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一條朋友圈! (3)

的确不會明白戚小河為什麽這麽做,因為他并不知道在戚小河這兒買菜還大方有錢得出奇的那批人是什麽人。

戚小河對自己境況的認知很清晰,盡管在戚家生活的十九年沒讓他學會戚家人的聰明,但他還是懂得,微信裏的好友或許會當湊熱鬧到他這兒買一次菜,很難買兩次三次。

所以戚小河想要盡快找到穩定的供應關系,那才是他真正想要的。

第一次賣菜時他收了不少錢,大概是個說出來蘭嬸又會驚得一直念叨的數字。但戚小河記得很仔細,等空心菜可以收割時他把之前多付給了他錢的那些買家們又寄了一箱。

他想要掙錢,但不想要被人當馬戲看扔到臺上的“賞錢”。

戚小河垂了垂眸,又強迫症似的摩挲了一遍手指,把上面的破皮磨掉他才舒服了一些。

·

“大少爺回來了!”管家驚喜地看着走進門的戚決。

戚決“嗯”了一聲,順手脫下外套。他的身高比戚霖光還高,如今又全權掌權戚家的集團,位高權重的熏陶下多了幾分淩厲,輪廓清晰的臉英俊得讓人不可逼視。

外套遞給身邊人,他随手松了松領扣,“晚飯在家吃。”

管家高興地應下。

因為工作繁忙,戚決經常在公司附近的一套公寓裏住,都有半個月沒回老宅來了。戚家的三少爺又出了國,戚允更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戚家老宅這段時間一向冷清。好不容易等戚決回來,戚家上下的傭人都打起了精神。

戚決先上樓沖了個澡。

他最近一直有一股隐隐的郁躁感,戚決其實能猜到是因為什麽,大概就是因為那件完全不在他掌控之內的事情。他從來沒有對一件事情感到這麽不可掌控過,最近竟然連工作都會分神。

他不想在把自己困在那個像第二個辦公室的公寓裏,所以回了老宅。

在浴室裏沖着澡,水沖刷在他的臉上,戚決耳邊被水聲填滿了。那股郁躁也因為沖澡而暫時潛伏了下來。

戚決想,他必須早點讓這件事回到自己的掌控才行。

紀洵那邊鋪子也找好了,還找了讀MBA的關系,戚決從上到下捋了一遍,覺得該有的都有了。戚小河應當不會不滿意。

那就去找他吧,了結這件事情,他和戚小河不會因一個意外而生出聯系。

戚決關掉開關,睜開被水打濕的眼睛。濕睫毛一簇一簇黏在他的眼皮上,他單手撐着浴室牆壁,垂下頭深深喘息着。

戚決下午一直待在樓上,傭人們都不敢去打擾。直到晚飯做好,管家才上去叫戚決。

他本以為戚決應該在他的書房,畢竟這位大少爺從小到大都嚴于律己,自控能力很強。

但管家敲了敲門卻沒人回應,推開門只見到空空的房間。他有些茫然地退出來,左右張望,終于在陽臺看見戚決的背影。

管家走過去,注意到戚決在盯着下面的花園。現在春末夏初,正是花季,園子裏很漂亮。

管家笑着說道:“大少爺喜歡看花,那就多回老宅住住吧。雖然遠些,但總歸是家裏舒服。”

戚決的視線掃過那開了許多年如瀑布一般旺盛的“藍色陰雨”,洋洋灑灑,是讓人無可否認的美。

戚決冷冷一點頭,“好。”

管家頓時笑逐顏開。

戚決下樓去吃晚飯,可能是他難得回來一次,廚娘全做的拿手好菜,一屋子香味撲鼻,往常對口腹之欲并沒有多大興趣的戚決今天都難得被勾起了一點食欲。

他坐下,拿起筷子開始吃飯。

三道葷菜一道素菜一道湯,空心菜現在正是應季,戚決嘗了嘗,忍不住又夾起第二筷子。

看見戚決似乎胃口很好的樣子,管家十分欣慰。

吃了這一頓飯,戚決的郁躁仿佛都散去了好些。傭人上來收拾的時候,戚決随口對管家說了一句:“空心菜挺好吃的。”

所以明天也可以再炒一盤。

往常并不太慣着自己的口腹之欲的戚決破天荒暗示着。

聽了他的話管家卻明顯一愣,視線忽然閃躲起來。

戚決正要上樓,見管家這樣有些疑惑:“怎麽了?”

