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1)

童超皺眉,他原本也沒打算這麽快就把解藥的事說出來,只是陳琛剛剛身上傳出來的煞氣真讓他心驚,逼得他只好走這麽一步。

“是我下的又怎麽樣,有些時候身不由己的道理不用我說你也懂,但你放心,我會把解藥給你,只不過不是現在。”

陳琛并不信他的話,童超大概也知道自己的話沒什麽可信度,所以想了想還是加了一句:“我想要的東西得靠你兒子才能得到,所以你可以放心,我保證他死不了。”

陳琛看了他一會兒,收回槍,還不等他松口氣,又狠狠踢了他幾腳,這才轉身走開。

童超沒想到他會來這手,躲都沒來得及躲,疼得直抽氣,到最後所有人都離開,黑屋門重新關上的時候,才幡然覺醒,沖上去槌門:“喂——開門,我還在裏面啊——”

“陳先生?”走在最後面的保镖明顯聽到了喊聲,遲疑地看向陳琛。

陳琛腳步不停,根本沒有回頭說話的打算,那人低下頭,不再搭理後頭的喊聲。

那人如此嚣張,關他一晚上的小黑屋也算是給陳樂出氣了。

離開地下室,陳琛沒有回房,直接坐車去了本市最大的醫院,這裏的醫療設備和醫療人員都是最好最優秀的,陳樂要看病,苗琦肯定會帶他來這裏。

事實也如同陳琛所料的那樣,在醫院專門撥給苗琦的病房內,陳樂正躺在床上,看上去已經睡着了。

苗琦守在床邊,手中翻着一些資料。

陳琛開門進去的動靜不大,卻也足夠讓苗琦回神:“來了?”

陳琛點頭,面色冷靜,一點也看不出之前他之前氣得摔手機的樣子,輕手輕腳地走到床邊,給陳樂撚了撚被角,又用手背貼着陳樂的額頭摸了會兒,這才看向苗琦:“怎麽還在燒?”

苗琦搖搖頭,從陳樂發病到現在,他一直守着安排着,再加上公事,他已經将近四十個小時沒睡了,身體疲得很,黑眼圈雖然還不明顯,但也有了。

陳琛皺眉,掃過他手中的那份資料:“這是……”

将手中東西遞給陳琛,苗琦說:“這是小樂的身體檢查結果,情況很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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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況的确不妙,陳樂的右小腿傷勢惡化,原本只是間歇性抽筋,現在是血液循環不暢,輸氧受阻,整個腿的神經都處于半死狀态,有肌肉萎縮壞死的趨勢,人也高燒不退,病情嚴重得很。

陳琛一臉死白,又想起什麽似的睜大了眼:“童超說真正的解藥在他那裏!”

“什麽?”苗琦沒聽清楚他的話,等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誰,頓時就皺了眉:“他之前給的藥就有問題,不可信。”

“可現在沒其他辦法了。”陳琛情緒有些激動,陳樂的情況比他想象的還要差,再這樣下去孩子真的沒救了。

“再等等吧,看研究院那裏有什麽消息。”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病急亂投醫,前兩次的結果已經很好地證明了這一點,苗琦實在不敢亂下決定了。

陳琛聽了他這話忍不住嗤笑:“消息?八年了都沒個結果出來,我還能指望他們?就是再給八年,他們都拿不出什麽東西!”

話剛說完,旁邊病床上的陳樂忽然嗚咽一聲。

陳琛什麽都顧不得了,連忙湊過去,小聲喊陳樂的名字,但陳樂也只是動了這麽一下,接着又陷入沉睡,苗琦看着看着,忽然說:“那個叫樂夫的小子呢?聽說你剛剛又把人打傷了?”

