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看到碗裏面有酒了,慕容笑得眼睛彎彎擡頭看向君北曜,“謝謝師兄!”

君北曜受不住慕容曦這樣純真的表情,手掌握住慕容曦的腦袋,一把将人的腦袋轉了個方向,确保慕容曦的臉不再對着他後,君北曜才松手。

君北曜:“不準說話,不準笑,喝你的酒!”

“哦!”

慕容曦此刻仿佛真是個軟糯的師弟,十分乖巧地應道,然後捧着比他臉還大一圈的酒碗,小口小口地喝着酒。

那邊的嵇昀早已經喝得倒在了桌子上,看着抱着酒壇倒下的嵇昀,君北曜翻了個白眼。

君北曜覺得自己真是腦袋有病才會出來看着兩個一杯倒的人在這裏喝酒。

見慕容曦也快倒了,而慕容曦還抱着他得胳膊,如果慕容曦喝醉了倒下,會倒在哪裏結果自然不言而喻。

君北曜咬了咬牙,拍了慕容曦幾把後,然後一把奪走快點慕容手裏的缺齒碗,道:“喂!別喝了!”

“慕容曦,慕容曦……”

君北曜叫了幾聲,慕容曦擡起頭,茫然地看着他,然後将酒碗推到君北曜身前,笑着道:“師兄,喝酒。”

“都說過了,不準對孤笑!”

君北曜再次被慕容的笑容晃到了,立即皺眉說道。

“孤也不喝酒!”

“你的手下呢?”

君北曜此刻只想趕緊把慕容曦這個燙手山芋給扔了,順便連旁邊那個罪魁禍首的老頭也一起打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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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此時的慕容曦顯然不能用常規方法來交流。

“手下?”

“什麽是手下?師兄可以教教我呢?”

慕容曦一臉迷惑,完全不能理解「手下」這個詞,眼睛再次亮晶晶地看向君北曜,期盼「師兄」能夠教他。

“不準用這種眼神看孤!”

要不是慕容曦醉了,君北曜還以為慕容這是在哪裏學會的新誘敵方式,真是太令人感到危機了。

“哦。”

慕容曦聽話地低下頭、撅起嘴,只是方才明媚如小太陽的臉此刻卻如同霜打的茄子,蔫蔫的。

君北曜甚至看到,慕容曦雙手還在委屈地繞圈圈。

有點可憐。

君北曜腦海中冒出的第一個想法就是「可憐」,甚至心裏有個聲音在不斷地引誘他——

“快哄哄他吧……”

“趕緊過去抱抱他吧……”

君北曜使勁兒搖頭想将這些可怕的想法都甩掉,他覺得燕王誘敵的功力又加強了不少。

“咳……”

君北曜先是輕咳了一聲,接着道:“孤剛才沒有想吼你,孤只是……”

“沒關系的,我沒有怪師兄。”

聽到君北曜說不是想吼他,慕容曦的眼神立即就亮了,連忙抱着君北曜的胳膊說道。

“不怪孤?”

君北曜完全無法理解醉酒的慕容曦的腦回路,慕容曦憑什麽還怪他?

不過君北曜沒有多說話,他怕自己要是再哪句話說得重了,慕容走露出那種狡猾的誘敵表情,他現在只想趕緊結束這一切。

而慕容曦似乎也是喝累了,拉着君北曜的袖子道:“師兄,我喝飽了,咱們帶着師父回家吧。”

君北曜想将慕容曦的手拔掉,但是想到那樣做的話,慕容曦肯定走會鬧,因此他忍住了。

柔聲道:“好,咱們回家。”

君北曜聲音雖然溫柔,但語氣卻有點咬牙切齒的意味。

君北曜召了孟津過來。

孟津一過來,就被眼前的場面下了一跳。

文襄侯喝得不省人事,最恐怖的還是燕王居然像個挂件似的抱着他們王上的胳膊不放!

孟津驚呆了,心想:這難道就是一醉泯恩仇?

王上只不過是和燕王還有文襄侯喝了一小會兒酒,但就這麽短的時間,王上居然和燕王如此親密無間了?

“還站在那裏看什麽!”

“還不趕緊把那個老頭扶起來帶走!”

君北曜自然注意到了孟津眼中的吃驚,他不想被更多的人注意到他和慕容曦抱在一起,于是命令道。

孟津感受到自家王上的語氣好像并非是與燕王和解、之前怨恨一筆勾銷的樣子,趕緊識相地去執行君北的的命令。

就在他們一衆人要有的時候,突然被酒攤的老板叫住了。

“你們別走,還沒給錢呢!”