管家笑得有些拘謹,想了想大少爺一向穩重成熟,不會像二少爺那樣。所以他還是說了出來:“大少爺,空心菜是……小河寄來的。我看着也新鮮,所以……”

戚決愣住。

他之前的打算忽然被這句話打得七零八落,心緒複雜無比。他看到了朋友圈裏戚小河說空心菜已經收獲了,可是戚決沒有想到戚小河還會寄回來。

戚遙已經出國了,戚允也在外地,況且戚小河絕對不會寄東西給戚允。

他寄到戚家,只會有自己能吃到。

腦子裏冒出這個想法後,戚決下意識攥了攥扶手。

管家見戚決不說話,但是也沒有不高興的跡象,這才松了一口氣,樂呵地補充道:“小河其實是個好孩子,他給葛園丁、張司機和我都寄了,兩大箱子哩!之前還寄了小白菜,我吃着也是格外好吃,可惜大少爺您沒有回老宅,也沒能嘗嘗……”

戚決雜亂無章的心緒在管家的聲音裏忽然冷卻下來。

管家卻還沒有覺察到,還笑着說:“大少爺你愛吃空心菜我那箱子還剩了一半的,還能吃兩三頓,明天我讓廚娘給您再做。”

戚決攥住扶手的手乍然松了松。

“好。”他面無表情地回答道,轉身上了樓。

第38章 紅頭發的不速之客。終于豔麗起來的日頭打在戚小河的背脊上,卓桉有些出神地盯着。

回了鴿子嵌村,戚小河一直哼着小調忙前忙後,看起來心情不錯的樣子。但陳水生卻悶悶的,讓蘭嬸和陳大立有些不着頭腦。

戚小河很看得開,在市裏找到銷路很難的話那在縣城先賣一季也行,總之不能讓菜爛在地裏。

對于空心菜的廣告發出去找他下單的人必定比小白菜要少很多這件事,戚小河也做好了心理準備。況且之前幾乎大部分人付給他的錢都比本來價格要多不少,他現在直接把空心菜寄過去也是賺了的。

但抽時間打開微信看消息的時候,戚小河有些意外地看着幾個有點印象的頭像。

【木木:小河,我要買兩小份空心菜,我上次那個地址寄一份,還有一份寄到我爺爺家,地址是……】

【Blue:空心菜我要買,大份的。小白菜還有沒有?一起寄過來。[你收到一條轉賬]】

……

看着這幾條消息,戚小河高興的同時又有點驚訝。在他的印象中和這幾個同學關系也并不怎麽樣——能讓戚小河覺得不怎麽樣的,大概是嘲笑他的時候給他留下了深刻記憶。

戚小河去核對了一遍他們上次付給自己的錢,再挨個回複差價。

忙完這幾個單子,在快遞程序上下了單他就匆匆洗澡睡下了。明天早上還要繼續割菜,下午他留在家裏翻地,戚小河第一次覺得有些忙不過來。

他決定等自己賺到一點錢後就請一個人來幫忙,這樣陳水生也不用那麽累,而他也想擠出時間去考拖拉機駕照。

睡前迷迷糊糊地想了請人這件事,一枕上枕頭戚小河就呼呼大睡了過去。十點多時手機屏幕亮了起來,顯示了來電,卻因為被靜音了亮了一會兒就不甘心地熄滅。

第二天他和陳水生依舊起得很早,先把小白菜、空心菜分別拔出、割好,再包裝得嚴嚴實實。

等天快大亮時蘭嬸就起床做早飯去了。

戚小河和陳水生把包裝好的泡沫箱碼上皮卡,碼好後就可以去鍋裏拿現成的早飯吃。

等皮卡裝得滿滿當當,戚小河在院子裏的水龍頭洗了手臉就先進屋了,陳水生也走到院子的水龍頭那兒開始洗洗。

天氣越來越熱,即使是清晨也出了汗水。

陳水生洗了洗手也搓了一把臉,徹底清醒了。他的頭發上都被沾了一些水,擡起頭甩甩腦袋水珠四濺,拿起一邊的擦手巾擦了擦手陳水生就準備進屋去吃早飯。

就在他要轉身的時候忽然瞥見自家院子前的公路上站了一個人影,個子挺高,模樣也像模像樣,正伸長了脖子沖他們家張望。

瞥一眼那染紅的頭發和穿着打扮,陳水生就知道他不是鴿子嵌的人。

他擰了擰帕子走過去兩步,正要開口問他找誰。

紅發男看了他兩眼,突然把視線狠狠盯向他因為要幹活赤着的胳膊。

這目光讓陳水生很不舒服,他的氣息沉了沉,在詢問和不理會之間糾結了一下,紅發男突然咋咋唬唬帶着一股陳水生不理解的躁氣嚷嚷道:“你就是戚小河照片裏拍的那個人?”