他這話正好戳中了陳琛心裏頭那根刺,陳琛擡頭看向他,眯了眯眼:“你的消息挺靈通啊。”

“我不是故意找人看着你,只是最近你的情緒實在不穩定,以防萬一,我只能——”

“不用解釋,既然你那麽關心那小子,就找人看好了,我還等着用他來換小樂的命哪。”

“什麽意思?”派去的人只說陳琛和童超在小黑屋裏說了話,卻沒說說了什麽,以至于苗琦對于陳琛的話總是處于一知半解狀态,憋屈得很。

陳琛不說了,只是過去倒了盆水,動作輕緩地給陳樂擦起臉來。

知道再問他也不會說,苗琦臉色有些黑,又呆了會兒,終于忍不住離開了。

陳琛畢竟還是有事情要幹的,所以即便不放心,在病房內呆了幾個小時後,還是離開了,走之前,順便讓苗琦過來接班。

這一離開,就是好半天,等他回來的時候,卻發現病房內又多了一張床。

那張床上赫然也是個病人,且這人的臉還很眼熟,之前才剛見過。

陳琛壓抑許久的火氣蹭地上來了。

樂夫竟然出現在這裏!

有資格讓其他病人住進這屋子的人只有一個,想也不想的,陳琛就要打電話給苗琦,剛掏出手機,苗琦就打開門進來了。

“你來了?”略微詫異的聲音。

“他是怎麽回事?”指着樂夫。

苗琦關上門走進來:“他傷得很嚴重,你那裏畢竟醫療設備有限,還是放到大醫院來比較好。”

“那也不能讓他來這裏。”陳琛的态度很堅決,自從挑明了樂夫對陳樂的态度,他對這個人的印象就更差了,沒有哪個正常的父親能忍受另一個男人對自己兒子有什麽不良企圖,尤其這個男人還是造成自己兒子多年不幸的罪魁禍首。

現在苗琦竟然把樂夫放在陳樂的病房裏,這算什麽,紮他的眼嗎?

“但這裏已經沒有多餘病房了,他的身份你也知道,不能随便安排個屋子丢進去,萬一讓人認出來,總是有些麻煩。”苗琦用最快的時間補充了關于樂夫的信息,不得已才把這人放在這。

陳琛知道他這話說得其實并沒錯,但無論怎麽的,心裏頭總有股氣沒地撒,最後深呼吸好幾次才讓激憤的心情稍微平緩些。

“随你吧,不過不能讓他在這裏久留,一旦病情好轉,馬上離開這裏。”各退一步,這是陳琛最後的底線。

苗琦也知道他現在心情不好,沒有一點反駁的意思,只點點頭算是答應了。

于是樂夫正式在陳樂的特護病房內住了下來。

兩人的傷都不輕,醫生護士進進出出三兩天,還是一個都沒有醒過來,陳琛的情緒也跟着陰晴不定起來,只有苗琦還敢在他面前晃蕩。

不是沒想過把童超痛揍一頓拿回解藥,但人家的話早就撂在那,非要等樂夫醒來拿到東西才肯将解藥交出來。

沒辦法,陳琛只好按捺下心中的火,找人好好伺候着昏睡的樂夫。

樂夫的傷其實也沒什麽,只是早前剛動過手術就遭到踢打,還正好踢傷了脾髒,誘發了之前沒好完全的傷口,這才變成了現在這樣,雖然現在好好看顧着,但一時半會兒還真醒不過來。

苗琦公事忙,時不時就要出去,陳琛又不放心其他人來看顧,所以只好親自守在陳樂床前,這麽下去,鐵人都受不了,無奈之下的苗琦只能讓人給陳琛下了安眠藥,這才把睡過去的人帶走。

