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戚決的“好心”、“摔到哪裏了?疼不疼?” (1)

戚小河和陳水生都沒見過這陣仗,眼看着那個銀發少年被人擁簇着上了一輛車那些粉絲還沒散開,有的竟然跑過來問戚小河叫什麽名字,是哪個公司的,是不是未出道藝人。

陳水生抿着唇護在戚小河跟前把他擋了個嚴嚴實實,還有粉絲想來拍戚小河,都被陳水生的面色吓回去了。戚小河隔着陳水生的肩膀告訴那些粉絲自己不是藝人,只是過路的。然後也不理會她們失望的嘆氣聲,拉着陳水生就準備往酒樓後面躲。

剛殷勤地把鐘宥均送上車的酒店經理轉頭看見戚小河的模樣,以為他們也是客人連忙小跑過來。

戚小河和陳水生可沒有準備在金風玉樓吃飯,看這酒店能買得起小河農場的有機蔬菜就知道價格不是一般的貴了,而且總招待明星。

但兩人的方向卻是往酒樓方向走,一時之間就有些尴尬。戚小河支支吾吾,他不知道能不能直接把王哥說出來,萬一王哥是準備翹班和他們一起吃飯?

陳水生卻直剌剌說道:“我們不在這兒吃飯,我們來找王成姜。”

“哦,你們找老王啊……”經理随口附和,知道不是客人,他殷勤彎下去的腰慢慢直了起來。

不過戚小河的模樣實在出衆,見他們要繞後面,經理大氣道:“你們從正門進去吧,沒事兒。”

戚小河這張臉走走他們酒樓的門說不定又能招來一波小姑娘照顧生意呢。

戚小河道了謝,和陳水生走進酒樓正門,經理讓侍應生帶他們去後勤倉庫找人。

剛說完,一個膀大腰圓的胖子就從隐蔽的後門進了大廳,拿着一張單子要找經理,正是王成姜。

戚小河叫了一聲“王哥”,王成姜擡頭,眼睛倏地瞪大了。滿是肥肉的臉上一臉驚喜,“哎呀,水生,弟弟,你們怎麽突然過來,也沒給我打個電話?”

王哥又忙指着戚小河向經理介紹,“佘經理,這就是小河農場的老板,這段時間的菜都是他發給我們的。”

聽到這話,佘經理的眼神裏沒掩飾住驚訝,他的視線在陳水生和戚小河之間掃來掃去。陳水生的模樣說是做農場的他還覺得正常,可是旁邊這個白皙纖瘦的年輕人?

這麽一張唇紅齒白不比他剛剛送出門的大明星差到哪裏去的一張臉,身材也有些纖細單薄,如果不是王成姜說,他怎麽也不會想到這位居然就是那個小河農場的老板。

戚小河禮貌地介紹道:“佘經理,我姓戚,小河就是我的名字。”

佘經理一臉恍惚,但慣性還是讓他伸出手連忙和戚小河握了個手,“感謝感謝,你們農場的菜讓我們金風玉樓口碑和生意都好了不少……”

佘經理又和陳水生握了手,這粗糙的大手才附和他心裏的農民印象。佘經理還是忍不住看戚小河,“戚先生,你是……農場的股東是嗎?”

聽到“戚先生”這個稱呼,戚小河一下子有些怔愣。

經理的畫外音很容易猜,戚小河笑道:“是股東,也是農民。”

佘經理臉上的驚訝一點沒褪,也不知道信了還是沒信。

不過他的态度熱情很多,非要留戚小河和陳水生就在酒樓吃飯。他們推拒不了,只能跟着佘經理上了包廂。

上的菜都是金風玉樓的好菜,有些食材陳水生都沒怎麽見過。佘經理還陪他們動了動筷子,還有事忙,便讓王成姜當陪客招待。

等佘經理出了包廂門,王哥嘿嘿笑道:“今天借你們的光,我也白吃這麽一桌子好菜了。”

