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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搐幾下,徹底不動了,蛇疼得馬上放開兔子,一張大嘴朝着柴刀那裏又纏又咬的。

小狗子樂啊,把手中樹枝的葉子都拔光了,剩下尖銳的枝杈走過去。

那蛇感覺到有人走過來,趕緊直起半個身子想要向小狗子示威,可肚子給柴刀劈住了根本動不了,小狗子看準時機,一樹杈就戳下去了,正紮中蛇的腦袋。

蛇的身子使勁兒抖,小狗子也不留情,樹杈戳進蛇腦袋後使勁兒地又撚又轉,沒一會兒蛇腦袋就給戳爛了,徹底不動彈了。

小狗子又把樹杈拔出來戳了次,确定這蛇死透了,這才撿起柴刀,用樹杈把死掉的兔子和蛇挑起放在背簍,轉身走了。

今天運氣真好啊,白撿了一只肥兔子和一條蛇,待會兒可有的吃了。

小狗子一路的心情都樂得上天了,幾乎是半跑地回了家。

陳樂還躺在床上,小狗子過去看了下,他還閉着眼呢,也不急,就拿了死蛇和兔子先去收拾了,又把一些枇杷放在桌上,就等陳樂起來吃。

他剛出門沒多久,陳樂悄悄睜開眼,卧房的門沒關,他躺在床上就能直接看到外面桌上的枇杷了。

肚子好餓。陳樂肚子咕咕叫,昨晚上晚飯都沒吃,今天早飯也沒吃,餓得慌。

他其實早就醒了,甚至比小狗子醒得都要早,可他不敢亂動,不敢讓小狗子知道他醒了,就連肚子餓也不敢說。

這裏都是壞人,可怕着呢,萬一再像昨天那樣把人惹了,他肯定會被打的,膝蓋上現在還疼着呢,他最怕疼了。

所以,當小狗子收拾好蛇肉和兔肉回來的時候,看到的依舊是陳樂在睡覺的畫面。

他有些奇怪了,沒見過誰這麽能睡的啊,這都要大中午了咋還不醒。

他去推了推陳樂,見他不動,幹脆壞心地去掐他鼻子。

陳樂透不過氣了,睜開眼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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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狗子坐在床邊看他:“媳婦兒,吃飯吶。”

他還是習慣喊陳樂媳婦,小樂喊着不順口啊。

陳樂不敢反駁,只點點頭。

小狗子把他從床上背到了桌子邊,讓他坐凳子上。

桌上放着一些枇杷,陳樂餓了很久了,這會兒看着枇杷就有些忍不住咽口水。

小狗子眼尖着呢,早看見他眼饞的樣了,但壞心眼一上來,小狗子自顧自拿了兩個枇杷剝皮吃了,就是不給陳樂拿。

等着陳樂來向他讨呢。

陳樂是想吃,都好多天沒吃水果了,他嘴饞哪。

可就是不敢開口,昨天小狗子的惡人形象已經深入他心,他現在壓根兒不敢去主動向小狗子說什麽話,更別提要東西吃了,找打麽這是。

小狗子嚼巴嚼巴都快把第二個枇杷塞進肚了,就是不見陳樂向他開口,瞬間心就急了。

這傻媳婦兒,咋就不開口呢。

他又拿了一個,這下特意慢慢地剝開,嘴上還滋吧滋吧吃出聲來,連吐骨頭都故意吐得老遠,就是想引陳樂開口。

偏偏陳樂看着眼紅嘴饞,就是悶聲不說話。

小狗子心裏不知怎麽就有些氣,他也不勾人了,三兩下把嘴裏的果肉都咽下肚,坐下看陳樂:“哎,你咋不說話呢。”

陳樂低着頭不敢看他。

小狗子心裏那股氣忽然有些加重了,惹得他心裏頭怪怪的,就是剛剛嘴裏的甜味也沖淡不少,他拿起一個枇杷放在陳樂面前晃:“想吃不?”