戚小河的名字讓陳水生的瞳仁猛地一縮。

戚小河都吃了兩個薄皮包子了陳水生還沒進去,戚小河順手拿着一碟包子一邊吃一邊出來看,卻看到院子裏陳水生和一個紅頭發的人對峙着。

陳水生站在靠裏的位置,看着像是在擋着這人。

而那紅頭發的人嚣張地嚷嚷:“你讓開!我進去找人!”

戚小河一慌,這是鬧矛盾了?但是……這聲音怎麽這麽耳熟呢?

他還不知道要不要喊蘭嬸問問情況,那紅頭發的擡頭一看見他,兩眼頓時跟兩個人電燈泡一樣直閃,推開陳水生的肩膀就要沖過來。

但陳水生常年幹農活,當然不是他推得動的。

卓桉這是新仇舊恨,氣不打一處來,但他忙着叫戚小河,所以懶得理這鄉下人。

“戚小河!你給我過來!”

陳水生眉一沉,眼眸中有隐隐的怒火。

他身後腳步響起,陳水生側頭回去,正想對戚小河說他不用理,卻見戚小河皺着眉頭盯着那人看了看。

這頭紅發着實有些陌生,但是這頤指氣使的語氣還是讓戚小河有點熟悉的。

再看那張臉,他終于能聯系起來了。

“卓桉桉?”

卓桉的臉上先是露出一抹很快被壓下去的喜悅,然後馬上擠出一副很嫌棄的樣子,“都說了別叫我卓桉桉,我叫卓桉!”

怎麽他跟戚小河說了這麽多回戚小河還是改不了叫他小名的習慣?

“哦。”

戚小河随便點了點頭。

見到戚小河和這個叫卓桉的人熟稔的口氣,陳水生神情變了變,他動了動腳步,不再嚴嚴實實擋在戚小河和卓桉身前,聲音悶悶的,“我先去寄快遞。”

戚小河下意識抓住他的胳膊,“水生哥,你還沒吃早飯呢!”

陳水生“嗯”了一聲,眉眼軟和下來,進屋去拿早飯吃。

而在原地的卓桉,卻是被一把錘子當頭重擊,而且還是兩次。

戚小河的手又細又白,和陳水生深小麥色健壯有力的胳膊對比太強烈了,看見戚小河就這麽抓過去時卓桉的腦子簡直是嗡地一下。但是還沒等他做出什麽反應戚小河就松開了,那個讨厭的叫“水生”的人也走了。

等等!

水生?!

叫得這麽親昵??

戚小河剛回頭,就被黑着臉的卓桉吓了一跳。卓桉拉着他不讓他退開,頂着一頭紅發更顯得桀骜不馴,一雙眼睛裏仿佛要冒出火星子一般,“你叫他什麽?”

戚小河心中警鈴大作,頓時警惕地看向卓桉,抿着唇拒絕回答,“跟你沒關系。”

戚小河以為卓桉因為看他不順眼,所以連帶着他周圍的人也敵視,以前就算了,陳水生算得上是戚小河第一個真正的朋友,他當然要維護自己的朋友。

戚小河以前從來沒有對卓桉用這種語氣說過這麽生硬的話,卓桉的火一下子被撩了起來,桀骜的臉上滿是憤怒,“你居然跟我這麽說話?就因為他?那鄉下傻大個?”

戚小河根本聽不懂卓桉在生氣什麽,但是他言語裏對陳水生的羞辱讓戚小河有點生氣。

他側過臉不想看到卓桉,水紅色的唇抿得緊緊的,“我為什麽不能這麽跟你說話,你不是一直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嗎?”