他拿起酒瓶要勸酒,陳水生不喝,王哥清楚他的脾氣只把目标轉向戚小河。戚小河白白的手面前擺了擺,王哥頓時覺得不忍心,又把酒放回去了。

“唉戚老板,你看着這麽乖一個小孩,我這大老粗都不忍心欺負你了……”

今天剛聽了“戚先生”,又聽到“戚老板”,戚小河都愣了。

忽然包廂門又被推開,幾個人擡頭一看,佘經理又進來了。

他是剛剛突然想起一件事又繞了回來,“戚老板,之前那個發過微博的很出名的一個明星鐘宥均,就是剛剛出去那個,你們應該打了照面吧?”

戚小河問:“怎麽了?”

佘經理笑道:“他就喜歡吃你們農場的菜,還讓經紀人找我問問怎麽買。”

一說到這,王成姜也想起來了,連連點頭,“哦對對,是有這件事,我都給忘了。”他拍拍後腦勺,“弟弟啊,我把你的微信號給他經紀人了。”

戚小河每天都加不少人,也不知道誰是那個明星的經紀人。

佘經理只是知會過戚小河有這麽一件事就走了。

他們在金風玉樓大吃了一頓,王成姜想留兩人晚上在市裏唱K卻留不住,想到小河農場的生意王成姜只能遺憾作罷。

戚小河和陳水生消了食就準備回鴿子嵌村了。

看着沿路的風景戚小河發着呆,突然把那個看着像網圖的微信號和今天那一頭銀白色頭發的大明星聯系在一起,戚小河把微信通訊錄發出來點開看了看,越看越像。

難道這是那個叫鐘宥均的明星?戚小河猜測。

一想到他也是想買自己的菜,戚小河也不矯情,重新點進去向對方發送了一個好友申請,不過遲遲沒被通過。

大明星大概是不太有時間經常看手機的,戚小河理解。

就在他準備把手機揣回兜裏時,電話鈴聲忽然響起了,看見來電顯示時戚小河怔愣住。

他遲疑了兩秒鐘,還是摁下了接聽,“戚總,有什麽事嗎?”

聽到這個稱呼,駕駛座的陳水生瞥了一眼。

電話那頭陷入了沉默之中,戚小河既然接了,便耐心地等待着。

幾秒之後,戚決清冽的聲音才在那頭響起,“小河,”他頓了一下,“鑒定結果出來了,你知道了嗎?”

戚小河“嗯”了一聲,不明白戚決要說什麽。

那頭又沉默,只聽見戚決略有些重的呼吸聲。又過了十幾秒,他的聲音更輕地響起,“要回燕市去公安局找你的親生父母嗎?我陪你……”

戚小河告訴他,“不用了,我已經在銅嶺的公安局錄了信息。”

那頭的戚決一下子卡了殼,半晌才輕輕回道“那就好”。

這樣的戚決對戚小河而言是十分陌生的,他從來沒有聽過用這種語氣說話的戚決。戚小河不算太傻,他大概能猜到一點原因,或許是因為他不是張虞杉的親生兒子,所以戚決的态度才變了。

戚小河抿了抿唇蘿蔔,“沒事的話我就先挂了。”

那一頭又只有一個“好”字。

戚小河摁斷電話,把手機揣回兜裏。

陳水生餘光掃過來,看上去是随口一問,其實仔細聽聲音有點僵硬,“小河,是你家裏人?”