陳樂擡頭看了眼,又趕緊低下頭。

小狗子怒了,一下子站起來:“你這是咋啦?給我使性子呢!”

陳樂給他吓着了,趕緊搖頭,這下出聲了:“沒,我沒……”

“你沒什麽呢!”小狗子給他這樣子氣得,差點沒把他抓起來狠狠咬一口,但看到陳樂瞬間慘白的臉,心裏的火氣又下了一點,他坐在陳樂旁邊問,“你剛剛咋不說話呢?”

陳樂心跳得飛快,也不敢亂說,就只不停搖頭:“沒,沒……”

這都快給弄哭了。

小狗子看他還沒消腫的紅眼,心裏莫名地有些煩,要說煩什麽他自己也不知道,最後幹脆把桌上枇杷都推到他面前:“你吃吧。”

陳樂有些驚訝地看他,剛剛看小狗子那吃獨食的樣,還以為他不會給自己吃了呢。

小狗子看他那眼神就覺得不舒服,但又怕自己說什麽再吓到他,他算是看出來了,這新媳婦的膽子比剛逮到的兔子還小呢,還沒怎麽就給吓得一臉白的。

他想着昨天輪子叔說的話,又有些後悔了,他這媳婦和別人家的不一樣,別人家的媳婦打了之後又哭又鬧,他家的只是罵了幾句就一聲不吭話都不說了。

11、被誤會了

打不得罵不得啊。小狗子心裏憋得慌,忽然站起來往外面走:“你先吃着,我出去一下。”

小狗子走了,陳樂偷偷看着他,直到他徹底消失在門口,才長長地松了口氣。

這壞小孩忒可怕了,站着都吓人呢。

他又回頭看到桌上的枇杷,肚子叫了一聲,連忙拿過來吃,也不嫌這枇杷沒洗過了。

枇杷看着小,吃着很香甜,陳樂幾天沒吃過好料了,瞬間就覺得這枇杷簡直太好吃了,比他以前吃過的任何水果都要好吃。

等爸爸找來了,他一定要讓爸爸問問小狗子這些枇杷哪兒買的……

小狗子其實沒有走遠,他躲在門口不遠處悄悄看着嘞。

就見陳樂坐在桌前捧着一只蠻大的枇杷吃着,腮幫子一鼓一鼓的,像只松鼠似的。

小狗子看得心癢癢,又不敢直接走進去看,怕陳樂給自己吓得不敢吃東西。

陳樂家教好,就算再餓,吃東西也是一小口一小口細嚼慢咽的,不像山裏人直接捧着狼吞虎咽的,十來個枇杷,陳樂吃了不少時間,眼看着吃得只剩一兩個了,小狗子估摸着自己能進去了,就見陳樂動作一下子僵硬了。

小狗子心裏疑惑着,但也不好一下子沖進去,就看陳樂停了一會兒,忽然起身,也不管自己沒有鞋子了,直接沖進了卧室關上了門,那速度急啊,蹿得比兔子都要快了。

等到陳樂進了卧室幾分鐘後,小狗子才輕手輕腳地踏進了屋子。

他走到桌前,看陳樂剩下的兩個枇杷,然後臉色就有些不對了。

之前他不是抓到了死蛇和死兔子嗎?當時直接給丢在背簍裏了,背簍裏裝的都是枇杷啊,蛇和兔子的血滴下來……

小狗子看着枇杷上沾染的幾塊暗紅色凝結物,腸子都悔青了。

他下次一定要把東西都洗幹淨了再拿給陳樂吃!

小狗子心情糟透了,把兩個枇杷皮一剝全都塞進肚子,嚼巴嚼巴吐出兩個核就往卧室走進去了。

一看,果然,陳樂又躺在床上睡覺了,那身子輕輕顫顫的,哪裏像睡着的樣子啊。

小狗子走過去,看他腳有些髒,搖他:“哎,媳婦兒?快醒醒,你腳髒呢,先洗洗再睡啊。”

陳樂此刻心中正天人交戰着呢,他剛剛就吃個枇杷,居然在上面看見了血!