病房內只剩下陳樂和樂夫兩個人,還有個請來的看護在旁邊看着,只是這麽一直看着兩個昏睡的人實在無聊,那看護看了半天也困頓,趁着沒人幹脆打起了瞌睡。

陳樂就是在這種情況下醒來的。

他的體溫降了不少,但還是處于低燒狀态,又睡了這麽久,剛睜開眼的時候腦子都是昏沉的,什麽都不清楚,只迷迷糊糊看到了一片白。

臉上倒沒有連着輸氧管之類的東西,就是手上還挂着水,他勉力撐起半個身子,環顧病房一周,沒有看到陳琛和苗琦的身影,頓時心裏一慌。

陌生的環境,無形中勾起了他曾經被綁架的回憶,加重了心理負擔。

他下意識地想要逃跑,可這一動差點就摔下了床,這時他才發現,自己的右腿像是發麻了一樣,僵硬着根本用不上力,頓時傻眼了。

鬧出的動靜不小,原本昏昏欲睡的看護一下子驚醒了,回頭看見半起身的陳樂,驚訝得差點跳起來,連忙過去把陳樂扶住,又使勁按了按床頭的呼叫器。

“你——”陳樂被突然沖過來的人吓了一跳,連忙往後退。

這人他根本不認識,殷勤迫切的态度更是吓人,到底是哪來的。

還不等他解開這個疑惑,門口又湧入了一大幫子人,不比這個穿便裝的看護,各個一身白衣,身份倒是明顯得很。

“陳少爺?”一個女護士最先趕到病床前,看了看挂着的葡萄糖,又看了看他的腿,急急問道,“您終于醒了,感覺怎麽樣?還有哪裏不舒服嗎?陳先生和苗先生剛出去了,我們馬上喊他們回來,請您不必擔心,稍等片刻就好……”

她的話很多,聽得陳樂腦子發慌,再看看周圍,他心裏更慌了,若是一兩個陌生人,他還可以忍住,但這麽多人,他實在是壓抑不住心中的恐懼了。

太可怕了。

周圍都是混醫院的,都有點眼力勁,一會子的工夫就都看出了陳樂的狀态不對勁,聯想之前陳琛二人的話,怕真刺激到他,幾個醫生護士都是面面相觑,不由往後退了些。

而正在這時候,一早就被沖進來的人群擠到一邊的看護忽然喊了起來。

所有人都不由被她吸引過去。

卻看到距離陳樂不遠處,病房最角落的病床上,樂夫的手動了動。

莫非是要醒了?

幾個醫生護士猶豫着走過去看。

陳樂也聽到了剛才的那聲喊叫,但也不知道是不是陳琛故意安排好的,角落那個方向上擺了一張桌子,上頭還放了很多雜物,從他的位置看過去,那些雜物正好擋住角落的東西,使得他完全看不到那裏的情況。

他又不可能問那些醫生護士。

所幸他不是個探索心重的人,對于那裏的情形也沒什麽好奇的,于是趁着醫護人員們走過去的時候,他連忙縮了縮身子,重新把自己埋進床裏。

他還是不習慣和太多陌生人湊在一塊兒。

還是等陳琛回來好了。陳樂想。

80、再遇

樂夫的輕微動靜惹得所有醫護人員一陣手忙腳亂,但也只是一會兒罷了,事實證明,樂夫并沒有醒過來,動了動又沒反應了。

而陳樂,也慢慢地躺在床上又睡着了。

陳琛回來的時候,看護很盡責地告知了今天陳樂醒過來,樂夫也有一點動作的事情,既然樂夫已經脫離危險,陳琛當下決定找人把樂夫重新帶回地下室。

陳樂卻在這時候忽然醒過來,喊了聲:“爸爸。”

連忙放下要打電話的手,陳琛三兩步跑到床前,臉上滿滿的驚喜:“醒了?感覺怎麽樣?還疼嗎?”