戚小河搖了搖頭,“不是,只是以前認識的一個人。”

陳水生便“嗯”了一聲,專心開車。

·

老宅二樓的書房中,戚決一動不動地站在窗戶前,手裏的手機屏幕早已經黑掉了。

自從那場暴雨過後就是熾熱的大晴天,書房正對着花園一角,但那株瀑布般垂落的“藍色陰雨”,因為進了夏季,花開得又少顏色又淺。

戚決問過園丁為什麽花變少了,園丁卻說這花只在春秋兩季花最多,夏季這樣是正常的。

之前的夏天也是這樣嗎?雖然戚決只要在家便在這間書房辦公,但是他好像從來沒有注意過。

那天暴雨之後,本就少的花開得越來越稀稀拉拉,顯然被雨水沖掉了不少。戚決看着那花,忍不住地想起戚小河。

可一向在生意上從容的戚決,這段時間卻有些弄不透自己。從五月份以來,這幾個月大概是他二十多年來情緒起伏最大的幾個月。

無法摸清是為什麽,戚決遇到了人生當中最大的滑鐵盧。他抿了抿唇,把視線從那株藍色陰雨上強行抽離。

戚決重新打開手機,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個他最近看過很多次的頭像,點進去時,戚決看到了戚小河發的開店的朋友圈。

他垂眸,在那個只有幾種商品的小店裏逛了好幾分鐘,每樣都加入購物車,下單。

支付成功後戚決也沒有退出去,他盯着小店的界面,手指動了動,點擊“分享到朋友圈”。

空白的文字框裏,戚決頓了頓,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指摁下鍵盤:【很好吃。】

發送。

發送成功的一剎那戚決看着孤零零的三個字,突然有些懊悔,他是不是寫得太簡單了?

兩三分鐘後,刷到戚氏集團總裁這條朋友圈的戚氏集團股東、員工、海外合作商、商業對手,以及認識戚決的燕市人,都不約而同震驚。

戚決竟然發了朋友圈??

被盜號了??

而遠在鴿子嵌村的戚小河并沒有時間刷朋友圈。他和陳水生回了鴿子嵌村後又回到了以前的生活作息,并沒有多少變化。

連那個沒有通過他好友申請的明星戚小河都給忘在腦後了。

把黃瓜架子搭上,撒菠菜子、南瓜子……有了幫工後他們就收工得很早,五點就踩着小土路扛着鋤頭提着裝種子的籃子回家了。

晚飯過後戚小河照例去看手機,不過現在要輕松很多,他只用看看小程序的後臺就行。

七月份的晚上露臺被曬了一天的溫度還沒有褪下來,戚小河便和陳家人一人一把竹椅搖着蒲扇在院子裏乘涼,旁邊還點了一盤蚊香。

戚小河一手拿着蒲扇,一手開手機,長腿在地上撐着,玩似的讓竹椅只有兩只腿着地,前後搖搖晃晃。

像個小孩子似的,而在陳家,戚小河的确能像個孩子一樣輕松自在。

他熟練地登入農場小程序後臺。

“砰!”

一聲巨響,陳家人都震驚轉頭,陳水生彈簧似的從竹椅上跳了起來去扶倒栽在地上的戚小河。

陳大立和蘭嬸都十分震驚,趕緊過來查看,“哎喲小河,你有沒有事哦!怎麽坐着椅子還摔跤了?”

“摔到哪裏了?疼不疼?”

陳水生也一臉擔憂地摸戚小河的後腦勺,神情緊張地像要馬上把戚小河送到村衛生所。

而戚小河對這些關懷恍若未聞,他呆呆地看着小程序後臺界面,消息提示“9999+”

新訂單數量:3834

而且還在以每兩分鐘一個的速度不斷增加。

陳水生注意到他的目光,下意識看向手機屏幕,這下神情比剛才更凝重。

“忙不過來的。”陳水生沒有一點拖泥帶水,“人不夠,地裏的菜也不一定夠。”

第63章 戚總來種地啦。聽着戚小河用這樣誠懇卻陌生的話感謝他時,戚決只覺得一股涼意從上而下浸透自己的身體。

晚上九點,不少小河農場的客戶都刷到了一條朋友圈。

【小河:非常抱歉,由于新訂單大量增加,農場供應不足,暫時閉店。農場已有的供應和人力大約只能滿足前兩千位下單的客戶,稍晚下單的客戶可以在訂單頁申請退款,或者如果您能接受農場其他品類蔬菜替換,并且能夠接受較長的發貨期,請留言給我們。對于前兩千位客戶:由于農場人手不足,發貨時間會延長到三至五天,非常抱歉,如果您不接受可以随時退款。[鞠躬][鞠躬][鞠躬]】