是血啊,不是紅色顏料啊!

他真的給吓到了,原本吃着好吃的枇杷都覺得惡心了,一閉上眼,腦中盡是關于這血的猜測:小狗子殺了人,搶了人家的枇杷,血流上去了;小狗子原來就是個變态殺人狂,閑得沒事了就去殺人,回來時不小心把身上沾的血都弄到枇杷上了……

腦子裏萬千可能,一種比一種兇殘,小狗子在陳樂心中的形象瞬間由壞孩子轉為殺人犯……

小狗子會殺人的,萬一下次一不小心惹他生氣了,他把自己也殺掉了怎麽辦……

陳樂心裏又急又怕,偏偏這時候小狗子來喊他,可不是把他吓得麽。

小狗子看他臉色刷白的還不回應自己,就只有嘴巴粉紅的,好看得緊,眯了眯眼,低頭在他耳邊說:“媳婦兒,你要是再不起來……”我可就親你了啊。

後面那半句話還沒說出來呢,陳樂突地就從睜開眼往旁邊挪:“我起來了我起來了……”

他哆嗦着嘴巴不停地說,小狗子那句未完的話在他聽來就該是這樣的“你要是再不起來我就把你殺了”。

這把他吓得,能不趕緊起來麽。

小狗子壓根兒沒想到自家媳婦兒腦中把自己想成了什麽樣,他看陳樂醒了,就問:“剛剛桌上那幾個枇杷你看見了不?”

陳樂心裏一突,小狗子竟然問他了?難道是要殺他滅口了?

他以前看電視,電視裏都這樣放,犯罪分子的犯罪證據給人家掌握了,那罪犯就要殺人滅口的。

于是趕緊搖頭:“沒沒,我什麽都沒看到什麽都沒看到……”

小狗子眉頭一皺:“什麽沒看到,你肯定看到了。”

陳樂怕得都要哭了:“我真的沒看到……”

小狗子也不和他說了,就想趕緊解釋清楚:“枇杷上那血是我剛剛抓到的蛇和兔子的,不小心弄上去了,咱晚上吃炖蛇肉和烤兔子好不?”

陳樂聽到他的解釋有些不信,但沒敢表現出來,只點頭不說話。

小狗子還當他聽進去了,笑着說:“那你再躺會兒,我出去給你煮肉吃。

小狗子出去了。

陳樂終于松了口氣,然後逃跑的計劃在心中開始慢慢醞釀。

原本他是想着爸爸一定會來救他的,所以他還不急,但現在一看,周圍一群壞人,小狗子說不定還是殺人狂,他要是再留在這兒,能不能活到爸爸來救他都是個問題。

陳樂開始在腦中回想以前電視上看到的被犯罪分子抓去後想辦法逃跑的畫面,各種自救的招數在他腦海裏不斷地浮現……

他想着想着,心裏忽然歡快起來,自信滿滿地就好像腦中那些計劃馬上就要實現,他馬上就能脫離這個地方一樣,嘴角邊也不由地露出一抹小小的笑。

外面有腳步聲,他趕緊把自己腦中的想法都收起來,裝作睡覺的樣子躺在床上。

現在可不能引起別人的注意呢,不然就不好逃跑了。

小狗子進了屋,把陳樂喊起來:“媳婦?”

陳樂故意不動,好一會兒才迷迷糊糊醒過來看他。

小狗子倒沒想那麽多,只說:“吃午飯了。”

說着就彎下腰把陳樂背下床,一直到外面的桌子旁。

“這是兔子肉哦,都是瘦肉,沒有肥肉的。”小狗子放他下來,指了指桌上放的一碗肉。

山裏人做食物沒有那麽多講究,差不多就烤炖煮三樣,再加點鹽巴香蔥,就連油炸也沒有。

兔子肉就是烤出來的。黑乎乎一塊,不過倒是蠻香的。

陳樂心裏吃了一驚,還真有兔肉啊?那剛剛枇杷上的血真不是小狗子殺了人?他鼻子嗅着,只覺得剛剛吃枇杷吃飽了的肚子又餓了。

他看看小狗子,小狗子指了指肉示意他快吃。

猶豫了會,陳樂終于還是抓起了那團黑乎乎的肉,肉剛烤熟沒多久,熱乎着哪,陳樂也不怕髒燙了,肉香味一陣陣地進他鼻子,勾人哪,一撕,外面那層黑皮都被撕開,裏面的肉粉白色,看着就很好吃。