陳樂搖搖頭,看着陳琛明顯憔悴了不少的臉,又是一陣愧疚。

“睡了這麽久,一定餓了,爸爸給你拿點吃的過來?”不等陳樂答話,陳琛已經匆匆跑出去喊人了。

陳樂根本來不及阻止,只能看他跑出去,想了想,把身子挪了挪,半坐起來。

這麽一坐起來,原本被雜物擋住的那個方向就有些清晰了,隐約能瞧見角落擺了張床,一個人似乎躺在那裏。

陳樂有些詫異,詫異之餘又疑惑這人是誰,正想着,陳琛已經回來了。

也沒讓別人幫忙,陳琛自己端了餐盤過來,保溫盒打開後,熱氣騰騰。

陳樂連忙伸出手想要自己去拿,卻忘了手上還挂着水,這一個動作,上頭挂的吊瓶都動了動。

陳樂只覺得手背上一陣刺疼,再一看,吊針不知何時竟然從手上滑了出去,手背上只留下一個小小的口子,正在一點點冒血。

“快別動,我來!”陳琛眼皮一跳,連忙讓陳樂別動,又按了按床頭的呼叫器,“吊針滑出來了。”

得到回答不到半分鐘,一個護士已經過來了,見只是吊針滑出來并沒有什麽大事,就讓陳樂先拿棉花按住傷口,剛要給陳樂重新吊上,陳琛止住她的動作,

“這東西能過會兒再吊麽?”

護士一愣,俄而露出一個溫和的笑:“當然可以。”

原本這吊瓶裏裝的就是葡萄糖和營養劑,現在既然陳樂已經醒來能吃飯了,那麽暫時不用這玩意兒也是可以的。

陳琛點頭,就讓護士出去了。

陳樂一只手受着傷,另一只手要摁着,自然不能自己動手吃飯,陳琛也沒想讓他這個病人自力更生,就接過了調羹親自動手喂他,順便插空說幾句話:“身上真的沒什麽不舒服的?睡了這麽久人都瘦了,以後不能再挑食了,總得顧好自己的身子,把這陣子掉下去的肉補回來……”

陳樂靜靜地吃着聽着,時不時點點頭,最後粥都快喝光的時候才回答了一句:“嗯,爸爸,我知道了。”

陳琛看他咽下最後一口粥,終于笑了,摸摸他的頭:“怎麽樣,這個粥味道還行麽?是你以前最喜歡吃的那家做的。”

其實那些粥落到久病初愈的陳樂嘴裏壓根兒嘗不出什麽味道,就覺得咽下後肚裏嘴裏滿滿的熱氣,不過陳琛這麽說,他自然不能搖頭,于是也扯出一個笑:“嗯,很好吃,謝謝爸爸。”

陳琛寵溺地搖搖頭,正想說什麽,一個聲音突兀般響起:

“……媳婦兒?”

父子倆齊齊愣住。

聲音是從那個角落過來的,陳樂終于知道那個躺在邊上的病友是誰了。

那一瞬間,陳樂的大腦一片空白。

陳琛猛地從坐着的床邊站起來,用身子擋住那個方向,然後摸了摸陳樂有些發涼的臉頰,輕聲說:“小樂,你再睡會兒。”

陳樂傻傻地愣在那裏,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反應。

這時候,那個聲音再次響起來:“媳婦兒——”

還是一樣的話,卻是比之前多了點氣力,少了點飄飄然的虛弱感。

緊接着,一個腦袋從邊上探了出來,只是陳琛擋着,陳樂只能看到一只耳朵。

但這也足夠讓陳樂驚醒了。

他反射性地看向陳琛:“爸爸……”蒼白的臉上帶着些許驚慌,雖然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何會有這種情緒。

陳琛倒是個淡定的,伸手揉了揉陳樂的太陽穴,陳樂下意識地閉上眼,就聽見陳琛的聲音在耳畔響着:“小樂,你什麽都沒聽見,乖,再睡會兒,等病好了爸爸就帶你回家……”

這會子,樂夫的聲音就像陰魂不散一樣第三次響起:“媳婦——”

一把将陳樂的頭拉到自己懷裏埋起來,陳琛頭也不回,迅速打了個電話:“小樂醒了,你過來,把那小子帶走。”

對面停頓好幾秒才傳來回答:“好。”

同一時間,陳琛撂了電話,剛低頭,正瞧見陳樂從自己懷裏擡起的頭:“爸爸。”

他目光一柔:“小樂……”