戚小河的朋友圈還配了一張圖,一盞礦燈用土疙瘩墊着放在地頭,地裏好幾個人摸黑彎腰在采摘蔬菜,顯然是在加班。

戚小河發完這條朋友圈就趕緊放下手機也跟着忙活起來,不一會兒陳大立又帶來幾個村裏閑着的勞力幫忙,一群人連水都來不及喝一口就加班加點地幫忙摘菜。

到了十點戚小河就推陳水生回去,陳水生不想回去。

戚小河這次卻很堅決:“水生哥,你明天還要開車,而且這次的菜一趟運不完,來來回回要好幾次。你先回去睡覺,這樣才能保證路上安全。”

戚小河這麽說,陳水生抿了抿唇,只能聽他的話回去休息。

戚小河又對地裏剩下來幫忙的嬸子阿叔說道:“叔叔嬸嬸,我們今天可能要忙到晚一點,但是幫工的價格我會按三倍結算。”

聽到這話,幾個農村婦女和漢子都高興起來,手裏幹活也更有幹勁了。

即使如此,他們都忙到了淩晨一點多。幾個嬸子還說熬一整夜沒事,戚小河還是把他們趕回家休息去了。

戚小河自己也很累,他回去稍微洗了洗倒頭就睡,卻總是做夢睡得不安慰。

五點頂着兩個微微青黑的眼圈醒來,戚小河吃一塹長一智,默默地想,下次……得研究一下怎麽在商店裏設置庫存。

鴿子嵌村裏的人都很淳樸,戚小河承諾了發三倍的報酬,那些叔叔嬸子一大早又過來幫忙了,陳水生也已經忙活了起來。

昨晚采摘的菜已經裝了一車,陳水生随便拿了個冷包子就上了皮卡要去鎮上。而院子和地頭還堆着起碼三輛車的菜。

一個晚上的功夫,小河農場就被弄得兵荒馬亂。

·

戚決壓下那點字打太少了的懊悔,但随着他那條朋友圈發出去,自然引來不少動靜。

公司裏倒是沒人敢當面問到這位冰山總裁身上,但海外的合作商和一些朋友,燕市圈子的一些好友熟人,卻都不忌諱地打電話過來,第一句全是:“你號被盜了。”

戚決抿了抿唇,聲音冷冽,“沒有。”

一個傍晚,戚決就在應付這些莫名其妙關心他的號有沒有被盜的人中度過。

晚上十點,已經把手機靜音放一旁了的戚決連着看手機亮了三次。他瞥了一眼,是洛子昂。

洛子昂的電話如果沒人接他就會契而不舍連續撥打占線,戚決抿唇,拿起手機按下接聽。

他預備着等洛子昂那句“你號被盜了”,然而電話剛一接通那頭就傳來洛子昂肆無忌憚的狂笑聲,戚決皺着眉頭把手機拿遠了一點。

洛子昂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懷着一百分好奇問戚決:“戚決,你是多讨厭你那個便宜弟弟啊,準備把人家的農場整垮?”

戚決:?

他擰眉,重新把手機拿回耳畔,聲音冰冷,“我沒有。”

洛子昂繼續笑,“開個玩笑開個玩笑,你這戚氏集團總裁幾百年才發一條的朋友圈的威力太大了,直接讓你家小河半夜去地裏加班了,哈哈哈……”

戚決深深皺起了眉,“你怎麽知道?”