“看你們一個個衣冠楚楚,不會吃酒不給錢吧?”

酒攤老板走到幾人面前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聽到有喝酒不給錢的,周圍立即有行人圍了過來看着慕容曦他們幾個指指點點。

君北曜看着周圍對着他面露不屑之色的路人,臉色氣得鐵青。

而就在這時,他胳膊上的「挂件」動了。

“我師兄有錢,你找他要。”

慕容曦說這話時,一臉的天真,完全不覺得自己有什麽不對勁。

甚至直接伸手去拿君北曜腰間的荷包。

這時,君北曜突然想到荷包裏還裝着阿昭的夜明珠,他趕緊阻止了慕容曦的動作,從荷包裏拿出碎銀抛給了酒攤攤主。

看到銀子,酒攤攤主态度立即就變了,周圍圍觀的群衆見給錢了,還是一大比,就慢慢散了。

君北曜把荷包系在腰間,臉色陰沉,酒沒喝上幾口,最後卻要給這兩個酒鬼交酒錢。

君北曜感覺自己虧大了。

進了館驿之後,君北曜就讓人叫慕容曦的人來,他可受不了被慕容曦這樣抱着。

在君北曜心裏,他寧可在戰場上被慕容曦砍一刀,也好過應付這麽不正常的慕容曦。

沐風過來的時候,慕容曦已經睡過去了,雖然睡過去了,慕容曦卻依舊抱着君北曜的胳膊,頭枕着君北曜的肩膀,嘴裏還不斷小聲呢喃着「師兄」。

見沐風來了,君北曜趕緊将慕容曦丢到了沐風的手裏。

雖然不知道秦王怎麽會幫他們王上,但沐風還是十分禮貌地道過謝後才将慕容曦帶走的。

胳膊上的挂件沒了,君北曜感覺到輕松多了。他看了一眼一旁被孟津随手放在凳子上的嵇昀。

他覺得自己的這個便宜師父實在是為老不尊。

要不是這是他師父,有人若是說這個沒事就拉着一杯倒的徒弟喝酒的老頭是當世大儒,君北覺得自己一定不會相信,可能還以為對方在招搖照騙。

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是與慕容簽訂協議,君北曜有些躍躍欲試,他這北域的霸主當得時間太久了,他想做天下的霸主!

翌日清晨,館驿的一處房間內,慕容曦感到頭痛欲裂,他躺在床上,腦海裏全是昨日與嵇昀喝酒的畫面。

本來是他和嵇昀兩個一杯倒在菜雞互啄式拼酒。

後半段,畫面中突然出現了君北曜的臉。

看到這張臉,慕容曦就想起了昨晚他醉酒後發生的一些事情。

包括:

他叫君北曜師兄,還可憐兮兮地求君北曜倒酒,最後更是還要伸手拿君北曜的錢袋當自己的用。

想到昨天晚上的重重,想到自己在君北曜面前出盡了醜,慕容曦閉上了眼睛又睜開。

他就當自己是喝多了吧!

昨晚的記憶他全都不記得了!

慕容曦對自己找到借口非常滿意。

“王上,您醒了嗎?”

沐風站在門外,輕輕地敲了敲門。

“醒了,進。”

慕容曦從床上走了下去,他對于昨天晚上自己是怎麽回來的這段記憶完全沒有任何印象。

不過慕容曦想,大概是沐風帶他回來的,就君北曜對他恨之入骨的表現,慕容曦困得君北曜不讓他睡在大街上已經是仁慈,怎麽可能會帶他回館驿呢!

