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成人禮第六份、戚決最後一根清明的神智也崩斷了
紀洵把戚小河領到戚決的套房裏,體貼道:“您先在這兒休息一會兒,我會讓酒店服務生給您送宵夜上來。戚總應酬完之後就會來見您。”
戚小河點頭。
乖巧的模樣讓紀洵忍不住手癢,他克制地蜷起了自己的手指,在腦海裏想象了一下自己老板的冷臉,馬上冷靜下來。
“那我先出去了,有什麽事可以打我名片上的電話。”紀洵道。
戚小河繼續點頭:“謝謝。”
紀洵雖然心裏對這個長相出衆的青年的身份十分好奇,但是職業素養讓他板着一張精明臉,毫不拖泥帶水出了套房,帶上門。
等紀洵走後,戚小河才放松地癱在沙發上,百無聊賴。他順手摸過遙控器想開電視看一看,又覺得如果一會兒戚決看到他在看電視,肯定要鄙視他。
于是戚小河又默默把遙控器放了回去。
癱了十來分鐘,忽然聽到敲門聲伴随着服務員的聲音,“先生您好,您的宵夜送來了。”
戚小河一下子從沙發上彈起來去開門,門外站着一個穿着像酒店服務生的白襯衫和黑馬甲的服務員,推着一個小推車,上面放着一個有蓋子的托盤。服務員緊緊盯着戚小河,推着推車的手指緊繃。
戚小河的注意力都在托盤上面,他在咖啡館吃了布丁後就再沒有吃其他的東西,今天晚上一路東奔西跑也沒顧得上。
現在知道有吃的,馬上就感覺到了饑腸辘辘。
戚小河急不可耐接過托盤,眼睛都沒往服務員瞥一眼,順口說了句“謝謝”便關上了門。
回了客廳打開蓋子,算不上什麽正餐,只是一些點心、水果和飲品。
戚小河不挑,拿起糕點一口一個就進了肚子。
一口氣吃多了膩得慌,戚小河端起裝着紅色液體的杯子聞了聞,沒有酒精味,只有果香,他放心地一飲而盡。
感覺差不多飽了戚小河就停了下來,癱在沙發上拍拍自己的肚子,被填滿的胃讓他有點困倦。
是吃太多了嗎?
戚小河在突然襲來的朦胧困意中一邊努力抵抗一邊想,他很想放任自己睡過去,但是想到他今天是來找戚決有重要的事情,戚小河就用力掐了掐自己的大腿晃了晃腦袋,讓自己清醒。
然而他感覺時間過得無比漫長,不知道等了多久,戚決還是沒有回來。
戚小河已經抵禦不住這陣困意了,他模模糊糊地想:就睡一小會兒,就睡幾分鐘。
腦子裏剛湧起這個念頭,戚小河就昏睡了過去。
但這個覺睡得卻并不安穩,沒多久戚小河就在睡夢中被身上的燥熱弄醒,他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感覺房間內的空氣粘稠炙熱。
戚小河抓起空調遙控器下調了幾度,但是溫度依然沒有下降。
戚小河覺得那股燥熱是從自己身上發出的,他用力抓住自己衛衣的下擺往上脫,卻和衣服糾纏在了一起。
·
今天這場宴會對于戚決來說持續到很晚,因為他有幾個重要的聊天。
等結束最後一段聊天的時候,已經快十二點了。
戚決獨自一人面沉似水進了電梯,電梯上行到他套房的樓層。
等電梯門再次打開時,戚決的呼吸已經開始粗重了起來。他擰着眉,眼神似冰。
戚決在宴會廳喝下的最後一杯香槟,十分鐘後傳來的燥熱讓戚決意識到它有問題,所以他匆匆結束了最後一次聊天,趕回自己的套房。
十三四歲便開始接觸家族業務,二十來歲就全權接手了戚家龐大的産業,戚決不是什麽傻白甜。
喝下香槟後他看見了侯止帷鬼鬼祟祟的身影,再聯系身上的燥熱,戚決已經明白了些什麽,他攥了攥拳頭,眼神裏散發出寒氣。
戚決擡腿套房的方向走去,剛轉過拐角,他卻看見一個人影在他的套房門口敲門。
這個人什麽也沒有拿,嘴裏卻喊道:“先生,您需要幫助嗎?”