陳樂不客氣地開吃了。

小狗子坐在他旁邊看他吃,又覺得有些浪費,就把他不要吃的那些黑皮連肉都揀來咽下去了。

陳樂是有些嫌棄他揀那些烤焦炭皮吃的,黑乎乎的多髒啊,又不經意間瞥到了小狗子眼紅地盯着自己手中的肉,忽然有些懂了。

小狗子不是不愛吃好肉,是把好肉留給自己了。

陳樂心裏沒來由地就是一軟,他的想法其實挺單純的,人家對他好,他就對人家好,人家要是對他不好,他也一定記仇。

之前小狗子和這村的人盡是欺負他了,還說要打死他,惹得他覺得這裏都是一片的壞人,現在小狗子把肉讓給他吃了,他又忽然覺得小狗子其實并不是壞的那麽透徹,都是這山裏的人不好,給帶壞了,小狗子本性是好的。

小孩子心思轉得很快,之前還想着打人罵人報複回來,現在人家一對他好,心裏那股子怨氣就消散了不少。

手中的兔肉還挺大的一塊,陳樂偷偷看了小狗子一眼,兩手抓住肉開始撕。

他力氣挺小,肉又烤得比較老,外面一層黑炭呢,撕塊肉用了吃奶的力,小狗子看他這動作吓了一跳,連忙問:“你幹啥?”

陳樂剛把肉撕開條口子,再使勁一拉,掰開了。

手中兩半肉,一半大,一半小。他想都沒想地把大半肉給小狗子了。

小狗子受寵若驚,有些不敢相信來着,陳樂之前對他的态度又是拒絕又是害怕的,他都沒想到陳樂會把兔肉分他一半!

“你、你咋給我呢?”小狗子心裏有股他自己都說不出來的歡喜,一下子連說話都有些哆嗦了,黑黝黝的臉也紅了點。

陳樂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自己的行為,就埋頭啃自己那小半肉去,不說話了。

小狗子現在正震驚着,心裏軟和啊,也不問了,一邊大口吃着肉,一邊偷偷拿眼神看陳樂。

倆小孩在這安靜的午後默默啃肉,噴香的肉味彌漫了整個屋子。

吃完後就剩下一桌的骨頭,陳樂是不會收拾的,他還沒有鞋,只得坐在凳子上等小狗子來,小狗子手腳麻利地收拾好一切,這才小心地走到桌邊。

“媳婦兒?”看陳樂安靜坐在桌上,小狗子喊他。

陳樂擡了擡頭,看他嘴邊一抹油膩膩的肉漬,腦子忽然亂轉起來,問:“那兔子你哪裏抓來的?”

小狗子咧嘴笑:“外面一個山窩子裏,咱山裏頭野味可多了,什麽兔子刺猬野貓……都有!還有獐子和野鹿哩!等天氣冷下來,山裏……”

難得陳樂開口問他,小狗子一時間就忍不住把心裏頭那些山裏的新鮮事情都統統倒出來 ,就想讓陳樂曉得他們山裏頭好玩的東西多着呢,不比外面差勁!他想着吧,只要陳樂在山裏呆久了,見了這裏好玩的好吃的,就不會和那幾個女人一樣整天想着逃出去了,就能留在這裏安心給他當媳婦了,于是一開口就滔滔不絕了。

12、計劃坎坷

他說得起勁,陳樂可一點也沒聽進去。

他覺得小狗子真是廢話太多了。

所以在小狗子講得眼神都亮起來的時候,陳樂截住了他的話口:“那、那你是怎麽把兔子抓起來的?”