“媳婦兒——”角落忽然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父子倆心裏同時一驚,一眼望去,一個人動作艱難地從地上站起來,身材高大的漢子站在那,異常明顯,這下子陳琛想遮都遮不住了,樂夫算是徹底暴露在陳樂面前。

陳樂嘴唇顫了顫,沒說出話來。

樂夫看着他,扶着牆慢慢走過來,因為剛剛摔下床動作太大的緣故,手上吊針都拉開了,粗魯扯開的後果就是手背上好大滴的血不斷往地上掉,偏偏這人一點都沒感覺到痛一樣,只管死死盯着陳樂往前走。

陳琛終于按捺不住,朝着他一聲低吼:“滾開!”

樂夫仿若未聞,只管盯着陳樂走。

陳樂被他狼一樣的視線看得後背直發毛,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心跳那麽快那麽緊張,連忙抓住了陳琛的手,身子都不自覺顫抖起來。

陳琛還以為他怕,更抱緊了他,皺眉按床頭的呼叫器:“喂?快過來,這裏有病人鬧事。”

他的聲音不小,陳樂有些詫異地擡頭看,卻瞧見他瞥着樂夫:“滾回去!”

樂夫畢竟身上各種傷,速度慢得很,還不等他走到陳樂床前,好幾個醫護人員已經沖了進來,見到這一幕,都愣住了。

“還站着幹嘛,沒見到這人要對我兒子不利嗎?”陳琛的語氣很不客氣,如果不是顧着陳樂,他早上去給樂夫幾腳了。

醫護人員左看右看是沒瞧出樂夫哪有對陳樂不利的趨向和本事,但這屋子裏的人來頭本來就大,上頭早就下了囑咐,要老實聽話,能辦的就辦,于是猶豫幾下,還是朝着樂夫走過去。

眼看着幾個人朝着自己走過來,樂夫瞳孔驟縮,也不知哪裏來的一股力道,他忽然放開了扶着的牆,踉踉跄跄朝着陳樂沖過去:“媳婦兒——”

陳琛被他吓了一跳,就感覺一股大力沖來,身子竟然被生生撞了開去,再一看,自家兒子已經讓這小子抱懷裏了。

“媳婦兒——”樂夫死死抱着陳樂,長滿胡渣的下巴在陳樂臉上蹭,像是傻了一樣只不停喊着那句話。

陳樂覺得自己臉上刺疼刺疼,難受得慌,皺着臉皮就想躲,哪知道這人抱得死緊,壓根兒躲不開,兩人緊緊地貼在一塊兒,他甚至能聞到對方身上傳來的淡淡的血腥氣,還有那顆沉沉跳動着的,與自己頻率一致的心髒……

他腦子暈乎乎的,在被抱住的那一刻完全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麽亂七八糟的了,忽然身上又一股大力,緊接着壓着自己的那方力道就不見了,天旋地轉一般的感覺過去後,方才看見一臉怒氣的陳琛和倒在地上死死掙紮的樂夫。

“你們還愣着幹什麽?把他拉走!”陳琛甩了甩手,看也懶得看樂夫一眼,只是回頭看見陳樂傻傻望着的樣子,還以為他吓呆了,趕緊過去給他整了整剛剛被抱亂地衣服,“沒事了沒事了,爸爸在這裏,沒人能欺負你……”

陳樂耳朵好像聽不見聲音了,他就好像反應遲鈍的人一樣,把下巴架在陳琛肩膀上,愣愣地看着那群醫護慌亂地把樂夫擡回到了角落的那張床上,樂夫還在不斷地掙紮,不斷地喊他,粗暴的動作弄傷了一人。

“用鎮定劑。”陳琛回頭,朝着那些人講道。

醫護們恍然大悟,但鎮定劑這種東西,多用了傷腦,總歸不好,猶豫了會兒還是找人過來打了針,只是分量不多。

事實證明,不多的分量對于樂夫而言根本沒有效果可言,這人依舊清醒得很,只是不再胡亂惹事,只是躺在床上,睜着眼靜靜地望向陳樂的方向。

陳琛很不滿意,這個醫院的醫護什麽時候這麽沒水準了,這點事情都辦不好。

正想要讓他們來個劑量狠的,卻被陳樂拉住了。

“小樂?”

