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承鸾殿內有獨立的小廚房,楚儀蓉做事向來雷厲風行,說要給慕容曦做飯就立即行動了起來。

做飯菜這種事情在慕容曦看來十分麻煩,不過看着母親忙前忙後地樂在其中,慕容曦也沒有阻止。

幼時他與母親被迫分離甚至流落街頭,就算是想嘗母親的手藝也沒有機會,如今看着小廚房裏傳來的煙火氣,慕容曦不禁微微揚起了嘴角。

果然還是有娘疼好!

慕容曦站了一會兒後,找了個軟榻躺了下去,他也不知最近怎麽了,總覺得自己身體有些反常,總是覺得楠`楓胃不舒服想吐就算了,還時常感到疲乏。

經常粘到枕頭就睜不開眼睛了。

這次也一樣,慕容曦剛倒下沒一會兒就眼皮就像有千斤重一般阖上了。

楚儀蓉做好飯菜後,就命宮人一一端上了餐桌。

承鸾殿的膳廳格局分為前廳和後室,楚儀蓉走進前廳見慕容曦不在,便進入了後室。

一進門,就見慕容曦在軟榻上睡得正香。

見狀,楚儀蓉也沒有叫醒慕容曦而是小心翼翼地緩步走到軟榻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還拿過一旁放着的團扇輕輕地給慕容曦驅散暑熱之氣,燕京在南方內陸,雖然才不到六月,卻已經熱得可以穿夏裝了。

慕容曦因為回來的急,沒來得及換衣服,穿着一身厚重的衣服就睡了,此刻額角隐隐有一些細汗。

睡夢中,正感覺渾身熱得難受的慕容曦又夢到了那個黑漆漆的石洞,他渾身燥熱難耐,不得不與自己的死對頭在一起解毒。

但夢裏的君北曜與之前有很大區別,要比之前在石洞裏的君北曜不要臉的多,一邊解毒還一邊說着下流的話,慕容曦的夢有些混沌,他不太能聽清楚君北曜具體說了些什麽。

但君北曜的每一句話無不讓夢中的自己聽了想拔了君北曜的舌頭,直到夢境的最後,慕容曦才聽清楚了君北曜咬着他的耳垂聲音喑啞,像是蠱惑引誘一般說道:

“阿昭與孤在一起這麽些時日,也不知道會不會懷上孤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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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北曜說着還伸手按了一下慕容曦微微凸起的腹部,就好像裏面真的懷了個孩子。

見到這種場面,慕容曦瞪大了眼睛,像是想到了什麽極其可怕的事情。

與此同時,回歸現實,正躺在塌上休息的慕容曦眉頭緊蹙,手緊攥着身下的被褥,然後受到了極大的驚吓一般睜開了眼睛,坐起了身子。

“昭昭!”

楚儀蓉手裏還拿着給慕容曦扇風祛暑的團扇,一臉擔憂地看着慕容曦。

見到楚儀蓉,慕容曦才慢慢地緩了過來。

“這是怎麽了?昭昭是做噩夢了?”楚儀蓉不太放心地說道。

慕容曦喘了口氣,不想阿娘擔心,笑着對楚儀蓉道:“阿娘,我沒事,就是這些天征戰累了。”

楚儀蓉看慕容曦的臉色不太好,心裏還是放不下,正欲叫禦醫過來,就被慕容曦打斷了。

“阿娘在這裏,是飯菜做好了,我好久沒吃阿娘親手做的飯菜了,我這回得好好嘗嘗!”

慕容曦說着就從軟榻上下來往外廳那邊走去,他的身體沒什麽病,就別大驚小怪地叫禦醫了。

聽慕容曦提到飯菜,楚儀蓉才想到外面自己剛剛做的菜,“對,昭昭趕緊嘗嘗阿娘的手藝有沒有退步,我做得都是昭昭你小時候愛吃的!”