小狗子頓了頓,似乎有些猶豫:“差不多……就是用刀吧。”

陳樂聽得眼睛一亮,他要的就是這一句話啊。

“刀在哪裏?”他幾乎是反射性地問出了這句話。

小狗子被他急急的樣子看得一愣,原本有些興奮喜悅的心情不知怎麽就散了很多。

“你問這個幹什麽?”小狗子看着陳樂,黝黑的臉上看起來沒什麽表情。

陳樂這才想到自己的表現好像有些太急切了,連忙搖頭,又靈機一動說:“上次我不是在地上看見一只大老鼠嗎,怕它再過來,我到時候拿刀砍它。”

小狗子看着似乎是松了口氣地說:“那沒關系,等老鼠再來,我替你砍死它。”

陳樂心裏有些急,他腦中已經想好了逃走的大致計劃,可這周圍都是山,陰森森的,危險着呢,電視裏的主人公逃走都是要武器的,他也想要把刀什麽的拿來當武器防身,偏偏小狗子就是不說出來那刀放在哪裏。

畢竟是小孩子,還不怎麽會隐藏自己的情緒,自以為藏得很好的陳樂根本沒想到自己多容易被看穿,小狗子站在他旁邊悄悄看着他的表情動作,心裏的疑惑慢慢加大起來。

他家媳婦兒怎麽就忽然對刀感興趣了?

小狗子腦中似乎有那麽點線索,但模糊不清,怎麽也抓不明白,莫名的煩躁感升起來了。

“小狗子?”小狗子正在出神的時候,陳樂喊了他一聲。

猛然回神的小狗子疑惑地看陳樂:“咋啦?”

“腳……”陳樂動了動兩條細腿,看向小狗子,“有鞋嗎?”

小狗子聽着他這話,就像是一道霹靂炸開在腦中,剛剛怎麽也想不明白的問題忽然之間就悟了。

他感覺心裏悶悶的,随之而起的就是怒氣,剛想向陳樂發出來,就看見陳樂眨巴着眼看着他。

小小的臉很白很好看,摸上去也很舒服……小狗子腦中的思維一下子拓展開去,一時間竟然收不回來了。

明明這麽好看的媳婦,為什麽老想着要離開呢?他都把他買回來了,留在他身邊不好嗎?外頭就這麽有意思?山裏也很好玩啊……

小狗子長時間不說話,就那麽看着他,黑漆漆的眼珠子像是石頭一樣都不會轉動似的,看得陳樂心裏一陣子發慌。

他忽然又有些害怕了,無來由的恐懼席卷了他全身。

幾乎是反射性的,陳樂忽然說:“如果沒有的話就算了。”

一句話把小狗子心裏那匹脫缰的野馬拉了回來,等聽明白陳樂的話,他才愣了愣,然後點點頭說:“嗯,我背着你也一樣的。”

說着,又彎腰把陳樂背起來回到了卧室。

陳樂被放在床上的時候其實是有些後悔了,連屋子裏地面上都有那些細碎小石頭,更別提外面的大山了,他可沒忘記自己的鞋子是怎麽在山裏頭磕壞的,沒有一雙好的鞋子,他根本不可能走出去,更不可能逃出大山。

陳樂腦中的計劃還沒開始正式實施,就已經夭折在第一步上了,頓時有些難受。

就好像之前腦中逃跑的美夢都給打破成了碎片——所謂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即是。

小狗子像是沒發現他臉上的郁悶,只和他說:“你在這裏躺着好了,別亂跑,外面可危險了,我先去幹活啊。”

說完就要走了。

陳樂看着他離開沒有說話挽留,只半躺在床上想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一會兒翻了個身,這裏沒有窗戶,只有竹支架撐起來的窗臺,小狗子走之前把窗臺放下來了,照不進光,所以現在屋子裏很灰暗,也就能看清事物的一個大致模型。