“你這始作俑者還不知道?啧啧啧怪不得這麽平靜。”洛子昂的笑聲忽然變得賊兮兮起來,用氣音悄聲說道:“因為我也加了你家小河的微信好友,打入敵軍內部了呀……”

戚決按斷電話。

他沉着臉,滑動屏幕的手指卻有些僵硬。

因為從發完那條朋友圈後接到的微信消息和電話短信太多,他都沒看手機。

登了微信,依舊是直接點戚小河的頭像進他的朋友圈,連戚決自己都有些吃驚,他做起這些竟然熟門熟路。

在一點開,戚決便看到了小河農場閉店的公告。

他的臉僵了僵,再點開那張照片仔細看,暗淡的菜地和模糊不清的環境讓他的眉頭深深皺了起來。

十點半,剛洗完澡的紀洵一出浴室門就聽到了自己的電話鈴聲。

本着自家老板發的高工資,他敬業地接聽,“喂,戚總?”

那頭頓了一下,然後道:“定一下去鴿子嵌村的機票和車。”

紀洵愣了一下,馬上應下來,“好的,您是明天出發嗎?”

“……越快越好。”

但戚氏集團總裁再迫切,國內卻已經取消了紅眼航班。銅嶺也沒有提前聯絡好的私人停機坪。

·

上午十點鐘,戚小河直起過度使用的腰,在蘭嬸強烈要求下也準備回去吃點“上午茶”補充補充體力歇一會兒。

一晚一早的睡眠不足讓他的注意力都有些渙散了,行屍走肉般回了院子,根本沒注意到一輛車悄無聲息開進了村子。

走到院子裏,戚小河先去邊上的水龍頭開水潦草地洗了一把臉,涼涼的水終于讓他的困意散了一些。只不過頭發也被打濕了一點。

手邊沒有紙或者毛巾,戚小河粗暴地閉着眼甩了甩腦袋,把頭發上和臉上的水珠甩得四散濺開。

差不多了之後他才睜開眼睛,卻被眼前突然出現的西裝布料吓了一跳。

戚小河驚得退了一步,一個熟悉但非常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聲音突兀地響了起來,“對不起。”

擡頭看見戚決那張英俊的臉時,戚小河愣了。

戚決垂眸,視線一寸寸在那張白皙疲倦的小臉上掃過,心裏湧起難以壓制的愧意。

而戚決對自己也有些心驚,他的朋友圈會引發的後果,他不應該考慮不到。可當時的戚決卻不知道為什麽,完全沒有了在談判桌上的那份銳利和生意上的那份深思熟慮。

戚小河聽着這三個字,卻懵懵的。

等他的大腦慢慢從困意中清醒過來,戚小河腦子裏突然冒出一個念頭,他掏出手機,點開朋友圈往下刷,翻到了戚決發的那條朋友圈。

直到看到那條朋友圈,戚小河對昨天莫名其妙的訂單狂增的疑惑終于解開了。

“原來是戚總……”

聽着那個“戚總”,戚決覺得刺耳,卻無法說什麽。

他垂眸看着戚小河,“這次是我造成的後果,我會承擔。我來幫你。”

聽到這話,戚小河大吃一驚,他呆呆地看了一眼眼前一身正裝仿佛從秀場上剛下來的戚決,和背景裏的菜地完全不是一個畫風。

或許是戚小河眼裏的不信任太顯而易見了,戚決抿抿唇,開始解扣子脫外套。

小松取了行李走過來,接過戚決的外套,遞給他一袋子衣服,“戚總,您的衣服在這裏。”

戚決垂眸看着戚小河,“小河,我可以借一下房間換衣服嗎?”