這句話剛出口,戚小河自己就怔了怔,他好像從來沒有這樣直截了當地抗拒過卓桉。

而卓桉更是愣住了,那張臉上的憤怒都凝固住,然後一片片宛如面具般碎裂剝落下來。他還想扯起一副兇狠的樣子,卻不知道自己臉上的神情中閃過一抹兔子似的慌張。

盡管戚小河并沒有發現。

“你走。”戚小河冷冷地伸手推他,“我不會再讓你欺負了。”

或許是因為做多了農活,戚小河的手也變得有勁起來,略有些蒼白的手用力推了一把卓桉,卓桉就不自覺地往後踉跄幾步,他的臉上像被打翻了顏料盤一樣精彩。

最多的當然是憤怒,可是憤怒好像也不那麽理直氣壯了。他聽着戚小河的這些話好像是第一次長耳朵一樣,或許他覺得戚小河永遠不敢用這種語氣說話。

卓桉喉嚨裏堵得發悶,想質問戚小河是不是那個鄉下傻大個教他說的,還是他仗着有“朋友”就敢這麽嚣張了。但就在這話要沖出他的喉嚨的時候,他又硬生生把他們咽了下去,就像硬生生咽下去一把砂子一樣。

他的臉漲的通紅,萬幸在更為耀眼的紅發和稀薄的晨光映襯下并不那麽紮眼。

“我走什麽走,”卓桉嘟囔,“我才來。而且我愛走愛留不關你的事,這又不是你家。”

卓桉的語氣變得像個紙老虎,內裏裝了一塊軟綿綿的海綿。這對于一向嚣張桀骜的卓家公子來說已經算得上是道歉跟求和了。

可是戚小河并沒有領悟到這份道歉,他怔愣了幾秒,垂下眼眸,“是啊,這不是我家。”

好不容易把軟話憋出來的卓桉愣住,呆呆地看向戚小河。

戚小河側臉對着他,說起來因為去上大學的原因,雖然也在燕市,但他已經很久沒有見到戚小河了。晨曦的光灑在那張臉上,襯得膚色雪一般白皙,唇是水紅色,嘟嘟的,看上去很柔軟的樣子,眼睛和卓桉記憶中一樣,但又不太一樣。

卓桉記憶中戚小河的眼睛就像某種小動物一樣,漂亮又膽小,卻怎麽吓唬也吓唬不哭。

現在它依舊很漂亮,但是卻不再那麽膽小了,濃黑如墨的眼睫像一把小刷子一樣,比少年時刷在卓桉心上的痕跡更深。

恫吓對戚小河來說不管用了,這位順風順水的公子哥兒終于意識到了這一點。

但除了高高在上的命令和恐吓,卓桉并不知道應該怎麽真正和戚小河相處。

戚小河端着快冷掉的包子轉身要走,卓桉卻亦步亦趨跟了上去,嘴裏嘟囔着,“不是你家,也不是我家。”

沒頭沒腦的,戚小河根本不知道他在說啥。

他進廚房時看見陳水生沉默不語地站在廚房裏,手裏拿着一個包子還是完整的。

戚小河不知道他吃了還是沒吃,但他走進去時陳水生回過神來,擡頭看向他,“你們聊完……”

話還沒說完,陳水生就看到了跟在後面進來的紅頭發,他的臉頓時一沉,紅頭發也瞪向他。

陳水生想要趕他走,但是看了眼戚小河他又沒有出聲。

蘭嬸喂完雞回來,就被一個紅腦袋吓了一跳。卓桉抱着目的,他不能跟那個古銅色肌肉說,便看中了這個淳樸的鄉下大嬸。

他揚起一臉過年時才會憋出來的笑意,用上了他一年能用的禮貌用語的數量,語氣有些無賴地對蘭嬸說道:“嬸子,我是來看戚……小河的,小河他在你們這兒住着是吧?我能不能也在你們家住一段時間?你們家的房子真漂亮,院子裏還有花,應該還有空房間吧?我可以付房費的,這點錢當是預付的嬸子您先拿着!”

戚小河冷着臉過來推他,“你別搗亂。”

卓桉卻賴在了這裏。

蘭嬸沒見到早上卓桉和陳水生對上時那兇狠狠恨不得上來咬一口的模樣,此刻看到卓桉一臉笑容,他長得也挺好,一笑起來蘭嬸便有些好感了。

加上是戚小河認識的人,在蘭嬸這裏的好感頓時又多了幾分。

她笑呵呵地問卓桉:“你是小河的朋友啊?”

卓桉頓了幾秒,然後點頭,“是。”

說完他心虛地瞥了一眼戚小河,就看到戚小河也在發愣。

蘭嬸頓時爽快地答應,“既然是朋友你就住着,不用錢!”

卓桉不缺這點錢,當然還是硬塞給蘭嬸了。蘭嬸拿到手裏被那厚度吓了一跳,她剛剛晃眼只以為是幾百塊錢,想着接就接了,結果在手裏一掂,這厚度大概得有五六千吧?!