陳樂睜開眼,看着前面有些模糊的門,不知在想些什麽。

他忽然伸出手,想要去打開門一樣,但無論他怎麽伸出手想要抓住門把手,就是碰不到門的邊。

看得到,碰不到,這扇門就像是他心裏那道坎,無論怎麽也跨不過去,逃脫不了。

陳樂不甘心,把半個身子都伸出去,但依舊沒有碰到那扇看起來很近的門,反倒是他自己,用力過猛掉下了床。

昨天剛剛受過傷的膝蓋又給磕着了,本來快要結翳的傷口又流血了,舊傷加新傷,累積在一起不是一般的疼,然而,在小狗子面前一向都忍不住疼,很會哭的陳樂這次卻沒有哭。

他只紅了眼,抱着流血的膝蓋挪到門邊,拉住那個不高的門把手,使勁一扯。

沒有打開。

再一推。

依舊沒有動。

這扇門就好像鑲嵌在了床上一般,動都不會動,陳樂用盡了全力都動不了它分毫,只能瞧着幹瞪眼。

他最後只收回了勒紅的手,拖着很疼很疼的膝蓋赤腳走到床邊,重新爬上了床。

閉上眼,毯子一蓋,兩行眼淚從眼角那裏滑下來,他抽了抽鼻子,一把抹掉臉上的水痕,抿了抿嘴,睡了。

小狗子今天去地裏幹活的時候都有些不利索,他心躁着哪,之前意識到的那個結論讓他心裏像是給幹草塞住了似的,憋得慌,他很想做出些什麽事情來讓陳樂安心留在這裏,但腦瓜子都快炸開了還是什麽辦法都沒想出來。

難道真的要像老三叔一樣,把媳婦兒用鐵鏈子鎖起來捆在家裏?

小狗子幹不出來,他覺得這樣太難受了。

他又想去找輪子叔尋尋辦法,但輪子叔看他媳婦不順眼他是知道的,到時肯定又會說打一頓就好。

這也不行那也不是,小狗子腦子都亂了,他想了半天,還是決定假裝這件事情不存在了。

假裝陳樂不曾想逃走,他再把鞋子刀子都收起來,沒有了這些東西,陳樂就是想走也走不了。

這個想法出來後,小狗子忍不住松了口氣。

傍晚收拾工具回家的時候,輪子叔和幾個村人過來了。

此刻陳樂正躺在床上看天花板,小狗子也記住了他上次遇見輪子叔之後被吓得慘哭的教訓,這次沒把他喊過來,只在外面屋子裏和幾個村人說起話來。

他們這地方生得偏僻,就連裏面的人都是長年累月不出山的,久而久之就給世人遺忘了似的,甚至本國檔案裏壓根兒都沒有了這些人,他們種着罂粟,躲在山裏,日子貧苦,自成一村。

而這幾個年紀比較大的村人,雖然都沒老婆沒文化的,但也差不多算是這村的領導級人物了,小狗子這趟下山帶回來一個小媳婦,這事在他們這小村子裏頭也算是件大事了。

況且小狗子他爸死的時候也托了他們這些老不死的幫忙照顧兒子,雖然小狗子後來是直接拒絕了他們的寄養,但這時候也免不得要來勘察一番。

“小狗子,你那媳婦呢?”一個人坐在了長凳上問。

“他在裏面。”畢竟都是長輩了,還是同一個村的,小狗子面上還是很恭敬的。

“哦,她不起來,就一直躺床上?不會身子有毛病吧?”又一個人問。

山裏人多迷信,講究吉利,這種身子有毛病之類的話雖然只是表達關切的一種方式,但聽在耳朵裏總是有些不舒服的,小狗子心裏不由生出些厭煩。

“他身體很好。”小狗子直接地說。

“這樣啊,那她現在多大了?”