陳樂搖搖頭:“不用管他。”

他的聲音很輕,卻也足以讓聽覺靈敏且處于同一個病房內的樂夫聽見,原本好不容易安

靜下來的人再次掙紮起來。

陳琛真的不耐煩了,這人醒着就是一禍害,還誰都不害,專害陳樂。

不等他喊,門又被打開,這下子可好,苗琦也到了。

往病房內掃一眼,不用陳琛解釋,是個人都了解了大半情況。

“兩個都醒了?”他關上門進來,看着陳琛問。

陳琛電話裏只說陳樂醒了,可沒說樂夫也醒了,看現在這架勢,想要安安穩穩地把樂夫重新送回地下室,難度見漲啊。

陳琛見他來了連忙揮手:“把他帶走,看了就心煩。”

苗琦點點頭,又看了看陳樂,那孩子頭埋在陳琛懷裏,也不知是什麽表情,興許是吓傻了?

不再考慮,他走向樂夫的床邊,看他走過來,樂夫倒是不再亂動了,只是嘴唇動了動,倒沒有發出聲音。

苗琦一愣,樂夫用的是唇語,說的是一句話,不長,且容易懂:“讓我留下來。”

留下來幹什麽?讓陳樂害怕嗎?苗琦當時很想問這個問題,但看着這人死死的眼神,口中的話卻怎麽也說不出口了。

也許,這小子是真的喜歡陳樂?

片刻後又搖搖頭,沒戲的,就憑這人當年害得陳樂身心俱傷現在又惹得陳樂差點走進鬼門關,陳琛就不可能容得了他,更何況還是個男人,就更不可能了。

可恨之人也有可憐之處,因果孽障,誰說得清,都是自找的罷了。

“小樂怕你。”用唇語,苗琦這麽回道。

樂夫果然沉默了,不吭聲了。

苗琦沒再看他,只是喊了幾個看護用推車把他推出去,後打電話喊了人來接,這才跟着走出去。

推車推出角落的時候,樂夫用盡最大的力氣擡眼回頭看陳樂的方向,也只看到那人瘦削的背影,弱得可憐。

他收回視線,深呼吸一口,閉上眼,耳朵裏清晰聽到的是自己的呼吸,“噗通噗通”。

苗琦似有所覺地低頭,只瞧見那人平靜的臉,再一看,手握得死緊,指節都掐白了,肌肉上青筋一道道的。

那一副極度隐忍的樣子,不知怎麽的,竟然讓苗琦産生了一種,其實這人和陳樂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錯覺。

一直到所有人都走出去,病房裏只剩下父子倆的時候,陳琛才把陳樂拉開,陳樂的表情從樂夫出聲那一刻起就有些呆,現在還是傻傻的沒回過神來的樣子。

“小樂?”陳琛拍拍他的臉,心裏有些着急,這孩子別是真的傻了吧。

好在,陳樂馬上回過神來,只是面上還是有些反應遲鈍的樣子:“爸爸?”

陳琛嘆了口氣:“別想那麽多,沒事的。”

他還以為陳樂是在擔心樂夫再次出現對自己不利來着。

陳樂聞言倒是低下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好一會兒才應了聲:“嗯。”

然後又沉默了,父子倆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一時間氣氛有些僵,陳琛想來想去最後只憋出一句:“想上廁所嗎?要不要先解決一下?”