一股莫名的敏銳直覺讓戚決大步走過去,從後面抓住那個人的肩膀把他扔到一旁。那人驚吓地轉過身,露出一張戚決有兩三分眼熟的臉,大概是某個圈子裏的二代。
見到戚決,那富二代吓到了,脫口而出的聲音有點抖,“你怎麽這麽快就……”
聽到他這話,戚決沉着臉一腳踹過去,把那富二代踹得摔在地上,痛得嚷嚷:“戚決!你發什麽渾!我要告你!”
戚決冷漠地自上而下瞥他。
上位者的壓迫感讓富二代一下子氣怯,不敢再和戚決對視,連滾帶爬跑了。
見他跑了,戚決才輕輕呼出一口氣,一瞬間,那股不能控制的燥熱又占據了他的身體。
戚決垂頭,想要開門進去,門卻“咔”一聲,被從裏面打開了。
其實在這之前戚決已經忘了套房裏還有一個戚小河在等他,他回套房是想找一個私密的空間解決自己身上的燥熱。
但這“咔”聲伴随着戚小河聽起來變了調的“誰呀……”讓戚決腦子一激靈,馬上想起來了。
戚小河在半開的門裏,身上只松松垮垮穿着一件紐扣被解開了好幾顆的襯衣,頭發淩亂,一抹紅意升騰在白皙的臉頰上,烏黑水潤的眼睛像帶着一抹鈎子,在門口左瞧右瞧。
瞧見戚決,戚小河卻根本不是平時見到戚決那副乖巧規矩的模樣,而是輕輕喘了一口燥熱的氣,又輕又黏地叫了一聲“大哥……”
戚決的臉驟然沉了下去,他把住戚小河的肩膀,跻身進了房間。反手“轟”地一下,門被關嚴,戚決又擰上了反鎖。
戚小河只知道自己見到了戚決,有戚決在,戚決一定會幫他。他毫無防備地順從本能朝戚決貼了過去,“哥,我……我好熱,哥……”
而戚決在看見戚小河開門時的憤怒到達了極點,他抓住戚小河試圖讓他看着自己,低沉的聲音仿佛從牙縫裏擠出來,“是誰你都敢開門?!如果我晚來一步……”
或許是被藥性沖昏了頭腦,戚決從來沒有這麽厲聲對待過戚小河。他對戚小河從來是高高在上的疏離、俯視和漠不關心。
戚小河怔愣了一瞬,擡頭呆呆地盯着戚決。
但他的腦子不能思考太久,很快就把這陌生的感覺抛在了腦後,哀求他信任的人拯救他。
“哥……幫我洗澡……哥……”
戚決上一秒還能硬撐着質問戚小河,但一聲聲黏膩的“哥”,讓他腦袋的弦逐漸繃緊到極限,就快要崩斷了。
戚小河知道身世以後的一段時間,還會怯怯地叫他大哥。但等他再長大一點,便再也沒有叫過戚決和戚允哥哥了。
他垂眸看着,分出一絲清醒的神智想,戚小河根本不知道他自己現在是什麽樣子,也不知道他在亂喊什麽。
戚小河的眼尾緋紅,蹭在戚決身上的襯衣衣襟也淩亂散開。皺巴巴的衣服和淩亂的頭發,看上去無比靡亂。
戚決一想到等紀洵帶醫生過來,會看見戚小河這麽一副樣子,他就臉色發沉。
他一把抓住戚小河的雙手,細瘦的手腕很輕易就能把他抓在手裏,另一只手很輕松一抱就把人抱了起來。
戚決原本是準備把戚小河帶去浴室,兩個人沖個半小時冷水澡就安分下來了。
他艱難地邁了兩步,左邊是浴室門,右邊是卧室門。
戚小河現在連自己姓甚名誰都忘了,他張開雙手環抱了回去。攀着他能攀到的地方,嘴裏無意識的,一聲聲地叫着“戚決……”
戚小河亂蹭時,戚決最後一根清明的神智也崩斷了。
天旋地轉中,戚小河只覺得自己被扔到了柔軟的床鋪上,可是還是不舒服,他不自覺往身前唯一能讓他舒服的地方靠近。
