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章節

，你跟我回西北，我們過上自由自在的生活，好不好？”他詢問道。

她想起寬容的父親，慈愛的母親，以及疼愛她的兄長……怎可能，因為她一個人的自私，而讓家人遭受滅頂之災？

她閉上眼睛，搖了搖頭，說：“對不起，格烈，我不走。”

“你是真的喜歡我嗎，小兔子？”他的表情有點凄然。

她重重地點點頭，眼淚滴在她柔美的臉上。

他嘆了口氣，望着她的雙眼，百感交集。卻還不忘開玩笑說：“君王送我兩匹馬，不正是一匹我的，一匹你的麽？”

她也被逗笑了，笑中有淚，那面容是那麽美。

她說：“那你先騎着一匹，牽着一匹。待我以後，再去騎它。”

以後，是什麽時候呢？是多年後年色衰老，塵土兩歸的時候，還是香魂消散，魄飛千裏的時候……

兩個人的心，都同時感受到了一樣的錐心之痛。只是短短的數天，他們已經知曉對方是這世上唯一能和自己心有靈犀、琴瑟和諧的有情人，就像一雙完美的玉璧，契合得天造地設。

雖然他們兩情相悅，可她并不願意離開京城跟他走。很遺憾。格烈嘆息，但願她不是為了榮華富貴和顯赫的地位吧？但願她也不是懼怕西北惡劣的生存環境吧

？他寧願相信，她自然有她的道理，這樣，心就不會更痛一些。

于是，他給了她深情的最後一吻，最後一次汲取她唇瓣上的芳香，依依不舍地，放開她的唇，松開了她的手。

“那你，多保重……”

他離開了，帶上了房門。

那個與她相偎的高大影子離開了，屋裏又恢複了死一般的沉靜，唯有燭火在黑暗中跳動着。

Advertisement

而子玉一直怔怔地站在屋裏一動不動，過了許久，才意識到他真的離開了，站在原地肩膀禁不住地抽搐，小聲哭泣起來。

對不起，我最最最喜歡的格烈，我不是不想跟你走，而是，我不能跟你走啊！

她哭得淚眼滂沱，心碎不已。

唇上，還有清晰的，愛過的餘溫。

翌日清晨，格烈的車隊整裝出發。

君王果然沒食言，送別他們的，有君王派來的兩排執戟的士兵，不言不語，刀刃向外。劍哥抱着手臂，嘴裏咬着一根稻草玩，站在城門外的一個小土坡上，目送格烈的車隊在晨光中揚塵遠去。

……

還沒為你，整一整鬓發。

還沒為你，理一理衣襟。

還沒為你，喂一喂馬匹。

還沒為你，拾一拾行囊。

還沒為你，摘一摘星光。

還沒為你，拂一拂憂傷。

還沒為你，傾一傾相思。

還沒為你，訴一訴衷腸。

……

他走的時候，她能做的，就是一大清早就起來，在院子裏隔空望着他離開的方向，默默淚流，與他的相處的一幕幕畫面忽明忽滅地閃過，心跳與悸動仍不能停止。她紅着眼睛，努力想了斷與他同奔天涯的念頭。

車隊還是會經過那片樹林。

那片樹林承載着他們兩個人相遇、相識、相知、相會的記憶。

走過那片樹林的時候，格烈分外想策馬回頭，再去找那個柔弱地跌坐于溪水邊的絕美女子，想與她繼續攜手完成這一生做過的最美的夢。

他的心特別特別難受。

她對他的重要遠超于他的想象，他對她的愛也遠超于他的控制力範圍，思念和苦痛交加，讓他在心裏

暗暗立了一個看起來不可能完成的誓。

他想，終有一天，他會帶走她。

否則，他的心痛，一世難治，再無人可救，再無藥可醫！

二十、冷待

“對準王妃，是否該有個懲罰？否則，不足以立君威啊！”常綱到禦書房面見弈，一心想讓弈給戴子玉吃點苦頭，試探着弈的反應。當然，最好就是撤銷子玉的準王妃地位，貶為庶女，這樣他為君王準備的女人才好上位。

君王斜了常綱一眼，沒有回話，仍在裝作專心看書。他從來沒想過要懲罰她，他只想風波過後，她可以和他回到以前的平靜生活中，

“陛下，天下的女人千千萬，您将來是要做一個英明有為君主的，怎能被一個小女孩子所牽絆，恐唯天下人恥笑啊！”