蘭嬸子一下子不敢接了,要退回來,但卓桉存心要占一個好感,好堵住那個古銅色肌肉的嘴,硬是把錢塞進了蘭嬸的兜裏。

蘭嬸有些手足無措地左右看看,向戚小河看去,“小河,你看這……”

對于卓桉的錢戚小河當然不會插話。

蘭嬸最後無法,一邊念叨着一邊上樓放錢去了。

卓桉得意洋洋,當他看見古銅色肌肉那張黑沉沉的臉時他更得意了,心裏慶幸自己有先見之明,知道來這麽個破地方肯定手機和卡都刷不了,所以取了好幾萬的現金以備不時之需。

看見自己母親接下那麽一大筆錢,陳水生的臉黑得吓人,心情也沉悶得吓人。他轉頭就往外走,“時間不早了,我先去鎮上。”

聽到這個不順眼的家夥要走,卓桉更高興了。

但他還沒高興一會兒,戚小河就追了出去,“水生哥,你是不是沒怎麽吃早飯啊?”

卓桉眼睜睜看着戚小河和陳水生并肩往外走,一個微微仰頭說着話,一個垂頭專注地注視着,他酸得要命。

幾步追出去,戚小河已經把陳水生送到了車上,兩個人隔着窗戶說話,陳水生看着戚小河時的表情眼神半點兒沒有看他時那副狠樣子。

不懷好意!絕對是不懷好意!

卓桉開始磨牙。

等皮卡順着公路開走後,卓桉的眼中釘終于不在他視線中了。他湊到戚小河旁邊,然後就眼睜睜看着剛剛對陳水生還笑得甜甜的戚小河一下子冷了臉,“你要留在這裏幹什麽?”

戚小河雖然已經不像以前那麽怕卓桉了,但是他還是擔心不順卓桉的意,卓桉一生氣像以前一樣把他的身世在蘭嬸他們面前抖摟出來。

想到那副場面,戚小河就緊緊抿着唇,臉上的神情更冷了。

察覺到了戚小河的抗拒和冷臉,卓桉想要發脾氣。但他今早已經發過脾氣了,戚小河卻一反往常,這樣的态度和反應讓卓桉心裏有些不安和慌張。

他忍下了脾氣,用一種理直氣壯的态度嘟囔:“我樂意,就許你來種地,不許我來?”

戚小河不理解卓桉,但他餘光看見蘭嬸出來了。戚小河不想當着他們的面和卓桉起争執,他拿了鋤頭就往地裏走。

卓桉連忙跟了上去。

戚小河走的是地與地直接狹窄的“田埂”,凹凸不平,有的泥土松散一踩下去就垮了,有的被雜草遮蓋以為能踩實實際上是個坑。

戚小河走慣了,走得很快,卓桉也快步追他根本來不及看腳下的路,突然他腳下一空,一腳踩進了旁邊的濕泥裏,卓桉下意識“哎喲”了一聲。

這邊的地都是平的,踩下去最多不過崴個腳,也不會摔着。但連卓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故意的,“哎喲”得很大聲。

果然,前面的戚小河站住腳回過頭看他,卓桉一腳還踩在泥裏,一副狼狽的樣子。他又期待又得意地等着戚小河來拉他。

然而看清楚卓桉不過崴了個腳後,戚小河就轉回了頭,繼續往前走。

意識到戚小河是真的不會回來拉他之後卓桉臉上的得意和期待一點點垮下去,最後垮着一張臉把腳拔了出來。

看見自己專門穿的新鞋被田裏的泥弄得髒兮兮的,卓桉的心情郁悶無比。

他想回去換鞋,可看着眼前的路卓桉發現再換一雙又會被弄髒,他只能強忍着踩着他一雙比一畝菜的賺頭都要貴上許多的鞋一瘸一拐朝着戚小河的身影走去。

走到地頭前,卓桉看見戚小河在挖地。

他高高舉起鋤頭又落下,松散的土壤中間出現一道溝壑。戚小河一邊挖一邊往後退,溝壑筆直,比卓桉用尺子打得還直。

終于豔麗起來的日頭打在戚小河的背脊上,卓桉有些出神地盯着。

單薄的脊背和腰腹在揮動鋤頭的動作時卻拉出有力的線條,每一次鋤頭落下都那麽流暢、力道精準。

卓桉從來都以為戚小河是又瘦又弱,除了長得好看一點簡直跟個紙片一樣風一吹就會走。但看着眼前的戚小河,卓桉發現自己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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