他被沉沉地壓進了被子裏,視野中所有的光都消失,仿佛被人抱在了懷中。
第19章 成人禮第七份、“哥,”戚小河悄聲道,“我不會跟人說的。”
意識回籠的時候,窗外的天光已近黎明。
戚決的眉頭皺起,在他不熟悉的奇怪的餍足感中睜開眼睛,身旁另一具身體毫無阻隔的觸感讓戚決猛然驚醒,他大動作地撐起上半身退到床頭目光冰冷地看去。
戚小河被他的動作驚動到,呓語了兩句。
見到被一團潔白的被子拱在中間的熟悉的臉,烏黑的額發襯得肌膚白皙得近乎透明,臉頰和眼尾還有殘存的淡淡紅痕。而被子下……戚決眼尖地看見光裸的肩膀上有紅青交加的痕跡,關于昨晚的零碎記憶一下子在戚決的腦子裏冒了出來。
濕潤的眼尖……潮紅的眼尾,緊緊攀住他的手腳,一聲聲似哭泣般的呢喃……
戚決猛然閉上眼睛。
戚小河醒來時,看見的就是閉着眼睛臉色黑沉的戚決。
他的腦子裏迷迷糊糊,稍微動一下就能感覺全身酸痛,某個隐秘的地方最痛。戚小河下意識哼哼了兩聲,他後知後覺意識到不對勁。
滿床狼藉和他身上紅青色掐痕,和戚決身上的咬痕——戚小河甚至在戚決肩膀上看見了一個整齊的牙印,他連忙捂住嘴巴,卻因為這個動作又牽扯出一陣疼痛。
戚決聽到聲音睜開眼睛,他臉色冷淡,看上去和戚小河逐漸回籠的記憶中的模樣毫無關聯。
戚小河動了動唇。
“被下藥了。”戚決的聲音冰冷,有被壓下去的怒意。“昨晚。”
戚小河一怔,然後無比贊同地狂點頭,身上哪裏都在酸痛,這讓戚小河覺得委屈。
可是他轉念一想,再委屈也沒有戚決委屈。大哥那樣一個高冷學霸,天之驕子,被下藥後變成了那副兇殘的模樣,形象崩塌。戚小河只要想想,就覺得他如果是戚決,也無法接受。
戚小河亂七八糟想着。戚決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只看見他垂着腦袋,頭發散亂,被子垮下去露出瘦削的肩背,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戚決的視線焦點不自覺落在那被輕輕咬住的下唇上。
被折騰過一夜後,戚小河的唇好像更紅了一些,現在戚小河卻緊緊咬住它,看得戚決一皺眉,來不及想清楚自己的想法,手已經先于思維伸了過去。
當戚決的手指把戚小河的唇瓣從他自己的牙齒下解救出來的時候,戚小河吓了一跳。
這反應落在戚決的眼裏,讓他這個曾經的“便宜弟弟”顯得更可憐了。
察覺到自己的想法時,戚決有些暗暗惱火。都這種時候了,他應該用最冷靜的思維處理接下來的事情,不能讓昨晚的一切變成不可控制的事故。
戚決輕輕呼出一口氣,壓下心底的那絲煩意,戚決冷靜下來。
戚小河是因為他被牽連進來的,盡管戚決對處理這種“意外”感到厭煩,但是戚小河在這件事上是無辜的。戚決不想讓這樁“醜聞”傳出去,就得好好想想怎麽補償戚小河。
戚決重新塑起自己疏離冷淡的外殼,心中把自己的固定資産都過了一遍。
戚霖光給了戚小河五百萬和一處房産他是知道的,戚決擰眉想了想,決定劃給戚小河三家小公司的股份,他的人負責經營,兩三年的收入遠超戚霖光給戚小河的東西。
這應該足夠戚小河把昨晚的事情都忘在腦後,出了這個門就閉口不言,他和戚小河之間的關系不會因為昨夜有任何改變了吧?