對于兒子,楚儀蓉一只覺得虧欠又遺憾,她在兒子幼時陪伴的時間并不長,昭昭不到三歲,她就被迫與昭昭分離,等到再見,昭昭已經長大了,和小時候很不一樣,她差點都沒認出來。

再後來,昭昭成了燕王,每天都忙于政事,年齡輕輕就成了這南域諸國的共主,她們母子能在一起用膳同游的時間也不多。

慕容曦一到前廳就看到桌子上擺了滿滿一桌子菜,想到這些都是阿娘做的,慕容曦微微揚起了嘴角。

這讓他想到了兒時那段暗無天日的時光,他那時候很小,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不可以見到阿娘,還要被迫叫別的人娘,那個所謂的「娘」沒有他的阿娘溫柔,也不會像他的阿娘那樣親手做飯給他吃。

後來,那家人有了自己的孩子,他也就不重要,慕容曦記得很清楚,那是一個上元夜,街坊燈火通明,他的那個新「父親」牽着他到街上,告訴他要帶他去見他阿娘。

慕容曦自小就是個聰慧的孩子,他知道那家人只是有了自己的孩子嫌他累贅想把他扔掉,但慕容曦還是跟着那個男人出門了,心中燃着一絲絲明知不可能的期盼。

如慕容曦所料想的一樣,那個男人自以為聰明地給他買了一個小孩子都喜歡的兔子燈籠,讓他拿着燈籠在街邊等一會,還說一會兒就回來找他。

男人有些心虛的走了,看着男人快速離去的背影,慕容曦知道男人不會回來找他的,不過他也并不在意男人會不會回來找他,因為男人對慕容曦來說并不重要,他只想見到他的阿娘。

小小的慕容曦站在來往的人群中,周邊的熱鬧與喧嚣仿佛與他沒有任何關系,他漠然地看着一切,他知道,今夜,他見不到阿娘了。

不過沒關系,他可以去找阿娘,他早已将四海列國的地圖牢記于心,他相信,早晚有一日,他可以找到阿娘。

自那以後,慕容曦就獨自一人過起了四處流浪的日子。

“昭昭,來嘗嘗這個清蒸鲈魚,阿娘記得你小的時候最愛吃這個,每逢年節的時候,你都吵着要阿娘給你做這道菜。”

女子溫柔的聲音姜慕容曦的是思緒拉了回來。

楚儀蓉正夾着一塊鮮美嫩滑的白色魚肉往往他的碗裏放。

慕容曦将碗端起來接過魚肉,也不客氣,用筷子夾起那塊魚肉正要塞入口中。

但不知為何,當慕容曦敏銳的聞到那塊魚肉中幾乎不可查的魚腥味兒他突然感覺胃裏劇烈翻滾,接着他就忍不住幹嘔了起來。

慕容曦趕緊放下手中的筷子,掩着面,快步走了出去。

承鸾殿庭院中的小花園內,慕容曦扶着一顆老樹的樹幹,彎腰止不住的嘔着,雖然一直在嘔,但也沒嘔出什麽穢物,只是胃裏的翻騰讓他不停地幹嘔着。

“昭昭,你這是怎麽了?怎麽會無端地幹嘔?”

楚儀蓉也跟了過來,一臉擔憂得看着慕容曦,在她的印象中,昭昭的身體一直都很好,幾乎從來都沒有生過病,就算是在戰場上受了傷,在床上躺一夜過後第,二日也能生龍活虎。

楚儀蓉從來都沒有見過慕容曦這般模樣,一直捂着胸口幹嘔,還臉色蒼白,見自己的孩子這樣,楚儀蓉止不住的心疼。

“來人,叫禦醫來。”

楚儀蓉害怕慕容曦真有個三長兩短,這世間她就僅剩昭昭這一個親人了,他不想昭昭有事!

于是她趕緊讓人叫禦醫過來。

“等、等……”

慕容曦阻止了楚儀蓉叫禦醫的舉動。

因為他想先确認一個事,鑒于這件事太過驚世駭俗且令人匪夷所思,所以慕容曦并不想讓禦醫把脈把出來。

要不然,可就要鬧出天大的笑話了。

“昭昭,你都這樣了,還不讓阿娘叫禦醫,是不是你得了什麽很嚴重的病,故意隐瞞阿娘!”