“難道我現在不是？”他反問常綱。

常綱語塞了，他感覺到弈越來越不在他的掌握之中，越來越不好對付。

不行，想要達到目的必須下重藥狠招，他必須直指弈的痛處。“陛下，準王妃年幼無知，任性無教，她對格烈的迷戀，完全是藐視皇權。如果陛下再不對她多加懲治管教，恐怕她還是不知悔改，心永遠向着西北咯！”

這一招果然有效，君王果然一下陷進被背叛的痛苦之中，表情變化，咬牙切齒。

“您一定要威治天下啊！如果連個女人都治不好……如何治國立業呢？”常綱眼見言語有效，繼續撸起袖子煽風點火。

“我知道了。”弈說。

他對她的懲罰能有什麽？三十六種刑罰，七十二種罪名，對他來說都不是能用的。此時此刻，他立即要做的就是把她關到自己身邊，別讓她再亂跑。

“傳令下去，把準王妃帶到梅宮，沒有我的命令，不許她踏出梅宮半步！”他終于吩咐道。

梅宮只是後宮中看起來不起眼的一個院落，設計簡陋，裝飾無華，空冷寂靜，一直以來就是軟禁人的絕好地方。過去，德清公主就是在那裏被軟禁的，寂寞地度過了長長的歲月。

他打算将她在梅宮軟禁十五日，治一治她的自由散漫，使她臣服聽話，讓她再也不敢胡思亂想。

是的，曾經他喜歡她的頑皮可愛，可是對她的寵溺放任，竟造成今天這個後果。以後，他無論如何，都希望她能只聽他一個人的話。

聽到這道禦旨，子玉既意外又害怕。她只做了一件事，就是偷偷帶上格烈送她的那把小巧的佩刀，藏于懷中，無可奈何地跟皇宮派來押送她的衛兵進宮去了。

君王說禁足她十五天，可誰知道，她會不會得在那個孤寂的冷宮裏呆上一輩子？

她一步步踏進梅宮，環繞四顧，這個院落清淨幽冷，家具擺設簡單樸素，不像宮殿，倒像個尋常百姓家。

院子裏，只有一位穿

着素灰色棉布衣褲的慈祥老婆婆在掃地，見她進來，請了安：“姑娘， 你叫我谷子婆婆就好了，是這裏打掃做飯的。”說完，她便又繼續掃地了。

谷子婆婆，好有趣的名字。一時間，她的膽怯暫時不見了，對這個小院頓生好感。

院子的門“吱呀”一聲響，又開了。一個腦袋探進來，原來是小翠兒，她提拎着一個包袱，神色複雜地走到子玉身邊，有點埋怨地說道：“子玉姑娘，君王有令，讓我來陪您。您怎麽惹君王生氣了，這下可好了，咱倆一起被打到冷宮來了！”

冷宮？她突然撲哧一笑，有小翠兒和谷子婆婆相陪伴，想想好像都沒覺得冷呢。

“小翠兒，小翠兒，你真好。”她樂呵呵地抱住了小翠兒，完全不管她正在氣呼呼的。“對不起，小翠兒，我失寵了。”

別看院子安靜冷清，院子外，卻把守着十幾個持長矛的侍衛，為的就是不讓子玉出門一步，真正地将她軟禁起來。

冷宮，意思是君王永遠不再光顧的地方？被關在這裏，縱使少了很多樂趣，但是也不見得受不了。

最近遭遇太多事情，她的性子已比以前安靜許多，也沒心情像以前那樣日日好玩，還不如在這寂寥的宮裏，冷靜下來，想一些事情。

她囑咐小翠兒去要來一些書籍，還有做女紅的針線材料。小翠兒洗幹淨院裏幾個殘破的花盆，挖了幾抓土，埋下生花生，為解她郁悶，種起植物來。

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她常常穿着簡單的素色布裙，搬一張椅子坐在院裏，曬曬太陽。在太陽底下，時而看書，時而刺繡，累了就睡，悠悠閑閑，倒也寧靜怡人。

而谷子婆婆，常常在她身邊掃着地，但不愛說話。

只是，只是……有時候她還會恍然分神，一針一線地繡着，不知不覺，竟繡出格烈的名字。

當她發現錯了，但又不舍得拆掉線重繡，只得把繡錯的方巾從繡框中拿出，胡亂塞在針線籃裏。

有時候她在想，繡什麽好呢？想着想着，竟繡出一方歪歪扭扭的茫茫草原，後邊是遠山，草原上有一只雄鷹，在無比自由地翺翔。怪她繡工不好，繡得頗為不像樣。可她也沒有扔。

哪些從前被打入冷宮的人，其實不愛刺繡的吧？她們也許已經斷絕了出皇宮的希望，又得不到君王的寵愛，那些繡品，就算繡得再精美，再用心，還能贈給誰呢？

唉。

她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