戚決的決定做得很迅速,他動了動唇,準備告知戚小河他的決定。
但就在他開口說話的前一秒,戚小河卻定定注視着他,一雙漆黑的大眼睛眨了眨,“哥,”戚小河悄聲道,“我不會跟人說的。”
戚決:……
戚小河十分誠懇地保證,聽上去真心實意。
剛剛還準備給戚小河分幾家公司劃清楚界限的戚決卻突然竄起一股莫名的怒火,他的嘴角繃緊,冷哼一聲,“你不要補償?”
戚小河愣住,迷茫地看着戚決。
在嘴裏的話脫口而出的時候戚決已經覺得不對勁了,他煩躁地擰了擰眉心,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不能冷靜地處理這件事情。
但他語氣裏的嘲諷和不高興戚小河是明明白白聽出來了,轉了轉腦袋,就知道自己應該馬上從天之驕子的大哥眼前消失。
戚小河動了動,酸疼得他嘴角抽搐,但他還是堅強地以一種古怪的姿勢麻溜溜下了床。
戚決見他的動作就是眉頭一皺,本想去把人扯回床上,卻看見戚小河在地上那團衣服裏拉扯翻找。糾纏在一起的衣服讓戚決的腦海裏不可避免地閃過一些昨夜的片段,他的身體燥了燥,停下了動作。
戚小河背對着戚決彎腰翻找,白晃晃一片大剌剌在戚決眼前晃過,戚決眉心一跳,沉着臉避開視線。他不知道這個戚小河是不是故意的,但戚決不高興。
戚小河終于扒拉出了他自己的衣服,一溜煙跑去浴室了。
戚小河在他面前消失,戚決的情緒和緩了一點。他面沉似水想了想怎麽處理這個變故,如果戚小河不滿意,他可以再加一座溫泉酒店放到戚小河的名下。
只要他不被騙,這些公司和酒店足夠他揮霍了。一冒出“騙”這個字,戚決擰了擰眉。
最後他決定還是要派一個打理人幫戚小河打理這些東西,免得被騙了又來找他,糾纏不休。
戚決的腦子難得亂糟糟的,随手拿起手機便看見了紀洵的未接來電和短信,剛巧紀洵又打來了新的電話,戚決按下接聽。
精明的秘書難得有了一絲焦急,直到聽到戚決一聲冷沉的“沒蘿蔔事”才輕輕松了一口氣。
紀洵道:“江醫生就等在樓下房間裏,如果您需要我馬上就叫他上來。”
一夜之後,戚決其實覺得有點神清氣爽,昨晚的藥性已經散盡了。他本想說“不需要”,但是想起戚小河單薄的身板,還有身上那些他自己看來都覺得有些殘忍的青紫色痕跡,戚決的話打了個彎,冷沉道:“讓他上來。”
紀洵應下,又語氣凜然地報告:“昨晚的監控我已經讓人拿了備份,您看……”
戚決面色,“不用顧忌。”
得了戚決的指令,紀洵毫不拖泥帶水地答應了。“好的戚總,我和江醫生已經到電梯了,馬上上來。”
戚決“嗯”了一聲,正準備挂電話,卻聽到紀洵好像突然想起什麽,語氣遲疑中帶着一絲隐隐的試探,“戚總,昨晚的客人……”
戚決語氣冰冷打斷了他的話,“先上來。”
他挂了手機,看看地上一團糟的衣服,戚決不想穿。他往衣櫃走去,拿了件浴袍想去浴室沖個澡再穿。
到浴室門口時卻突然想起戚小河還在裏面,可是剛剛卻一直沒有水聲?