此刻的楚儀蓉心急如焚,見慕容曦一再地阻止他叫禦醫過來,楚儀蓉心裏突然就生出了這麽個念頭——

是不是昭昭生病了在隐瞞她。

聽到楚儀蓉的話,慕容曦忍不住笑了笑,蒼白的唇輕啓,道:“阿娘你在胡思亂想什麽,我的命硬着呢,就算是閻王爺來了也收不走!”

慕容曦此時已經緩和了不少,還笑眼彎彎地與楚儀蓉打趣。

“你這孩子,胡說什麽!”

楚儀蓉止住了慕容曦的話,年紀大了,她就越來越敬畏這些鬼神之說,此刻聽到慕容曦拿自己的命開玩笑,難免有些緊張。

見自家阿娘緊張的模樣,慕容曦也不再嬉皮笑臉,而是正色道:“阿娘,您別急。”

“您忘了,我的師父可是神醫,作為神醫的徒弟,我也算半個神醫吧,哪裏還用的着叫禦醫!”

慕容曦這話并沒有自誇,他的學習能力向來很強,在被嵇昀收為便宜徒弟的第三年,他就已經參透了嵇昀給他的所有醫書,并且還經常上街找那些身患疑難雜症的患者醫治以尋求在醫術上的突破。

甚至在此期間,他還了解到了不少嵇昀都不知道沒見過的奇病。

在這其中,就有一例奇病是男子懷胎有孕。

雖然這在慕容曦看來并不算是病,畢竟只是懷孕,也沒有其他的什麽症狀,但男子懷孕本就是聞所未聞的奇事,因此在求診人的心中就跟自己身患奇病沒有什麽區別。

畢竟,男人怎麽會懷孕呢?

當時,慕容曦見到那個自稱有孕的男子也是忍不住愣了一下,甚至懷疑這是不是那人故意在整蠱他,男子與女子體內的髒器具有明顯的區別,男人沒有胞宮,就算是有龍陽之好也不可能會弄出孩子來。

但是那個懷孕的男子卻苦苦哀求,求慕容曦救命,慕容曦看那男人的神情不像是作假,便想辦法為其「治病」。

想要醫治,就得弄清楚為什麽男人會懷孕,慕容曦翻遍了各種醫書典籍,耗費了整整一個月的時間,終于在一本名為「奇症綱要」的古醫藥籍中發現相同的案例。

那本綱要記錄了曾經的一位古國首領雖為男子卻可生育,後來國中的巫醫發現首領的腹中居然有胞宮,而這便是首領有孕的原因。

書中還記載了腹中有胞宮的男子與尋常男子的脈象會有細微的不同,與女子更加接近,懷孕時也會呈現出滑脈,且這樣的男子腹部的位置也會比普通男人更加柔軟脆弱。

慕容曦驗了那男子的脈象,走摸了那男子的肚子,發現與書中記載的基本上一般無二。

慕容曦問那男子要不要留下孩子,因為那本古籍中也記載了男人懷孕的接生方式,同時巫醫也研制出了男子堕胎的藥方,不過書中的那個首領最終選擇把孩子生了下來。

但慕容曦的這個患者顯然并不能接受自己一個男子居然身懷有孕,他覺得自己怪孕就是個怪物,因此那個男人求慕容曦給他堕胎藥。

醫者要尊重患者的選擇,因此那個男子下了決心後,慕容曦就将自己照着古籍中的藥方配好的堕胎藥給了那男子。

後來,等那男子将孩子打掉後,慕容曦才了解到,男子腹中的孩子是被一群權貴強迫得來的。

慕容曦也是從那時意識到,他想終結這個亂世!

聽慕容曦提到嵇昀,楚儀蓉冷靜了下來,這些天,嵇昀給她治病,楚儀蓉自然信得過嵇昀的名號。

慕容曦攥了一下衣服上的布料,才緩緩擡起手往自己另一手腕的脈搏上搭去。

當年慕容曦得知了有胞宮的男子的脈象以及一些與尋常男子不同的身體特征後,他發現,這些特征他都有!