前些日子陳樂一直昏睡着沒有意識,都是用簡易坐便器在屁股下面塞着,這是起不來床的病人常用的東西,但這玩意兒老用總是難受,搞得和殘廢似的,還又髒又臭,惡心得慌,搞得和大小便失禁一樣,不是萬不得已沒有一個病人會用這東西。

現在陳樂醒過來了,自然是不需要用了,但因此,生理問題也麻煩起來,聽陳琛這麽一說,也只能點頭,畢竟一天了,剛剛還喝了粥,不弄出來真心憋得慌。

于是上廁所,陳琛在一旁扶持着,陳樂緩慢而小心地爬下床。

卻在此刻,意外忽然發生。

“啊——”陳樂一聲叫,差點整個人摔在陳琛身上,陳琛也被他吓了一跳,還好及時扶住了,不然還真的不知道會怎麽樣。

“怎麽樣?摔到哪了?哪疼?快給我看——”未完的話戛然而止。

陳樂兩只手死死抓着右腿,拍打着,面色呆滞:“沒、沒感覺了……”

“小樂。”陳琛按住他的手,掰過他的臉,認真地說,“這只是麻藥的效果,并不是真的沒感覺了,你再等等,過幾天就好了,嗯?”

陳樂仿若沒有意識的眼睛看向他,一會兒,搖頭:“爸爸,你騙我,麻醉的效果不會這麽久。”

陳樂不是沒有打過麻醉的人,麻醉的持續時間多少他心裏有點數,且效果也是有限的,并不可能使得他的腿完全沒有感覺。

他的腿真的沒感覺了,廢了。

這個想法産生的片刻,一股徹骨的含義從腳底直湧上襲遍全身,冷得他忍不住發顫。

幾乎是瞬間,陳琛就發覺陳樂有些不對了,臉色大變:“小樂?”

陳樂倒也沒什麽發瘋似的舉動,只是雙手揉着他的右腿,不停地揉,一會兒眼淚從他眼裏掉下來,陳琛大驚,卻聽見他抽了抽鼻子,擡頭看自己:“爸爸,我的腳廢了。”

“不——”陳琛還來不及解釋,陳樂已經開始自言自語一樣地繼續說了,

“其實我早就想到有這麽一天的,原來我的腳就不好,老抽筋,好疼的,只是都好幾年了,我已經習慣了,沒什麽特別的感覺了,還以為會一直這樣哪,抽一輩子,疼一輩子,沒想到現在就忽然不疼了——”

他的話音一斷,忽然笑起來:“爸爸,以後我再也不會疼了。”

陳琛用手抹掉他臉上的水漬,然後把他摟在懷裏,輕聲地,不斷地說:“不會的,不會的,爸爸會治好你的,一定會治好你……”

“不會疼了,以後不會疼了……”陳樂好像沒聽到他的話一樣,只喃喃不斷,忽然又面露哀然,“可是爸爸,我寧願它像以前那樣疼啊……”

“別說了……”陳琛覺得自己的眼睛也酸得很,他緊緊抱住陳樂,把頭埋在陳樂瘦得可憐的肩膀上,用陳樂的病號服把差點奪眶而出的眼淚全都吸光了,這才擡起頭,擺正了表情,捧着陳樂的頭,緩慢而絕對地說,

“小樂,你的腿會好的,也不會像以前那樣疼,爸爸保證。”

陳樂臉上又是水漬,眼睫毛都是濕的,也不知道他聽沒聽進去陳琛的話,反正是不說話了。

好半天,陳琛才聽見他的輕得幾乎聽不見的聲音:“沒關系,廢了也挺好。”

陳琛心裏一急,還要說什麽的時候,就聽見陳樂忽然說:“爸爸,我們先去廁所吧,我快憋不住了。”

他這話出來,陳琛也沒什麽好說的了,總之先扶着他去解決了生理需要再說。

也許是因為不适應腳沒有知覺不聽使喚的緣故,陳樂走得特別慢,特別別扭,可即便有陳琛攙扶着,他還是差點摔了好幾次。

那副踉跄的瘦小身板,看得門口正要走進來的苗琦簡直失去了推門的動力,一直在外面窩了幾分鐘也沒敢進去。

上完廁所,陳樂便将自己埋進了被窩,陳琛原想留下陪陪他,卻聽到陳樂說:“爸爸,你去忙你的吧,我就睡會兒,沒事。”

看那樣子就不像沒事的。可陳樂那樣擺明了就不想讓他看見,猶豫再三,陳琛只好暫時離開。

剛走出門,就看見靠在門外邊的苗琦。

看見他,苗琦站直身子,問:“小樂睡了?”