戚決在門口頓了一下,最終還是擡手敲了敲門,裏面卻沒有任何反應。
他擰眉,按下浴室門把手,門卻看開了。撲面而來的空氣幹燥,沒有水汽。
戚決的目光在浴室中環視一圈,沒有任何人影。
戚決:?
第20章 成人禮第八份、當這些舉動由戚小河先做出來的時候,戚決就仿佛失去了主動權。
昨晚戚決告訴他自己中了藥進了套房之後,紀洵就聯絡不上戚決,而戚決的套房也反鎖了。
紀洵難得在他平穩的工作生涯中生出一點焦躁,這焦躁導致他大失水準,把戚決套房裏的“客人”給忘在腦後了。
現在知道戚決沒事,紀洵冷靜下來的同時又想起那個長相帶着點豔麗的青年,他當時應該還在戚決的房間,會不會……
紀洵被自己腦子裏的想法弄得一激靈,剛好電梯到了,他帶着江醫生匆匆來到套房門口,敲了一下門,沒反應。
紀洵按了密碼,反鎖沒了,門開了。
他小心翼翼地進門,先打量了一遍房間,還好,沒有看到什麽不該看的東西——嗯,除了地上那堆看上去有點靡亂的衣服。
第二眼紀洵就看見自家總裁穿着白色浴袍坐在窗邊的沙發上,臉色很沉。
這紀洵倒不驚訝,被人陷害下藥,臉色不沉就奇怪了。
他帶着身後的醫生走過去,小心翼翼道:“戚總,江醫生來了。”
聽到他的聲音戚決擡眸,眼神中閃過一抹冷意。他把手搭在扶手上,讓醫生抽血檢查,一邊問道:“你們上來的時候,有沒有看見一個……”
戚決頓了頓,聲音有點低啞,“一個十八九歲的男孩。”
紀洵鏡片後的眼睛倏地睜大了一點,沒再多嘴地問是不是昨天那個男孩,他搖了搖頭,“沒有看見。”
戚決的臉更沉了。
江醫生抽了血拿去化驗,又看了看戚決的臉色,說道:“戚總的身體看上去已經無恙了,等化驗結果出來後我會再發給您。”
戚決點了點頭,收回手。
他浴袍的手腕處垂落下去好像挂在了沙發扶手下的某個地方,戚決一往回收手,浴袍就被扯松了一點。
紀洵和江醫生猛然看見戚決鎖骨上兩排整齊的牙印。
紀洵和江醫生瞳孔地震。
兩人慌不擇路避開視線,江醫生不知道是什麽人,倒聯想不起來。但紀洵是見過戚小河的,此時的畫面很難不讓他把那張漂亮的臉和那兩排牙印聯系到一起。
看着自家總裁冷沉的面容、空蕩蕩的房間,還有剛剛總裁問他們有沒有見過那個青年。
紀洵的腦子裏自動生成了一些霸總小逃妻文學。
江醫生收拾東西離開後,戚決掐了掐眉心,就見到一旁的秘書有點神秘地問:“戚總,昨晚的客人……要不要關照一下?”
戚決的腦子裏還是戚小河說的那句好像急于撇清關系的話,不但急于撇清關系,而且在有人來之前就趕緊跑了。
當這些舉動由戚小河先做出來的時候,戚決就仿佛失去了主動權。他好像才是那個被避嫌的人。
戚決臉色沉沉,語氣冷然,“不用。”
紀洵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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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小河穿了衣服就趕緊從聽風港跑了出來,他不敢再多待,免得礙戚決的眼。
等出了酒店戚小河才覺得身上哪裏都不舒服,還有一股莫名黏膩的觸感。但是被酒店外的風一吹,戚小河一激靈,他突然想起自己找戚決是來幹什麽了。
結果他什麽也沒問成。
戚小河回頭看了一眼氣派的酒店大樓,瑟瑟退了兩步,他現在是不敢再進去一次了。
如果不去找戚決,只能找戚允。戚允一向不喜歡自己,戚小河知道。而且戚允也不在聽風港,難道他昨晚在家嗎?