戚小河本應該拒絕的,但是他已經被戚決這一系列的操作鎮住了,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

院子裏又來了人,戚決銳利地擡頭看去。

蘭嬸捂着嘴,眼睛瞪得大大的,壓低聲音對後走出來的陳大立嘀咕,“又是那個長得比明星還俊的小夥子!弟弟認識的朋友都長得一個比一個俊哦……”

蘭嬸五十來歲的人了,乍眼看見戚決這般的模樣還是忍不住有點激動,就跟真見了大明星似的。

正和陳大立嘀咕着,就看見她眼裏的“大明星”走過來,越走近,越顯得那身姿身高腿長,帶着一股和這裏格格不入的凜冽氣質。

戚決慣常打交道的都是談判桌上的人,從小到大他在家人面前也是冷着個臉。這會兒雖然盡量讓自己的眼神柔和一點,蘭嬸和陳大立卻依舊被吓了一跳,連連後退不敢讓他靠近,“你……你要做什麽?”陳大立一個村主任也忍不住聲音有點怯。

戚決愣在原地。

見到這情景,戚小河心頭有些無奈,走過來堆起笑容安撫陳家人,“蘭嬸立叔,這是我……我一個熟人。”

聽到“熟人”時,戚決臉上擠出來的那點笑意盡數消退。他垂下眼睫,掩住眼中的神情。

戚小河繼續道:“我帶他去我房間一下……”

蘭嬸和陳大立自然都沒有異議,連連點頭,目送他們上了樓。

“長得那麽好看就是性格好冷哦……”蘭嬸正和陳大立嘀咕,另一個身材高大壯實不輸他們兒子的年輕人也走了過來,不過這個年輕人倒是性格很好,笑着問道:“嬸子阿叔,能不能再借一間空房間我換一下衣服?”

小松明智地沒有跟着自家老板和戚小河上樓。

一遇到平易近人的,蘭嬸就不怯了,熱情地把小松帶進屋子給他借了一間空房間。

而戚決跟着戚小河來到三樓,淡淡掃了一眼,最後戚小河來到邊上的一間房間門口。

正要打開房間門的戚小河突然清醒,他愣了一下,緩緩轉身。複雜的目光像是疑惑剛剛自己為什麽要帶戚決上樓來。

戚決看到這目光,心狠狠一沉。

戚小河松開抓住門把手的手,眸色淡淡的,“戚總,你回去吧。”

一片雲遮住了陽光,陰影投下來,戚決整張臉籠罩進淡淡的陰影中。

戚小河想了想,又真誠地說道:“你是好心,戚總。是我沒有設置好庫存才這樣。雖然這兩天忙一點但是确實賺了很多,我還要謝謝你。”

戚小河的每一句話聽起來都感激滿滿,誠摯而懇切。

戚決也覺得,他聽到“你是好心”時應該感到高興,可事實完全相反。聽着戚小河用這樣誠懇卻陌生的話感謝他時,戚決只覺得一股涼意從上而下浸透自己的身體。

良久的沉默後,他垂下眼眸,掩住晦暗的眸色。

“不……用謝。”戚決輕聲道。

第64章 戚總幹農活!戚決站在原地眸色晦暗地看着那纖細的背影,腦子裏都是剛剛戚小河熟稔的“水生哥”。

戚小河揚起笑臉,他以為戚決既然這樣說大概就會回去了,回他該回的燕市。

但戚決垂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站在他門口半點沒有要移開的意思。

戚小河有點愣。

戚決濃密的睫毛掩蓋住他眼中的情緒,只洩出一點輕而淡的失落,用戚小河從未從戚決嘴裏聽到過的近乎“懇求”的語氣,低聲道,“可我都來了……”

或許是因為這樣“示弱”的語氣讓戚小河沒有防備心,他下意識退了一步,抿了抿唇。

終于有些防不住,松了口,“好……好吧。”