“……不比我大。”小狗子也不清楚陳樂到底幾歲了,只知道不比自己大。

“那就好。”那人點點頭,卻一時間又想不出什麽可以問的,小狗子更不會主動和他們說陳樂的事,氣氛有些沉默。

倒是輪子叔忽然問:“小狗子,你家糧食還夠吃不?多了一個人總歸是多了張吃飯的嘴啊。”

食物的确是不夠的,不然小狗子也用不着今天去山裏找東西了,不過他心裏總有種另類的偏執,他媳婦兒要他自己養,不想靠村裏人的接濟。

也不曉得這股執拗勁兒哪來的,反正小狗子的确是決心憑自己能力獨自養媳婦兒了,就搖頭:“夠吃的,過幾天白老大他們會送東西來的,撐得住。”

輪子叔皺眉:“真夠吃了?你別騙叔啊,要真把你餓着了,叔以後哪有臉下去見你阿爸。”

小狗子說:“我不騙你,叔,真夠了。”

見他這麽堅持,幾個大人也不好多說,不過除了輪子叔之外的幾個人總是想見一見陳樂,畢竟以後都是一個村裏生活的了,總不能老關在屋裏頭是不?況且,見了面也好給估量估量這小娃娃能不能養熟,是不是個生娃顧家的好料子。

輪子叔說:“小狗子,把你媳婦牽出來給大家見見。”

“啊?”小狗子有些為難,但幾個長輩都在,不好拒絕啊,就說,“他很怕見人,會羞的。”

輪子叔哼了一聲:“以後都在這裏過日子了,還想要一直鑽在屋子裏頭不見人啊?你就是太慣着他,我昨天怎麽說的?這種不聽話的小孩就該打——”

“哎哎,我這就把他交出來哩。”小狗子聽不得他那套打罵馴妻的說法,趕緊打住了他的話,走到卧房門那裏,把房門外面那根門杠拉出來。

原來他早就在出來的時候就給房門拉上栓了,就怕陳樂一個起意想跑呢。

這會兒沒了門杠,門很容易就推開了,小狗子一推開門,就見到床上躺着的陳樂像是被吵醒了那樣回頭看自己。

“媳婦,你還睡着哪。”小狗子覺得自己動靜似乎太大了。

13、性別暴露

“誰來了?”陳樂迷糊着眼看他。

“幾個村裏人。”小狗子說的有點模糊。

陳樂“哦”了一聲,不說話了。

小狗子有些為難,他是不想讓陳樂出去的,一來陳樂膽子實在小,二來他也怕村裏長輩都不待見陳樂。

但沒辦法,村裏長輩們都說了要見,他也攔不住。

想了想,他說:“小樂,你和我出去見見人呗。”

他難得地沒喊媳婦兒,而是直接喊了小樂,從某種意義上說,這也算是一種請求前的妥協。

陳樂愣了愣:“誰?”

“就、就那幾個村裏人麽……”小狗子也皺了皺眉。

陳樂一下子謹慎起來:“為什麽要見人?我不想見。”

小狗子臉色也難看起來:“為啥不見人?為啥不想見?不就去見個人嘛,難道你要在屋裏躲一輩子都不出去?”

陳樂噤聲了,他倒不是不想出去,只是不想去見那些壞人,萬一惹了人家被宰了怎麽辦,他還想着逃回家呢。

其實小狗子多少也能明白陳樂害怕村人的心思,但今天陳樂是一定要出去見見長輩們的,所以即便不大樂意,還是說:“就今天一次,今天過後就随你要不要出去。”

陳樂頓了頓,輕聲問:“真的?”

小狗子點點頭:“真的。”

陳樂聽了就要從床上坐起來,只是沒料到膝蓋上剛剛才出血過的傷口還在,一時間疼得喊了一聲。

聽到喊聲的小狗子瞬時就變了臉色,跑到了床前,一把拉他過來:“咋啦?哪兒疼?快給我說啊!”