但當時慕容曦并沒有太過在意,畢竟他覺得自己不是斷袖,大概也弄出孩子來,所以慕容曦早就将這件事抛之腦後。

甚至一個月前,他與君北曜翻雲覆雨他也沒想起自己是能懷孕的。

直到今天,慕容曦才有些擔憂起自己會不會懷孕,他自登基時起,就沒考慮過娶妻生子,更加沒沒想過會被男人睡了,甚至還睡出一個孩子。

慕容曦內心忐忑地把上了自己的脈。

摸手中的脈搏并非代表懷孕的滑脈,慕容曦松了一口氣,他又繼續的摸了一了一會兒,他覺得自己的脈搏有些奇怪,雖然滑脈可以排除,但是慕容曦發現自己現在的脈象居然跟以往完全不一樣。

但摸着強有力的脈搏卻又不是得了什麽病的樣子,慕容曦皺了皺眉。

“怎麽樣?”

見慕容曦蹙眉,楚儀蓉的心也跟着提了起來。

慕容曦一時沒弄清自己的脈象為何異常,但為了不讓楚儀蓉擔心,他還是随口編了點小毛病。

“沒什麽,就是有點憂思過度,也對,這些天,因為我的失蹤,燕國出了這麽大的亂子,險些就四分五裂了,怎麽能不擔心呢?”

慕容曦眉頭緊鎖,看着遠處,一臉擔憂國事的模樣。

見慕容曦這樣,楚儀蓉立即心疼道:“昭昭就算憂心國事,也不要不顧自己的身體,你若是累倒了,燕國的百姓可就沒人守護了,阿娘還等着看我的昭昭成為天下共主的那天呢。”

雖然燕秦兩國南北對峙,但是楚儀蓉自然是更加相信自己的兒子能夠醒得最後的勝利。

慕容曦和君北曜「先入中都者稱王」的協定楚儀蓉知道,雖然這樣不會再讓燕秦兩國發生大規模的沖突,但既然要角逐共主,最後的交鋒的是不可避免的。

“說起秦王,阿娘聽說秦王也在歧雲山失蹤了,不知昭昭與秦王可有碰到?”

楚儀蓉似乎只是突然想到,便随口問了一句,可慕容曦在聽到「秦王」二字後,忍不住暗中咬牙,要不是早有協定,他定然要把君北曜的腦袋砍下來盛酒。

想到自己方才的擔憂,慕容曦就更生氣了,幸好他肚子裏沒揣崽子,要是自己懷了君北曜的孩子……

慕容曦完全無法想象那種場景,他覺得這比男人能懷孕這件事本身還要荒唐!

“後來脫險了才碰到,我們還見到了那個算計我們的人。”

慕容曦特地模糊了信息,但說道算計他的人時,慕容正色了幾分。

“這普天之下,居然還有能同時算計了你和秦王的人,這人定然不凡,昭昭可要小心。”

“好。”

知道阿娘在在關心自己,慕容曦乖乖地點頭。

慕容曦此刻感覺自己已經好多了,不是那麽想嘔了,于是便和楚儀蓉一起回了膳廳繼續一起用膳。

一個月的時間本就轉眼即逝,解決了國內的判亂,慕容曦還得繼續履行承諾去江州赴約。

自從上回在歧雲山遇險,慕容曦就一直在暗中調查那個能利用幽绮香暗算他和君北曜的銀面男子。

可以那銀面男子實在是隐藏的太好,除了知道那男子白衣銀面外,慕容曦手裏根本就沒有任何線索,調查始終也沒有任何進展。

雖然如此,但這反而讓慕容曦更感興趣那人的身份。

慕容曦騎在馬上,看着前方霧氣環繞、一望無垠的歧雲山,慕容曦微微揚起唇角,他定會破開迷霧,見見那人的廬山真面目!