就這麽一句稀疏平常的話,不知怎麽的,竟然一下子把陳琛憋了多時的眼淚都鬧了出來。

這個不到四十的男人,忽然搭住了苗琦的肩膀,把頭埋在他肩膀上,再也沒有了平常在人前的冷靜樣子,一下子哭得和個孩子一樣,悶悶的哭聲響起在耳邊的時候,苗琦傻住了,怔愣在原地完全不知所措。

自他認識陳琛二十年以來,他只見陳琛哭過兩次,頭一次,是思绮死的時候,第二次,就是現在。

平時從來都那麽自持的一個人,就這麽在自己身上哭開了……

苗琦幾乎是僵硬着身子任由他靠在自己身上哭,所幸因為這房間的特殊性,沒有特殊情況,周圍根本沒其他病人醫護走過,也不必擔心這副丢人的樣子會被其他人看見。

過了好一會兒,苗琦才回過神一樣,一只手搭住陳琛的腰,另一手輕輕地拍他背:“好了好了,這麽大人了,怎麽還哭,也不怕丢人啊。”

語氣輕柔,帶了連他自己都沒發覺的熱度。

陳琛也仿若剛醒過來一樣,一把将他推開,抹了抹臉,然後冷笑:“我就是哭了又怎麽的,你沒有兒子,當然不知道當爹的心情。”

這怎麽又扯到當爹的了,苗琦有些無語,但也明白這時候的陳琛渾身是刺,絕對惹不得,只好順着他的話說:“是,我不知道,行,你繼續哭,要我把肩膀借你嗎?”他擡了擡肩。

剛剛的哭也是憋得太久暫時發洩一下罷了,陳琛畢竟是成年男人,還是成年已久的男人,哭的時候沒什麽感覺,現在回過頭來,卻是各種丢人害臊,聽見苗琦說這話頓時什麽心思都沒了:“留着你自己哭去吧。”

說完又小心地看了看四周,确定剛剛真的沒人看到自己的丢人一幕,這才徹底放了心。

“你把那小子送回去了?”發洩完畢,該是談正事了。

“嗯。”苗琦應聲,樂夫老實得很,一點也不反抗地就讓人擡走了,如此合作簡直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童超在你那怎麽樣了?”陳琛又問。

“活着,沒死。”童超這人不安全因素太高,簡直和不定時炸彈一樣,指不定什麽時候來一發把人都炸死,以防萬一陳琛一早把這人送到苗琦那關着了。

陳琛點頭表示明白:“待會兒把人送過來,既然那小子已經醒了,他想要什麽就讓他管那小子要去,趁早結束就趕緊把解藥送來,小樂的腿快不行了。”

苗琦也是知道事情的,怎麽會不明白他的意思,自然是答應了。

于是天黑前,童超和樂夫齊聚陳家地下室。

81

童超被送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是半死不活的,倒不是說他身上到底有多麽傷勢慘重,相反,他身上幹淨得很,皮膚上看,一點傷痛都沒有,傷的是精神,眼眶下濃濃的黑色眼圈,簡直可以和熊貓媲美,臉上更是憔悴得可以。

有時候,精神上的折磨比肉體上的更要讓人痛苦。

相對而言,今天剛醒過來的樂夫精神狀态倒是不錯,至少沒有他那麽萎靡。

苗琦坐在一邊,只倒了杯茶慢慢品着,并不說話。

他不說,其他人自然也不敢随便出聲,樂夫和童超被各自押着坐在對面,原以為他會說些什麽,誰知等了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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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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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