戚決卻并沒有因這句松口而得意,他只是忍不住輕輕吐出一口氣,仿佛把心髒處的郁躁散開一點點……只是一點點而已。

戚小河還愣呆呆的,不知道為什麽明明上一秒自己還在感謝戚決,勸他回去,下一秒戚決就進了自己的房間,在裏面換衣服。

戚小河站在門口,門不怎麽隔音,他能清晰聽到裏面傳來衣料的摩擦聲。

沒過兩分鐘,門就被拉開了。

拉開的門的帶起的風撲在還在原地發呆的戚小河臉上,他陡然回神,下意識擡頭一看,心髒卻“咚”地一下。

戚決穿着的是一套淺色運動服,一看就不便宜的料子襯得戚決身材更加修長挺拔。戚小河看見成年以後就很少穿成這樣的戚決,腦子裏突然冒出十來歲的戚決模樣。

那時候戚小河還很小,但是小孩子的眼睛也已經自作主張認為大哥是最好看的哥哥,或許是因為戚允對戚小河的态度讓他自動把他排除在外,戚決就以冷冰冰但卻不會對戚小河惡語相向的優勢在他心中獨占“好看”這個位置。

事實上戚小河的小孩子眼睛沒有看錯,高中時的戚決是學生會長,僅僅憑着開學時穿着一套白色運動服站在臺上冷冰冰地發言,就讓報名學生會的學妹人數破了新高,情書也跟雪花似的塞滿了戚決高中時的抽屜。

他每天到學校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冷着臉皺着眉頭清理抽屜,同時忍受着洛子昂的陰陽怪氣。等到了大學,戚決逐步接手家族企業,不常在學校,反而輕松下來了。

也是從那時候起,戚小河看見的戚決就總是穿着西裝或者正式的襯衫,和戚小河之間的距離仿佛也從一條銀河變成了兩條銀河。

戚小河沒有預料到,他竟然會在鴿子嵌村看到戚決又穿上了運動裝。

面前的人在傻傻盯着自己的衣服發呆,看着那垂落的被日光照成了金色的纖長睫毛,戚決只覺得心髒某處陷了下去。他抿唇接受着近來許多的從未體會過的情緒,一邊卻忍不住想要伸手碰一碰……

至于碰哪裏,在戚小河被吓到般擡起頭,在戚決皺着眉頭不解地縮回手之前,他自己都不太清楚。

意識到自己竟然發呆想起了小時候,戚小河有些臉紅,他想拍拍自己的臉頰但在戚決面前又不好意思做這個動作。

為什麽要想起小時候?戚小河心裏湧起一股沮喪,他都已經決定把戚家忘了。

戚小河的情緒一秒從高昂歡快沉了下去,戚決敏銳地察覺到了,但他卻不知道是為什麽。

還不等他開口,戚小河便逃避似的轉身,“戚總換好了衣服,那我們下去吧。”

戚決斂下眼眸,跟了上去。

·

菜地裏突然出現兩個身高腿長模樣好的陌生人時,本地的叔叔嬸嬸都愣住了,特別是那個和戚小河挨得近一點的年輕人,啧啧啧那腿,那模樣……

鴿子嵌村能見到這模樣的人物他們忍不住兩眼放光,但是偏偏這年輕人和戚小河完全相反,戚小河是模樣頂好人也愛笑,可這年輕人卻冷得像冬天房檐下的冰棱子,白白浪費了那麽一張英俊得像大明星的臉。

在到菜地之前,戚小河都還想再勸戚決,但是戚決卻執意要到地裏幫忙。

前天下過暴雨,現在泥土還有點濕,一踩進地裏就要沾一腳的泥。

戚小河默默瞅了一眼戚決,在他印象裏戚決有潔癖,書房和卧室都一絲不茍,而且不喜歡別人進去。

然而戚決卻眉頭都不皺一下地踩進菜地裏,任憑濕泥弄髒他的鞋子和褲腳,盡管這一片菜地可能都沒有他的鞋子和褲子貴。

那些嬸子大叔都又害怕又好奇地往戚決的方向瞅,交頭接耳嘀咕這個年輕人作什麽要來摘菜,是不是城裏人說的“體驗生活”?