而與慕容曦有相同想法的還有君北曜,秦王生平從來都沒有被人這般算計過,因此君北曜恨不得将那銀面男子揪出來挫骨揚灰以雪之前被困石洞的恥辱。

除了找兇手,君北曜還要找另外一個人。

他的阿昭,與他日夜纏綿五日卻又消失不見的恩人。

“王上,我們的人在江州找尋了一個月,這江州,名字裏帶「昭」的有十人,除去女子和孩子,共有三名年輕男子,但這三名男子都不是啞巴,而且屬下問過了,這三個男子一個月前都沒有去過歧雲山。”

江州城的館驿內,孟津将這些天自己搜查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禀告給了君北曜。

聽到孟津的話,君北曜握了握掌中的夜明珠,臉色陰沉,果然是在騙他的嗎!

感受到氣氛不對,孟津還以為王上是因為還沒找到恩人而生氣,于是他立即道:“王上,屬下們定會使盡全力去尋找恩公!”

君北曜沒有說話,一直緊握着手中的夜明珠沉默。

此刻夜晚,雖然館驿內燃着燭火,但是并不能照亮整個屋子,君北曜掌中的小珠子在昏暗的環境中散發着淺淺的瑩白光輝。

君北曜将手掌合上,光輝立即被密不透風地包裹起來。

阿昭,不管你是何身份,孤一定會找到你的!

就在這時,樓下突然傳來了喧鬧聲,讓君北曜忍不住蹙了蹙眉。

“何事這麽吵?”

孟津趕緊向窗外看去,這一看可不得了。

孟津趕緊到君北曜身前回話:“王上,燕王到了。”

“到了就到了,這麽招搖過市,也就慕容曦那個花枝招展的狐貍精能做出來的事!”

對于自己的宿敵,君北曜是聽到名字就會罵上兩句。

“王上,不只是燕王,還有文襄侯,他們兩人在樓下對面的酒攤喝酒。”

“喝酒?”

君北曜倒是也不覺得疑惑,這像是他那不靠譜師父和花狐貍湊在一起能辦出來的事情。

君北曜皺眉只是因為……

“哼!慕容曦堂堂一國之君居然在街頭的小酒攤上喝酒,也不嫌丢人寒碜!”

“孟津,關窗!”

君北曜冷哼,扭過頭去。

看自家王上明明想加入,卻又礙于面子別扭的模樣,孟津憋着笑意,關上了窗戶。

可君北曜的耳力向來很好,就算關上窗戶,他依舊能聽到外面嵇昀像是喝高了一般,拉着慕容曦講述着他年輕時的風光事跡。

而慕容曦則是大笑着在說嵇昀吹牛。

且兩人的聲音越來越大,君北曜忍無可忍一般下樓走到了小酒攤邊。

“客官,吃酒嗎?”

見君北曜身着不凡,酒攤老板立即迎了上來,酒攤老板覺得今日定然是撞了大運,一下子來了三個衣着不凡的客人。

君北曜沒有說話,而是徑直走到了慕容曦和嵇昀那桌。

小小的木頭桌子上擺了不少在君北曜看來極其劣等的酒,這酒攤喝酒沒有酒杯完全就是用大碗喝。

君北曜看着桌子上有些缺齒的碗皺了皺眉。

這兩人居然在這種簡陋的地方喝酒?

嵇昀眼尖,雖然醉了,卻立即發現了君北曜的身影。

“我的另一個徒弟也到了!快來,一起喝酒!”

嵇昀站起身拉着君北曜,不管對方願不願意,直接将人按在了凳子上。

“喝!”

不待君北反應,嵇昀将碗送到了君北曜的嘴邊,君北曜喝了一口,發現這酒跟摻了水似的,酒力并不強。

看着爛醉如泥的兩人,君北曜有點意外,原來他這師父還有宿敵的酒量居然都這麽差!