回想起自己按鈴沒人開的戚家老宅大門和二樓亮起的燈光,戚小河的垂了垂眸,有點氣怯。
不過很快他又重新給自己鼓起勁頭,關于自己的身世戚小河很想弄清楚,這種欲望蓋過了他對戚允的畏懼。
現在是早晨,戚小河原本想坐公交,但他在往公交站走的時候身上更酸痛了。
戚小河只能依舊打了個車去戚家老宅。
戚家老宅離市中心不遠,很快就到了。
下了車的戚小河感覺比昨天要好很多——如果忽略全身特別是腰臀的痛楚的話。今天雨後天晴,空氣格外清新,戚家老宅的大門也敞開着,熟悉的更加蒼老的身影在院子裏侍弄着不同品種的繡球花。
戚小河走過去笑盈盈地打了招呼:“葛伯伯!”
老葛的聽力不如以前好了,所以戚小河的聲音很大。他回過頭來,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笑得眼角的皺紋擠在了一處,“是小河少爺呀?你好久都沒回來了!”
因為聽力沒以前好的關系,老葛說話的聲音也變大了,他自己卻不知道。
戚小河臉紅了起來,他想否認“少爺”這個稱呼,卻又怕一來一回讓老宅裏的人聽見。
于是戚小河只能閉緊嘴巴,沖老葛笑了笑,然後擡腿往戚宅走去。
走到門口時戚小河遇到了一個傭人,對方迅速瞥了他一眼又把視線移開,戚小河沒在意。他禮貌地問道:“請問二少爺在家嗎?”
傭人下意識往餐廳望去,戚小河跟着他的視線看去,就看見穿着一件松散白色上衣的戚允正坐在餐桌吃早餐。
來之前勁頭滿滿,真見到戚允,戚小河又有點想往後退。
不過戚允并沒給他後退的機會,那雙長大後更明顯的桃花眼朝這邊一瞥,和以往無數次一樣,在看到戚小河時眼眸裏天然的笑意一瞬間消失,“進來。”戚允淡淡道。
第21章 成人禮第九份、那就是一個陌生的男人的臉,如果非要說,帶了濾鏡的戚小河覺得他長得又醜又兇惡。
戚小河走了進去。
戚允慢條斯理把最後半塊吐司吃完,擦了擦嘴站起身,出了餐桌就往二樓樓梯走去。
戚小河亦步亦趨跟着他。
到了二樓,戚允往他的房間方向走過去,這邊是他和戚遙住的區域,戚小河以前也很少來這邊。
戚允在卧室旁的一間小書房前停下,按動門把手打開門走了進去。
戚小河站在門口,低頭看了看門框,沒敢進去。
直到戚允走到架子前抽出一疊紙,冷冷瞧向他,戚小河才小心翼翼踏進他從來沒沒有踏進過的屬于戚允的房間。
戚允把那疊紙直接遞給了戚小河。
戚小河低頭一看,是一疊厚厚的資料,最上面一張寫着一個陌生的姓名:張虞杉。右邊貼着一張一寸照片,看見那張臉時,戚小河發現自己并沒有自己以為的記憶忽然被喚醒的感覺。
那就是一個陌生的男人的臉,如果非要說,帶了濾鏡的戚小河覺得他長得又醜又兇惡。
戚小河沒辦法把這個叫“張虞杉”的人和自己聯系到一起。
他又翻了一下後面的幾頁紙,是厚厚的資料,當年的作案過程敘述、甚至庭審記錄的複刻本,關于這場換子疑雲所有詳盡的資料都在這疊紙裏。
戚小河心裏說不出來的感覺。他翻不下去了,掩飾般匆忙合上,聲音有點怯地問戚允:“你怎麽知道……”
戚允還是從小到大那種,既厭棄他,又像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着他,“你來這兒還會有別的事嗎?”