戚決抿唇垂眸看了一眼地裏的莴筍,一茬茬茂密得快下不了腳。

戚決雖然沒有做過農活,學習能力卻很強,他只看了一眼其他人是怎麽處理莴筍的,便學着先把莴筍從地裏**。

拔出莴筍時帶出的四濺的泥土讓戚決微微皺了一下眉,但他手上的動作卻沒停,拿着一把小松從陳家借來的鐮刀,手起刀落,帶着泥土的莴筍根便被整齊幹淨地削去。

削好的莴筍被放在一邊碼起來,那幾個嬸子大叔歇一會兒又嘲這邊看過來時便震驚,嘀咕道:“哎喲,這個小夥子這麽厲害的喲!”

戚小河忙從地裏擡起頭好奇地看過去,只見戚決旁邊的空地上整整齊齊碼着削好根理好黃葉的莴筍,看上去整潔幹淨得無可挑剔。

戚小河張着嘴巴半天沒合上,他有點吃驚。

原來戚決不光是學習厲害,連幹農活也很厲害?

長時間的農活對于很少接觸的城裏人來說會很累,更別說戚決和小松個子都高,彎下去就比矮個更費力。但是他們都有鍛煉的習慣,身體素質極好,連着幹下來竟然也沒有喊累。

一個小時後陳水生開着皮卡回來了,戚小河一瞥見皮卡的影子便連忙抛下手裏的活往陳家院子走去。

戚決直起身看過去。

皮卡停在了院子外面,後面的車廂又空了下來。陳水生打開車門下車就朝放在院子裏的已經打包好的泡沫箱走去。

戚小河幫他把泡沫箱搬到車廂裏碼起來。

一個泡沫箱體積很大,戚小河雖然個子修長但是偏瘦,看着便有些讓人擔心會不會壓垮他。

陳水生不由分說地從戚小河手裏接過泡沫箱放到車上,結實黝黑的手臂粗壯有力,悶聲不吭幹着活。

平常他們只送一趟去鎮上,消消停停的一般都要中午才回來,看陳水生的模樣顯然一口氣都沒有歇,趕着回來運剩下的蔬菜。

戚小河抿了抿唇,想了想說道:“水生哥,要不我們再包一輛車。我讓立叔去村裏問問還有沒有車可以去鎮上的。”

陳水生卻堅持,“沒事,我可以送完的。”

雖然可以送完,但是意味着陳水生要沒有間歇地從白天送到晚上,戚小河皺了下眉。

“讓小松幫着送吧。”背後突兀地響起一個聲音。

戚小河回頭一看,發現戚決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他的身後,戚小河一回頭正好和戚決垂眸凝視他的眼神對上。

“小河……這是?”陳水生警惕地看着那個比戚小河高半個頭,一眨不眨地盯着戚小河的英俊男人。

戚決擡眸,陡然冷卻下來的視線看向陳水生,“戚決。”

“戚”字讓陳水生心裏“咯噔”一聲,頓時敲響了警鐘。可戚小河對戚決的态度看上去卻不像是親戚,陳水生心中情緒一時之間複雜難言,都悶在了心裏。

“你是?”戚決冷淡的聲音又響起。

陳水生抿了抿唇,聲音沉悶,“陳水生。”

聽到這個回答時戚決只垂眸淡淡示意他聽見了,眼神的焦點又全部落在了戚小河的身上,視線也一瞬柔和下來。“讓小松幫着一起送。”

戚小河愣住,“小松?”

他轉頭去看戚決的車,不是上次那輛邁巴赫,但也是一輛豪車。

小松已經非常有眼力見地走過來,在院子邊的水龍頭上洗了一把手,放下袖子,笑着對戚小河道:“小河少……”

戚小河連忙沖他眨眼,小松硬生生把後半截話頭咽了下去。

不過這樣一來就變成“小河”了,不知道為什麽,小松覺得叫這個稱呼身上會涼飕飕的。

他摸着後腦勺,說道:“我幫忙送過去吧,反正不開車我也在地裏幫忙,都是一樣的。”

戚決的提議确實很有說服力,戚小河眼睜睜看着小松把泡沫箱就這麽放到了那輛豪車的後座上,廉價的泡沫箱和豪車放在一起看着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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