沐風這個時候也走進來了,沐風手中拿得是一件燕國帝王才能穿的紅色龍紋長袍禮服。

慕容曦看到禮服才想起自己今日還有大事要辦。

他趕緊命人準備沐浴更衣,他的身上還有昨天晚上殘留下來的酒氣。

聞到這股刺鼻的氣味,慕容曦那種想要幹嘔的感覺又上來了,所以他只想趕緊沐浴更衣,也許洗幹淨就好了。

沐浴過後,慕容曦身上的酒氣基本都被洗沒了,慕容曦的胃裏也不那麽翻滾了。

慕容曦束好頭後,便騎馬帶着自己的人往祭臺那邊走去。

慕容曦到的時候,祭臺邊上已經站滿了百姓,這些人都是為了燕秦二王簽訂誓約這件事情而來,畢竟這也算是一件見證歷史的大事。

燕王和秦王為了天下百姓,為了少一些戰火紛争,都能各退一步,發誓「先入中都者為王」。

這樣的胸襟,古往今來都沒有幾個,而同時期,居然能出現兩個,實在是天下之幸事。

祭臺的下面有兩個座位,此時一面已經坐了人。

君北曜經歷了昨天晚上的事後,都沒怎麽睡,早上天都還沒亮就趕到這裏了。

昨天晚上不知怎麽了,他的腦海中總是浮現出慕容曦月光下笑得眉眼彎彎的模樣。

看着對面空着的席位,君北曜莫名地感覺到煩躁,看着天上太陽高懸,就連嵇昀那老頭都打扮得人模狗樣的到了,仿佛昨天晚上喝的爛醉的不是嵇昀似的。

可是慕容曦卻遲遲沒有來,君北曜煩得喝了一口面前擺放着的酒。

這酒都是上好的貢酒,價值連城,比昨天晚上小酒攤上的酒不知要強了多少倍。

可是君北曜喝着卻覺得沒滋沒味的。

也就在這時,慕容曦一身紅衣禮服緩緩而來。

燕國尚紅、尚朱,因此燕國君主的禮服和朝服都是以紅色為主色。

慕容曦這人本就生得張揚,這種鮮豔的顏色十分襯他。

君北曜在看慕容曦的同時,慕容曦也在看君北曜。

秦國尚黑,帝王的禮服也都是以黑色、玄色這樣的顏色為主,甚至秦國帝王成過用的婚服顏色也是黑的。

慕容曦不喜歡黑色這種沉悶的顏色,但這樣的衣服穿在君北曜的身上卻是出奇的合适。

不到不顯得死氣沉沉,反而為君北曜添了幾分帝王改有的莊重和威嚴。

之前慕容曦從未觀察過君北曜的相貌,現在仔細一看,慕容發現自己的宿敵長得也很不賴嘛。

劍眉星目,鼻梁高挺,十分符合慕容的審美。

可惜了,這人是他的敵人。

慕容曦緩緩走到自己的座位上與君北曜相對而坐。

兩人中間擺放着桌案,桌案上擺放着一張早已經拟定好的契書,兩人個人面前各放着朱砂印泥和一壺酒。

嵇昀走到桌案前拿起契書,先是向衆人展示了一番,然後開始朗聲宣讀,因為是昭告天下用了,契書寫得很簡單,沒有亂七八糟的生僻詞,所有在場的百姓都能夠聽懂其中的內容。

宣讀完畢過後,就是燕秦二王在契書上按下下手印并用酒祭皇天與後土。

慕容曦和君北曜都很配合地在契書上按下了手印。

之後祭祀的環節,兩人先是手裏各端着一杯酒,倒在了地上,然後一起朝天一拜。

之後又是一杯酒,兩人做出了敬天下百姓的姿勢,對着百姓彎腰又是齊齊一拜。

最後是他們兩個人做出互相敬對方的姿勢,然後将手中的酒一飲而盡,互相作揖一拜。

最後,伴随着嵇昀的一聲「禮成」,全場的百姓的沸騰歡呼。

看着對面慕容一身紅衣,自己還是一身黑色禮服,君北曜總感覺哪裏有些不對勁兒,可他又說不上來。

直到一切都結束後,嵇昀看着他們兩個憋着笑意,君北曜蹙眉問:“你笑什麽?”

“沒什麽!”

見嵇昀不說,慕容曦也覺得有些奇怪,他們不就是簽個協定,走個過場嗎?

這老頭是什麽表情,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和君北曜在一切做了什麽可笑的事。

“哈哈哈……”

嵇昀實在沒忍住,還是笑了出來,這下君北曜和慕容曦都蹙眉看向自己突然發癫的師父。

“想不到有一天,我嵇昀會主持我的兩個徒弟成親的婚禮!”

嵇昀左看看,再右看看。

最終發現,他這兩個徒弟雖然一見面就打,但是這樣裝扮起來,在加上這種場景,意外的般配。

就和兩個人在成親似的!

聽到嵇昀的話,君北曜和慕容曦皆是一臉懵逼不情願。

慕容曦和君北曜的內心第一次達成了完美的一致,這老頭一定是瘋了!

自己瘋了,才會跟君北曜/慕容曦成親!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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