戚小河“噢”了一聲,閉上嘴巴。
戚允用憎惡的眼神看着他手裏的那疊資料,聲音陰冷,“住址在最後一頁,如果你要去找……那東西。”
戚小河不知道說什麽,又“噢”了一聲。
他幾乎從來沒有和戚允心平氣和正常說話的時候,他們為數不多的對話都止于戚小河八九歲之前。戚小河抱着那疊紙,想了半天也想不到說什麽,只好說:“謝謝,那我先走了。”
戚允不點頭也不搖頭,戚小河習慣了,自動退出房間。
但這次他快要走出房間時,戚允忽然叫住了他。
戚小河回過頭,戚允的視線落處卻在他懷裏的那疊紙上,他看它的目光十分複雜,既無比嫌惡,又仿佛有一絲瘋狂的眷戀和執着。
戚允忽然擡頭看了戚小河一眼,“你知道我為什麽這麽讨厭你嗎?”
戚小河輕輕抿住唇。
戚允說道:“因為那東西把遙遙換成你的時候,我就在旁邊……但我沒有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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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戚宅出來之後,戚小河的情緒一直莫名低落。
或許是因為身上的酸痛沒有消失的跡象,或許是因為拿到的這份資料,或許是因為戚允說的那句話……
從知道自己是拐賣犯的兒子不是戚家人之後,戚小河就從來沒有再為戚允對他明顯的讨厭而委屈過,但戚允最後說的那句話還是讓戚小河的情緒沉了沉。
“哎喲小弟弟,怎麽愁眉苦臉,長得這麽好看愁個啥子哦!”前排的司機從後視鏡往後瞥了一眼,打趣。
戚小河的心裏暖了暖,把剛剛的事情忘在腦後,他看了看前面的車,腦子裏一會兒一個念頭,“大姐,你看我适不适合開出租啊?”
司機撲哧一聲笑了,非常果決地打斷戚小河這個想法,“你開什麽出租哦,去當明星多賺錢啊!去參加那個什麽……選秀!我看你指定火成大明星哦!”
戚小河被誇得有點不好意思地抿起唇。
不過明星什麽的,他完全沒有聽進心裏去。
車堵在路上的時候,戚小河登了好久沒登的微信看了一下消息。
有幾個眼熟的同學給他發了消息,還有好友申請的紅點。戚小河知道自己的長相或許挺讨人喜歡的,在高中讀書的幾年也讓他逐漸習慣了周圍人各種目的接近。但因為他的身世,戚小河很難從周圍感覺到完全的善意,所以他沒什麽知心朋友。
戚小河沒挑了幾個能回複的回複了一下,看了看班級群,放假這幾天都是同學在裏面聊天。
再往下拉,戚小河看見了自己的班主任的頭像,他下意識緊張了起來,手指僵硬地點開班主任的信息。
【小河,期中考成績出來了,你的成績不算理想。我還是建議你和班上同學請教一下,走出國這條路。如果你要出國的話,我這邊也會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和建議。】
戚小河垂了垂眸,按下屏幕,回複【好的,廖老師,謝謝您,我再考慮一下。】
戚小河知道,班上二十幾個學生裏除了自己大概都是會出國讀本科的。
但戚小河沒有那麽厚的臉皮繼續用戚家的錢讀對他而言只有光鮮外殼的文憑,國內的學校也是同理。
戚小河從小就成績不好,或許是老天都在幫戚家辨認血脈。就算當初沒有被發現調換,從他的分數就可以看出來完全不是戚家人。
以前的戚遙就算初中天天被騷擾、被氣得偷偷躲起來哭,成績依舊名列前茅。
戚小河木然望着前方的車流,他心裏已經有了不讀大學的念頭。
可是不讀大學,他要去做什麽呢?