陳樂抱着膝蓋只管喊疼。

小狗子要去撩他褲子,但沒撩起來,褲子太合身,還是小腳褲,根本拉不起來。

一急之下,小狗子直接把他褲子扒下來了。

陳樂膝蓋疼,但見着小狗子這動作又忍不住要阻止,最後鬧了個臉紅脖子紅。

小狗子成功地扒下了他的褲子,一眼就看見那條綠色小內褲了,目光在上面停留一秒就落到了膝蓋上。

頓時看得眼紅了。

陳樂兩條細白的腿,膝蓋上都是暗紅,還透出幾絲鮮紅,一看就是傷口又開始流血了。

最重要的是,這腿傷口比之前他看的時候還嚴重了,還由于一直穿着的狀态,使得褲子和膝蓋皮肉那裏粘連在了一起,這一使勁脫下來,把傷口弄得看起來更恐怖了。

見着自己的腿,陳樂傻眼了,緊接着眼淚在眼中打轉。

小狗子看了一會兒,忽然問他:“你今天走過了?”

如果沒有動腳動腿,應該不會扯到傷口,之前他塗好紅油的時候看過,不該變成這樣的。

陳樂剛要掉下的眼淚又立馬收回去了,他小聲地說:“沒……”

“沒什麽沒!你明明就走過了!”小狗子刻意想要忘記的那個結論在此刻忽然冒出來,惹得他的神經一下子緊繃了。

“我沒……”小狗子平時的樣子還算和藹,只是經常會忽然變臉,每次變臉,就會變得很恐怖很恐怖,惹得陳樂心驚膽戰。

他甚至覺得,變臉時的小狗子比山裏這些村人還要可怕百倍。

就在這時候,剛剛等待外面的幾個村人急哄哄走了進來。

“咋啦咋啦?小狗子你喊啥呢?”輪子叔最先跑進來,看見小狗子堵在窗前就皺了眉。

随後剩餘的幾個村人也跟了進來。

陳樂對于輪子叔的聲音是極其敏感的,這個人曾經說過要打死他。

所以瞬間,陳樂就紅臉轉白了。

小狗子猛然回頭,見到後面幾個村人才一愣,然後下意識動了動身子擋在陳樂前面,對他們說:“沒啥,我剛看見一只耗子跑過去,就喊了聲。”

“耗子?”幾個村人齊齊出聲,随後一人猶豫了下問,“不對啊,咱村裏啥時候出耗子了?幾十年沒有的事兒啊。”

被遮擋在小狗子身後的陳樂也是吓了一跳。

他知道耗子就是老鼠,可山裏沒有老鼠?前兩天他才和小狗子說有老鼠跑過……

陳樂在那裏吓得心跳加速,小狗子卻是看着幾個村人說:“那可能我看錯了,把臭鼬看成耗子了。”

幾個村裏人點點頭,說:“那肯定是,現在天氣熱起來,臭鼬可多了,小狗子你小心點,以後躲着些,那東西可臭可滑了。”

小狗子點頭:“我曉得的。”

輪子叔忽然看見了床上被子,就問:“哎,小狗子你讓開,你小媳婦呢?”

“他在床上,羞哪。”小狗子臉上有些尴尬,不由對說話的輪子叔也有些小埋怨。

其他幾個村人一聽,連忙湊過來:“哪兒呢?快給我瞧瞧。”

陳樂聽到輪子叔的聲音就吓着了,這下好幾個人圍到床邊,更是吓得他趕緊往旁邊躲。

小狗子既怕陳樂被吓,又怕幾個村人對陳樂不待見,只得先上前自己把陳樂拉懷裏,對村人們笑:“他膽子小,叔你們別介意啊。”

輪子叔看陳樂這次乖乖地被抱,之前心中的顧慮終于放下,臉上也不由露出憨厚的笑:“不介意不介意,只要你們倆好好過日子,叔高興還來不及啊。”

其他幾個村人也終于見到了陳樂的真面目,不由唏噓:“小狗子,你這媳婦兒挺好看啊,不錯不錯。”

小狗子聽得心裏挺開心的,看來大家都對陳樂挺滿意的。

可就在這時候,陳樂忽然掙紮了起來,大喊了一聲:“放開我!”

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

小狗子一把拉住他的身子,力氣大得簡直要把他整個兒揉碎在手裏,他咬緊了牙,在陳樂耳朵邊說:“聽話,別鬧!”

原以為陳樂這次該懂了他的意思,能乖乖不動了,誰曉得不聽他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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