單地陷阱,能防住老狼之類的偷襲就夠了,小狗子繞過牆和陷阱,跑到了一處比較低矮的山窩子裏。

山窩子裏有幾棵長歪的野枇杷樹,別看長得又小又矮,結出來的枇杷還挺甜,小狗子前兩年偶然晃到這兒吃過,可把他吃得香的,就是果子結的少了點,三五棵樹加起來還湊不滿一背簍。

小狗子身手靈巧,幾下爬上樹把能摘到的果子都摘下來了,十幾分鐘的工夫,枇杷樹都讓他搜羅一空,眼看着大半個背簍都空了,他這才露出一個笑。

這麽多枇杷,夠他們吃上一陣了。

他又望了望周圍,這裏的樹倒是不多,都是草,一叢一叢的,足足有半人高。

這種地方其實挺危險的,雖然這麽矮的草藏不住老狼之類的野獸,但毒蛇啊刺猬啊這些小東西還是很多的。

但有危險也有食物,兔子野貓之類的草叢裏最多了。

小狗子想了想,往枇杷樹上折了好大一條樹枝,用樹枝在前面開路跟着走。

沒走幾步路就發現前面一抹灰白色在草叢裏鑽着,明顯是只兔子呢,小狗子眼睛都放光了,兔子肉可嫩可好吃了。

野兔的警惕性高着哪,小狗子剛一接近就蹭地跑了,這草雖然低,卻剛好把兔子遮住,不仔細瞧還真找不見。

好不容易找到了,他剛要過去抓,就見旁邊草叢輕輕一動,一個東西快速蹿出來,直接朝兔子撲過去了。

小狗子連忙收住動作,屏住呼吸小心地看,有些吃驚。

竟然是一條草蛇啊,灰黑的顏色,長長一條,一下就把那兔子纏住了,整個身子把兔子纏得死緊死緊的,張着大嘴咬住兔子脖子那裏不撒口。

還好剛剛沒直接跑上去,不然現在給蛇咬住的就是他了。小狗子心中松了口氣。

不過這也是個好時機啊,兔子和蛇都給對方頓住了,可不是給了他機會嗎。

小狗子估摸了距離,手上柴刀抓緊了,就在那兔子一抽一抽馬上要斷氣的時候,猛地把柴刀丢出去了!

還沒等蛇和兔子回過神呢,柴刀已經飛過來,又狠又準地砍在兔子大腿上。

那裏正好纏着蛇的腹部。

一刀下去狠狠戳進肉裏 ,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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