慕容曦此刻眼前都有重影了,他其實也是被便宜師父拉過來喝酒的。

慕容曦從不飲酒,因為他知道自己是個一杯倒,喝酒很容易誤事,所以慕容曦從來不喝酒,除了嵇昀之外,沒有人知道慕容曦喝酒一杯倒。

嵇昀也是個一杯倒,但與慕容曦有自知之明不同,嵇昀人菜瘾大,特別喜歡與人拼酒,但別人他也拼不過,只能等每次慕容曦這個酒量不好的便宜徒弟來,約徒弟喝酒。

慕容曦受不了嵇昀的軟磨硬泡,基本上每次來最後都答應與嵇昀喝酒。

慕容曦喝得并不多,僅僅只有半碗,但這已經足夠他醉倒了。

醉倒的慕容曦雖然神智算不上清醒,但是他還是能認出人的。

“君、君北曜!”

“還、還有兩個,怎麽、怎麽有兩個君北曜!煩死了!”

慕容曦手指比劃着「二」,憋着嘴,表情像是很生氣,自己最讨厭的宿敵居然變成了兩個!

聽到慕容曦醉了之後還不忘說讨厭他的話,君北曜翻了個白眼,他就知道慕容曦說不出什麽好話!

君北曜擡頭看向慕容曦,剛想怼回去,就為眼前的場景晃了晃心神。

慕容曦今日沒有如同往常那樣穿了一身紅,而是穿了一身青色長衫,頭發也只用一根玉簪半束。

只是因為喝醉了,此刻慕容曦額角的頭發散出來一縷,原本白皙的小臉此刻染上紅暈,一雙極美的眼睛此刻正迷離地看着君北曜。

纖長如鴉羽一般的睫毛一眨一眨地撲閃着。

意識到自己的失神,君北曜輕咳了一聲,然後正色看向慕容曦。

男人果然不能長得太好看,狐貍精似的!

此刻慕容曦頭腦遲鈍,完全意識不到君北曜的神色變化,他看着君北曜,突然來了一句:“師弟,還愣着作什麽!”

“還、還不趕緊給師兄我還有師父倒酒!”

聽到這話,君北曜忍不住了,“師弟?倒酒?”

“誰說孤是師弟!你分明比孤小了一年,居然還妄想做孤的師兄!”

同為嵇昀的徒弟,慕容曦與君北曜二人的師兄弟之争從來都沒有斷過。

若按照年齡排,君北曜比慕容曦長了一歲,但若是按照入門的時間算,嵇昀在很早就把慕容曦騙成便宜徒弟了。

君北曜與慕容曦兩人都不肯做師弟,所以一直争端不斷。

今日,聽到慕容曦居然直接張口就叫他師弟,還使喚他倒酒,君北曜忍不了了。

“我比你小嗎?”

神志不清的慕容曦皺眉思索。

片刻後,像是想明白了,慕容曦道:“既然我比你小,那你就當師兄吧!”

此刻的慕容曦似乎并不覺得誰當師兄,誰當師弟是一個值得争論不休的點,既然他小,那就他當師弟好了!

弄清楚了身份,慕容曦直接捧着酒碗走到了君北曜面前:“師兄,你可以給我倒點酒嘛?”

慕容捧着缺齒的酒碗,一臉期待地看着君北曜,一雙漂亮的眼睛在月光的映襯之下,亮晶晶的。

看着這樣的慕容曦,君北曜完全愣住了不知如何招架。

這還是他認識的慕容曦?

這還是他的宿敵嗎?

君北曜想不到的是,慕容曦還有更令他意想不到的。

見君北曜遲遲沒有動作,慕容曦捧着缺齒靠近君北曜,君北曜還在剛才的震驚中沒有緩過來。

等他一回神兒,就看到慕容曦的臉距離自己越來越遠,甚至他都感覺到慕容的呼吸。

“你、幹什麽……”

君北曜的話還沒說好,就感覺肩上一沉,慕容抱着他的胳膊,用臉頰輕蹭了一下。

“師兄要、要照顧師弟,給師弟倒些酒叭!”

君北曜腦海裏想着堅決不倒,他可是秦王怎麽能給燕王慕容曦倒酒,可是身體就像不聽使喚一般給慕容曦那個可憐的缺齒碗倒了着酒。

意識到自己的動作,君北曜想:這只不過是不想讓宿敵再纏着自己罷了!

對!就是這樣!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2-08-18 01:16:17-2022-08-22 08:00:5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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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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