戚小河發着呆,車流堵一陣疏一陣,等回過神來時出租已經到了寫在紙上的那個地址。
戚小河下了車,他對這裏的環境有準備,所以看到亂糟糟的城中村時并不意外。戚小河找了兩個在樹下閑扯的大媽問路,對方熱情地給他指了路。
戚小河走進一條因為兩邊的汽車和電瓶亂停放所以顯得狹窄又擁擠的小箱子。
這裏來來往往絕大多數的住戶都是租客,從巷子裏往上瞧,兩邊的窗戶用竹竿子挑出防盜窗晾着五顏六色的衣服。
戚小河避讓着在小巷子裏穿過的小電瓶,仔細看着旁邊的樓棟號,在地址上寫的那一棟停了下來。
站在樓棟門口,戚小河定了定神。
不過他并沒有駐足太久,片刻之後便大踏步走進了樓棟。
這裏沒有電梯,那個叫張虞杉的人住在五樓頂樓。
樓梯又窄又陡,戚小河腿長,一步跨兩級階梯,很快就到了五樓。他沒再踯躅,看了一眼地址确認門牌號之後就走到五零二的門口,擡手幹脆利落地敲門。
久未打理的門上剝落的紅色塗料片又被震掉了一些。
過了幾秒,門內傳來拖拉的腳步聲,一只眼睛在貓眼後面看了看。
第22章 成人禮第十份、戚小河反問:“你不是出獄之後一直在找我嗎?”
戚小河站在原地等,又等了十幾秒鐘,門把手終于傳來了動靜。
門開後,門縫中露出戚小河在資料上看見的那張臉——比照片裏要更憔悴蒼老一些,眼睛裏透着怯和畏懼,戒備地看着戚小河,不把門打開。
“你是誰?”男人問。
他的視線不由自主被那張臉吸引,那張臉實在好看,唇紅齒白,像個富家少爺。但是張虞杉現在已經被這些富人家弄怕了……
聽到男人的問題,戚小河發現自己完全沒有他以為會有的忐忑不安、糾結複雜的情緒。他面對這個男人內心沒有絲毫波動,就像面對一個陌生人一樣。
戚小河覺得這樣挺好。
就算這男的是他生理意義上的父親,那他也想問問自己的母親是什麽樣的一個人。
戚小河反問:“你不是出獄之後一直在找我嗎?”
聽到這句話,張虞杉的神情狠狠震動了一下,眼睛裏擠滿了濃烈複雜的情緒。
他不敢置信地盯着戚小河那張臉,一寸一寸地看。
戚小河被他盯得有些不高興,皺了皺眉頭。張虞杉終于拉開門,極力壓抑着語氣中的一絲竊喜,“進來吧。”
戚小河防備着,看了一圈不大的一室戶裏沒其他人才走進去。他個子比張虞杉高,張虞杉看起來有氣無力的,走路也有點跛腳,戚小河覺得他如果要有什麽壞心,自己一腳應該就能把他踹翻。
等戚小河進門後,張虞杉又謹慎小心地朝門外看了一眼,确認沒有人後才關上了門,一回頭就看見戚小河居高臨下疑惑地看着他。
張虞杉心裏一苦,這不全是他坐了這麽多年牢的後遺症,而是戚家那個……
一想起那張眉眼彎彎的帶着笑意幹出來的事比誰都狠戾的臉,張虞杉打了個哆嗦。
他偷瞄着戚小河,戚小河的穿着、戚小河的臉,都和他想象中差得很遠,他感覺戚小河在戚家應該過得不錯。
張虞杉的內心忽然冒出一絲竊喜,他極力掩飾住這絲竊喜,走進那個在陽臺的髒兮兮的廚房忙活,找出一個杯子洗。
戚小河卻神不知鬼不覺跟在了他身後,“你在幹什麽?”還帶着些少年的清脆的聲音吓了張虞杉一跳。
他擠出笑容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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